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婚后(二)
作品:《掩娇啼》 万簌俱寂中,越明珠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救命鱒療梦处她好端端的夫君是不是被人夺舍了!?从裴晏迟嘴里说出来的每个字都简单而陌生,让她然万分后悔自己听得懂本朝官话越明珠的指尖扣着掌心,尴得每根手指都是痒的,裴晏迟尚目还坦坦荡荡地看着她,可她实在不敢再看裴晏迟,视线错开地移到别处有到这时,他才迟钟地发现厅里厅外的下人都死死地低着头不敢抬起,更不敢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好像是生怕被人想起他们在场似的,。至于何良娴,正满脸震惊望着他们,一时间瞠目结舌地,直到察觉她看了过来,才飞快地移开视线,拾起手腕摆弄着碧玉的手镯,满脸都是自我欣赏之色,。乍一看状似无事发生,然而脸绷得要僵了,肩膀都在发抖,叫人一瞧就知道她憋笑憋得实在很辛苦。
越明珠从来没有这个家这么令人窒息过。
她真是想找个坑把自己跟裴晏迟一起埋了的心都有了。
她想抽开手快点离开,握着她的掌心却纹丝不动。
裴晏迟静静地望着她,唇微微抿直。
从话音落下那一刻起,他就在观察越明珠的小动作,丝毫没有错过她任何细微的反应。
少女面红耳赤,害羞的情态比之前都明显得多。
虽然越明珠时常莫名其妙就红起脸,总为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羞赧,但自从同他日渐熟悉之后,她胆子一进门大很多了。
少见这种情况,一句话就叫她如此忸怩。
仿佛昨夜才新婚似的。
看来他的确说到了越明珠的心坎上,越明珠很受用。
意识到这一点,裴晏迟的眉头轻轻折了一道。
原来她当真好这一口。
…那从今往后,莫非他日日都要这般言语?
他对越明珠向来是有求必应,唯独此刻,裴晏迟罕见地产生了某种迟疑。
他默了默,刚准备开口,握住的柔美又动了动,只听见越明珠磕磕巴巴地打断他未出口的话:“——要耽误了,我我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丢下这一句话,何良娴就看见她像是脚底生风一般,拉着裴晏迟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直到人影彻底消失了,四周那刻意的安静才重归正常,下人们继续忙碌起来。
何良娴转头望着陈妈妈,陈妈妈转头望着何良娴。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良久之后,何良娴才拍了拍她的手,由衷道:
"……以后我们还是少操点心吧。
另一边,让亲娘白操了十年心的裴晏迟跟着越明珠疾步离开越府。
她平日走路那么慢慢悠悠,如今却溜得飞快,像是心潮澎湃一刻都等不了
抓着他抓得尤其紧,仿佛怕他跟不上她的脚步。
"辁垃虺赞”?懦崮科欞腚鯗徽滨来这么有效。
裴晏迟又不由轻轻感了感眉。
他垂下眸,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跟越明珠十指相扣的手。
她的指尖都泛着粉,露出的肌肤像是熟透了的虾子
先前说什么,她都不情愿让他跟着她一起回去,如今只消一句话就让越明珠回心转意了。
直到走出府邸,裴晏迟脑海里又过了一遍那话本里的桥段,顿了顿,试探性地补充道:“宝宝,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越明珠羞耻得脑袋嗡嗡的,立即挣脱起来:“你能不能闭嘴!?"
裴晏迟到底知不知道他都在光天化日之下说了什么鬼话!!
大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明明是裴晏迟说的话,但她真感觉自己已经把上辈子下辈子的脸一起丢干净了。
天道轮回,这一定是她先前非要裴晏迟学说甜言蜜语的报应。
男人的力道看着不重,却怎么都甩不开,越明珠自暴白弃地任由他继续握着,却还是气不过,回头狠狠瞪了裴晏迟一眼
裴晏迟还想同她说话,越明珠却是理也不再理他了,径自坐进了马车里。
裴晏迟顺理成章要坐她旁边,她气呼呼地甩开手,示意让他坐对面去。
却见裴晏迟又准备开口一
越明珠忙不迭打断他:“随便你坐哪儿吧。
裴晏迟应了一声,顺理成章地坐在她旁边,手掌从她手上移到她腰上,又想把她进怀里
身边冷香袭来,越明珠一点都不想跟他讲话,生怕他继续语出惊人死不休。
车轮毂声响起,没安静一会儿,裴晏迟又出声道:“等下见到岳父
“我们不回去了。''''
裴晏迟顿了一下:“那去哪儿?"
“青山寺。”
越明珠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给你驱邪。
裴晏迟:
越明珠双手环抱:“我要去找了光大师,跟他说我的夫君被鬼上身了怎么办。裴晏迟眯起眸子,对她的回应颇为不满意:“你是不想听这种话,还是单纯不想听我说?越明珠现在都分不清他是在虚心求教还是故意为之,她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羞恼,别开脸:“反正你以后不准在外边说了。裴晏迟的语气却一下子变得很微妙:“只是不准在外边?"越明珠睫毛扇了扇,停顿了一下。短暂的安静中,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话里好像有点漏洞连她自己说出口时都没发现,偏偏就这么被裴晏迟抓住了。
意识到这一点,气氛瞬间出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像有什么东西被滚烫害羞的火星烧融化了,倾泻流淌了起来男人的脸色骤地和缓,凑近了些,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熏红的侧脸。那视线幽深又灼烫,落在她脸颊的感觉过于鲜明,好似要借着这一点的破绽,看穿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口不一越明珠觉得自己的嘴巴实在是经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被这么一搅合,马车里的处境竟然比刚刚在前厅还要诡异得多。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耳朵怎么烫起来了,也许是两个人挤在一起就是会暖和一些。裴晏迟盯了她好半晌,她难以忽视掉他的打量,愈发坐立不安,看也不看他,凶巴巴地道:“你不准看我了。”裴晏迟:“你若没有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盯着你看。
见越明珠又有恼羞成怒的迹象,裴晏迟点到为止,倾身过来,重新继续起刚刚的话题:
“私底下只有我们两个人时,你是不是还想让我继续像方才那样?
