“我自愿忏悔……啊——你们就不能对病号好一点吗？”


    沃克尔摘下了耳机：“听说你得到了那笔悬赏金。”


    林克斯凑近，透过那面镜子看着对方：“怎么？要纳税么？”


    “这倒不用。”他挑了挑眉不说话了，指着面前写满字的镜子。


    然而对方却站了起来：“来握个手吧，警官。”


    沃克尔依旧靠在椅子上没动，林克斯向他伸出了手——能用时间解决的事，他向来不会吝啬。


    然而眼前白光一闪，沃克尔晃了晃照相机：“这招对我没用，继续念，不然……你这可算贿赂。”


    “好吧。”林克斯干脆地坐了下来，试图声情并茂——他这次已经学聪明了。


    “……我为我的行为赎罪。”


    “好嘛，看来有点进步，这次只花了三十七遍。”


    “我可是良好市民。”他耸耸肩。


    这次沃克尔正式摘下了手套：“请向我缴纳罚金。”


    万幸的是，飞鱼一切良好，并没有被哪个流浪汉撬掉什么部位。


    伴随着z873的离开，楼道恢复了干净，门把手处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


    林克斯刚要开门，却在底下的门缝里瞥见了一张锡箔纸。


    【to L＆H


    由于某种你知道的原因，我们准备搬家啦，唔……可能会有点远，社群账号不一定能联系上，所以，特此留言。


    对了，贝儿很喜欢那盒玻珠！】


    “夏琳她们要搬走了……”他把锡箔纸叠好塞进了口袋。


    “嗯。”赫兰坐在窗前，手上拿着那本飞鸟集：“也许我们还会见面的。”


    “她们不会想念那个地底小窝吗？”他从冰箱里取出了一袋血浆。


    赫兰把书合上起来小心放好：“……在那段日子，那间房子因为规划局而被，嗯……毁坏了。”


    林克斯一愣，接着说道：“但美好的回忆是不会被磨灭的。”


    血浆未被饮用完毕，他们交换了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


    【我想问一个问题，额，你知道的。】


    “不准问，我是不会回答你的。”


    【好——吧——】系统拖长了电子音。


    “本次的最佳员工是……0564！”


    “哎哟，你干什么！”林克斯的肋部忽然被胳膊肘袭击了一下。


    “叫你呢……”0293又推了推他。


    “0564？0564在吗？”上面的人还在喊着。


    由于太久没有被呼喊编号过，林克斯几乎已经忘了这回事。


    “在！”他大声回应着，一边喊一遍挤开人群。


    “恭喜你，现在你拥有去第八区总公司的资格了。”


    一张通行证似的卡片被交给了他。


    “在此之前你有三个月的时间去准备准备。”安尔曼替他签了合约书。


    “三个月？”


    “时间太短了吗？如果有困难可以找我。”他拥抱了一下林克斯：“我们会在那儿相见。”眨了眨眼。


    “第八区很远么？”


    【有了星轨，你可以在两小时之内到达，但……】


    “但……”


    【前二十区的最主要货币是银河晶，这东西产自地外星球，三个月可不是让你花费在路上，而是……收集银河晶。】


    【经过每一个区的同行费为50银河晶，你可以算算，到达第八区需要多少。】


    林克斯捂住了脸：“让我猜猜，这东西肯定不容易拿到。”


    他开始揪头发：“让我再猜猜，地外正在经历着炮火连绵的战争。”


    【完全正确。】


    “你从没告诉过我们的旅途还会有星球大战这一部分！”


    【啊……】系统罕见地有些心虚：【来都来了，你难道不想看看地球外面的世界吗？】


    但在离开之前，还需要妥善安排好一些事情。


    比如说……


    “哥们，我的车就交给你照顾了。”林克斯不舍地拍了拍飞鱼的车灯——去地外可带不上它。


    0293惊喜地拿着车钥匙：“真的吗？我一直都想拥有一辆这个型号，咳咳……我的意思是说，等你回到地球，我会给你托运过去的。”


    赫兰拆下了飞鱼身上的一块装饰性的小齿轮。


    “再见了老朋友。”


    很长时间内将听不到它的鸣笛声。


    小齿轮被从中间穿过了一根绳子，赫兰把他戴到了林克斯脖子上。


    齿轮在光的折射下闪烁着彩虹的光芒。


    “地球外面是什么样的？我们要去的地方。”


    他们此时又靠在了公寓阳台的栏杆上，夜风吹起了林克斯的头发，他一只手把玩着齿轮。


    “银河晶最主要的产地位于一个A型恒星的星系内。”


    【这对吸血鬼来说并不友好，A型恒星通常明亮且灼热。】


    “那里的‘太阳’是星白色的，有些过于耀眼。”赫兰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于……额，吸血鬼来说，这可以吗？”


    “没问题。”就算有问题，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咯。


    夜风的温和让他想起了刚来这儿的那个夜晚，好像他们也曾站在那里谈论些什么。


    “你饿了吗？”赫兰忽然说道，他的喉结滚动。


    “我不饿。”林克斯晃了晃被吸干的血浆袋：“但是可以接吻。”


