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作品:《十五夜观灯

    是他的假名。


    他看着华梨漆黑如墨的眼眸,“嗯”了一声。


    在沈确观察华梨的时候,华梨也借着月色看清沈确。对方依旧是陌生的面容上是熟悉的陌生,眼神比夜色凉上几分。


    “那夜的纸条和闯入长公主府的黑衣人也是你?”


    比起不清不楚的试探,华梨的问题总是格外直接且犀利。


    沈确:“嗯。”


    听到对方这般承认,华梨眸色微沉,依旧猜不透沈确来赴约的目的。


    她手指拨弄忽明忽暗的烛火,抬眸和沈确对望:“不介意我让人搜身?”


    沈确依旧简洁地回答华梨的问题,不多说一个字,但也没有做出有威胁的动作。


    片刻后,搜身的暗卫从沈确身上搜出一个香囊,隔着夜色,华梨没有察觉到是自己先前送给沈确的东西。


    暗卫打开香囊,没有发觉什么奇怪的东西,便将它还给沈确。


    暗卫退下后,华梨眼神在沈确身上游走。


    没有找到武器么……


    华梨看着将自己放置在无害位置的“沈贰”,依旧不大相信他。


    对面前之人有好感、今夜在这里等待对方,不代表华梨会相信一个令官府和大理寺头痛不已的杀手。


    她还在揣测对方赴约的目的。


    想了想,华梨直接问道:“为什么帮我,又为什么假装卫章,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语气微冷,不似最初的随性,带着几分锐利。


    沈确被她直白的问题问住,指尖微动,似在思索。


    他喉结滚动,很快又将话咽回去。


    但华梨的目光依旧放在他的身上,像是要盯出一个结果。


    沈确不会撒谎,但也许是夜色太凉,衬的那眼神宛若灼人的火光,让他十分不自在。


    几瞬,他道:“没有目的,巧合。”


    帮她没有目的,刺杀卫章是巧合,所以假扮成卫章也是巧合。


    华梨竟然能听懂这番言外之意,她简直要被这番再简洁不过的话逗笑:“没有目的?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华梨本以为沈确会沉默不语,谁料沈确思索片刻,依旧无甚表情道:


    “不会。”


    她听着沈确的回答,浮出笑意,笑意中带有讽刺,不真切:“那你还说。”


    沈确这回才真正沉默不知如何回话,他似乎又惹对方气恼了。


    不回话,华梨不满。


    回话,华梨依旧生气。


    沈确出神的想,他接过的悬赏中没有任何一个能比华梨还棘手。


    华梨通过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大概清楚沈确的性格,对方若不想回答亦或者不能回答,便会沉默。


    真正的惜字如金。


    她收起脸上的讽刺,决定不和他计较:


    “你今夜为什么来赴约,又为什么毫不设防孤身前来,站在这里回答我的问题。”


    沈确:“……直觉。”


    华梨于他有恩情。


    所以他会在华梨撞见自己杀人时,将人毫发无伤地放走,而非灭口。


    也是恩情让他在知道华梨府上有江湖骗子后,在暗中提醒。


    但今夜赴约似乎没办法用“恩情”来解释。


    是直觉让他必须要来。


    沈确以为华梨会再次被他的话惹恼——倒不是沈确想这么做,只因他确实不会说话。


    但华梨看他半晌,而后低头再次挑灭一根烛火。


    灯笼散发的光亮愈发幽暗,像随时会被掐灭。


    华梨将提灯重新放回石桌的正中央,葱白的指尖抚摸灯罩外层的白纱。


    低头的动作将她的神色掩饰,叫人分辨不清此刻她的想法。


    挑灭一根的意思是活捉沈确,两根则是放弃计划,只警惕沈确。


    她站起身,宽大的袖袍遮挡住半片光亮,


    见华梨走近沈确,如春忍不住想要开口劝阻,但考虑到华梨会因此不愉,她没有开口。如春目光紧锁沈确。一旦对方有什么异常,她就会上前将其钳制。


    华梨并不喜欢梨花的味道,她闺房窗外栽种的梨花树是没有味道的。南敬山上的梨花则是极淡的草木清香,没有鱼腥的怪异味道。


    她今天在梨花林中待了许久,衣裳留有梨花的清香,离得近就会嗅到。


    华梨仰头看着沈确,脸上突如其来的笑意仿佛春水梨花般轻柔,和以往的冷笑亦或者讥笑全然不同。


    “这个回答我很满意,因为我今夜在这里也是为的直觉。”


    她手触碰到沈确的脸——这是个非常危险的动作。


    无论是对华梨还是对沈确来说。


    这个动作既方便沈确控制华梨,也方便华梨将毒针刺入沈确体内。


    她笑意依旧,丝毫看不出会在下一瞬投毒。


    沈确依旧没有动作,他低头看着华梨,静默不语。这样的人好像死了都不会留下只言片语。


    华梨摸了摸他的脸和脖子交接处,微凉的指腹触碰到对方的肌肤:“我能把你的这层面具摘下来吗。”


