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if you(上)

作品:《【韩娱】我和你的这十年

    107.If you (上)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通过特殊渠道进行传递的。


    令人闻风丧胆的病毒和令人垂涎欲滴的财富在某种程度上没有区别。


    它们通过母婴、血液和性进行传播。


    在年轻的时候,数次对母亲放出过“我不会变成你这样的人”的女儿,在命运的倒影里,看到了自


    己和母亲如出一辙的脸庞与眼神。


    江留月对乔娜的愧疚和爱意,终究不足以支撑她去掀翻整个江家的盘子,为她进行一场迟到太多年


    的复仇。


    乔娜无辜,但她又有什么罪。


    “……乔家已经完了,江家如果不能看清楚形势,很快就会成为第二个乔家的。”


    江留月垂下了细密的睫毛。


    她的声音很平和,江云山却像是见鬼了一样,脸色青白交错。


    “乔家……可是你外婆家,你妈妈家,你这样干,你违逆人伦,你是要下地狱的!!”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惊骇和不可置信。


    “你有没有良心,江明月!!!”


    “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你的长辈,你的舅舅,你的外公外婆,你妈的血亲,你的血亲!!你在这个


    世界上,总是要有亲人的,你总是要有回去的地方的,你这样做,你死了之后要当孤魂野鬼


    吗?!”


    他先用普通话骂,骂完了就变成了语无伦次的方言,带着一些诸如神明、地狱、魔鬼、惩罚、牲畜


    的言辞。


    江留月听不懂,也无需听懂。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江云山,因为她坐姿端正,叉着腿斜坐的江云山甚至在她的视线之下。


    旧神像不过泥巴堆,威严的法相是滑稽衰老的老树皮。


    小时候,江留月见江云山的场合大多是在书房或者正厅,他总是坐在高出,她站在下方,每说一句


    话,做一件事情,她都很想偷偷地抬头窥一下对方的脸色。


    她只知道这是自己的父亲,所以充满孺慕的叫他“爸爸”。


    她当时并不知道,这是一场纯粹商业的博弈,自己只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江云山的妻子在离婚的时候带走了一双儿女,他之后再无所出,江家兄弟众多,虽以他为首,却心


    思各异。


    没有子嗣,江云山就只能过继孩子来当继承人,大约是知道自己家里的人都是什么货色,他迟迟下


    不了决定,生怕前脚过继,后脚自己就被送走。


    他需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没有血缘关系,就捏造血缘关系。


    乔娜在韩国与人私奔生了江留月,这事儿当年乔家和江云山都觉得丢人,对外说的是江云山不喜欢


    乔娜,又嫌弃乔娜生了个女儿。


    现在江云山没有别的孩子了,那只能把宝压在江留月身上了。


    他纡尊降贵的去找乔娜,被乔娜抓挠得狼狈不堪的轰了出来。


    没关系。


    尽管‘江云山’对‘乔娜’毫无吸引力,但对‘乔家’来说,却很重要。


    说客一波波来。


    都是血脉至亲,男人们语重心长,教她报恩,女人们哀哀哭泣,说她命苦。


    乔娜越发喜怒无常。


    年幼的女儿被吓得整日缩在榕树里不敢回家,看到她的时候总是怯生生的,努力的露出讨好的笑


    容,叫她妈妈。


    她的容貌如同乔娜幼年的翻版,她用尖锐的指甲掐着她的脸颊,试图从上面辨认出些许恋人的痕


    迹。


    幼童皮肤娇嫩,被母亲掐出血来,渗入她的指尖。


    她不敢哭也不敢动,只用一双大眼睛,带着些许惊恐的看着她。


    唯独那双纯黑,不似乔娜浅褐色的眸子和染透她指尖的血,来自那个人。


    绝望的女人用韩语问年幼的女儿。


    “你记不记得你的爸爸。”


    “你知道你是谁吗?”


    “你知道你生下来是要说这种话的吗?”


    江留月听不懂,用中文嗫嚅着叫妈妈。


    “叫ou--mou---nin。”


    乔娜捧着她的脸教她说。


    一时半会不能理解她的话的小孩眨着眼看着她,张开嘴,又说:“妈妈。”


    乔娜一下子就疯了。


    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哭喊砸东西,还不如三四岁小孩高的像是一只瘦巴巴小猫的小女儿吓得躲在桌子


