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but i love u (下)

作品:《【韩娱】我和你的这十年

    106.But i love u (中)


    盛夏急雨,打落萧萧叶。


    只是一夜之间,雨水带来的寒气就让山林之间蒙上了白雾。


    江留月包了这座山里唯一的一间民宿,从露营处往东南走个八百来米是错落搭建的三栋别墅,有自种的蔬果田园和鱼塘,自民宿往下只有一条柏油路通往入口,自上是一条徒步观景的山路。


    薄雨山雾,将民宿隔成世外桃源。


    “好地方啊好地方……哎呀,这空气多呼吸两年感觉我的肺都有救了。”


    吉如心把包往客厅沙发上一甩,随手使唤其他人去找房间住,民宿别墅挑空极高,客厅宽阔明亮,


    折叠门一开就是山野扑面的绿意盎然,比起高楼大厦,着实让人心旷神怡。


    这次来进行专辑相关工作的人共计27名,常驻人员11名,除了常驻人员之外,其余人按照严格的日


    程表排班进山,消耗日用食物则是民宿主人负责每日定时送到拐角处新安装的门岗处。


    这家民宿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主人本就是玩音乐的,在民宿地下室整了个非常专业的录音棚,工


    作人员们又带了各自的乐器过来,不多时就有模有样搭建出来一个工作室。


    江留月占了最高点的偏墅,将最大的那栋与靠近路边的那栋划给工作人员,别墅之间有长廊互通,


    只需要将最外面庭院的大门一关,便是一方小天地。


    江留月和龚池的争端没有结果,也很难争一个结果出来。


    于公众而言,龚池的确有将她拖出韩娱的功劳来,19年那次之后,她自己绑定了内娱的大船,也无


    法再回头吃韩娱这碗饭,必然只能死磕到底。


    中国人重道义,舆论之刀,可收割名誉,也可收割人命,更不要说她身为女子,本就要承受更多争


    议与苛责。


    《执灯》大火特火,光是奢侈品代言江留月就收割了四个,再吃下去盘子里就不剩下什么了,她要


    是跟着立刻官宣新剧,那就是要跟其他资本抢饭吃,所以这场黎雪婷和她引发的争议中,其他资本


    也在下场试图挤兑出一点余地来给自己的艺人吃,在帮着黎雪婷打江留月的血条——江湖规矩,向


    来都是把最强的先弄死,玩的是一鲸落,万物生的规则。


    都说上多了热搜不好,但没有热搜,就很难有认知度,没有认知度,一切便都是空谈。


    抢占热搜,本质上就是抢占资源,江留月占了那么多词条,拉得都是仇恨值,她得赶紧把自己摘出


    来。


    所以《执灯》收官之后那么多投资人找江留月‘聊一聊’,她都没有给准信,只是若有似无的吊


    着,这会儿趁着和公司的官司赶紧‘婉拒’了。


    一张专业音乐人齐聚的合影,一则为新专辑闭关的公告,江留月毫无征兆的从如火如荼的争斗中退


    出,将市场留给了其他人。


    这一招显然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管是资本还是龚池,大抵都会觉得江留月会抗争到底,至少要跟黎雪婷拼个输赢上下,找回一些


    所谓的公司地位背书,他们摆好了龙门阵,江留月却不肯来吃这顿鸿门宴,转头就走,徒留他们在


    桌子上大眼瞪小眼的一肚子官司。


    影视的确是一块大肥肉,不管是片酬还是影响力、后续资源,都没有女艺人会直接放弃,但江留月


    还有另外一块大肥肉。


    诶,不好意思了,姐姐不仅是最会演戏的女歌手,还是最会唱歌的女演员捏。


    你们在这张桌子上吃相难看,我还没抬筷子你们就抖搂塑料袋想打包,不好意思,没胃口了,我要


    换桌了。


    场面顿时变得有意思了。


    本来这是一场江留月和黎雪婷之间的战争,现在江留月走了,黎雪婷一个人坐在了桌子上,那空出


    来的位置,自然有人想要挤上来。


    能力比江留月还要高一些的影后、大青衣们自己有自己的桌子,不会来凑热闹,只有一些人气萎靡


    的昔日顶流和一些势头猛烈的新人跃跃欲试。


    黎雪婷心态一下子就崩了,之前可能是装晕装病,这最近都不是装的,听说是气得肠胃炎都犯了,


    连带着综艺都没录完。


    “这么脆弱呢。”


    江留月叼着甘草糖在听吉如心八卦,顺手撕下来一块递给吉如心。


    吉如心没反应过来,张嘴咬了咀嚼了两下:“你们俩斗的时候属于公司内斗,龚池是她背后靠山,


    就好像一个家里头,家长偏心的那个不占理也能占上风,这你走了,公司内斗就变成大家都吃肉,


    外来户还能给龚池面子吗,那不得……呕……哕……”


    眼见吉如心捂着嘴干呕得眼泪都出来了,江留月也飞速拽过垃圾桶,跟着干呕起来,呸呸呸的往外


    吐糖渣子。


    要不是为了让吉如心也尝尝这味儿,她哪能一直把这呕吐物一样的东西含在嘴里!!


