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舅父

作品:《重生后与残疾权臣he了

    大理狱位于太极宫以西顺义门东侧,这里隶属大理寺监管,监狱里关的都是朝廷要犯。周遭铜墙铁壁,守卫森严,周遭罕见有闲杂人等来回,这里石壁铁门、阴暗潮湿、四处弥散腐朽之气,墙壁回荡喊冤之音。


    所有人都见怪不怪,忽视牢狱中那些临死之前的凄厉或哀鸣的声音,仅有一缕阳光照射在牢狱之间地过道里,倾斜下来的光中泛着无数粉尘,那些粉尘胡乱地飞动着,又悄然落下,算是对牢狱之人万般哀鸣的无声回应。


    阳光初现,春日回暖,积雪消融,那些石壁上结满的冰开始融化,露出里面黝黑发青的青苔,融水带着一股冰冷气息,从地牢石阶顺着往下滑落,如此七拐八拧,整整转了三折,下滑了一百零八个台阶,最终汇聚到地牢之中,将原本就阴森的地牢衬托得更冷了。


    融水打湿草席,打湿草席上牢犯的灰色葛布囚衣,融化了他囚衣上部分血痂,四周布满血腥气息。


    左天覆感觉腿下一凉,缓缓睁开眼,见裤腿湿了半截,却无力气挪动身体,只是僵硬地动了动腿,脚镣便拖动着石牢,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艰难地叹着气,仰头望着身前一缕细小光柱,看着光柱中那些浮沉的粉土,联想自己的命运也如这无头乱窜的粉土一般,身不由己,不由失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回荡监狱,似敲响了不远处的大门,大门被推开,发出贯穿耳朵的尖锐声响,他止住笑意,眯着眼看向远处。


    见阳光之下,一个身着玄色斗篷的青年自门口而来,身形如松,行走如飞,他戴着帽子,头往下深埋,仅露出一张白如蜡纸一般的脸,瘦削小脸,唇无血色,唇微微勾着,手里握着一把叠好的折扇,拽步而来。


    左天覆被他身影晃得十分不安,他瞳孔渐渐放大,身子不住颤抖起来,那锁骨上贯穿的两根铁钩带着铁链也发出声响。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用力揉了揉眼睛,朝那玄衣青年看去。


    青年已经走到门口,伸手用钥匙拧开铁索,旋即推开门来,晃到他眼前。


    头顶一缕光正好照在他帽檐上,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对碾碎冰的凤眼,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声音冷冽,犹如阎王索命:“舅父,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萧子新要比左天覆高出一个头来,故而他平和地望过去,也像是在俯视着他,于平静之下自带盛气凌人的气质来。


    他上下扫了一眼左天覆,经过这半月牢狱之灾,他已经被折磨得面黄枯瘦,鲜血横生,颇有行将就木之态。


    对方也上下打量着他,目光最终落在他那一双腿上,他嘴唇颤抖着,瞳孔不断放大缩小,缩小又放大,最后用近乎沙哑的声音笑了出来。


    那笑声似乎要冲破这座监狱,冲破这个尘世,冲到阎王殿,跑到先帝那里去告状。


    他没有残疾,他一直在装!


    先前有探子来报,说萧子新腿伤已好,他还不信,以为是对方故意放的烟雾弹,以为探子不识人,但又忌惮萧子新,所以在他去往江州的路上,派了杀手要取他性命。


    然而所有的杀手无一人生还,他就知道了萧子新的厉害,第一次除不死他,那第二次呢?


    萧子新既然远在江州,那他便有的是机会杀他。两千精兵啊,他整整派了两千精兵,团团将他这个怪物围住,这一次他本以为他插翅难飞,能取他性命,谁知他竟是以身入局,活脱脱给他演了一场诱敌深入之计。


    他不但没有杀他,反而叫他抓住了把柄,查出了他早些年买卖官职的证据,又犯有私自调动兵马,暗杀朝廷命官,收受贿络等一系列罪行,被打入监狱。


    他这次死得透透的,且再也不能翻身了。


    笑声渐渐消停,他目光婉转回来,落在萧起身上:“萧起啊萧起,老夫实在小看了你。”


    他靠在墙上,气息不稳,缓缓吐露他是如何失败的:“你故意装作残疾,叫人放松警惕,你又故意去江州,叫我有机会出手,又故意叫冯刺史传来书信,这一切,都是你故意安排的,我终究是老了,居然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终究是我技不如人,是我输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墙下滑落,闷声坐了下去,颓丧地望着他。


    萧子新曲下膝盖,半蹲着望着他:“舅父,你并非输给了我,你只是输给了自己的欲望,输给了皇权,输给了背叛亲情的惩治。”


    萧起虽然赢了,但是他心头的郁闷始终难以化解开,所以他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反而有种难以言说的愁思:“究竟是为什么呢?”


    舅父本也是武将出身,也曾教过他骑马射箭、念字读书、做人道理,虽然短暂,但幼年的他懂得舅父教导,亦对他有尊敬之情。


    可是为什么呢,如果说是别人,萧子新还想得明白一些,如果是舅父,他就想不明白了。


    前些年他以为自己想明白了,舅父不过是与他有一层亲缘关系的普通人而已,他既然不顾惜情面,他亦不必如此。


    如今大事已成,脑海里又冒出这个念想来。


    为什么?


