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婚后(三)
作品:《掩娇啼》 虽然裴晏迟日日都同她身体力行地证明过自己有多康健。
然而,根据越明珠不算寡陋的见闻,龙精虎猛与不能诞下子嗣好像也没有什么必然的冲突也不怪她要产生这种揣测,睡前裴晏迟几度安感她,语气都像是与送子观音知会过一般胸有成竹,这哪里正常。而且,以前遇到什么事情,不需要她主动问,裴晏迟都会直接解释,免得她多想。昨日却只让她放心,半句解释也无。有猫腻。胡思乱想着,越明珠险些没注意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直至挺括的身形在她面前停下,男人的嗓音冷不丁响起:“怎么醒那么早?"越明珠一愣,陡然生出一种说小话被正主抓了个正着的心虚.所幸她想的东西太奇怪了点 就算裴晏迟瞧见她似有些一反常态,也不可能猜到她的脑袋瓜子又冒出了什么主意.男人刚下朝就直接赶了回来,朝服都还未曾换下,伸手要抱她时才想起来衣袍上沾了霜,他解下外模,坐到床边将越明珠接到怀中,低头亲她呆呆得像是睡懵了的脸颊,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越明珠回过神来,咬起唇瓣,紧紧盯着他。她心里有事,但纠结了一会儿,觉得这种事情应当不能直接问吧?这眨也不眨的目光好像被会错了意,裴晏迟顿了一下,很自觉地道:“我也想你。他要去上朝,又要处理公务,再怎么也最多一日陪她六七个时辰,实在是太少了一点。越明珠虽然嘴上总嫌弃跟他腻在一起很烦,但足足一两个时辰不见,肯定会十分想念他。
越明珠:"她只得亲了他一下,把这一出插曲揭过去,又腻歪了半响,才很不经意地提出晚些再让大夫来瞧一瞧.“昨日不是来过,”男人的人掌滑到她腰后,揉了揉,“弄疼你了?“十分平静的语气,却听得越明珠小脸一红:“我就是有点累,别乱摸。按理说,她回来时一路风雨兼程,尚且还有那么多精力折纸看话本,怎么会回到府上好生休息后反倒疲乏了,这个理由编得过于拙劣。但她曾经身子很差,时不时精神不济也很正常,事关她是否抱恙,想要糊弄过裴晏迟还是很简单的。午后,等裴晏迟去了书房处理公事,越明珠便叫了大夫进来。把脉的结果当然同昨日无异,没有什么问题。大夫思忖着,拾起头,只看见这位年轻貌美的少夫人垂着眼,唇瓣被贝齿咬得泛白,模样瞧着十分忧虑而志忑。昨日越明珠才问过子嗣的事情,未等到结果,今日便迫不及待又召他过来,可见实在是一刻都等不了。大夫并非没有遇见过这般求子心切的贵夫人。只是越明珠的情况实在与那些人有所不同。她刚同裴大人新婚,两人都十分年轻,身体也都无恙,瞧着婆母是很好相与的性子,如此境况,实在没有必要急于一时-“大夫,”少女小声问,“你说这世上会有男子瞧着身体十分康健,实际上子嗣艰难吗?"大夫一愣,答道:“自然是有越明珠看上去很感兴趣,但这个话题太过奇怪,她有些扭捏,好半才支支吾吾道:“具体是什么样的,你同我说说。后宅里出来的哪个不是人精,大夫一下子打起了全部精神。贵人问话,他不得不答。酝酿了好一会儿言语,大夫才小心翼翼地道:“有些男子是先天不足之症,虽后天勤加锻炼,饮食得当,瞧着中气十足,但根本已伤,极难调理。好像有一点点对得上。"-般都是幼时落下病根,或是娘胎里就被照顾不周,再或者是遗传之症,总之病根深远。前两者似乎跟裴晏迟没有多大关系,然而最后一个-越明珠很早就听说裴家的嫡系血脉一向稀薄。她陷入了沉思。回过神,越明珠继续追问了些细节,大夫也都——道来。其实越明珠原本只是突发奇想,可听完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这应该叫做灵光一闪。大抵是心理作用,少女后腰那抹已经消失的酸软之意又忽地明显了几分,她忽地想,说不定裴要迟这么生猛,是因为把浑身的精血都耗掉了。那个俗语叫什么来着,拆东墙补西墙。难怪裴晏迟不肯跟她细说。这种事情实在有些不太好开诚布公。越明珠咳了几下,低声问:“你觉得裴晏迟有这种病症吗?"少女声音极轻,说出的却完全像是平地惊雷。大夫身躯一震。他是不是一不小心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大、大公子应当不会"越明珠自言白语般道:“其实你说的情况跟他还挺像的。