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旧事

作品:《长公子每天都在阴暗爬行

    李玄宸下了早朝,照例先去长乐宫。


    承德帝看了他一眼,而后父子二人结伴前行。


    “萧氏祠堂的大火你怎么看?”承德帝今日没乘轿撵,他的步伐有些慢。


    李玄宸不动声色地配合他的脚步,始终保持落后半步。


    他与承德帝既是父子,又是君臣。即使他背靠百年世家裴氏家族,幼时便被立为储君,可他仍旧生出一股伴君如伴虎的情绪,储君之位始终坐得不稳当。


    “父皇,”李玄宸斟酌着开口道:“以儿臣之见,这场火起的蹊跷,恐怕另有隐情。”


    承德帝未开口,继续向前走,李玄宸便安静地跟上。


    及至长乐宫门外,承德帝突然顿住脚步,他道:“你去查吧,我倒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搅弄风云。”


    说到最后,承德帝的嘴角浮起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仿佛对这背后之人的身份已经有了眉目。


    长乐宫里,杨明珠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荣昌长公主一动不动地守在旁边。


    外头天寒地冻,屋内却燃烧着炭火,温暖如春。


    为了方便照顾杨明珠,长公主脱掉繁冗的宫装,只着常服,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梳了一个发髻,只有一根珍珠发钗。


    承德帝进门的时候,长公主正拿着帕子给床上的杨明珠擦汗。


    “陆院判怎么说?”眼看长公主一日比一日消瘦,承德帝心底也升起了几分心疼。长公主是他一母同胞的长姐,夺嫡大战中,若不是荣昌长公主拼了命的护住他,恐怕如今这龙椅上坐的就不是他了。


    “说是性命无碍,”裴后跟在承德帝身侧,解释道:“但为何醒不来,陆院判也不知道,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


    李玄宸带着今日的消息回到了东宫。


    裴松月前几日就醒来了,就住在东宫侧殿,只是他那日吸入了大量的烟尘,嗓子熏坏了,说话时的嗓音沙哑不堪,像被砂砾打磨过。


    他的身上全是撞门留下的挫伤,虽然上过药,却一直钝痛。


    “怎么样?郡主醒了吗?”原本躺在床上的裴松月一见李玄宸,立刻挣扎着起身,粗嘎的声音响起,很难让人接受,他曾经是那样风光霁月、声音温润的裴氏长公子。


    一旁的裴松雪听得直掉眼泪。


    李玄宸在他殷殷期盼的眼神中摇了摇头。


    裴松月立刻脱力般躺回床上,身体上的钝痛随着他的动作从四肢百骸传进大脑,可他只是皱紧眉毛,一言不发。


    原本在给他喂药的裴松林放下药碗,拿了帕子给他。


    “咳咳,都好几日了。”裴松月的嗓子很痛,每说一句话都是钻心的疼痛,“我已经醒了,她怎么还不醒。”


    李玄宸叹了口气,把今日裴后娘娘的原话说给他听。


    “也许是太累了,”李玄宸安慰道:“她一个弱女子,在火里耗费那么多力气,硬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撞开了施了巫术的大门,还救了你和她身边的小丫头,连陆院判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听说,人要是突然耗费了极大的精力,需要休息好久才能恢复过来。”


    待裴松林给裴松月喂完药,李玄宸便打发他和裴松雪出去了。


    萧氏宗祠那一场大火烧得蹊跷,裴松月唤来的暗卫到达时,侯府才陆陆续续有人发现这场大火,惊叫着赶来救火。


    裴松月被那喧闹的声音吵醒了一瞬,他勉力吩咐暗卫去找裴松林,便又昏了过去。


    好在那日裴松林回去的早,暗卫把他的话带过去后,听从裴松林的吩咐,皆又四处隐去,这是裴氏的底牌,不得轻易示人。


    一听到祠堂着火了,萧渐鸿立刻起身朝祠堂狂奔,情急之下,他甚至忘记了他会轻功。


    余老太君带着众人赶到祠堂的时候,就看见他抱着陷入昏迷的杨明珠,身后的祠堂早已被熊熊大火吞没,下人们拎着水桶提水救火,却杯水车薪。


    事态紧急,裴松林给东宫传了信,便让裴松雪收拾行李,这长信侯府恐怕待不成了。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裴松林便带着东宫的人把陷入昏迷的三人带走了。


    一起带走的还有裴松雪。


    萧氏宗祠起火,昭华郡主人事不省,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个大篓子。


    长信侯府要倒霉了,裴家兄妹自然不能继续借住府里。


    “松林,她是我的妻子!你凭什么带走她!”