越明珠拍了下不知道什么又攀上腰肢的手掌,愈发没好气:“嘴长在你身上,你非要说,我又管不住你。”
原以为裴晏迟又要继续明知故问刨根问底,越明珠都已经做好了继续他的准备。
结果事情有些出乎意料,男人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竟然抽回了手,重新坐端正,与她又拉开一段距离。
只听见裴晏迟一本正经地平声道:“既然你如此不情愿,我以后就都不说了。
"……”随便他说不说,她才懒得管。
车厢里重新安静了下来,那股急冲冲贯穿全身的羞耻也逐渐散去,只余下一点莫名其妙难以言说的东西,渐渐变得清晰
越明珠原本不会去深想的,可刚刚裴晏迟提醒了她。
她很难不思索起来
其实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裴晏迟的话也没那么不能接受
就是有一点点肉麻而已。
她也可以大发慈悲地容忍一下。
好吧,越明珠现在理解话本里的女郎怎么一听那些蜜语就跟丢了魂似的。
这么简单的字眼辞藻,真由裴晏迟说出来的确很不一样,
少女的指尖轻轻摆弄起衣摆,越明珠不敢直面自己原来竟然这么肉麻的事实
他期望周围有个别的声音吸引走她的注意力,然而并没有,说完方才那一句,裴晏迟就当真再也没有开过口。
越明珠抬头瞥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欲盖弥彰地继续抚摸着衣摆上的绣纹。
反复几次,都只见裴晏迟稳稳地坐在那儿,日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现在轮到越明珠不满意了。
他在看什么?前面不就只有一方酸枝木几吗?难道比她还重要?
怎么说不讲话就真的一句话不讲了啊!
从前就没有见裴晏迟这么自觉过。
唯独这回,捅了这么大篓子之后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了。
又行过一条街巷,裴晏迟终于不再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
钺明珠的余光紧紧地盯着他
以便裴晏迟靠过来的第一刻,她能及时把他抓包,
然而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竟然还没有理她,只是伸出手自顾自地沏了杯茶。
白霉升起,鼻鼻霉气中,只听见少女终于忍无可忍地重重咳了一声
裴晏迟这才看向她.
四目相对,迎着少女颇具暗示意味的目光,他缓缓出声,语调十分温和:“你也渴了?"
裴晏迟把茶杯推到她面前:
“喝吧。
越明珠哪里还喝得下去。但她不想被裴晏迟看出来她没由来的耻感跟急躁,便若无其事地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
少女假装在看杯中浮起的茶叶,绞尽脑汁才憋出一句自以为看似很不经意的话:“那个,你想说就说吧。
裴晏迟唇角扯了扯,像是在笑。
他问:“说什么?"
越明珠抬起脑袋,小脸一板:“你刚刚说过什么这么快都不记得了!?"
裴晏迟复述起刚刚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既然你如此不情愿,我以后就都不
越明珠打断他:“不是这一句。
裴晏迟沉吟片刻,像是在思忖跟回忆。
实际上,他只是在等着越明珠期待的目光越来越明显,她好像还以为自己掩饰得极好
等到她明显到了藏都藏不住的时候,男人才开了口,却是:“我同你回去。
这又是什么啊!!
越明珠想听的根本不是这个。
她的夫君是不是真的中邪了,一盏茶功夫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记不清楚,
越明珠的唇瓣嘟起来,脑子里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小小地提醒他一下:“这句话之后呢?"
裴晏迟:“就被鬼上身了。"
越明珠:"
可恶,她竟然被她自己说过的话给呛住了。
她不依,凑过去抓起他的手:“你肯定都记得,别装傻。
裴晏迟却像是故意在跟她作对,一副守口如瓶不肯再提的模样:“我不敢记得。
越明珠气结:“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裴晏迟:“你刚刚那么生气,我心有余悸。"
"…”他最好是!
越明珠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很大度了:“刚刚的不作数行了吧?"
裴晏迟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明明她已经表态得很明显了,偏生他就是跟块木头似的,看不懂她的暗示。
烦死了,说好的心有灵犀呢。
越明珠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哀怨了起来。
然而裴晏迟还是恍若未觉,继续不疾不徐地问道:“那你刚才原来没有不高兴?”
越明珠好想咬他一口。
都让他跟着她上马车了还想要怎么样?
凉风卷起帷帘,几点灯火洒进来。越明珠松开手不说话了,一声不吭地缩回了自己的位置。
算了。
她安慰自己,那么肉麻的话不听也罢。
话本里看看也是一样的。
然而她还是气不过,她刚刚明明都没有认真听清楚裴晏迟讲的话,还要为此丢脸,岂不是很亏?
脸都丢了,她怎么也应该听清楚才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