大夫一下子闭上了嘴,一个字都不敢附和。少夫人敢说他都不敢听。越明珠也顾不上旁人怎么想的了,她觉得这情况实在有点可疑。“给裴晏迟把过脉了吗?"“不、不曾他专精妇人之症,便替了先前那位林大夫,专替越明珠诊脉,裴要迟若若有什么不适自然另有人选,哪里轮得到他但再让她去找别的大夫打听有点麻烦,还容易把事情闹大,越明珠抿了抿唇瓣,踌躇了一会儿,凑了过去。少女轻声开口,因为太过窘迫,甚至不是吩咐,而是打着商量的语气:等用过晚膳,我想办法让去给他瞧一瞧脉象。"“明日连同方子…不对,万一真的无可救药,你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你不用瞒着我,”说到此处,越明珠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一点凝重,“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入夜,月色黯淡。厢房门窗掩闭,寂静无声。本来应当正在被她找到借口诊脉的裴晏迟正坐在长条案后,垂眸望着手里的案宗。越明珠站在离他最远的梳妆台边,背抵着妆奁,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双手拘束地放在身前,手指迫得绞在一起。像是小时候做错事罚站的孩子。气氛一度尴尬到凝固。裴晏迟淡然地又翻过一页。纸张响动的哗啦一声,在这静若落针可闻的厢房里尤为明显。越明珠实在受不了了。她抬起脸望向男人,挤出一个充满讨好的笑容,声音甜腻得像是裹上了一层霜。“子淮哥哥。”没人理她。越明珠哽了一下,声音一下子小了许多:“夫、夫君”裴晏迟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她主动说话,只是晾了她一句便抬起眸子。越明珠被他盯得心尖一颤。她干笑两声,十分苍白地解释道:“其实我是想关心你。这话实在是太没有效力,说到最后,她自己的声音都低得要听不见了。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裴晏迟却没有否认,嗯了一声,说:“我知道。糊弄裴晏迟好像的确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越明珠暗自松了口气。她正准备开口揭过此事,又见裴晏迟慢条斯理地合上案宗,放到一旁,缓缓问:“所以你就做好了我断子绝孙的准备?"越明珠:“我没有说这么过分的话!"裴晏迟嗯了一声,没有反驳。看着又像是要放过她了。可当她的心刚重新放下心一点,他又故技重施,忽地发问:“所以你觉得你做的事情不过分?越明珠:"…”她小声辩解:“我只给云青跟李大夫两个人说过这件事。结果李大夫转头就告诉了裴晏迟,真是太不靠谱了!好吧,私底下偷偷揣测他有隐疾,并意图派人暗自打探,的确不是坦诚以待的夫妻所为。但越明珠也很有分寸的,她并不想叫多余的人知道,免得给裴晏迟添乱。虽然她给裴晏迟添的乱已经很多了。裴晏迟觉得很必要提醒她:“娘转头就会知道。“何良娴管着家,越明珠若是得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方,怎么可能瞒得过她的眼睛。还好他早早解决了这件事,没等越明珠的谣言发酵,否则明日何良娴就该大惊失色地上门了越明珠啊了一声:“娘不该早就知道了吗?"男人俊美的脸庞明显一黑:“知道什么,你还真当我有不可告人的隐疾?越明珠眨了眨眼。四目相对,她感觉裴晏迟的表情有些不善。她不由得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该心虚的应该是这个男人才对。她越说越理直气壮:“大夫说我身体很好的,如果不能生育,肯定是你的问题。原话当然不会这么直白,可横竖就是这个意思。就算裴晏迟不想承认,也.裴晏迟:“是我的问题。
啊啊?
现在轮到越明珠身躯一震了。
裴晏迟道:“我每日都有服用汤药。”
越明珠一下子联想到那些服用药物掏空身体的纨绔,她花容失色:“助兴的吗?"
裴晏迟:“"….”