    “哕……你的心眼子……哕……怎么能对着……哕……我……哕!!!!”


    两个人抱着垃圾桶吐,吐得两个人眼眶都是红的,倒在沙发上直喘气。


    吉如心气息奄奄了一会儿,忽然看着江留月不说话了,表情也变得严肃。


    江留月:“……?”


    吉如心:“你别动,你这个样子美绝了,快摆个用功写歌词的姿势,我给你拍两张。”


    新专辑里江留月作词了两首歌曲,歌词是早就写了的,这会赶紧又扒拉出自己的歌词本翻到那一


    页,然后手里那根笔,单手托着头,睫毛低垂,只留一盏昏黄的光,映出绝美侧颜,发丝微微凌乱,眼圈鼻尖微红,如同一枝被雨水淋透的蔷薇花,含珠在蕊,别有一番脆弱疲惫,欲落将碎的


    美。


    吉如心在那疯狂编辑文案,江留月捏着剩下的半根甘草糖溜进了隔壁房间,隔壁房间是设计师的工


    作室,他们正在埋头苦画MV分镜与专辑设计相关的内容,江留月悄无声息的走到了窗边,将手里的


    半截甘草糖塞到了权志龙嘴里。


    权志龙正在画素描,头也不抬的张了嘴,嚼了一下,就顿住了。


    江留月屏住呼吸。


    权志龙继续嚼了两下,然后咽了下去。


    江留月:“……?????”


    她震撼的看着权志龙,权志龙依然低着头画素描,她闻了闻自己刚才捏着甘草糖的手指头,忍不住


    又干哕一下,然后又震撼的看着权志龙。


    她倒是知道权志龙不挑食,对食物这种东西什么都说‘好吃’,但这可是甘草糖啊!!!


    权志龙完成了素描的最后一笔,抬起头瞥了她一眼,忽然闪电般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在她来不及


    反应的时候,舌头伸到她的嘴里,狠狠的吮了一下她的舌尖。


    甘草浓烈的诡异甜味涌入口腔,江留月眼前发花,拼命往后挣,她哥送开她的下巴,她的脑瓜重重


    后仰,磕在了权志龙垫在后脑勺的手心里。


    江留月想干呕两下,但大家都在用心画画,她最终只能咬着嘴唇 ,几乎是踉跄的夺门而出,笔直冲到了外面的庭院里。


    庭院里种了许多蔬果,正是丰收时节,她也顾不得别的,随手摘了个西红柿蹭了蹭就往嘴里塞,直


    到酸甜的汁水弥漫在口腔,才总算喘匀了气。


    “活该。”


    她的后脑勺被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


    权志龙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捏了一把她软嫩的脸颊:“你这孩子,还想欺负哥哥呢?”


    江留月不服,圆滚滚的眼睛瞪着他,怎么看都不服气。


    回答她的是权志龙一声轻笑。


    他凑上来亲了一下她的嘴唇,他的胡茬长出来了,扎的她脸颊微微刺痛,江留月紧闭牙关不想尝到任何甘草的味道,权志龙亲了几次她都鼓气鼓得像是小青蛙。


    权志龙没招了,只好退开:“好了,好了,不亲你了。”


    他俩在庭院里闹,屋子里的人对此一无所知,吉如心编辑完了文案喊她过去看一眼,江留月狠狠瞪


    了一眼权志龙,不服气的跑了。


    权志龙大笑起来。


    江留月回过头,正好看到他身上宽大的白色衬衣被风吹得鼓起来,他素颜的带着胡茬的脸看着像个艺术家。


    她像是眼睛被烫到了一样快速垂下头,很快转身,跑到了吉如心身边,坐下看文案的时候,脑子里


    还有些乱哄哄。


    “你脸好红啊。”


    吉如心嘀咕。


    “这西红柿超级甜。”


    江留月举起啃了两口的西红柿。


    吉如心:“……你再这样,我要工伤索赔了。”


    三栋别墅依靠长廊连接,民宿设计师对造景颇有造诣,使用错落有致的影壁与竹叶、花墙、菜园果树作为天然遮蔽,三步一景,五步一折,除了卧室有门之外,其余都靠设计做出了巧妙的视野遮


    挡,也方便了权志龙这个‘透明人’在别墅里畅通无阻。


    他因此在各个工作室里当起了严格的监工,时不时来找江留月“汇报工作”,要不然就是没骨头一


    样赖在她身上,嘟嘟囔囔说一些自己的小意见。


    他许久没有社交,乍然来到人群当中,精气神都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借由江留月之口,他再次从


