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斯随意翻开了一张刊物，日期是最新鲜的。


    “震惊！天理会成功捉拿绑架案凶手！”


    照片给了纳尔森的头一个特写，教堂占了很大的版面，图片里穿着天理会logo的人将那地方封锁了起来。


    “额……悬赏金已经给你们了，我们只要点名声不过分吧……”兜帽男略带尴尬地挠挠头，伸出手把这页刊物翻了过去。


    林克斯忽然想起前些阵子关于乔恩斯失踪的新闻。


    “我以为你死了呢。”他上下打量对方：“你竟然是这的人。”看来这家伙和天理会是一伙的。


    医生推了把眼镜：“呵，要我死倒也没那么容易。”


    “不要小瞧我们天理会，现在主脑在线注册的人数已达三万人！”兜帽男骄傲地伸出了手指。


    这些日子天理会一直追踪着这个xie教组织，虽然带着一些投机主义者的成分在里面，但当赫兰抱着林克斯出来时，还是伸出了援手。


    “你知道你缝了几针吗？差点把我的美容线给用光了！”


    林克斯翻了一通堪称厕所读物的刊物，夸张地喊道：“十年啊，这可是十年的量！”


    “如果你们现在加入天理会，这些都可以免费阅读！”兜帽男适时举起手推销，但没有人给他眼神。


    哦，对了，还有录像的事……他磨了磨尖牙。


    “你们能离开一会吗？”林克斯指着这沓“厕所读物”：“顺便把这玩意带走。”


    “……这可是我们的地盘。”医生嘟囔了几声，还是拉着兜帽男离开了，拖长了调子，故作善解人意：“二人世界嘛，理解。”


    直到现在，他才有功夫打量起周围。


    这件“病房”相当简陋，周围用厚重的灰色革布遮挡着，好在床上的被子还算干净。


    当这个狭小的空间静了下来，林克斯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额，录像……”他咬住了自己的舌头，想起那帮家伙全死干净了，大抵是被彻底销毁掉了——至少负责善后的天理会是不知情的。


    “我没看过。”但已经见证过更美妙的奇迹了。


    赫兰弯腰拉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被子，他脸上带着些胡茬。


    没有诉说究竟是如何完成这一切的，他向来只展现结果。


    “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林克斯把被子堆到了床上，挪了挪腿，意示他坐过来。


    “永生。”赫兰坐了下来，生锈的金属床发出一声嘎吱响。


    没有仿生人不追求永生，正好那帮疯子也对此渴望，于是他顺理成章地融入了他们。


    在大部分人类的观念里，仿生人几乎都仇视人类——即使找更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无法掩盖这一切。


    所以他们想象不到，一个仿生人会心甘情愿地被一个普通“人类”驱使。


    其实赫兰撒了一个小谎，他确实没有见过那段录像，但当他听到身旁教徒的描述时立刻想到林克斯，这也是他决定斩草除根的原因。


    “你……也想要永生吗？”林克斯目光别开，看向了输液袋，因为失血，医生不知道从哪找来了血浆。


    给吸血鬼输血也太奇怪了，他随手拔掉了针头，把血浆袋取下，准备口服。


    “比起扭曲而未知的永恒，我更想要真实而多彩的当下。”赫兰把他手里不知道谁的血浆拿过，递过去了一袋新的。


    高品质的食物入口，林克斯就明白这产自于谁身上。


    “他有没有看见我的牙齿？”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的乔恩斯，他有些担心昏迷时对方发现了什么。


    【没有，你又不是嘴受伤。】


    医生对于他身上的外伤已经处理得焦头烂额了，根本没有时间研究其他。


    想起自己咬破了赫兰的唇，林克斯有些不自在。


    “如你所见。”他掀开了自己的嘴皮，眨眨眼。


    “如你所见。”赫兰把袖子拉起来给他看了自己小臂上的时间。


    两人相视着，忽然一笑。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没有发现。”赫兰说，他耸耸肩：“我说过，我不会问的……你呢？”


    “额……”林克斯挠了挠头：“z873告诉我的。”


    “哦，那家伙。”提起同类语气平淡。


    理论上这样的伤口该静养，尤其是止痛药过后那股子疼痛有席卷的势头……也许是医生根本没给他打止痛药也说不定。


    林克斯掀开了被子，感觉能走了以后还是一瘸一拐下了床，虽说如此，他可不想和天理会这个奇怪的组织扯上太多关系。


    “我的光脑又坏了……啊，对了！不知道夏琳她们怎么样了？”