    底下抱着头缩成一团。


    乔娜把她拖出来用韩语骂她诅咒她质问她。


    这个世界就像是眼前这个血脉混杂的女儿一样,对她装聋作哑。


    不回答为什么她的人生会是这样稀巴烂。


    为什么她期盼的大学生活会化为泡影,为什么海誓山盟的恋人会死于非命(注),为什么他对她承


    诺的,支撑着她熬过无数黑夜的关于未来的幻想,最终都是一场疯癫的意淫。


    她是被打碎的玻璃樽,谁靠近都会被扎得鲜血淋漓。


    乔娜半清醒半发疯,直到被锁在门外的女儿因为暴雨发起高烧,差点在医院丢了一条命。


    在这个时候,她的母爱忽然就醒了。


    她抱着自己孱弱的女儿去求医,把她滚烫的身体裹在怀里,她的小脑袋靠在她的胸脯,让她想起来


    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


    春日的木浦草长莺飞,她居住在崔氏的老宅里,木地板走起来吱呀吱呀,她抱着孩子在桃花树下哺


    乳,她睁开一双水汪汪的,酷似父亲的眼睛,对着她咯咯直笑。


    极端的情况下积压许久的母爱像是一场山崩,乔娜忽然觉得只要这孩子能活下去,她什么都愿意


    做。


    待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江云山身边了。


    江云山改了这个孩子的名字,他们从潮湿闷热的村厝搬到了富饶的江浙水乡,乔娜澎湃的情感在急剧透支后迅速干瘪。


    她看到那个孩子成为了江家的孩子,她也像极了江家的孩子,像极了江云山的孩子。


    她身上关于那个人的印记迅速褪去,拓印上她所厌恶的一举一动。


    炙热的爱意很快变成粘稠的化不开的怨恨。


    【……我现在那么痛苦,都是为了你。】


    【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过现在的人生。】


    【你们是一伙的,你们都是我人生的施害者。】


    她的痛苦没有出口,将她切割成无数碎片,谁碰到了都会鲜血淋漓。


    她年幼的孩子从一开始的试图讨好、接近,到后面畏惧、远离,再到她离开江家的时候,变得怨


    恨,不理解她。


    “江家的路以后要怎么走,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母亲也去世了,你们的补偿更是毫无意义。”


    江留月待江云山发完了疯,才语气四平八稳的说道。


    她连眼圈都没有红。


    刚才的动摇和破碎,都不过一场幻影。


    “以后我的项目,不会给江家留位置,你更无权对我的人生和任何决定指手画脚。”


    “你要是觉得我该天打雷劈,就让天来罚我,你如果要来教训我,那就自己爬上桌来洗牌。”


    江留月站了起来。


    她的身影很高,影子落在江云山的身上。


    她其实和乔娜不太一样。


    江云山在这个瞬间,有些恍惚的想到。


    乔娜的撕咬、哭喊、抓挠、哀求都是跪在地上,瘫在地上,坐在角落里的。


    她的冰冷和拒绝是自我封闭。


    那么,江留月像谁呢?


    “你尽管大放厥词。”


    江云山冷笑道:


    “有点本事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你这脑子和行事作风,哪一样不是从江家带出去的,做人还能忘


    本成这样?就算江家乔家亏待了你妈,那也人死账消,你又要怎么样?”


    “江家没有对不起你吧,江明月,给你名字养你成才扶你坐上今天的位置,这恩情不是你给的那点


    钱就能解决的——”


    “别把江家搞得太臭了,江明月,你以后还要继承它呢。”


    杀人诛心。


    不若如此。


    江云山看江留月不说话,心里就平稳了许多,江家在下一代上实在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之前老关


    系在的时候还能吃老本,这两年真是全靠江留月的对赌项目投资拉净利润喂给亏损的主产业,但那


    又如何?


    江家对她有养育之恩,在中国本土,占有天然舆论优势,更不要说,江留月还是个艺人,2019年她


    出事,靠莫名得手的资源翻身的事儿网民们有目共睹,一个日落西山的旧豪门和一人身家养一个上


    市公司的超级巨星,显然后者更怕翻船。


    艺人太吃路人缘了,江云山笃定江留月不敢拿自己的事业开玩笑。


    “原来你还想让我继承呢,也是,自己生不出来是这样的。”


    数秒之后,江留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她看着因为被戳了肺管子而脸色陡变的江云山,微微一笑。


    “所以我才说,我只管自己怎么活,不管江家啊。”


    “你要是说,以后我还要继承江家,你们还想拖我下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本来是想放过你们的,但看来赘婿基因根深蒂固,看到有钱有势的女人就上赶着交狗链子出去怕是成本能了。”


    “既然本性难移,我也不好推辞,那从今后江家以后怎么活,也得看我的眼色了。”


    被戳了肺管子就难受?


    那就多被戳几下来脱敏吧。


    之后江云山如何破防,江留月已不在意了,江家自己烂账一堆,捅到大众面前被网友开扒出来,到


    底谁能落得好?


    她是江家的救命稻草,不真到了要死的时候,江家是不敢将她往下拖的,现在撕破了脸,短期内不


    会拿她当幌子了。


    江留月现在只想要一个专辑宣传期的安静,江家的烂账她要留到下次拍摄电视剧的时候请资本入


    局。


    只是专辑的收益江家只能看到却分不到,这种抓心挠肺也够他们煎熬一阵了。


    她且让龚池和江家难受着,一个庞大的利益链的下方是更多嗷嗷待哺的嘴,龚池和江云山作为上层


    人物收割了下层的信任和投资,就得三不五时的给出甜头,有一个可见的利益年终奖作为稳固关系


    的链条。


    如今三不五时的甜头就让人头疼,下层的信任动摇,利益链产生裂隙,她就成了一个金灿灿的大饼


    ——可以不赚钱不分钱,但必须存在。


    江留月离开了江氏。


    江义送她到车旁,他还是那么有礼貌,好似根本没听到她和江云山在会议室里的争吵。


    江留月瞥了他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刚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恨得发疯,澎湃的情绪没有出口,她一股脑将怨恨倾泻在江家,几乎要立