    事起自己热爱的音乐创作,可谓有十二万分的热情。


    当然了,他那些很‘权志龙’的想法,被江留月无情的叫停了。


    如果说权志龙对待音乐专辑的态度是‘艺术品’与‘自我折射’,那么江留月创造的就是‘顶级商品’与‘自我定位’。


    他们两个人对音乐的态度、想法迥异,唯有对作品的严苛一脉相承。


    起初江留月还担心权志龙会觉得她的音乐作品太过铜臭气,是为了迎合市场而来的东西,是‘规则


    之下’的产物。


    像是他这样的艺术家,大抵是看不上这样庸俗的作品的。


    可几天交流下来,权志龙的态度却大大出乎江留月的意料,权志龙并不鄙弃看轻那些所谓的‘口水


    歌’和‘短视频专用曲’,也并不责怪她在设定专辑的时候为顺应大众审美而对完成度已经很好的


    作品进行‘降逼格’处理。


    相反,他对江留月的‘在专辑中进行大众化处理宣传,在演唱会中进行改变提升逼格’的行为觉得


    很有想法。


    “这有什么错,大家都得吃饭啊。”


    权志龙听完了demo之后,对忐忑不安的小孩说:“我们塔伊现在还养着哥,还是两个人吃饭呢。”


    江留月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掉了,松的太快,甚至有些茫然的看着她哥。


    说实话,她以为自己会挨骂来着。


    小时候去韩国的时候,江留月只学过交际舞和钢琴,江家对子女教育很舍得下本钱,她刚回到江家


    的时候,就有许多课程要补,其中就有许多陶冶情操的艺术课。


    但江留月的直觉告诉她想要被另眼相看,得抓住江家的命脉,因此她放弃了女孩子们惯常会选的钢


    琴、小提琴之类的东西,选择死磕学习和经济相关的东西,没人教她,她就自己翻阅大量经济案


    例,找那种业内人士的解析点评去硬学。


    所以她的钢琴和交际舞都只是表面功夫,甚至谱子都不太会认,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搞这些东西,只是凭借肌肉本能强行练了三首曲子,练会了就翻来覆去炒冷饭:她是江家的大小姐,又不是江家


    的歌舞表演员,就这三首曲子也鲜有展示的机会。


    权志龙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张看起来能唬人一跳,实则啥也不是的白纸,从认谱到认乐器、录音设


    备、调音机器,他手把手教会了江留月如何谱曲、修音、录制简单的demo,就像是批改她的韩语作


    业一样批改她从他这里学到的一切。


    因此江留月在自己歌手事业这方面,看到权志龙总有一种被老师检查作业的心虚与紧张,尤其是当


    她自己都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觉得不自信的时候,更有一种屁股都绷紧准备挨揍的恐惧。


    她也确实没少挨骂,甚至挨打。


    权志龙不算一个有耐心的老师,有天分的人大多是如此,他们轻而易举搞懂,得心应手使用的东西


    在没有天分的人眼里如同天书,权志龙脑袋都抓破都想不明白江留月为什么能漏掉那么多节拍。


    他额头青筋直蹦的抓着江留月的手狠狠的戳在节拍器上:“咚!!咚、咚!咚——咚!你没有耳朵


    吗,你没告诉你的耳朵,它是要干活的吗!?”


    江留月手背和手腕上被捏出青紫的淤血,她也不敢吭声,只是努力去学权志龙的1+1=2,权志龙问


    她学会了没有,她赶紧点头,然后权志龙开始讲函数了。


    江留月:“……”


    她想说自己没听懂,权志龙那双褐色的眼睛就落在她身上:“能听懂吗?能听懂吧!”


    她迟疑的点头,然后她哥开始讲微积分。


    江留月:“……”


    听不懂,根本不可能听得懂!!!


    她后面就想着这点作词作曲的事儿了,YG那么多优秀的制作人,人均水准东亚顶尖国际一流,她没


    必要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专辑制作也向来是公司主导,权志龙把关,给她什么她就唱什么,好歹她唱跳水准也算过关再加上


    粉丝给力,每次成绩也是比较能看的。


    回到中国之后江留月下定决心要走一条不一样的路,她换了发音方式换了制作人,从音综开始撕开


    血路,短短两年就刷新大众认知,现在也是内娱排的上号的女歌手了。


    只是她到底有些心虚,还记得乐评人说她的专辑把‘想红想爆的心都要印在专辑封面上’‘每一首歌都铆足了劲想要爆’‘过分迎合大众审美没有个人标识度’。


    她自己其实并不在乎。


    她的目的是在内娱站稳脚跟,目的是卖掉足够多的专辑,让自己的歌曲有足够的传唱度赚足够的多


    的钱。


    她的目的都达到了,那她就是赢家。


    可站在权志龙面前,她总有一种羞窘感。


    这种羞窘到底是来自于所谓铜臭味面对艺术家的自惭形秽,还是一直以来不染世俗的乖乖女形象一朝变成锱铢必较的名利主义者,又或者是只会画简笔画的人把自己的涂鸦递到画家面前的羞耻,她


