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深情不悔
作品:《皇叔》 岁月在紫藤花的一开一落间不经意流转,小小的婴儿从学爬到学走,眨眼长成了牙牙学语的稚童。
他和母亲小时候一样,喜欢在咸福宫里的小道上跑来跑去,跌倒了也不怕,爬起来拍拍手,继续向前冲。
母亲尤为钟爱的紫藤花,他也没有放过。但和母亲静静的欣赏不一样的是,他喜爱连叶带花地整串拽下来,一股脑全塞进嘴里,也不嚼,就这么在嘴里含着,任口水耷拉得老长。
元蔓青每次见了都会忍不住生气,这埋汰样子,到底随了谁了。
她皇叔刚被关进咸福宫时也同他差不多年纪,可从来没有这样过。哪怕在冬日最窘迫的时候,皇叔也都是很讲究的,衣裳鞋袜永远干干净净,才做不出他儿子这种事。
元颢清却极爱他这股鲜活的劲头,总告诫她别太拘束了孩子。
“你小时候,也同他一般淘气。”他取笑道。
“不可能。”元蔓青不信,“我才不会像他那样埋汰。”
元颢清呵呵一声:“你以为呢,就是那样埋汰。”
孩子的存在勾起了二人对旧时光阴的回忆,他们常常一起携手立在廊下,边看孩子大呼小叫地来回奔跑,边交谈着对童年的共同记忆。偶有两人记忆不一致的时候,还会不时争辩几句。然而即使是争辩,也是笑意盈盈的,温煦而和睦。
那是他们所共同拥有的一段最美好的时光。但凡想起,就会感到快乐。
幼小的孩子时常将他们拉进这份快乐之中。
无数个寂寞的夜里,他们依旧会同床共枕,只是欢爱的次数少了很多。许多时候,皇叔只是用手,辅之以唇舌的抚慰。元蔓青曾无意间触碰到他那里,当即吓得缩了回去。
他不说,她便也不问。
他依旧会于夜半离去。
元蔓青忍着酸涩心想,他终究还是对她有了芥蒂。
年复一年,她容颜未改,元颢清却莫名苍老了许多,不知不觉已生出许多华发。元蔓青见了,惊疑地问:“元家祖上莫非有少白头的传统?”
元颢清听后付之一笑,眷恋地看着她此刻的模样,忽然对她说道:“蔓蔓,我教你批阅奏折吧,不难的。”
元蔓青怔住了,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为什么?”
元颢清道;“我记得你对我说过,那个男人……会让你陪他一起处理政务。你是很喜欢的罢?就当是我的一点私心好了,不甘被他比下去。蔓蔓,他能给你的,我也能。”
“你不必拿自己跟他比。”元蔓青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可在你心里,我一直被他比较着,不是么?”元颢清牵起她的手,握住了朱漆的御笔,“这封是谢恩折子,一般没什么要紧,批个‘阅’字或‘知道了’即可;像这种的,就要好好看看,兴许藏着些腌臜的秘事;这类玄色的,便是火漆密折,一等一的要紧,切不可大意……”
他事无巨细地叮嘱,手把手地教她。
元蔓青起先还诧异地听着,听到后面,已经一个字都钻不进耳朵里了。直到看到折子上的点滴湿痕,元颢清才意识到她哭了。
他一垂头,发现她已泪流满面。
“你有事瞒我对不对?”元蔓青哽咽,“你一定有事瞒我。”
“蔓蔓,别哭。”元颢清为她拂去泪水,想解释几句,心口却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剧痛,喉间的痒意也带上了腥甜。他轻咳两声,强压下去,道:“别多想,我能有什么事。”
当夜,银针入体的瞬间,他猛地吐了口血,紧接着,呕血不止。
承闲急得掉泪,直道:“我去找御医!”
元颢清一把拉住了她,咳道:“没用的。”
他找她要来几方帕子,擦拭着淋漓在外的血渍。
承闲既愧疚又自责,心如刀绞。以前,他是陛下,是强占她妹妹的大恶人。她恨他,恨到给他下毒,恨不得他立时去死。可现在,他变成了她的病人。她身为医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病人生命的流逝而束手无策,她开始恨自己,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努力了几年,却依然救不了他,自己也陷入了绝望。如果连救死扶伤尚且不能,又空谈什么悬壶济世!她深恨,眼泪夺目而出。
元颢清注意到了,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比我想的还要好。再拿些毛巾来,把这里收拾一下吧。我明天怕是来不了了,你见了贵主,别忘了替我遮掩。”
承闲这次没有应声。
元颢清一回头,却见承闲已跪倒在地上,而元蔓青正站在门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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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一切,都超乎元蔓青的想象。
为什么皇叔会在这里?
那些银针是用来做什么的?
为什么,皇叔的身上满是血迹?
他这样——多久了?
元蔓青头晕目眩,摇摇晃晃地几乎站立不住。
承闲忙去扶她:“贵主,当心身子。”
元蔓青紧盯元颢清,凄然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好了?所以才教我批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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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说那些话。为什么?你的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我让你喝的那碗汤药害的,是不是?”
她急切地想要询问出一个原因,目光满是仓惶。
“不是的,贵主。是,”承闲艰难道,“是陛下自己喝的药。”
自己喝的药?
元蔓青想到他近来的异样,忽然明白了。
原来,是那个药。
她以为,他只在他们的第一夜时喝了。谁料,居然……
“你是不是,每次事前都会灌自己一碗那个?否则便——”元蔓青缓缓跪倒在地,咬着帕子呜咽出声,连肩膀都在颤抖。
宫久甫当年为她准备的药,他竟一直喝到了现在!难怪他近来不再与她……
“为什么不告诉我?”
承闲唯恐她生气,忙道:“是我劝陛下不要再喝的。”
再喝下去,怕是连这几年都挺不过去。
“蔓蔓,对不起。”元颢清安慰她,“我该的。”
这些年,他一面以暴力强迫着她,一面以药物强迫着自己。唯有这样,他才能迫使自己突破伦理的底线,占有她,来擭取片刻的欢愉。此罪天地难容,而今,便是报应。
他该的。
唯一意外的是,她竟然会为他落泪。
他以为,她会高兴才是。他明明对她做过数不清的不堪事,她为什么还愿意为他流泪?
元颢清的心脏渐渐活了过来:“蔓蔓,你还爱我么?”
他的声音里染上一丝显而易见的颤抖。
元蔓青茫然道:“我不知道。”
不知该不该爱,也不知该不该恨。她想,她或许只想让他活着。
元颢清咳嗽着笑了:“蔓蔓,谢谢。”
他罪不容诛,她却已开始原谅。他的蔓蔓,始终都没变啊……
今生能拥有她,他从不后悔。假如光阴倒转,此生重来,他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她恨也好,爱也罢,不论她肯不肯,她都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以最后几年的煎熬,换来她终生的相守,再没有比这更值得的事了。他只想拥有他的蔓蔓,长命百岁都不换。
他拽着蔓蔓的手,对她道:“蔓蔓,你若哪天不想恨了,别忘了告诉毓儿,让他将我们葬在一处。你来了,我就知道了。”
他逼着元蔓青当面应下,渐渐松开紧握住她的手。
来年春天,那株陪伴元蔓青挨过了半生的紫藤静悄悄的,没有再发芽。
他死在登基后的第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