    誓弄死江家每个人。


    那时候她找人调查了江家核心圈的每个人,其中就有江义,她曾经想过要策反扶持这个年轻人上位


    来剥夺江云山等人的权力,想过要怎么博弈怎么谈判,细节到对方的口吻和表情,都做过无数次假


    设。


    但她最终放弃了。


    她对乔娜的爱意和愧疚,实在是支撑不起这样的孤注一掷,玉石俱焚。


    江留月将车开出了地下停车场,漫无目的的绕着西二环打转,她本应该若无其事的回到郊区的民宿


    中去,专辑的工作每天都有小会议去追踪进程,她临出门的时候答应了权志龙今天会早点回去。


    她的心里头却堵了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刚才那场碾压式的对话,没有带给她任何快乐,只有迅


    速崩塌,越发斑驳的心。


    不知不觉,她竟将车开到了大兴附近,这里有机场,她的证件也带在身上。


    她知道自己想去哪里。


    手机里一直来信息,江留月打不起精神去看,她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最终将车开下大路上了国道,最后拐进路边,打了双闪停了下来。


    她的头很痛,胸口也很闷,耳朵和脖颈、脸颊在火辣辣的疼。


    她缓了很久都没缓过劲,于是拿起手机试图开始工作,但不管是什么工作,都没有办法真的让她进


    入状态。


    江留月像是在泥沼里,越挣扎陷得越快,可若是不动,也一样是束手待毙。


    “……我有什么罪。”


    她喃喃自语。


    “我能做的都做了……我自己要活……我身边的人也要活……”


    “我有什么罪。”


    她一遍遍的对自己说,然后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和乔娜如出一辙的脸庞。


    她立刻别开了脸,然后低着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干涸的眼睛没有眼泪出来。


    她都不知道该为谁掉眼泪。


    江留月最后回到民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工作人员们刚结束工作准备开车出去夜宵一下,见她回


    来,便问她要不要先开个会碰个进度,江留月一脸倦色的拒绝,说自己太累了,让他们自己去玩,


    又安排助理直接买单,让他们玩个痛快。


    “你没事吧?”


    吉如心看出她的不对劲儿,凑过来问。


    她身材高大,凑过来如同一棵树在烈日下伸出枝桠。


    “开了一天的会,脑袋疼,结果都是废话,一点用没有。”


    江留月面不改色的撒谎,脸上带着点恰当好处的厌倦和疲惫:“我昨天本来就没睡好,别管我了,


    我要去大睡一天一夜,天塌了你也替我先顶着。”


    “行行行,我到时候踩着梯子给你顶着,天塌下来也给你整个Loft。”


    吉如心松了口气,笑嘻嘻的开了两句玩笑。


    众人如同潮水般褪去,偌大的民宿很快只留下江留月一个人,随着不远处铁门的关闭声,她坐在沙


    发那叹了口气,望着客厅和敞开的房间里散乱的工作用品,如同望着深夜里沙滩上的碎石。


    她挽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这些本来是阿姨每天早上来做的,但她急需不用脑子的机械性工作来填补骤然空白的时间和空间。


    打扫卫生是一件很好的恢复秩序的引导行为,江留月将吃剩的果盘都倒掉,将盘子、烟灰缸和水杯


    这些放在水槽里,往里面挤了很多泡沫,再把手泡进热水里慢慢洗。


    瓷器发出轻微的磕碰声,滑溜溜的泡沫时不时飞出一小团,厨房正对着是一扇面对群山的窗户,此


    时夜色深重,山影重重,泡沫飞出窗户,很快就湮灭不见。


    江留月洗完了碗碟,将它们均匀的码在沥水架上,然后又把周围都打扫干净。


    做完这一切,她才似乎感觉到了疲惫,于是走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她蜷缩成一团。


    手捂着自己的头,缠绕着自己的头发,膝盖顶着自己的胸口,脸埋在膝盖和上半身中间,像是一团


    把自己团起来的抵御野兽啃咬的小穿山甲。


    “塔伊。”


    江留月浑身都抖了一下。


    一只温暖而干燥的手落在她的头顶,然后摸索到她的脸庞,修长的手指顺着脸庞的弧线勾住她的下


    巴,将她已经有些汗湿的脸庞‘捞’了起来。


    江留月看见了权志龙。


    他眉目舒展,浅褐色的眸子里是温柔的点点碎光,他的头发现在变得很长了,疏于修剪所以很随意


    的散乱着,让他的轮廓看起来更加的柔和。


    “你怎么睡在这里。”


    他的声音是带着点无奈的宠溺口吻,偏细的声线,微微有喉部共鸣的尾音,黏糊糊的口吻,他们的


    距离很近,江留月还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


    “来,哥哥抱,我们回去睡了。”


    权志龙将小穿山甲掰开,捋捋好,然后捞着她的胳膊往自己的肩膀上放,江留月迷迷糊糊的被抱了


    起来。


    她的身体贴着权志龙的胸膛,手臂搭在权志龙的肩膀上,她看见权志龙脖颈上的路西法羽翼随着他


    的动作微微抖动。


    她感觉到一只手在拍她的后背,然后身子一轻,就被抱了起来,些许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的搂紧权


    志龙的脖子。


    她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实和梦,直到被放在了床上坐好,她还是没反应过来。


    权志龙去给她放洗澡水,然后走过来脱她的薄外套,又脱了她的T恤,手法干净利落,不带一点旖


    旎,她很快被剥的就剩下内衣。


    “满头都是汗,吹了风你会感冒的,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注意。”


    权志龙碎碎念着说话。


    江留月下意识的跟随权志龙的说话的动作抬头,她的视线追逐着他,权志龙注意到了,于是就捧住


    了她的脸,亲了亲她的鼻尖:


    “好了,kangaji(注:韩语小狗崽的音译,多用于长辈对晚辈的昵称),洗个澡,你会好起来


    的。”


    Kangaji这下被剥得光溜溜的泡进了浴缸里,江留月晕乎乎的反应不过来,她趴在浴缸边缘,权志


    龙搬了个小椅子坐在旁边给她洗头。


    热水、烟雾、泡沫,权志龙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的头皮,她趴在那,蔫蔫的不说话,只能听见淋浴哗啦啦的声音。


    她哥把淋浴水浇在自己的手背上再引流到她的头上,大拇指时不时的抹去快要到她眼睛的泡沫。


    这太奇怪,太诡异了。


    江留月只觉得莫名其妙,她被洗涮了一圈,干干净净的泡在热水里,权志龙脱了自己的衣服冲了个


    澡也进来,热水满溢出浴缸边缘,发出哗啦的声音。


    她回过头看坐在她身后的权志龙,这人光溜溜的也很精彩,除了脸上没有,身上多的是可圈可点的


    刺青。


    因为她转过去看他,权志龙捋了一把已经被弄湿的头发,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和一双带着水汽的双


    眼。


    “哥哥亲亲。”


    他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颊,又啵了一口她的嘴唇,然后将人搂在怀里,捏她的手指头玩。


    太诡异了。


    被把玩着手指头的江留月想。


    权志龙出现在这就像是她莫名其妙被洗了一顿一样而非做了一场一样诡异。


    她的脑子好一会儿才回忆起来,是了,她的确是有个‘权志龙’在家里的。


    刚才实在是脑子里只有江家和乔娜,她都忘记,权志龙竟然是在她身边的。


    真奇怪。


    太诡异。


    因为江家和乔娜是和‘塔伊’没有关系的事情。


    权志龙从未参与到这里面来。


    他不知前因后果,也不知这里面恩怨情仇,他甚至不认识江云山,对乔娜的认知也仅限于韩国版乔


    娜。


    江留月没有跟他讲过,或者没有跟任何人讲过关于江家的故事。


    刚开始是语言不通,后来是柳天赐和乔娜已成为她明面上的父母,她羞于提起自己不同于他人的复杂身世,也害怕别人发觉自己混杂的血脉。


    后来就更难以启齿了。


    现在也一样。


    权志龙不会懂的。


    他出生在一个开明的家庭,作为姐弟组合里的弟弟,他天然享受了资源与情感的倾斜,又因为天赋


    异禀而从小众星拱月,父母和姐姐不仅以他为荣,后期甚至依附他的财富地位。


    国情不同、环境不同、地位不同、定位不同、过去不同。


    一个幸福的会说“哪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的人,江留月真不知道从何说起自己的过去。


    她要如何为自己辩解,又会被如何审判呢。


    “还要泡吗?会头晕哦。”


    权志龙问她,语气正常。


    哇。


    这个人,行为说话简直像个NPC一样。


    江留月心想。


    这也太温柔体贴智能了。


    都不太像权志龙了。


    他们都一起光溜溜洗澡泡澡了,竟然没有来一场,这太不权志龙了。


    大概是她的眼神意思太明显了,权志龙顿了一下。


    “想做?”


    他一边说,手一边就往她后腰去了。


    江留月:“……”


    她没说话,只是眼睛里的疑惑和不解更多了。


    这也太NPC了。


    有求必应啊。


    权志龙看出她小脑瓜里大大的疑惑,就把手又缩了回来,改为摸了摸她的脸。


    水淋淋的,江留月有些嫌弃的往后躲。


    “好像有点精神了。”


    权志龙失笑,又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总算有点精神了。”


    浴室里雾气蒸腾,江留月觉得眼前的权志龙有些失真的朦胧,几乎有些像是幻象。


    她伸出手去,碰到对方湿润而紧绷的肌肤,又摸到权志龙的胸口,感受到他的心跳,再摸就不给


    了,她哥握着她的手把小爪爪搭回肩膀上。


    “再摸就真做了。”


    她哥半真半假的叹气,不知道是在警告还是在发预告。


    做就做。


    江留月急需什么东西掏空精力,让她没时间东想西想。


    她于是急切的扑到权志龙身上,差点给人扑倒在浴缸里面喝水,权志龙紧急抓住了浴缸边的扶手才


    稳住了身形。


    热水搅动出水花四溅,略高的温度让人头晕目眩,江留月被抛入急流浪尖又被拖拽进难以呼吸的海


    底。


    她手脚攀附着自己的救命稻草,张着嘴胡言乱语到她哥来堵嘴。


    这一觉什么时候睡着的不知道,醒来之后江留月还有些云里雾中,只觉得四肢都酸酸软软的,带着


    一点舒适的疲倦。


    她哥胸口被她咬得不能见人,好在也无需见人。


    江留月真觉得自己有点像是什么采补的妖怪,心烦气躁了就拖她哥往床上跑,被甜言蜜语和欲海情


    波抚得浑身舒坦了睡一觉,醒来就是满血。


    “我原谅你了。”


    江留月在吃夜宵的时候冷不丁对正在和皮皮虾战斗的权志龙说。


    权志龙被扎得龇牙咧嘴,闻言茫然的抬头看她。


    江留月拿了个金属的水果叉手指灵活的剥了皮皮虾给她哥,然后在她哥美滋滋享受的时候,说:


    “之前你忙的时候,我们见面就是做,当时我不理解,现在我懂了。”


    她看着呛咳的权志龙,颇为回味的长出一口气:


    “确实解压,非常解压。”


    权志龙咳得天昏地暗,又被臊得满脸通红,张嘴想骂人又条件发射觉得这时候其实最该做的事道歉,刚被调侃过有说不出口,最后气得饭也吃不下。


    “不吃了?”