    说不清楚。


    她只是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派,权志龙应该是会有点反感的。


    所以权志龙的反应实在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让她有些恍惚的看着对方。


    “你可是歌手呀,塔伊。”


    权志龙看透了小孩的心思,心中难免涌出细密的怜爱和酸涩。


    他一直以来好像真的太过疏忽江留月对事业的要求。


    大约是周围的环境也好,这个社会默认的规则也好,他在事业上打拼努力,赚的钱都给自己心爱的姑娘去花,那孩子自然就不用去吃这种苦。


    他当然知道江留月之前因为嗓子的问题受到诟病,但在权志龙看来,这一直都是无伤大雅的事儿。


    歌曲可以按照江留月的嗓音进行调整,她的事业也没必要做得太累,为了这种东西冒着嗓子坏掉的


    风险去重新学习发音方式更是权志龙不能忍受的——他觉得没有必要,江留月要什么,他可以代


    劳。


    而且江留月后期对事业表现得的确是兴致缺缺。


    现在来看,那不是兴致缺缺。


    那是一个人在一件事情上得不到支持,自己的努力得到的大多是负面评价之后产生的厌倦与抗拒。


    权志龙一颗心在油煎火烤,他想起自己趁机取消江留月的通告,让她只能围着自己打转,美滋滋的


    享受所谓的‘私人时间’,享受她的让步,理直气壮的把两个人的事业作对比,然后割弃掉属于江


    留月的那个部分。


    一直以来,他都看似深情的做尽了无情的事情——只伸手抹去她的泪水,从不真的去问她为什么要


    哭。


    “作为歌手,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但你又不只是歌手,你除此之外考虑的东西还很多,你兼顾了商业价值,还考虑了专辑的本土化,哥觉得你做的比我那时候在日本的时候做的还好。”


    权志龙拿bigbang在日本并不顺利的事业做对比,他们表面去了日本发展,也出了日本专辑,歌曲


    尽量迎合日本本土风格,但实际上重心风格依然偏向于kpop,他个人就更不要说,所有的日文专辑


    都应该叫做日文版本。


    江留月没说话,但是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她在哥哥面前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小孩,被表扬了就忍不住


    抬起下巴,胸脯也不自觉的挺高了一些。


    权志龙于是掰开了跟她讲当初在日本发展的一些决策失误,讲公司博弈里那些错误决策,顺带又讲了自己早期对大众本土化的妥协。


    “啊……啊。”


    江留月听得嘴巴都张开。


    Bibang登顶三部曲和权志龙solo的时候她年纪还小,一来忙于自己的专辑筹备,二来忙于语言学校


    的课程,因此对此关注并不够多,后面她自己慢慢独立起来的时候,又有意无意规避开了权志龙相


    关的内容,因此很多权志龙事业上的事儿,她知道的并不算多。


    权志龙跟她讲自己的妥协,讲正统hiphop当年的后继无力,说道歌曲的时候,还拿起简单的调音器


    给她听各版本歌曲的区别。


    江留月这些年恶补许多知识,自己也是个有能力独当一面的制作人,但权志龙说起这些颇有个人见


    解又讲得深入简出,她不知不觉听得入迷。


    权志龙都讲完了,她还捧着脸看着她哥,眼睛亮晶晶的。


    “对自己多一点自信吧,塔伊。”


    “别对自己那么严格。”


    权志龙轻叹口气,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江留月迷茫的看着他,歪了歪脑袋:“不是哥说的……要对工作一点都不出错的完美的完成吗?”


    “那是我……”


    权志龙才开口,就被打断。


    江留月看着他,很认真的说:“那我也是,我会做的和你一样好,你对自己什么标准,我就对自己


    什么标准。”


    权志龙顿住,最终笑了一下,又摸了摸她的头。


    听累了的小孩发出猫咪一样的呼噜声,哼唧着往他怀里拱,把下巴放在他的胸口,眼睛亮晶晶的


    说:“哥,我要和你一样厉害。”


    “你比哥厉害多了。”


    权志龙说。


    江留月撇撇嘴,只当权志龙在哄她。


    她依偎在权志龙怀里用手机码字,权志龙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两个人晃晃悠悠的呼吸都交叠在一起。


    权志龙搂着怀里热乎乎的人,想到她小时候,怎么都学不会操作那个调音器,怎么都记不住那些旋


    钮,他气得打了她的手板,她娇嫩的手背肿得老高,哆嗦着在他的呵斥声中一个一个的记。


    不知道多久,她才终于全部搞对了,江留月这才敢哭出声。


    她说志龙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搞不清楚你说的这两个旋钮的发音,他们俩太接近了,我总是记混。


