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释千来说，只要不在她面前打架、别把需要“断官司”的事闹到她面前，一切都好说。


    所以奚航看着眼前的应观辞，实在是有些牙痒。


    嘴里那焦苦干涩的锁喉味儿还没淡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嘴里疯狂打他似的，可眼前偏巧又是一张带着和煦笑意的脸，—除了那双隐带威胁的眼睛外。


    但那眼神转瞬即逝，应观辞说完这句话后就向后退了一步，侧身看向释千，神色归于寻常。


    “尝试了新的注水方式，看样子不太成功?”


    那份寻常上浮现出失笑的意味，这份笑意和面对奚航时标准克制的假笑不同，感觉眼眸微微弯起时，每根睫毛都染上了笑。


    奚航：“….”


    超绝变脸。


    简直欠揍得要命。奚航很想给应观辞脸上来 拳，但这样他会成为“过错方”,而当着释千的面，应观辞这家伙绝对不会还手，肯定还会用那种该死的目光看向释千。


    那眼神明明装得要死，但释千却偏巧还真会出手帮他。


    奚航倒是尝试学过，但得到的反馈却是——


    释千疑惑地看他，并残忍地问道：“你喝大了?喝酒不能上工啊，你选择请假还是旷工?”


    此时此刻，应观辞虽然没有露出那种眼神，但嘴里说出的话未免也太具有设计痕迹，什么叫“看样子不太成功”?应观辞明明是知道那杯泔水过那个什么了，还要骗他喝一口啊!


    奚航看向释千。


    释千靠在门框上，完全没有拆穿应观辞的谎言，还比比划划地说：“我不懂这种咖啡，我更喜欢拿铁咖啡，带漂亮拉花的那种。”


    “不过…….”她话锋一转。


    奚航颇为期待，期待她的转折后是对谎言的强力击破。


    可释千却只是指了指那杯泔水，说道：“这种类型手冲是不是不适合做拿铁咖啡?感觉就像……嗯，用金枪鱼做红烧鱼一样?”


    看不出来吗?!


    奚航疑惑。


    他看向应观辞，便看到应观辞略一颔首：“适合。”


    “人的选择只有喜不喜欢，没有适不适合。”应观辞晃了晃手中的泔水，说道，“我调整一下研磨度，去掉尾段应该就可以了。拿铁咖啡，加糖?”


    看不出来吗?!


    奚航看向点头应下的释千，很想开口直接发问：释千，你看不出来吗?!——他好装啊!


    应观辞转身离开。


    奚航看着释千，把声音压得更低，免得应观辞杀个回马枪：“你……看不出来?”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啊!


    他刚才因为应观辞突然冒出来而打断的话是：“在你面前素质当然高，他不在你面前时，有没有素质先不说，当不当人都得画个问号。”


    应观辞就在不远处，过萃咖啡带来的锁喉感还没淡去，奚航不好直言。


    释千头一偏：“看出来了，黑咖啡就是这样难喝。”


    奚航：“……我说的不是这个事。”


    她不是一向全知全能吗，怎么还能被这种浅显的表象所蛊惑?


    释千只是笑：“我说的就是这个事。”


    咖啡吗……


    奚航看向不远处的应观辞，他看起来完全没受到这个插曲的影响，正在对折手中滤纸一样的东西，对得很是齐整。


    奚航陷入思索：这个似乎比应观辞那个该死的眼神更好学一点?但他要从哪里搞到原料呢?毕竟他不像应观辞一样可以无视时间的不可逆性。


    “对了，你中午回来干什么?放假不如上班爽?”


    释千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索，奚航下意识说：“没有，当然是放假爽了!”