    江留月目光炯炯。


    “不吃了就收拾了,我先去洗澡。”


    权志龙破防了:“呀!!你这孩子把我当什么了!!!”


    江留月幽幽的看着她哥,忽然双手一边一个拿起了一只皮皮虾举了起来:“啊,这是以前我的台


    词,伟大的G-dragon哦,你想听是这个自己当年的回复呢,还是想听的事这个我现在的真心话


    呢?”


    金斧头银斧头,能砍到肉的都是真斧头。


    权志龙火速闭麦了。


    他觉得自己哪个都不想听。


    专辑的工作逐渐进入收尾阶段,大家肉眼可见的繁忙,民宿的人也多了起来,江留月有时候一天要


    开几茬会,连着十几个小时不间断的工作之后,她的身体就开始报警让她去休息。


    躺在床上江留月还是觉得脑子活跃得难受,她就可怜巴巴的看她哥,哼哼唧唧说自己睡不着又说自


    己好累。


    权志龙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一口气都要上不来,还要忍着爬上床给小祖宗清空一下脑子的内存。


    前后也不过十几分钟,江留月就心满意足的卷着被子睡了,徒留她哥在开足了冷气的房间里满脸郁


    闷。


    他倒是有心找补,但江留月真的肉眼可见的疲惫,他又舍不得,只能自己解决了爬上床把人搂在怀


    里,走个流程,意思意思的拍拍屁股以示惩戒。


    怀里的人睡得正香,被拍了屁股都不知道哼唧一下,长长的睫毛安静的垂着,只有被rua了才睡意


    朦胧的叫一声哥哥,脑袋往他的胸口拱。


    天大的火气这会儿也一下子散了,权志龙搂着自己的心肝宝贝看着天花板,心想自己这当情夫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想起二十出头的江留月,脸上还残留些许婴儿肥,脸颊上挂着泪痕,哽咽的说怎么来了就是上


    床,她想出去玩想聊会天想玩游戏,说他把她当成情妇用。


    当时权志龙被她萌得找不到北,又是想笑又觉得她怎么那么可爱,一颗心酸软得失控乱跳,明明是


    安慰她,又把人往床上带了。


    他当时也是年轻气盛,三五天见不到心肝宝贝就一肚子燥火,人到跟前就不知道怎么稀罕才好,亲


    亲摸摸再吞到肚子里好似才能安抚焦灼的渴望。


    现在权志龙倒是知道江留月当年的委屈,能做的也只有尽量配合,给江留月多一些精神上的支持和


    安抚。


    以前他在韩国,透过媒体和千山万水看江留月,看她光鲜亮丽看她花团锦簇烈火烹油,如今他在她


    身边,再看他的心肝宝贝,却是刀尖上滚肉,整个团队大大小小利益链拉扯上百个人,都指望着她一个人。


    权志龙想他之前怎么会觉得这孩子过得好呢。


    他尚且有疲惫不堪压力重到耳鸣失眠的程度,尚且被舆论逼疯觉得全世界的人都跟自己一过不去的


    时候,怎么看那孩子坐在和他一样的位置的时候,没想过这种痛苦一样会苛责她呢?


    他对江留月有愧又有心补偿,自然对江留月的需求无所不应,试图让她好过一点,再好过第一点。


    可惜止痛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


    江留月烦躁和消沉的时间在悄无声息的增多,她自己都没感觉到,她在开会的时候面容紧绷,时常


    习惯性的蹙眉。


    大家还以为她对工作内容不满意,工作氛围都变得有些紧张。


    吉如心安抚她说不要压力太大,这张专辑的质量绝对过关,一定能拿出好成绩。


    江留月自己反而觉得有些迷茫,她以为自己把自己掩饰的很好。


    这种自欺欺人很快在录音阶段被打破了。


    江留月状态很差,录音频频出错。


    周围人觉得是她压力太大导致的,也可能是太累了,于是让她多休息两天,要最好的状态来录音。


    江留月觉得没有休息的必要,但她确实也没办法把所有人扣在那看她一次次出错。


    她不知道如何处理多出来的两天时间,于是拖着权志龙想亲热。


    他们在单独的小客厅里接吻,她刚开始还笑嘻嘻的撒娇,搂着权志龙要亲,主动拉着他的手往自己


    的裙摆内放,可权志龙吻她的时候,她却总是走神掉线,怎么都进入不了状态。


    “塔伊……我们……”


    “去床上,去床上就好了。”


    权志龙试图安抚的话语被打断,江留月焦躁的拖着他往卧室走,她站在窗边脱自己的衣服又来扒权志龙的衣服,权志龙见她状态实在不对劲,试图将衣服扯上停下来这荒谬的行为,但江留月很快烦


    躁起来,她先是吵闹着要做,然后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不肯配合,最后暴躁到一脚踢翻了旁边的茶


    几。


    茶几上东西不少,茶壶水杯翻了一地,还好是地毯,才免去粉身碎骨。


    权志龙赶紧将人抱上床,然后转身去收拾这些狼藉,回来的时候江留月还坐在床上,她身上只搭着


    一条软被,赤着身子却没有什么羞耻感的坐在那,头发凌乱,表情疲惫。


    应该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权志龙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只是江留月这个状态,让他想到了2013年的时候偷偷催吐的江留月。