    纳尔森的死亡已经被上报给规划局，议员女儿也找到了，但以他们的工作效率，恐怕收回禁令还需要一段时间。


    赫兰打开光脑，给林克斯看了一眼夏琳半小时前在线的账号。


    “不遵医嘱！”乔恩斯在帘子外面抱臂站着。


    “我觉得已经没问题了——”林克斯一边让赫兰扶着自己一边意示他快走。


    “……随你，一日三次，一次三粒。”医生丢过来一张单子和几颗散装药丸后，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便离开了。


    这里似乎是天理会的某个据点。


    “这是……地底下么？”头顶的天花板有着金属的光泽，看起来像是某个废弃的管道或防空洞。


    走出了这间临时“病房”，外面堆积着很多的杂物，林克斯才发现先前所谓的阳光其实是刺眼的白炽灯，杂物的后方是一块空地，上面毫无秩序地摆放着许多办公桌。


    “您好，这里是天理会……”


    “您好先生，请问您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组织呀……”


    “唉唉唉，先生，先生请别挂——”


    穿着logo衫的人们坐在办公桌前，耳朵挂满了通讯耳机，眼睛则紧盯着电子屏幕时刻准备拨打下一个光脑号码。


    “这里真的不是什么传销现场吗？”林克斯小心穿过这些忙碌的人们。


    “嘿！你踩到我的东西了！”


    “抱歉抱歉！”


    那人捡起来一份档案，拍了拍灰尘，继续对着上面拨打光脑。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这儿有个字母看不清了！”


    在对方发现林克斯之前，他赶紧拉着赫兰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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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道里简直是个低配版的“办公楼”，甚至还有员工食堂一类的地方。


    “公司大门”是一扇厚重的铁闸门，有人守在一旁。


    “欢迎下次再来，我们尊贵的超级vip！”兜帽男给他们开了门。


    “啊哈哈，好的好的……”这倒不必了。


    真正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虽然有些灼热，但还算能忍受。


    “不过……”林克斯忽然用力拍了头，声音拔高：“我整整昏迷了一整天？！”


    【今天是周日。】


    “呼，太好了，差点忘了。”


    “现在回去么？”赫兰站在路边，伸出了手。


    “啊！我们的车！”林克斯扒拉着脸，看来这一趟确实有些伤到脑子了——他在去酒馆时把车停在了某个没人看管的路口。


    “系统，你就不能提醒一下我……”


    在这个流浪汉多如老鼠的新世纪，他实在担心飞鱼已经被人拆卖到回收站了。


    【好吧，那我提醒一下，你的现在是拥有五百年悬赏金的人了！】


    “别担心，规划局给我的账号发了消息，车已经因为违停被带走了。”赫兰恰到好处地补充道。


    “……这真是个好消息。”


    赫兰打到了一辆悬浮飞鱼，他拉开车门，让对方先上。


    “去医院？”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


    “去时间规划局。”林克斯有气无力地说。


    “啊……这得加钱。”司机敲了敲表，关掉了计程器。


    “为什么？”


    对方耸耸肩：“今天喝了点小酒，去条子窝可是很麻烦的。”


    “……”


    最终林克斯还是打到了一辆“完全合法”的出租飞鱼。


    “我去缴费，你先回公寓吧。”车停在了规划局的玻璃建筑前，他不协调地跳下去，却制止了赫兰的动作。


    “你可以么？”赫兰的视线看向了他身上的绷带，有些担忧。


    “当然。”至少在这儿可不用打架，况且……仿生人禁令没有完全取消，在规划局门口晃荡太不安全了。


    赫兰把自己的备用光脑给了他：“保持联系。”


    林克斯接过，却忽然凑近，把嘴唇贴在了他耳垂上，用气音说道：“我会的。”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哼！情侣间的小把戏。”司机烦躁地把后视镜一扣，油门用力踩下，拖走了赫兰的视线。


    “规划局……规划局，真是令人讨厌！”林克斯登录了自己的账号，果然收到了违停罚单。


    “你在说什么？”冷不丁防地，一个声音从耳边响起，光脑差点脱手而出。


    “我说……”他扭头，舌头在口腔里打着转：“我什么都没说！”能出现在这里的，当然只有沃克尔。


    “几天不见，你还是那么狼狈。”他的眼皮掀起上下扫视了林克斯一番，刻薄地得出了评价。


    “让我猜猜，这次是超速还是……”沃克尔漫不经心地翻找着桌上的档案：“违停。”他从中抽出了一张罚单。


    “这位先生，您好像对交通法规不怎么上心啊。”沃克尔凉凉的语气让林克斯知道自己又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