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寂轻扫了一眼女孩旁边的座位，他整个人透着一股漫不经心，径直朝那走去。


    “寂先生，那个位置是云总的。”


    方吟下意识地拦住了男人，他忙不迭地招呼管家在云昂旁边又添了一个位置，“您坐这吧，正好和我们云总挨一起。”


    时寂闻声，颔首而笑，脚步微滞，他慢悠悠地收回了觊觎的视线，眼底暗蕴不明的心思。


    “那好吧，听舅舅的。”


    他有些失落，迈开长腿，坐到了新加的软椅上，见云昂还插兜站在那，礼貌性地提了一句，眉心微蹙，“我来了，舅舅不至于吃不下饭吧？”


    评弹表演刚好结束，客厅回归了平静，时寂随意一句话，轻易就能激起波澜。


    云昂唇边扬了下，他转身，气定神闲地坐到了时寂旁边，周身带点与生俱来的掌控感。


    他没有立马回答时寂的话，眼神划过一丝复杂的情愫，悄然整理了下袖腕，转而朝对面的梁洛和央临介绍。


    “伯父伯母，这是我侄子，比央久大几岁。”


    云昂神色淡然，语气略平缓，手执一壶新泡的茶。清亮的茶水簌簌入底，时寂适时向内推了推自己的杯子，他怕液体飞溅出来，烫到周围的人。


    “伯父伯母好。”时寂抬头，一一问好。


    “诶，好，这孩子，和你一样帅气。”


    梁洛一见到新来的时寂，眼神都亮了亮，她带点好奇，上下打量着云昂口中的侄子，“你俩不愧是应了那句老话，外甥多像舅，老央你快看看，这两孩子是不是很像？”


    央临有点社恐，他退休之前，除了工作，都是尽可能少参加社交活动，向来都是梁洛说什么，他就跟着应和。


    此刻，他放下了筷子，面上和蔼，来回看着云昂和时寂，心中已有答案。


    “对对对，两人眉眼之间，太像了。”


    “伯父伯母说笑了。”


    云昂单手搭在膝盖上，语气难掩幸叹，“我与姐姐分别多年，前些日子才找回两个侄子，都是缘分。”


    时寂端坐在软椅上，见有人提及他的名字，刻意地直了起后背，平日里散漫的气质不复存在。


    央久披着头发，连同她的面颊也被虚掩，她颇有规矩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装作毫不在意桌上的情况，过了半晌，再悄然抬起头，又忍不住看时寂反应。


    餐桌上总得有个活跃气氛的，侍应者连续上菜的间隙，梁洛挑了挑眉，抛出了自己想问的话。


    她学着云昂的叫法，提着叉子，吊着眼稍，探询似地问了一句：“是小寂吧？”


    “是的，伯母。”


    时寂微微点了点头。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梁洛看着斜对面的男人，满眼都是对其皮囊的欣赏，目光中未曾夹杂其他杂质，她紧攥着手，“长这么帅，有没有对象？”


    央久闻后，杯子都差点没拿稳，啷当一声，磕到了桌子上，她忙不迭地擦了擦桌布。


    云昂抬手遏，制住了女孩手上的动作：“我帮你吧。”


    “不用了。”


    央久眼神闪躲，下意识地拒绝，她眼尾微垂着眸，“谢谢，我自己来。”


    时寂朝旁侧看去，心里添了几分烦闷，久久挥散不去，刚刚两人亲昵的行为，在他看来格外刺眼。


    客厅灯光灿然，晃得他有片刻失神，如同从美轮美奂的场景中，骤然抽离出来。


    只是在面对梁洛的问话时，他重新摆出了认真的态度，颔首勾了勾唇：“伯母，我是个演员，还没有对象。”


    央久听到他特地加重了后半句，她坐在软椅上，脸上发烫得厉害，如同熟透的柿子，挂在枝头，摇摇欲坠。


    梁洛一下子就抓住了对方话中的关键词，她不禁起了心思，扬声道：“小寂，你要是想谈对象了，阿姨可以给你介绍女朋友，我朋友家还有好多水灵的小姑娘，你长这么帅，放相亲界，应该可受欢迎了。”


    “妈。”


    央久叫住了梁洛，她眸波流转，语气不自觉藏着一丝不悦，“人家是演员，不缺对象，不缺人喜欢，不能谈恋爱。”


    女孩一连串话，好不容易歇下声，才发现周遭陷入了死水一般的寂静，其他几人纷纷看向她，惹得她手上的筷子没拿稳。


    “怎么了？都看我。”


    央久与他们面面相觑，忍不住小声嘟囔。


    梁洛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抿了抿嘴角，无意识地打趣道：“人家小寂还没说什么，小久，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我我……”


    央久闻后，憋得脸都红了，她没想到把这把无名的火，从时寂身上引到了自己头上，“妈，我就是觉得你突然给人家介绍对象不太好，人家舅舅都没张罗，您急什么。”