    她陷入对瘦削的身材体态的狂热,又要在他的监视下粉饰太平,撒谎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是嘴


    角的溃烂和沙哑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时候权志龙自认对她保护得当,无所不应。


    正如此时此刻,他甚至是贴身在她身边生活。


    她依然走向坍塌。


    权志龙坐上床铺的时候,江留月抬起了头,她的眼神游移了片刻之后,强迫自己挤出了一个笑容,


    凑上来用黏糊的语气道歉:“对不起,志龙哥,我刚刚真是不小心……”


    她光溜溜的往他怀里扑,胳膊搂着他的脖子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继续吧。”


    “塔伊。”


    权志龙攥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硬生生从自己的肩膀上拉下来。


    “干嘛呀,来做吧,哥哥,来做吧。”


    江留月撒娇着说,睫毛却疯狂的扑闪,眼神也是游移的。


    “塔伊。”


    权志龙单手抓着她的两只手腕,像是捏住蝴蝶的翅膀。


    他用另一只手不容抗拒的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和自己对视。


    “塔伊,看看我,看着我。”


    江留月闪闪躲躲的看着他,嘴巴向下撇着,表情充满了抗拒。


    “没关系的,塔伊,没关系的。”


    权志龙的心都要碎了,他松开她的手腕,改为两只手握着她的手,用额头轻轻的碰了碰她的额头:


    “你不是非要和我上床,才能确认我爱你的。”


    “我一直都爱你。”


    “你知道的,我很爱你,对不对。”


    他很轻的亲了一下江留月的嘴唇,如同蜻蜓点水。


    权志龙的声音有些沙哑的说:“我知道一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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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事情,你不愿意讲,我尊重你,但你不能这样


    折磨你自己。”


    “你这孩子……”


    “为什么总是紧咬牙关的忍着呢。”


    他发出很轻的叹息:


    “忍耐这种事情对痛苦来说,毫无作用啊。”


    江留月沉默着。


    她想要说点什么,却又觉得难以启齿。


    小伤小疼就要大哭大闹,真的伤透了反而一声不吭,这一半是跟权志龙学的,一半是她自己本身的


    性格如此。


    而且。


    她知道自己心里头什么东西过不去,是江家,是乔娜,是和权志龙没关系的东西。


    这些东西痛苦又沉重,和权志龙没有关系。


    若是追根究底,她也不是什么纯粹的受害者,她不愿意粉饰说谎让权志龙可怜她,而且权志龙很敏


    锐,他总能看破她的谎话,看透她的荒谬、草率与犯下的许多错。


    沉默是最安全的。


    对他们都好。


    “真的不想跟我说吗?”


    权志龙轻声问。


    她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又点了点头。


    “……真没什么事,哥,我自己能处理好。”


    江留月在那抖机灵:


    “哥哥亲亲抱抱我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听她说完这句话,权志龙周围的气场一下子就变冷了,那双漂亮的褐色眸子里的情绪也陡然变得阴


    沉起来。


    权志龙沉默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起身找了睡衣给她穿,江留月哪里肯,她还


    想要缠着他,权志龙却只亲亲她,然后很坚决的说:“不做。”


    江留月有些委屈的看着他,她迫切的需要肌肤相亲,需要哥哥摸摸亲亲抱抱,需要激烈的澎湃的情


    感把她吞没、安抚。


    实在也是没有到睡觉的时候,她又凑上去摸权志龙的腰腹和手臂,不自觉的露出眼巴巴的可怜样


    子。


    “我们不是只做这种事情的关系,塔伊。”


    权志龙硬着心肠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拎开,她不依不饶的缠上去,亲她哥冒出胡茬的下巴,亲他的侧脸,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是不做我睡不着……我觉得好累好想


    睡……”


    她一边说还一边挤出来两滴眼泪,挂在腮帮子上要掉不掉,她凑上去用胸脯去蹭她哥的手臂,拙劣


    又刻意的勾引。


    权志龙的指节都被攥得发白,江留月看到了,赶紧再接再厉去咬他的喉结。


    “……你真要做是吧。”


    权志龙倏然捏住她的下巴,把她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江留月的嘴唇上还黏着唾液,她乖乖点头,傻乎乎的看着她哥,以为她哥终于心软了,今天又让她


    蒙混过关了。


    权志龙起身去大客厅,把门反锁,又把所有的窗帘都拉紧。


    江留月的心咚咚直跳,觉得她哥可能是有点生气,看来今天是一场苦战,她呼吸急促,有点紧张害


    怕又有点兴奋,胸口沉闷的情绪变成轻飘飘的云朵,等着这甜蜜的馈赠。


    被剥干净的时候她隐约觉得不太妙,看着她哥爬上床,单手就把她按在柔软的枕头上的时候,她还


    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真想靠这个什么都不想是吧。”


    “什么事都闷在肚子里不肯说是吧。”


    “……我看你是真皮痒了。”


    权志龙利落的单手用丝巾给她手绑住了,然后居高临下的,用有些阴沉的眼神看着她:“哥哥心疼


    你,你不当回事,看我为你着急上火低声下气,你也不当回事,就觉得上个床,哥就能被你哄好,


    就对你满意,什么也不问你,什么也不管你,是吧?”