    “世子,”裴松林还是第一次这么称呼他:“长信侯府谋害郡主,这事已经传到宫里了。”


    “你还是好好想想,要怎么跟圣上和荣昌长公主交代吧。”


    李玄宸回忆起那一晚,只觉得头疼不已。


    “我接到松林的传信,立刻派了东宫侍卫去接你们。说真的,我怎么也没想到萧渐鸿会对昭华下手,若不是你在,恐怕她此次......”


    “是她救了我,”裴松月嗓音嘶哑,又重复道:“是她救了我,否则......我恐怕会葬身火海。”那一日他记得清楚,他从房顶跳进去不久,就因为吸入了大量的浓烟晕倒,晕倒前他的眼里,只能看到杨明珠瘦弱的身影,一下一下撞向大门。


    “她救你?”李玄宸显然十分震惊,裴松林带人来的时候,只说三个人都昏迷不醒,他想当然的以为是裴松月救出杨明珠主仆二人后,体力不支陷入昏迷。


    “她一个弱女子,把你从火场里拖出来?”李玄宸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裴松月在他震惊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李玄宸张了张嘴,选择换一个话题。


    “不过,你们选择撞门还是选对了。”李玄宸幽幽道,见裴松月疑惑地看过来,他解释道:“我找人去看了,这火实在蹊跷,纵火之人不仅放火,而且故意在祠堂施了术法,似乎是不想让人进去救火。”


    “大门是唯一的生门。”


    “......钦天监?”裴松月眉头紧皱,刚想开口,就被李玄宸打断了:“钦天监那群废物,算个吉日都会出错,哪能看出来术法。是我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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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你这嗓子还是别开口了,听我说就行,刚好我也想看看你这个大理寺少卿有什么想法。”


    李玄宸将大师勘察出的细节一一转述给裴松月听,他叹道:“萧氏宗祠肯定有问题,父皇那日听说那里起火了,脸色大变。我幼时也曾听说,萧家人战场上挣得军功,手上沾染的人命太多,似乎有些问题......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原先也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但近些日子遇到的怪事太多,让我不得不相信,那些解释不清的事,也许确实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比如......”


    李玄宸一脸玩味地看向裴松月,在他逐渐变得不耐烦的视线中幽幽开口:“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长公主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弃如敝履,反倒是对那个捡来的小乞丐视若珍宝?”


    裴松月的神色有些松动,这也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事。他隐约记得,幼时还在京城时,长公主对杨明珠的宠爱一度超过了长子杨明淮,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在,杨明珠必然被她抱在怀中逗弄。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国公府的掌上明珠会走丢,更没想到,他会在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山野里,在两个穷凶极恶的人贩子手中,遇到杨明珠。


    那时他不过十二岁,作为裴氏的继承人,他要学习很多东西,世人只知道裴氏长公主文韬武略,却不知道这四个字的背后他付出了多少努力。


    为了锻炼他,那时他被祖父派去蜀地,给在那里的裴氏商队传递消息,结果半路不慎被两个人贩子抓住。他被关在山里的地牢中,一同被关的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女童。


    她瘦瘦的,小小的,头发干枯打结,像是秋日路边的枯草,身上是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短打,脏兮兮的。两只眼睛倒是明亮,圆滚滚的,清澈地倒映着他的狼狈。


    问她叫什么,她却说不记得了。裴松月很惊讶,怎么能有人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她皱着细细的眉,表情惆怅:“可是哥哥,我真的不记得了。”


    她一边说,一边敲自己的脑袋。


    裴松月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细问之下才知道,那两个人贩子经常对她拳打脚踢,她的脑袋曾经磕在石头上,忘记了许多事。


    人贩子不知道去了哪里,地牢偏僻又隐秘,即使他们喊破了喉咙,也无人经过。


    好几日不曾进食,两人饿的前胸贴后背。


    裴松月是裴府锦衣玉食养大的未来家主,何曾经历过如此险恶的环境,很快便生了病。


    在他饿的奄奄一息时,她伸出了自己的手臂让他咬。


    他不肯,她便自己咬破了手腕,她用了十足的力气,细嫩的皮肤被咬得血肉模糊,她却一声不吭,攥紧了手指,任由鲜红的血滴在他的唇上。


    躺在草垫子上的裴松月那时便下定了决心,待他病好后逃出去,一定要把她带走。


    那时的他怎么会想到,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女童,竟然是原本该在京城的昭华郡主,他的未婚妻。


    “松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