    权志龙后悔对她那么凶,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冷着脸扯纸巾给她擦脸。


    后来他就免了江留月的调音器学习,江留月又来找他,说自己能学会,权志龙烦得很,想到她之前


    哭成那样,不耐烦的摆手说:“学什么学,你别耽误我的时间了。”


    他年轻气盛,嘴巴刻薄,说出的话轻飘飘的,却像是刀一样伤人。


    那时候江留月真就是个孩子,左不过十五六岁,听见他说这话,哭得比学得时候还伤心,磕磕巴巴说自己还想学,说着说着就大哭起来。


    权志龙觉得她好吵,又不懂她在哭什么,哄了两句就没了耐心,凶巴巴的给人骂了一顿,旁人来


    劝,他还要添油加醋再骂一顿。


    骂的什么忘记了,大概就是一些教了你也不会,别浪费我的时间也不要浪费别人的时间,你学这种


    东西有什么用之类的。


    那时候他说这话,觉得字字在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冷漠得很,三言两语就判了这孩子的天分,


    否决了她的努力。


    如今他身在异国他乡,江留月教他使用新版本的调音器,用韩语写在便利贴上粘在按钮旁边,带着他一个个的认。


    其实调音器这种东西,功能相近,只不过位置数量的变化,权志龙三五分钟就能摸索到规律,根本


    不需要那些便签。


    他却没撕掉那些小小的纸张。


    只是偶尔看着那些圆滚滚的韩语出神。


    他想到江留月那圆溜溜的,黑白分明的,总是噙着眼泪的眼睛。


    他总在懊悔为什么自己年轻的时候又臭又硬又伤人,明明把她当做珍宝亲手教导,却不肯再多点耐


    心和温柔,不会像这样懂得怎么去爱人。


    为什么那个时候,他没有多花点心思,没有给她贴上这小小的,并不费劲的便签呢?


    梦游廊教他在这里付出代价,去体验他的塔伊受过的苦和罪。


    他却被她不厌其烦,事无巨细的爱人的方式所保护。


    他没有感知到她曾经的窘迫、委屈、无助,只觉得心碎懊悔。


    那孩子爱慕他,以他为标准榜样,跌跌撞撞的朝着他跑过去的时候,千险万阻,怎么都是他亲手造


    就的呢?


    “志龙哥,你现在变得好温柔……唔~好甜好甜。”


    江留月窝在单人沙发里打游戏机,张嘴吃掉一口她哥喂过来的菠萝。


    她与权志龙单独住在最高处的偏墅,封闭工作不讲究什么上班下班时间,她和工作人员除了每隔三


    周定时对进度和内容之外,其余时间都是醒了就去干活儿,累了便去休息,工作有条不紊的推进,


    有事儿自会电话联络她去核对。


    她于是忙里偷闲,趁着demo最后敲定之前的时间在自己的房间玩游戏机,权志龙也不骂她荒废工


    作,反而伺候她吃喝玩乐,给她都快哄得不知南北了。


    “我以前不温柔?”


    权志龙坐在沙发扶手上端着水果盘拿着叉子伺候她吃东西,闻言语气轻飘飘的问道。


    江留月笑嘻嘻的赶紧摇头说:“不不不,哥你一直都最好了。”