    “你把我们的关系当成什么了?”


    “我到底是你什么人?”


    “哥哥对你太好了,你当家做主了,得意过火了。”


    “你再把自己的人生搞得这样稀巴烂,把自己搞得要死不活的,那你就不要管自己了。”权志龙修


    长的手指在充足的冷气里变得冰冷,扣在江留月腰上的时候冰的她呜咽了一声,他能用这手指让她舒舒服服的得到满足然后睡大觉,也能用这手指教训得她眼泪口水流得枕头湿一大片。


    “我来管,保证管的你服服帖帖的。”


    江留月人都懵了。


    她刚开始还有力气安抚权志龙的情绪,然后很快就受不住的开始示弱,温情牌打出去没有水花,她


    就开始大吵大闹不讲理,然后很快就被收拾得话都说不出来,她哥伸手摸她汗淋淋的背安抚她的时


    候,她意识都不清醒了。


    “喜欢吗,宝贝。”


    权志龙亲她的脸颊,声音凉凉的很温柔:“你想要的是这种吗?”


    江留月都没力气回答,她夹着腿发抖,浑身都是滚烫嫣红的,像是一颗被揉得只剩下汁水的水蜜


    桃,只剩下一层白粉的皮裹着融了的骨头和肉。


    从权志龙回到她身边到现在,权志龙的温柔耐心给了她十足错觉,早就忘记自己跟在她哥身边过日


    子的时候,她犯错的时候是怎么被收拾的,这会儿被折磨了大半个下午,总算是唤醒了藏在血脉里


    的恐惧,哭着叫着说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没有对不起。”


    权志龙的心简直比铁还硬,他把人都弄得要虚脱了自己衣服都还没脱,把湿漉漉的小孩捞到怀里摆


    了个姿势:


    “是哥对不起你,没把你养好,让你现在给我蹬鼻子上脸的。”


    他手里拿着一根限量版皮带,宽边装饰用,对折起来手感正好。


    江留月上一次被正儿八经打屁股还是在16年底,那时候他们已经在闹分手了,她在一次聚会上和权


    志龙吵架,硬着脖子骂脏话,把权志龙气得甩手就走。


    她骂了人之后情绪空前高涨,胆大包天喝醉了也不肯回酒店房间,周围几个人都拉不住她硬是要下


    池子游泳。


    没有做热身又喝了酒再加上那时候已经是冬天,江留月不到五分钟就腿抽筋,要不是周围人都看着


    她及时给她捞上来,搞不好人就交代在那了。


    就这,她也被淹得够呛,被人捞上来了一个劲儿干呕,鼻子气管里都进了水,呛咳得天昏地暗。


    一群人围着她‘抢救’,她哥跑过来的时候真的是腿都软了,她缓过劲儿来还不要她哥碰,嘴里骂


    骂咧咧的说没营养的屁话。


    权志龙当场没有发作,只是默不作声的跟着她身后,看着她摇摇晃晃的从泳池回到住的别馆,冷风


    一吹,江留月也开始后怕,自觉理亏的心虚起来,她哥跟着进门,她也不敢大小声,只管当他不存


    在。


    权志龙就像是他们之间没吵架一样,给她放了洗澡水,她洗了澡出来心里头气也消了,心想待会权


    志龙要是凑过来,她就半推半就。


    她洗得热乎乎香喷喷出去,房间里开着地暖,权志龙还穿着被水打湿的白衬衫和西裤,挽着袖子坐


    在卧室沙发上,看她出来了,直接站了起来。


    他鞋子都没换,尖头皮鞋踩得地板咔咔响,江留月晕乎乎的脑子才觉得不妙就被抓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刚开始她还有力气跟她哥对打,连抓带挠又踹,哭着嚎过‘你凭什么管我’‘你算什么东西’‘权


    志龙你不是人’‘我淹死也不关你的事儿,要你多管闲事’的诸如此类的精准挑拨权志龙雷点底线


    的话。


    可惜这骨气持续没几分钟,江留月就被打得嚎啕大哭起来,语无伦次毫无骨气的开始求饶认错。


    就这也是正儿八经的被打了一顿,打的江留月从那之后将‘下泳池之前必须做热身’和‘喝酒了绝


    对不允许做任何需要身体机能的事情’这两件事儿刻入DNA。


    “我把你养那么大,辛辛苦苦伺候你,你就这样祸害你自己,是吧。”


    权志龙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江留月却像是被带电的鞭子给抽了一下,时隔五年,她终于想起来她


    哥眯着眼睛看她一眼,她就要腿肚子哆嗦的恐惧。


    但也晚了。


    她已经被她哥给弄得浑身瘫软,连挣扎都没力气,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炸开的时候,她只来得及发


    出惨叫。


    一种只关乎生理的疼痛带来情绪的全面崩塌,羞耻感和秩序的崩坏强硬的把她的本质从游刃有余的


    大人皮囊里逼出来,灰头土脸的蜷缩成一团。


    “……我错了……呜呜……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最原始的疼痛让江留月没办法去想那些弯弯绕了,她只想别再继续挨打了。


    权志龙手顿了一下,然后丢了皮带用手掌去贴被打得滚烫的皮肤。


    “真的?”