    释千似乎笑了一声。


    回神，他补充道：“我回来拿点东西。……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死海，它听说我放假了，猜到你这里应该缺人手，所以说会调一个躯体前来帮忙，估计很快就到。”


    靠近阳台的吧台处传来玻璃器皿和金属发出的碰撞声。


    清脆的一声在不大的房间里传开。


    奚航下意识看向声音来源，应观辞正垂着眼往漏斗内放置叠好的滤纸，好似刚才那声碰撞稀松平常。


    他收回视线。


    至于为什么要特地调另一个躯体来呢?应该是他遇到的那个躯体有事要做吧。


    奚航没有多想。


    或许多想也不会有什么用。


    “知道了。”释千点头。


    看起来她并没有对“调一个躯体来帮忙”产生任何疑问。


    因为释千知道答案。


    死海的确拥有千千万万个身躯，那些身躯长得完全 致，但每个身躯经历的人和事都不同。而面对她时，的确有一个“特殊”的躯体：那个在“游戏”中一直陪伴在她周身的死海。


    所以死海想要一些“仪式感”也很正常。


    专人专事专办。


    几句闲聊后，奚航前往三楼自己的寝室拿东西，释千则反手带上房门，走入客厅。


    正午的阳光从阳台直直落下，释千看到落在地砖上的阴影：应观辞侧着身倚靠在窄而长的吧台上，烧至合适温度的水从精确的高度落下，打着圈落在漏斗中的咖啡粉上。


    萃取出的咖啡液缓慢地滴入透明的杯子中。


    阳光穿透晶莹剔透的棕褐色液体，落在反光的滑面地砖上，像是一颗未成形的宝石。


    释千走向吧台，让那枚宝石落在她的衣衫之上，抬眼看向宝石的制造者。


    “这一杯应该不错。”应观辞一边注水一边说。


    释干随手拿起旁边放着的咖啡豆，虽然“瑰夏”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好听，但看起来却很是平平无奇，不知道为什么会卖到三万多一斤……嗯?


    她的目光落在了咖啡豆的包装袋上，它的右下角写着一句：“建议零售价：258”。


    …"


    虽然不是便宜货，但和三万多一斤差得也太远了吧。


    她当时还有点疑呢，因为应观辞 直都不是那种穷客极欲的人，甚至很是朴素、对超过事物本身价值的东西没有兴趣，怎么忽然转了性，拿三万一斤的咖啡豆来喝，不会是随口乱编的吧。


    现在看来，还真是为了骗奚航随口编出的谎言。


    奚航还偏巧真会上这种当。


    不过倒也不怪他上当，如果不是应观辞递给奚航的，听到“一千多一杯”她也会想试试看的。


    “不是瑰夏。”应观辞捕捉到她的目光，解释道，“但这个牌子也不错，经营了很多年，新品的价格也节节攀升，好在风味一直把控得很好。”


    释千对此了解不多。


    因为经过体验，她发现自己似乎只喜欢带甜味的奶泡和漂亮的拉花。


    血果应吸  起好评的话，那大概足题不错的，因内的经过一段时回的阳处，赋此而橱述的  网腔 在她面前性出了“畑节”,比的他事物细中的地腔 自网应者他西在  维承处 得尔下经会品吞出的执  难听点就就是，他有点改毛疵。


    所以在不需要虚与委蛇的场合，让应观辞做出“很好”评价的东西，大概率不会差到哪里去。


    释千拿出牛奶和砂糖。


    “那既然它当了一次‘瑰夏’,那拉花就用玫瑰吧?…是玫瑰的瑰吧?”


    释千摆弄着打泡器，不小心碰到了开关键，机器顿时嗡嗡作响，她微不可察地往后仰了仰身，又状若无事地按下关闭键。


    “好的。”


    两段注水，萃取结束，应观辞将咖啡液移开：“是玫瑰的瑰。”


    释千支着脑袋，拿过那杯装在玻璃器皿中的咖啡液，对着阳光下一下一下地晃动着，单一的颜色也因为液体的流动而千变万化。


    “你的过去怎么样了?”


    她冷不丁问道。


    应观辞调整牛奶加热温度的手微微一颤，玻璃壶和加热板相撞、发出一声有些刺耳的锐响，释千移开咖啡液看向应观辞：“不理想?”