    左天覆歪在墙角,眼神透出凶狠之意:“为什么?你好意思问为什么,为什么同样上场杀敌,你的父亲就封侯,而我只是一个小小太尉。”


    “小小太尉?舅父心比天高,就算是上天当了玉帝,你也不会满意,所以,你是因为妒忌父亲?”


    这太可笑了,萧子新喉咙间滑过一丝哽咽,他原本以为两家有什么深仇大恨,谁夺了谁的妻子,或是其他的宿命渊源,然而这个回答轻飘飘的,就像是街头里两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在为了一个馒头打得头破血流,七死八活。


    “就是只是如此?”


    萧子新愁眉深锁。


    左天覆那眼睛里闪烁着可怖的黑色,他又笑道:“还有你,为什么你处处优异,比我那孩子有过之无不及,你在沙场点兵时,他连兵书都还背不全,凭什么,你凭什么比得过他?”


    萧子新悬着的心彻底落下,太可笑了,他嗫嚅道,一开始他不信,舅父是因为妒忌这件小事伤害父亲,那么此时,他不得不信,舅父就是一个善妒之人,因为善妒,他可以做一切坏事。


    甚至害死父亲。


    他眼眶不由泛起一阵红,微蹙起眉:“舅父难道因为这样的事,就要害我全家,我的母亲,可是你的亲姐姐,若不是她一心举荐,你又如何能身登高位,位极人臣。”


    左天覆听他这般说,白眼一翻,仇恨肆意:“老夫平生最恨你母亲。”


    他喉咙一梗,静静地看着他。


    左天覆开始诉说他母亲的不是。


    萧子新母亲一族并非富裕人家,亦非官宦人士,他的外祖父母早亡,年幼的母亲和舅舅自小相依为命,母亲凭借机智过人的才华,精湛的手艺,在小县城开一家首饰铺,拉扯着年幼的舅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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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从一开始小店铺,到最后火遍大周,从一家,开到了两百来家,她由此才结识了原本就生于将门的父亲,两人一见倾心,结缘成家。


    母亲又介绍舅父于父亲相识,从此一路扶持他,让他平步青云,登上了太尉宝座。


    母亲如此待他,他为何恨母亲?话刚到嘴里,他忽然明白了一句话,生米恩,斗米仇,左天覆便是这样的人。


    他缓抬起手,勾住左天覆身前铁链,狠狠往前一带,左天覆疼痛难耐,不由凄厉地哀号起来,鲜血也从他锁骨上结痂的伤口滑落下来,沾满锈迹斑斑的铁链,鲜血和铁锈一并染湿他的手指,指缝里缓缓滴落浓稠的血水,空中弥布腥甜血气,将他原本平和的心掀起狂风骤浪来,他紧盯着面前方寸之地,左天覆那视死如归的眼睛:“那贪狼军又得罪了你什么,你要如此害他们,三千将士,三千英魂,三千个家庭的悲痛,大战大捷,众军凯旋,他们没有死在敌人手里,却偏偏死在你手里。”


    左天覆疼得面目狰狞,呜咽两声,又哭中作笑:“要杀你们的人,是先帝,从来不是我。”


    先帝的确忌惮萧家,一家人太过勇猛,打过能打,且用兵如神,守护漠北边境多年,早已得到边境各城、部落、百姓的爱戴,百姓都只认贪狼军的旗帜,听贪狼军的命令,其余他人,各城都不管了。


    这样大的势力,哪个帝王不忌惮,哪个君主不怕养虎为患。


    萧子新扯开唇:“那也是你助纣为虐。”


    左天覆慨叹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似乎不在意疼了,笑声在头顶盘旋,不绝于耳,他的面目也越来越模糊,说话却十分清晰:“小外甥,老夫去了,下一个就是你,你以为赵烨是什么明君,他和他父亲一样,流的都是帝王的血,他不忌惮你,你等着吧,你等着瞧吧。”


    萧子新并未因为他的话动怒,心中反而越来越平静,仿佛世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叫他有所震颤,这不就是人吗。


    他叹一口气,仰头看头顶射来的一束蓝光,瞳孔在光照下缓缓收紧,他半眯着眼,低声道:“舅父当下情形,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我萧某就算有朝一日,也不必你费心,因为,我一直信奉一句话,君要臣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萧子新从来是个倒反天罡之人,他对皇权从无兴趣,只一心辅佐他人,可若是有人要杀他,那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他也自有一番见解,继续说道:“君要臣死,臣偏不死。”


    左天覆于暗处看着他,顿时哑然,心想,老天不公,你看着阴暗地牢里,唯一的一束光,都浑然照在他头顶,你看天生万民,为什么萧子新就是这般刚毅秉性,越挫越勇。


    萧子新松开铁链,他彻底没有力气支撑,就如一块松软的破布,瘫倒在地,他苟延残喘,气息也是只出不进了。


    左天覆仰头,见他身着暗黑的斗篷,像极了阴间鬼王,虚影晃晃,重影叠叠。


    头顶响起勾魂摄魄的回音:“北疆苦寒之地,舅父的身体发配到那里充军,如何使得?”


    再然后,他那身巨大的黑影就像张开网,猛地朝他网来,不过须臾,他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萧子新走出大理狱,一道柔和的光自天穹泻下,照得他浑身温热起来,他微微仰头,望着天边一轮红日,无限慨叹:“此时春风和煦,日出胜火,可惜他再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