    她说完还忙里偷闲亲了权志龙一口,然后又埋头开始努力钓鱼打蜘蛛。


    权志龙瞥了一眼,发现她还在游戏里种田种花盖房子,心想这孩子怎么那么喜欢这种游戏,又难免


    想到那个被删掉的游戏,心里又涌出细密的酸楚。


    他如今看江留月,就像是看一只浑身都是伤痕的小猫,只觉得她遭罪遭的那么多,恨不得动都不让


    她动一下。


    偏偏这孩子还没心没肺,看他痴痴的样子,只知道张嘴要吃的。


    权志龙挑了一块蜜瓜给她,看她嗷呜一口叼住了开始嚼嚼嚼,又心痒痒的觉得可爱,不自觉的看着


    她笑。


    他倒是有心补偿,无奈现在只不过是一片虚影,再怎么补,都觉得太少太少。


    于是权志龙只好在自己能努力的地方伺候得更加尽心尽力,直把人伺候的精神恍惚,绷着脚尖用泣


    音叫哥哥,说不要这样了,她好害怕。


    权志龙把光溜溜湿漉漉的人捞在怀里,用湿热的气息问她怎么了,为什么害怕。


    江留月说不出来,眼神茫然的夹着哥哥的手蹭,没一会儿就哼唧着喜欢,不害怕了,要哥哥抱哥哥


    摸一下,贪欢起来也缠人得让权志龙招架不住。


    他们交颈而眠,总是能睡个好觉,日子平稳治愈得像是一块软玉,莹润而光滑,手伸过去,便要融


    到里头一般。


    江留月一边工作进展顺利,一边有权志龙陪在身边伺候,那自然精神饱满,干劲十足,几十个人的


    工作团队忙忙碌碌,工蚁一般兢兢业业,专辑工作进展顺利,成果喜人。


    她高兴了,龚池自然就不高兴。


    民宿被围成了水桶一般,只有名单上的人才能进出,这名单也自然成了一道壁垒分明的白名单,是


    江留月的自己人,没有在名单的上的,最近日子都不甚好过。


    明明《执灯》的成绩那么好,明眼人都应该趁热打铁,多捞资源多进组,趁机把片酬抬得高高的,


    这也是龚池想要和江留月拉扯的原因,剧组是个好东西,萝卜坑多的很,想要塞进去自己家的人简


    直是易如反掌,甚至如果能搞来几个大投资,直接拉个本公司阵营的内部本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江留月就真的这样把挑子一撂走了,他谋划的那些她是一概不接招,但你要说她是后退一步将资


    源让出来了……?


    那也没有的,江留月去筹备自己的新专辑,几乎全部是她个人的团队,也就是说成本对江留月来说


    是透明可视化的,公司就真的只能捞点边角料吃。


    这点边角料显然是不行的不够的,江留月这张专辑若是再占了本年的其余时间,那KTS今年的实收


    财报就要难看了。


    龚池急得团团转,但江留月身边基本是铁板一块,她前途光明,出手大方,待人和善,在任何行业


    都是打工人最喜欢的那种老板,最难得的是,她还私生活干净,没有不良嗜好,一点把柄都不给人


    抓。


    柳知聿倒曾是和她交往,但俩人在电视剧宣传期结束之后就和平分开,再来黎雪婷还试图绑定过柳


    知聿炒CP,踢爆这个新闻对于KTS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


    思来想去,龚池的嘴角都起了一串燎泡。


    好在,他终于想到了别的突破口。


    江留月接到江家电话的时候是被吵醒的。


    早上九点,这是一个对于熬夜工作到凌晨1点多还联络感情到3点的人来说无比残忍的时间。


    江留月摸索到手机的时候,太阳穴都在抽痛。


    她的工作手机在睡觉期间是静音的,能吵醒她的人也就几个圈内大拿和朋友,她朦胧的睡意在看到


    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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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显示的号码的时候陡然消散。


    电话那头是江父的秘书,叫江义,说是秘书,大小算个副手,江留月19年的时候陷入舆论风波,就


    是江义联系的她。


    江义用很有礼貌的声音问候了她,并邀请她下午1点到江氏公司一聚,说江父要见她。


    江留月挂了电话坐在床上揉额头,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是被贸然的铃声从甜蜜的梦想里拖拽出来


    的后遗症。


    “……塔伊,怎么了?”


    权志龙迷迷糊糊的问,伸出手摸她的额头:“你哪里不舒服吗?”


    他一边问,一边支起身体也要起来。


    “没事儿,哥,接着睡吧,不妨碍。”


    江留月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又躺了回去。


    立秋之后,天气一日冷过一日,这会儿她身上就一阵微凉,钻进柔软的薄被中紧贴着权志龙炙热的


    身体,本来清醒的意识,一下子就又迷糊起来。


    权志龙嗜睡,摸了她的额头确认她没事儿之后,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起来,江留月却始终睡不着,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很多事儿在脑子里计划的时候水到渠成,摆在面前,她又难免裹足不前。


    她能猜到江父找她干什么,又希望自己没猜到。


    这两天日子过得太幸福,乍然要面对这一切,她又觉得不真实。


    不知道是这幸福太虚妄,还是这现实太戏剧。


    江留月的后背贴在权志龙的胸膛,她往哥哥的怀里蹭,一条手臂搭在她身上,她摸着上面那把手枪


    的刺青,用指尖描摹扳机。


    她记得权志龙刺了这个刺青回来的时候给她看,她有些惊奇,觉得这刺青着实繁复美丽又充满说不


    出的意味,当时还红肿的肌肤让这把枪看起来如同陷入血丝烈焰。


    权志龙身上有很多刺青,每个刺青都有小故事,像是一片片画布,江留月看着这些刺青,就能想到


    过去种种。


    他这样占有欲强烈又偏执的家伙,竟然从没提过要带她一起去刺,她自己主动提过,权志龙说,很疼的,她会哭的。


    “我不怕疼,哥哥。”


    江留月似乎能听到自己热切的声音。


    她当时很迫切的想要和权志龙拥有一对情侣刺青,哪怕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都好,哪怕只有她和权


    志龙知道的意义也好。


    是心照不宣的戒指,是不会被剥夺的身份,是无可抵赖的过去。


    权志龙拗不过她,又或者他也很心动,于是将她带到了刺青的地方,结果在对方消毒针和展示工具


    的时候,江留月的脸就白的没有了血色。


    她说自己不怕,伸出去做皮试的手却在发抖。


    “算了算了,小孩不懂事。”


    权志龙把她拢在怀里,团成一团搂紧,她委屈又害怕,还在说自己不害怕。


    “塔伊。”