    他语气听不出情绪。


    江留月呜呜的发誓是真的,她哭着说自己再也不会找他上床了。


    皮带是没了。


    她哥的巴掌几下给她打得又嚎了起来。


    “哥——别打了————呜————我真错了——我错了——我有事、有事一定跟你说……我不自己憋着……我真错了……”


    你看。


    她心里头门清自己为什么挨打。


    她就是又倔又犟,自尊心又强,不被硬生生薅出来,绝不肯真的让人知道她的软弱。


    这一嗓子哭出来,江留月比挨了一百下还难受,只觉得自己光溜溜赤条条这下真的被看了个干净,


    权志龙听见了不打了,她却开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抱着权志龙的膝盖,眼泪鼻涕口水全部流到权志龙这条灰色的休闲裤上,最后哭得鼻子都透不过


    气,只能大口大口的用嘴喘气。


    她哥把她捞起来透气,用湿巾给她擦脸和鼻子,她还在哭,一边哭一边用力的挣脱手腕的丝巾,手


    腕还红通通就缠上了她哥的脖颈。


    她埋在权志龙的怀里嚎啕大哭,权志龙用准备好的湿毛巾给她捂着眼睛,湿润润的眼睛缓解了干涸


    的疼痛,她哭声渐弱,就那么窝在权志龙的怀里快要睡着。


    权志龙把她弄醒,不许她睡,她瘪着嘴觉得委屈,又要大哭。


    “别哭了,再哭别说两天,一周你也录不了歌。”


    权志龙叹了口气,拿了水给她喝。


    这话又让江留月想起来自己是个大人,还是个工作繁忙的大人。


    她窝在权志龙怀里抽噎,想说话,嗓子沙哑的根本分不清楚自己要说什么。


    权志龙说不给她睡觉真不给她睡觉,他把人抱到床上坐好,给她套上一条睡裙,然后起身去拿了润


    喉药让她吃,又拿了冰块来冰敷她的眼睛喉咙。


    江留月挨了一顿结结实实的打,屁股疼的坐不住,她很可笑的只能侧坐,眼睛红通通的看着抿着嘴


    给她冰敷的权志龙。


    “你别想撒娇混过去,你不把事儿给我说出来,待会我们可以再来一次。”


    权志龙抬起手给她压眼睛,她视线受阻,只能看到他紧绷的手腕凹下去的一块肌肤和青色的鼓起来


    的血管。


    他语气平淡,但越是这样,证明他越是认真的。


    江留月吭哧了一会,哑着嗓子说:


    “可、可是这些事跟你没有关系啊。”


    权志龙动作不停,鼻子哼了一声,没有回话。


    江留月只好又说:


    “是真的,志龙哥,我没骗人……我知道我有事儿瞒了你,但是,都是我还在中国时候的事儿,还


    有就是……我妈妈的事儿,这些跟你说了,你也没有办法,我不想说出来让你跟我一起着急。”


    权志龙放下了冰袋。


    他一身衣服都被江留月刚才的挣扎给扯得七零八乱,唯独一双眼睛,沉静得像是湖泊。


    他看着江留月,她被欺负的够呛,看着可怜得很。


    她的心是真硬啊。


    权志龙想。


    避重就轻,巧言令色,看似处处体贴,其实都不跟他说一声,就把他一脚踢出局。


    只想着用他的好处。


    不想着接受他的爱意。


    “真的,哥,这跟你没关系,不是因为你和我之间的事情,我发誓。”


    他的沉默不语让江留月有些焦躁,她几乎要立刻竖起手指发誓。


    她的手指才竖起来,权志龙就伸手裹住了她的手。


    “……为什么会没有关系呢?”


    “还在中国时候的塔伊,就不是你了吗?”


    “你妈妈生下来的小孩,就不是你了吗?”


    “你为了这些事情痛苦的时候……我的塔伊,就不痛苦了吗?”


    权志龙本不想哭,可一种难以言说的委屈忽然涌了上来。


    并不是为了自己。


    他在此时此刻应该是一个可靠的,坚不可摧的前辈。


    但是无力感和心碎让他无法招架。


    他几乎用乞求的口吻说道:


    “中国的你也好,作为妈妈的你也好,我不知道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我也知道你很坚强,你能处


    理好……但……我们塔伊怎么办。”


    “在我看来,还是个小孩子的我们塔伊,就算我饿着也不想让她饿着,我痛苦也不想让她痛苦,她


    掉眼泪之前我会先掉眼泪……我们塔伊怎么办。”


    “你根本就没有养好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忍着过这样的日子。”


    “不要让她忍着委屈,忍着痛。”


    “你不要这样对她。”


    一颗颗眼泪落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


    权志龙想,这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


    那么小,那么漂亮,那么爱哭。


    她哭得太厉害,太委屈,他的心又不由自主的变软,不再继续逼迫她,站起身把人抱起来团一团裹


    在自己的怀里。


    他开始懊悔自己下手重了,手指甲嵌入自己的皮肉里。


    怀里的人在断断续续的抽噎。


    “没事的,都会好的。”


    权志龙轻声说道:


    “你哥……可是权志龙诶。”


    【志龙哥。】


    十四岁的女孩站在他的身边,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睛崇拜的看着他:


    【你好厉害啊。】


    十七岁的权志龙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喉咙,实在难以启齿,自己不过是歪打误撞才解决了眼前棘手的问题。


    【小意思。】


    他伸手呼噜了一把小孩的头发,柔软的发丝掠过他的手指。


    他的心尖莫名痒了一下:


    【你哥可是权志龙诶。】


    【这世界上就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事儿。】


    【以后哥罩着你。】


    【谁也别想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