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主人×爱人

作品:《在游戏里伪装高危NPC

    她的爱是创造与支配。


    所以,只有无关之人才能从她手中获得自由。


    虽然应观辞现在的本质是[尽头生物,但这世间一切力量都低于世界之主]。所以在释千眼里与手里,表层的血肉之躯和尽头力量凝成的躯壳几乎没有区别。


    “释千。”放假?……."但是


    而应观辞出身为人,所以在表层世界进行的拟态是一副“完整而健康”的人类之躯。


    也就是说,虽然非特定攻击下的拟态死亡无伤大雅,但当他身处于这副躯体中,他的心脏便不得不跳动、血液也将带着温度奔腾全身,想要拟态存活下去就必须呼吸。


    释千的手一点点收紧。


    窒息感并不仅由[附骨之花的呼吸控制传来,更通过肉/体的压迫传递。


    她感受到急速跳动的动脉、感受到逐渐攀升的体温、感受到颈骨衔接的细节,也感受到生命于手中流逝的虚幻之感。


    肉/体与意识层面的窒息感纷至沓来,可应观辞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甚至连抬手阻止的趋势都没有。


    哪怕她的这个动作毫无道理可言。


    他只是垂着那双跳跃着潋滟情绪的眼睛、带着生理性湿意地看着她,早已无法呼吸的口唇微张,克制求生的本能、接纳躯体的痛苦。


    释千凝视着他。


    好奇地凝视着他,看破他的皮囊、穿透他的血肉与骨骼,直达灵魂栖息的深渊。


    那因为她拒绝亲吻而抽手的无措与茫然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跃出灵魂的轻快感,带着显而易见的欢愉意味,踊跃着、颤栗着被克制在皮囊之下。


    这是对她那句“我会‘在意’你的”的最佳反馈。


    哪怕她将要杀死他。


    这证明不仅他的大脑没有说谎,他的灵魂也没有。只是她与他交错形成的一切皆是诡异绮丽而面目全非。


    他即是她的造物。


    死海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比起它的到达,它的声音来得有些晚。释千蓦地松开于应观辞脖颈上逐渐收紧的手,撤离时又解除了附骨之花束缚下的呼吸控制。


    应观辞失去了唯一支撑,身形有些踉跄地向她跌来,在室息时抑制本能没有抬手以求生,反倒在解除控制时,抬手如依附般搭上了她的手腕,似找到了新的支撑、又似在挽留。可释千已经直起身,应观辞的指尖只从她的手腕轻轻滑过,落在吧台台面上,勉强为脱力的躯体找到冰冷的支撑。滤杯被撞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破裂脆响。


    在他克制又不得不的喘息声中,释千转身看向死海。


    她尚处于颇为开心的状态里,脑袋中有什么东西在松快地跳动、蔓延,在这有些诡诞陌生的状态中,她抬起手打了声招呼,声音很是轻盈:“死海。”


    巫舟正直勾勾盯着应观辞,手中捏着的书页仿佛锋利的刀刃。而死海则是平静地看着她,微微点头:“听奚航说你这里缺人,所以我过来帮忙。”


    “嗯,奚航说了。”


    释千点头,感知到自己的大脑被一种奇异的感官包裹,她可以随便调用一种能力让自己的状态回归平常,但她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认真地体会着。


    “其实还好?”释千又说,“只是不能换班了。其实不用麻烦你…”


    “释千。”死海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走向她。


    “怎么了?”


    释千微微偏头,随后又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处传来略冷的肌肤触感。


    她垂眼看去,只见应观辞已勉强将呼吸调整均匀,但身躯还是有些发软地伏在台面上,在调整姿态打算支起身时,手指“无意”间碰触到了她的手腕。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仰头看向她,扯出一个十分寻常的笑容,像是无事发生,但目光可及的脖颈处已经开始逐渐翻出红色的掐痕。


    然后,他迅速将“无意”间探出的手指蜷缩回去。


    释千笑了一下。


    “释千。”又是一声呼唤,释千应声抬起头,死海就像完全没注意到应观辞似的于她身边站定,说,“既然 还好的话,那你有没有考虑给自己放个假?”


    “我在‘这里,应该就是我给自己放的假吧。”释千说。


    “伏桐市遗址区的向日葵开了。”死海说,腕足一翻,一张照片便出现在释千面前,“那里鲜少有人活动,围绕千眼湖,几乎漫山遍野都是向日葵。去看看吗?”


    那照片色彩清丽,在阳光下夺人眼目。


    花瓣的金披着暮色的金,层层叠叠,俨然天地之间的一副绮丽织锦。


    她看着,死海又说:“根据你的登出时间,你在‘游戏 里似乎也要放一个小长假?正好,反正店里有人帮忙,我再调一个分/身前来,抽出一天应该没问题?”