    权志龙哄她,亲她的眼泪。


    他浅褐色的眼睛好漂亮。


    他说:“不用那些证明,我也爱你,对不对。”


    江留月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流泪。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觉得自己好窝囊,她抽噎着说话,她哥没听清楚,只是把她抱在怀里哄。


    她说:


    “不证明的话,要怎么证明存在呢。”


    那时候她年龄小,总觉得那些具象化的存在,才是烙印和证明。


    后来她和权志龙分手了,如此相隔数年,她依然在很多个时刻意识到,权志龙的一切烙印在她举手投足里,他教的舞步,教她使用的机器,她的肌肉和审美,无意识的替她记录着这个人对她的改


    变。


    刺青尚可洗去。


    权志龙留给她的人生,无可抵赖。


    就像是,江家从她六岁到十三岁这七年的时间里,她所学习到的为人处世,她所学到的商业思维,


    她敏锐的嗅觉,野兽的本能一样。


    她赖不掉。


    “坐。”


    江云山见她进来,头也不抬,只是拿起了茶案上的公道杯。


    他其实不太像闽南人。


    江云山的父辈去了江浙一代,他们有聪明的头脑毒辣的眼光还打破了当年闽南人的规矩与外地人通


    婚。


    站稳了脚跟之后,他们又记起了闽南人要拉扶宗族的事儿,回到故土给投资给资源,偷偷留下血脉


    代替那些入赘消失的男人们‘延续’下去。


    江家祖父辈的事儿,江留月不清楚,她只能拼凑出关于江云山和乔娜的事儿。


    他们说江云山痴情,被乔娜辜负了也一往情深,养了她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又出钱又出资源和心力


    当做继承人抚养,还给她取名叫做‘留月’。


    把月亮留下来。


    江云山给她这个名字,让乔娜两母女能在江家有一席之地。


    他性格不算温和,也不太爱笑,但不吝啬教育,江留月从七岁进入学校开始额外学的那些东西,若


    有成就,他也不吝啬夸奖和点拨。


    江留月刚去韩国那两年,做梦都想回江家,她不喜欢韩国这贫瘠的土地,不喜欢过于寒冷的冬日,


    不喜欢不相通的语言,不喜欢压抑的环境和规则,不喜欢柳家逼仄压抑的老宅,也不喜欢说话的时


    候总是明显情绪化,看起来轻浮浅薄的柳天赐。


    哪怕她当了练习生,甚至预备出道,江留月也知道,如果乔娜说跟柳天赐不过了,带她回江家去,


    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回去的。


    她挺喜欢权志龙和那群哥哥们,但要是和国内比,她也只能挥挥手说再见,等以后若是有缘再相


    见。


    同是寄人篱下,她至少摸准了江家的规则,她能做个被认可表演的好孩子,能做同龄人里的领头羊,她在韩国却只能仰人鼻息,从头开始学根本不能理解的东西,动不动就要被人斥责。


    她不擅长这些,总是患得患失,忐忑不安,她担心自己被淘汰,也担心自己不能出道,偶尔也很烦


    这些人只讲前后辈的尊卑,不讲道理和事实。


    在韩国的日子里,江留月一直都很想念江家。


    她年幼的心,也会怨恨乔娜不知好歹,为什么会抛弃江家这已经要搏出头的日子不过,硬要为了所


    谓的真爱跑到韩国来。


    她不理解乔娜为什么恨到连中文都不肯说,甚至还单独换了个韩文名字,像是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和


    过去剥离。


    她没办法剥离。


    她每次痛苦的时候,总是会想起江家的草坪,江家带着藻井的亭子,江家的锦鲤池里肥嘟嘟的鲤


    鱼,江家硬邦邦的红木沙发和餐桌椅还有书房里总是点燃的熏香。


    她无数次想过自己在江家一直生活学习,顺利考上大学出国留学的日子,她应该是自由的,她会去


    江家的公司从基层开始做,也许会在回家的路上无意中从电台听到YG的歌手的歌声,甚至成为某个


    人的歌迷。


    “做人还是不能忘本啊,明月。”


    江云山示意她喝茶。


    江留月抿了一口,普洱很苦,她这已经被饮料奶茶腐蚀的味蕾品不出着后面的滋味了,她小时候总


    觉得自己喝不懂昂贵的普洱,现在长大了,她喝懂了,还是苦。


    “你看,这次的成绩那么好,还是很有前景的,做生意和做人一样,要乘胜追击,在能赚的时候赚


    个够本。”


    江云山的声音就像是玻璃壶里的开水喷出的云雾一样模糊。


    江留月在走神。


    她不必太在意江云山说什么,无非就是在《执灯》里,江家的资本跟着入场赚了一笔,现在她去做


    专辑不去拍电视剧,江家就赚不到这笔钱了,她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任性,让昔日扶持她的这些长