他揉了一下眉心,才道:“避子汤。”越明珠愣了愣,好不容易才旺起来的气焰一下子熄灭了。气氛变得有点微妙。裴晏迟示意她过去,越明珠走到长条案后,跟他隔着一道,没像从前那样直接扑到他身上她的表情还有些狐疑:“真有男子服用的避子汤吗?"她怎么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大夫也不曾提过只言片语。裴晏迟嗯了一声:“只是少有男子愿意而已。没有人肯用的东西自然就会销声匿迹,李大夫见多识广,未必没听说过,只是觉得高门大户都希望多子多福、人丁兴旺,因而同越明珠讨论时下意识排除了这种可能裴晏迟见她还是有些不相信,补道:“药渣还在书房里那棵文竹下面。”要想验证真假很简单。越明珠也不是不相信他的话,她知道裴晏迟肯定不会骗她的,只是这件事的走向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裴晏迟没有接着说,他对远至一张桌案的距离很不满意,伸手又示意少女再靠近些。越明珠绕过长条案坐到了他腿上,裴晏迟顺势抱紧了她。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直视男人的眼睛,低下头摆弄起他的袖口,小声嘟囔:"…也不知道你都在想什么。"裴晏迟垂眸,望着她动来动去的葱白指尖。能想什么,无非是想她年岁太轻,何必早为人母。旁的举措难免遗漏,避子汤又十分伤身。寒凉的药性跟酸苦的味道于越明珠来讲是洪水猛兽,于他而言却无伤大雅,是以跟越明珠重归于好之后,他就每日雷打不动地开始服用了。越明珠沉默了一会儿,虽是埋怨,语气却完全软了下来:“那你也不应该瞒着我。回来时他们一路都在一起,她竟全然不知道裴晏迟在服药的事情。她对汤药苦涩难闻的气味很敏感,可从来没有在裴晏迟身上闻到过,可见他每回都熏香梳洗处理得很干净。倘若他早些说,她哪里还至于偷偷跑去跟大夫说他的小话。裴晏迟又搂紧了她,唇抵在她脸侧,低声解释,“但若不是先斩后奏,你肯定不许。"那是当然,哪怕知道裴晏迟的身体比她好得多,但越明珠还是不免疑虑,若是药性日积月累后怎么办。她还没有想过怀孕生子的事情,只是觉得有点新奇,并没有很排斥,更不至于害怕到让裴晏迟日日服药但裴晏迟显然不是这么想。越明珠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抬起脸,盯着他沉静的脸庞看了好一会儿,有点不确定:“你是不喜欢小孩子吗?裴晏迟的吻便顺着下移到她唇瓣上,亲了亲她,才低声答道:“……是更喜欢你。”越明珠的脸颊肉眼可见变得通红,她被这句话哄得心花怒放,努力了半晌才压下翘起的唇角。她象征性地推了他一下:“说正事呢,不要这么肉麻。"裴晏迟垂下眸,片刻后才抬起,淡声道:“我们才成亲数月,至少还要等一两年再考虑这种事情。他们认识这么久,单独相处的时日却少得可怜。多服用几年避子汤对他来讲并不碍事,他实在很不愿意把这些时日分给旁人,哪怕那是他同越明珠所出。他并没有想过瞒越明珠太久,只是不打算主动提,等到她哪一日问起来,便如实交代自己是如何先斩后奏。但也只是交代。除非越明珠实在求子心切,否则这一两年里,裴晏迟并没有停药的打算男人的态度太过于坚决,越明珠咬起唇瓣,只得道:“你再去搜罗搜罗,也许有更不伤身的方子。"裴晏迟应了一声。越明珠也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在敷衍她。或许根本没有,但他之后还会骗她说有,好叫她放心一点。这件事情以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式告一段落。越明珠心里有点复杂。她自己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总之,对裴晏迟还有点过意不去。她抱起他的手臂,贴近后小声说了句对不起。越明珠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偷偷跟人编排你了。”裴晏迟没有应,长指捏了捏她的柔软,挑开话锋:“我给你带了件新衣裳,你先试试。这个节骨眼上,无论他提什么要求,想要什么补偿,越明珠大概率都会答应,何况是如此不痛不痒的事情。正以为这出插曲就要这样过去了,直到她看见了裴晏迟所谓的….等等,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