    与上一次的捕食不同，在月光的加持下，唇齿相碰时总会带着一丝温柔。


    耳边是细碎的喘息声，在这种情况下，林克斯很乐意“变”得像个真正的人类。


    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赫兰感染得温热，两人相拥在一起的时他总是会想，究竟是谁才是不被定义为人的那个？


    “唔……要吃桃子吗？”


    骤然被掰着脑袋后仰让赫兰的表情有一丝空白，林克斯狡黠一笑。


    当初0293赠予的那颗桃子由于太过青涩一直放在冰箱——但愿还来得及。


    颜色看起来褪去了一些青，他用小刀掀开了毛绒的外皮。


    这颗桃子一直在等待着，从诞生之初，直到完成使命。


    “很漂亮，不是么？”林克斯把桃子举到赫兰眼前。


    淡黄色的果肉上蒙着一层水雾，也许是放的时间有些久，果肉的颜色并不均匀，但它已经发生了蜕变，变得成熟，甜美，嗯，多汁。


    “是的很漂亮。”赫兰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系统，就算是吸血鬼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桃子会比血浆美味。”在品尝到对方口腔里的果汁时，林克斯如实评价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并不想在这时候和你搭话。】


    *


    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天，他们还是去了地底小窝的“遗址”。


    一些重要物品大概已经被带走，只能看见彩色的墙纸格格不入地被埋没在废墟中。


    林克斯从里面翻出了一串星星，像是当初被挂在天花板上的那些。


    他用光脑拍了张照。


    【L：我们准备离开前往地外。［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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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是未读状态，几人的账号最近登录时间也是一周前。


    希望还能有见面的一天……要想在新世纪交到几个朋友可不容易。


    “要不要带上这个？”林克斯拿着那本飞鸟集。


    前往地外所能携带的东西非常有限，好在两人基本没什么身外之物。


    这本书经过了那么多年，即使保养良好也比较脆弱，理论上不适合周游太空。


    但……


    “也许旅途会无聊呢？”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地球的出口比入口容易通过得多——大概是因为需要减少过剩的人口。


    安尔曼给的通行证其实是保证林克斯可以正常回归地球，至于出去么，只需要缴纳时间就可以。


    “一、二、三……二十，这批的人满了！”


    这是一个类似公园检票口的地方，长长的围栏被曲成了回形，人们填满了每一丝空隙。


    在漫长地等待过后，他被人群推搡着涌入了一个非常像罐头的飞行舱。


    “小心。”赫兰拉住了他的手以免被人群冲散。


    同批次的人们穿着朴素，这里的气味其实不算太好闻，罐头里带着陈旧和斑驳，让人怀疑能不能穿越光年抵达目的地。


    林克斯想把通行证放好——这里看起来像是扒手的出没地点，但自己身上肯定是没有那么安全的。


    “交给你了。”他郑重地把通行证塞进了赫兰身侧口袋里，带着目的性地拍了拍对方紧实的腹肌，在那双棕色的眼睛看过来时欲盖弥彰地背过了手。


    狭小的空间里有人不断穿梭，为了防止两人被挤开，赫兰把他卡在了自己身前。


    然而当后背严丝合缝般贴着对方的身体时，林克斯反而老实了起来不敢乱动。


    “情侣仓只要五十二年！五十二年！”


    伴随着舱门的关闭，一个穿着醒目马甲的人逆着人流不断叫卖着，很快吸引了乘客们的注意力。


    “能不能凑个整啊？”


    “五十二好听嘛！也吉利！”


    “好吧好吧……”


    林克斯艰难地在罐子里转身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却一眼看见了他接下来要待的地方——一个类似针筒样的长条圆柱形空间，狭小得似乎只能蜷缩着进入。


    它们像水管一样围绕着罐头内的空间条条排列着，已经有乘客挤了进去，一些身材略高大的人只得憋红了脸。


    “别担心老兄，进去了你只需要睡一觉就到了。”


    也许是他的脸色过于难看，叫卖的人趁机而入：“要不要买个情侣仓？只需要五十二年就能舒舒服服的到那儿，在休眠期间还支持脑内放映机功能！”


    小贩看着两人又挤挤眼睛：“简直划算得不能再划算。”


    在没有得到那笔悬赏金以前，林克斯大概还会考虑一下，但现在……


    似乎看穿了客人松动的神情，小贩又加大了推销力度：“在别人那可是要五十八，我只要五十二，已经成交了好几十单了，这种便宜别告诉其他人！”


    他动作像是在说着悄悄话，实则让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也不想待在针筒里，对吧？”林克斯用手肘捅了捅赫兰。


    “贵宾两位——”小贩喜笑颜地给他们带路。


    他挤开了还在犹豫的乘客，登上了罐头壁的一个爬梯。


    罐头内一共有两层，上层则是更为舒适的情侣仓，排列紧凑，但不显得拥挤。


    “祝您旅途愉快！”


    ——第一卷·从何而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