    是问句,没有询问的语气,只是提前客气的告知。


    华梨在试探对方的底线在哪里。


    但若对方流露半点歹意,毒针就会刺入他的身体。她确实不擅长武艺,但毕竟有不少人对长公主府虎视眈眈,这种保命的技巧华梨很是精通。


    沈确在华梨碰到自己时便高度紧绷,这一瞬仿佛回到那夜灯会对方为自己戴上耳坠。


    暧昧又强势的姿态,让他也不懂华梨究竟想做什么。


    杀手不能让人看见正脸。


    但沈确的直觉不想拒绝华梨。


    于是他不开口,狭长的眼静静看着华梨。


    华梨眨眨眼回望沈确,指尖在他脸上划过,带动酥痒的触感。


    她停顿几瞬,心中千回百转,最终放弃这个想法:“万一是个丑八怪就惨了,现在起码还能看。”


    其实华梨是明锐地嗅到一丝怪异。


    沈确对她的态度太过诡异,华梨不相信天底下会有一见钟情的死心塌地。


    正如华梨从不相信皇帝是真心待她。


    她不相信。


    在自己的试探中,沈确的种种反应都在她的意料之外,这让她产生了恐惧。


    这种恐惧不是惧怕对方的身份、亦或者带来的危险。


    而是更深层次对于人心的恐惧。


    和她在看到皇帝向自己过度示好时,所产生的恐惧如出一辙。


    于是华梨强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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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许再探究。


    她的手将要离开沈确时,沈确突然抓住她的手。


    华梨微微挣扎,发现自己挣脱不开。


    她笑意变浅,看着沈确冷漠的眼睛,华梨的眼神亦被夜色染上凉意,她另一支手已然准备好毒针。


    指甲上也涂有毒,但这种毒需的接触到对方体内。


    也就是需要用指甲刺破对方的皮肤。


    沈确察觉到气氛的变化。


    但他不在乎。


    他今日本就抱着必死的打算。


    于是他道:“可以。”


    又怕华梨听不懂,他补充道:“可以摘。”


    宛若幽潭的眸子泛不起一丝涟漪,分明还是冷漠的模样,但华梨莫名觉得他有些委屈?


    撇掉这股怪异感,华梨感受到沈确的手掌有层薄茧。


    她漫不经心地想:习武之人多是如此吗?


    沈确不知道华梨心中的想法,他带着华梨的手轻轻揭下那层薄面。


    华梨本心有抗拒,但不知为何,每当她看到沈确时,她心中的计划总会被打乱。


    明明上一刻已然打算放弃对方,可在下一瞬对方却将自己送到她面前。


    人皮面具下,是一张极为艳丽的脸。


    殷红而削薄的唇,死寂沉默的眸,无一不是华梨最喜欢的模样。


    或许这种冰冷诡谲的眼神会吓退心怀不轨之人,但华梨不会。


    她屏住呼吸。


    她非常喜欢沈确的这张脸。


    如果沈确使用的是美人计,华梨承认她心甘情愿中招。


    起码现在她不会有将沈确交给官府、亦或者杀掉的想法。


    她再次对沈确产生不同寻常的兴致,这种性质让华梨短暂忘记上一刻的恐惧。


    也让华梨再次随性而为地更改原本的计划——她不打算放过沈确。


    也许和这种人纠缠会给自己增添许多麻烦,但在她对沈确这张脸失去兴致之前,她都不会想将对方轻易放走。


    华梨一瞬不瞬盯着沈确:“你的真名是什么?”


    “……沈确。”


    华梨将两个字重复念了两遍:“确定的确?”


    沈确点头。


    他也在观察华梨的反应,见她面上没有流露怪色,就知道华梨对他的脸并无不满。


    灯会那夜华梨不喜欢卫章的脸,那么这样是否能让她不那么厌恶自己?


    沈确到目前为止,都认为华梨是因他杀死卫章而生气。


    他以为华梨做的这些事都是在戏弄自己,好叫自己放松警惕,将自己抓捕归案。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就这样对峙到现在。


    华梨:“所以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也许是华梨觉得气氛缓和,她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沈确薄唇微抿,他掏出那个香囊递给华梨:“归还。”


    华梨这次终于看清香囊的真实样貌,她笑容消失,拧眉:“你什么意思?”


    沈确听出华梨的不愉快,以为对方误解自己是在挑衅——毕竟原本该收下这些东西的卫章,死在了他手中。


    而他现在却又拿着东西还给华梨。


    “这些是你送给卫章的,我不该留着。杀死卫章是我的任务,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