    …"


    应观辞按下了加热键，一声“滴——”过后，他说：“尝试了几次，然后我把一切回归原状了。”


    “回归原状啊……”


    释千将咖啡液转移到自己喜欢的杯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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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他问她可不可以去做，她答应了，但现在看来结果并不理想。


    或许因为世界线想要导向她出现的那一刻，就必须拥有前半生的曲折。他只能做到改变，做不到创造。


    “这或许也能算是理想的结果。”


    应观辞说，牛奶逐渐升温，一个又一个气泡从壶底翻出。


    “嗯?理想吗?”


    释千捧着杯子，感受咖啡液传来的温度，有点意外应观辞的回复。


    嘎“应  头，e响n7,他0的死亡不足是天政后回家碗了半小造  借足 虽欧年道区件事，如道P在 有出生时、母深跃于家里生用肥Ee  的时，他C经内进定的事，但有当的   国家次才的不两后每。”


    应观辞看着越来越频繁翻出的气泡。


    “…….”释千支着头。


    “我让‘他’准时回家，但并没能阻止灾难的降临。


    “我想让母亲接受风启的吞并，绝不愿意向财团的施压低头，有一次倒是接受了，可被榨取干净价值后根本无法从财团的泥沼中全身而退。“我想直接从风启下手解决问题，可风启放弃了这块蛋糕，还会有无数其它‘风启’扑上来。”“每一次的尝试，带来的反而是更惨烈的结局。除非摧毁所有的财团，可是我做不到。”说到这里，应观辞反而笑了一下。


    短暂的沉默中，气泡不断破裂的声音荡开。应观辞再次开口：“这些事，我一直都明白，但只有亲自去改变过，才会不再在梦魇中不断重复着后悔。”“所以，将一切恢复如初，这是我真正走过的道路，也是最理想的结局。”


    他将加热至温度正好的牛奶端下，倒入起泡杯中开始打奶泡，打泡器嗡嗡作响。


    “理想吗?”释千问。


    应观辞抬眼看她。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释千捻起砂糖丢进咖啡杯中，“你无法做出改变，是因为你的结局因为我的存在而变成 注定，在这种 注定 之下，你有着必须要经历的事。”


    “所以，不是‘理想的结局’,而是 注定的结局’。”


    打泡器碰到了杯壁，发出嗡鸣般的巨大声响，但仅此一声。


    释干搅拌着咖叶里的砂糖，看向应观辞：“我可以改变你无法改变的 注定，然后再创造真正意义上的 理想，比如  拥有一段短暂但足够幸福的生命，完美的家庭、令人艳美的人生。”


    “但机会只有一次，要吗?”


    打泡器的开关被按下，释千也拿出了搅拌棒，世界顿时归于寂静。


    释千觉得应观辞大概是陷入了纠结的状态。


    因为这确实是个难以做出的选择，虽然听起来极具诱惑性，但却并不像他自己去做的那些改变 样、只会改变构成他本身的“回忆”,而是彻底重塑他自家变后的全部人生。


    他将拥有一段完美的后半生，但走过的四百年便会变为只剩释千一人记得的虚妄。


    无人会记得现在的他，包括他自己。


    可应观辞却静默地伸于拿过了她面前的杯子，在她的注视下倾斜杯身，开始向其中注入奶泡。他的手很稳，没有一点因为摇曳的心鳍而颠动的意思，只有手于腕微动，似在一点点地于杯中作画。


    她感受到应观辞的内心，全然没有她设想的“摇曳”,反而平静得近乎古怪。很像是遁入某种“解离”状态，但却又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流动的思绪。


    她不再是“看”着他。


    而是“注视”着他。


    搅拌棒在她的指间打了个转，应观辞手中的咖啡杯也不再倾斜。“如果毁灭是走向您的必经之路。”他终于开口，将手中端着的咖啡放在她的面前。


    释千看向那杯咖啡。那量箸着一朵潭赛的致瑰拉花，就像槽昌手他脖额上的那柔附骨之花。


    “—那我现在，已经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