    辈们没饭吃。


    真有意思。


    江留月想。


    他们这些人,好像总是能把要饭这种事儿,说得特别理直气壮。


    要饭吃要饭吃,不仅要站着要饭,还要逼着她做饭。


    他们隐身缺席她的成长,在关键时刻跳出来施以援手,然后就从此一屁股坐在恩情上不起来了。


    江留月一直都很恨乔娜。


    恨她不负责,恨她不作为,恨她恋爱脑,恨她没良心,恨她生儿不养,恨她任性作为把女儿的努力


    付诸一炬,恨她把孩子当筹码,将14岁的她往权贵子弟身边推,不管她的死活,恨她趴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吸血,剥夺她的情绪和财富。


    有乔娜做对比,她对江云山报以孺慕之心。


    江云山是个多么完美的人啊,他的未婚妻戴了绿帽子给他,他也既往不咎,他宽宏大量出人出力,


    在乔娜奔向自由的时候坦然放手,在她回到国内四面楚歌的时候不计前嫌的出手相助,给了她关怀


    和底气,让她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最终逆风翻盘,掌握了自己的人生。


    在江留月的人生里,江云山当了很多年的出卷人。


    他紧握着正确答案,审判她和乔娜的一生。


    “你这样做事情,就很不合适,有的时候,人啊,还是得……”


    江留月放下了杯子。


    太苦了。


    她还是不喝了。


    比起这个,她哥中午做的白糖拌西红柿的汤更好喝。


    她跟权志龙提了一嘴,说那个汤是美味,她哥就拿着刀笨拙的细细的切了很久,切成小碎块再放绵


    白糖腌制,最后又费心巴力的挤出来汤汁给她喝。


    他殷勤的期盼的样子,让江留月瞟了一眼如同战场的吧台之后选择了沉默,也没告诉权志龙这得是


    自然腌出来的汁才好喝,自己咕咚咕咚的喝完了。


    权志龙挺高兴的,趁机提要求。


    说,塔伊,你早点回来啊。


    江留月不肯带他出去,他心有不满也只好乖乖听话,说这话的时候十足委屈作态。


    江留月没由来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江云山很不悦,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江留月看着他,记忆里那个父亲的身影逐渐模糊,变成眼前这个已经快要六十岁,鬓角白发皱纹,


    尽显疲态老态的爱说教老登。


    她很长很长的叹了口气。


    “笑你求人办事,还要□□扯金装,山猪装大王。”


    “你是只有面对我的时候这么没眼力见,还是一直都那么没有眼力见?”


    江云山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就是暴怒,手里的茶杯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直接碎成好多


    片。


    “小畜生!!!!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知不知道我一句话,就能弄死你?!”


    “一个下.九.流戏子,得了两份脸面在这装什么?不是江家,你哪有今天!?”


    他的云淡风轻就像是假的一般,陡然戾气横生,说话的时候带着浓重的方言味儿,十足封建余孽。


    江留月却很平静。


    既然是□□披金装,自然一挑就破。


    “还你一句话……江家靠着的大山不是前年年末就双规了吗,你现在别说一句话,你写十万字陈情


    书又如何?”


    “□□我一次,我已经十倍偿还了,这两年因为特殊原因,江家涉足的实体产业和房地产几乎全


    线崩盘,没有我在娱乐圈里演戏唱歌押我的全部身家对赌,怎么填的住你们这些大坑啊。”


    又要她的钱,又要踩在她头上。


    就像是三十五年前,他回老家看上了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她品学兼优,还有一年就要考大学了。


    因为江家有钱,因为他要去韩国开拓业务身边寂寞,因为当时的妻子和他貌合神离,各玩各的,他


    就张嘴向乔家要走了他们家的女儿。


    潮汕的女儿从五六岁就要帮忙做事拜神,桃粿肉圆金纸,都是女孩们起早贪黑亲手制作,她们跪在离神最远的地方,因此得不到神的庇护。


    陌生的国家,语言不通,风俗不通,陌生的男人是披着西装的假神,家人们将她献祭出来,让她好


    好服侍。


    她错过了高考,错过了人生的许多可能,只觉得自己的哭声喊声,被金纸银箔糊得紧紧地,一口风


    也透不出来。


    她于是每天去海边哭,看着海想回家,又怕家里人将她再送出来。


    她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从礁石上跳下去,被海边写生的一个男人给救了下来。


    他的手臂如此温暖可靠,他的声音如此关切,他听见她哭,听见她喊,听见她绝望的求救,把她捞


    上来。


    她于是将这人奉为新神明,成为眼瞎耳聋的信徒。


    假神金装未落,与她海誓山盟。


    一个春日,她生下了一个女孩。


    她大抵也没料到。


    三十年后,她的女儿坐在斑驳的泥巴像前,那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眸子,冷淡的宣告旧神时代的结


    束。


    “该醒醒了,江先生。”


    “你的时代结束了。”


    “从今以后,我要怎么活,我说了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