    那“无意”的碰触再次落到她的腕间。


    释千的余光见到应观辞已直起身,伸手整理被推到边缘的其它器具。状态稳静,颇有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安定感,倒是和他寻常的样子没区别。


    他在不安,隐秘的焦躁潜行于他的心底。


    不论是面对奚航还是巫舟,应观辞的心绪都很宁静,虽然偶尔会故意做点什么,但都不会影响他平稳的心境,颇有点“人淡如菊”的意味。


    唯有面对死海时,他藏于心底的情绪会失稳。


    就像刚才。释千感受到了死海的接近,以现在的应观辞自然也能感觉到,但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主动撕裂般地剖白,甚至连“主人”都叫出口了。


    在她抽手时,他眼中浮现出的“赌错了”便是铁证。


    在不安吗……?


    应观辞安静而动作精准地整理好桌上的杂物,手越过她的背部,从靠墙的地方抽出一张酒精湿巾,开始擦拭卸下转头的打泡器,只是擦拭残余的奶渍而已,动作却仿若精雕细刻。


    就像现在。“算……”“释千。”“完全?”“…


    向日葵花海确实很漂亮。


    但是她刚刚才说了“我会在意你”,然后就把他丢下跑出去玩,毋庸置疑,是在为这份“不安”添柴加火。


    她才让他学会说“我很高兴”,还没学会说“我很难过”呢。


    等他学会正确地表达情绪后再说吧。


    照片在指间反转。


    释千打算将照片递还,应观辞擦拭的动作不着痕迹地微微一滞。


    死海又一次叫出她的名字,已经是完全能够察觉的频繁程度,也是它头一次劫下她未说完的话,它带了点笑,说道:“或许你不介意让便利店完全由我的分/身代理?”


    “是。”死海点点头,“这样你就可以把步染、奚航、巫舟……嗯,还有他,带着一起去?”


    死海说到“他”时,指节在台面上微微一叩。


    出乎意料之外的提议。


    释千略带疑惑地看向死海:“一起去?”


    “嗯,一起。”死海语气如常。


    “…没关系?”


    暂且不提别的,这毕竟是它对她一人做出的邀请,带这么多人一起过去很奇怪吧。


    “这有什么关系?”死海似乎反而有些疑惑,“这不是很正常吗?”


    释千觉得这不太正常。


    但死海看起来真的觉得这很正常。……虽然释千隐隐觉得她和它说的“正常”不像是一码事,但具体指的是什么,又不好说。


    可能只是她的错觉。


    死海补充:“要是不正常的话,尽头世界的存在就不成立了,不用太在意。”


    释千:……"


    说的果然不是一码事!


    “而且,听闻[面目全非的爱]一向如此。”死海的目光移动,自进入房间后第一次看向应观辞。


    一向如此。


    潜台词就是:没什么特别的。


    “一向如此啊…”


    以她现在所拥有的记忆来看,她对以前的面目全非的爱]不甚了解。


    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应观辞确实“特别”。所以哪怕只是“暂时”,足以取悦“当下”的她就够了。


    应观辞没有抬眼,就像完全没意识到死海存在一样,面色不改地将手中的东西擦拭干净,又将使用过的酒精湿巾折叠两次,丢入一旁的垃圾桶中。


    他拿起需要清洗的器具,看向释千:“我先…….”


    释千压下他的手,器具落在台面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她看向他,晃了晃照片:“所以‘你 想 去吗?”


    应观辞的视线并未随着照片晃动,而是直直看着她,仿佛在理解她所说的话。这句话的表意十分简单,但潜台词却能有数个方向的解读


    沉静蔓延开来。


    “什么东西摔了啊?…呃?”


    打破沉静的却不是他们三个中的任意一位。


    一声清亮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是用单肩随意背着双肩包的奚航,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再次在楼梯楼陷入进退两难的迟疑。


    但这次他并未迟疑太久,背着包小心翼翼地靠近吧台。可还没开口说什么,死海倒是先对奚航笑了下,态度很是和气:“等会出门?”


    “啊……嗯嗯。”奚航好像也有点意外,“这就出门了,你们……”他先是看向地上的滤杯残骸,又看向三“人”的站位,最后将目光落在应观辞脖颈上明显的掐痕。


    困惑、迟疑、恍然大悟。


    随后欣喜溢于言表:“释千!你终于教训他了?”


    释千面上带笑,作势要抬起照片询问,但也仅仅只是“作势”。


    她的手刚有上扬的趋势,一只手便搭了上来,随即手指犹如滕蔓般缠绕上她的手腕。她转头去看,便再次看到了那带有些许伪装意味的、却分外明媚的笑。


    “我想去。”他说。


    以及一句咬字清晰、以实音发出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