    她轻轻拉了一下身旁云昂的西装袖口，递了个眼神，尴尬地弯了弯唇，想要短暂地寻求认同感。


    “对吧，云昂？”


    云昂垂眼看了一眼女孩的动作，他温柔地附和道：“对，伯母，我们家小寂工作性质特殊，不着急谈对象，他可能都没有心仪的姑娘。”


    “伯母，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时寂交迭着长腿，双手插在兜里，他一身休闲装，慵懒而随性。


    “小寂，你有喜欢的人了？”


    云昂有些愕然，转而想起时谙确实没有同自己谈论过时寂的感情问题，面上的表情自然了许多，语气添了几分欣慰，“真难得，听时谙说，你是个很挑剔的人，真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时寂单手托腮，下意识地瞥向央久的方向，只此几秒，又开始直视前方：“舅舅，你别听时谙胡说，我要求一点不高，和小舅妈差不多就行。”


    他这话一出，不过几秒，桌子上的气氛蓦地活跃起来，除了央久心里七上八下，其他人都笑出了声。


    梁洛咬了一口甜芋圆，放下了叉子：“小寂，你太会说话了，我说真的，你可以饭后给阿姨签个名吗？”


    “我到时候回云城，给我们小区的朋友看看。”


    她面上喜笑颜开，耐心征求着对方的意见，“我也是有明星签名照的人了。”


    时寂点了点头，他没发觉云昂坐在旁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


    晚餐结束之后，时寂先走了一步，他站在自家露台，饶有兴致地看着宾利疾驰而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车影。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云昂执意邀请梁洛和央临在岷江别墅住下，被央久直接拒绝了。


    过年哪有在别家过的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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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洛太久没回自家房子，她心里也有点挂念。


    云昂尊重他们的意愿，选择开车送央久一家回去，等到达了目的地，央久把钥匙递给了梁洛，让她和老爸先回家休息。


    她要在楼底，同云昂单独说几句话。


    方吟当特助这么多年，还是有几分眼力见，他直接将车歇到了不挡路的地方，坐在驾驶位没有下车，不想打扰他们两个谈话。


    央久环视了下周围，见四下寂静，她咬了咬唇，勇敢迈出这一步：“云昂，我们分开吧。”


    “你很好。”


    她毫无征兆地给男人发了好人卡，“是我的问题，我还没有做好谈恋爱的准备……”


    “小久，你是没有做好和我谈恋爱的准备吧？”


    云昂眸中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失落，他按住可女孩的肩膀，似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兀自说道，“我不想失去你，你可以提任何要求，我都会达成你的愿望。”


    “云昂。”


    央久思考了一下，在这一刻，她想全盘交代自己的内心，眼神热枕，“我不想耽误你，也不想将就，我有喜欢的人了。”


    云昂稳住了身形，他语气多了分无奈：“小久，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我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这不重要。”


    央久仰眸，淡淡地直视着男人，她挣脱了男人手上的钳制，“你和他一样好，只是我的心早就不受控制了。云昂，我相信你能懂我的感受，和我呆在一起并不轻松吧？”


    她说得笃定，眼里蒙了一层雾：“我不想你事事迁就我，也不想将你的个性，彻底泯灭成共性。”


    “你有你该走的路。”


    央久顿了顿，面上满是想通之后的畅然，“我也有既定的选择，短暂地交汇，我已经很幸运了，谢谢你，那么包容我。”


    “小久，能不能再给我一次认识你的机会？”


    云昂又一次拉住央久的衣袖，睫毛微动，欲言又止，“我会做的比现在更好……”


    央久单手提着包，她后退一步，拒绝了男人的恳求，丝毫不拖泥带水。


    “云昂，我并不想给你发好人卡。”


    “小久……”云昂眉心微蹙，他突然失了声。


    央久那双似水的明眸暗了暗：“你本来就是个好人，对吗？”


    她的话音刚落，云昂感觉自己的心缺了一半，他瞬间明白了央久的意思——


    这次分手，是通知，并不是询问。


    央久见他默然不出声，踩着方跟鞋，转身就要离去。


    “云昂，后会有期。”


    等到女孩快要消失在他视线前，云昂黯然神伤，他站在原地，又敛声问了一句：“小久，你喜欢的人是时寂？”


    央久顿住脚步，她心虚似地没有回头，直接刷了门禁卡，进了单元楼。


    见这幕，云昂暗自笑了笑，他敛起了伤感，极力压制着心如刀割的痛楚，却没有采取任何补救的措施。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径直朝那辆宾利走去，方吟见老板这么快回来了，急忙收起了手机。


    他见云昂面上满是愠色，低声问：“云总，你怎么了？”


    “你猜的没错。”云昂迈开长腿，上了后座，眼底染上了几分落寞，闷声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