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太子后事

作品:《渡秋

    赵煜率领定安军返还靖城、凯旋归来的当日,太子赵燃薨逝于皇宫内。


    一个半时辰后,所有的文武大臣已经全部召入正元殿,面见圣上。


    而当时当日,赵煜身边只跟着裴元辰一人,便走进了由太子掌控的靖朝皇宫,许多大臣的猜测,便是赵煜会无声无息死在皇宫,或是其他的什么结局。


    但是现在,赵煜捧着圣旨,站在金阶上的时候,太子的尸首便盛放在棺木中,摆在正元殿的配殿之中。


    而老皇帝却有一息尚存,撑到太子死,撑到文武百官进了宫,当裴元辰和霍宁等武官站在赵煜的面前,等待着皇帝身边的内官宣旨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裴元辰就站在金阶下,她看着赵煜站定的地方,一个时辰前,赵燃刚刚在此处咽了气。


    老皇帝其实也不算老,可是多日缠绵病榻、忧虑和惊怒交加,揣摩猜疑如同不知节制的毒蛇,时时刻刻啃噬着老皇帝的心。


    于是短短几个月,他便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宽大的龙袍在他身上葳蕤坠地,龙爪淹没在衣褶里,天已经黑了,大殿里点上了灯,照明了老皇帝花白的头发和布满血丝的眼睛。


    裴元辰身后就是文武百官,他们兴许也已经很久没有亲眼见过当朝皇帝了,于是甫一看见皇帝的这副尊容,立马就发出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裴元辰站在人群中,她的目光先是对上了赵煜的眼睛,少年的眼神很是冷静,他半分看不出来一个时辰前痛哭的模样。


    裴元辰的视线又落在了老皇帝身上,他不大适应明亮的光线,试图让内官灭掉几盏烛火,这副垂垂老矣的模样,实在有些让人惊讶。


    内官小心翼翼灭掉了几盏,老皇帝的眼睛却依旧眯着,这下仿佛又看不清楚了一样,微微晃动着头颅,从左到右扫视了一遍四周的人。


    裴元辰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老皇帝的眼睛里一片黑暗。


    一切就绪,赵煜这才道:“太子兄长为国操劳,积劳成疾,今日不幸薨逝,得陛下之诏,封为端慧皇太子,择日下葬,举国发丧十五日,今诏告诸臣,以示慰藉。”


    大臣们一排排跪了下去。


    这一夜,所有人都在无眠之中度过了。


    为赵燃行的丧礼,虽然一切布置安葬从简,可是却破例延长了时间,赵煜虽然还没有拿出那封以他为储君的圣旨,可是形式明了,他依然全权掌控了朝野内外。


    裴元辰要陪着赵煜,只好让云画等人先回到了裴家府上,通知裴容诗她一切安好,不必牵挂。


    第二日,灵堂就在太子府上搭建了起来,赵煜亲自扶棺,身着丧服。


    停灵七日,丧仪八日,赵煜从头至尾都要参与,裴元辰也始终跟在他身边。


    刚到了太子门前,只见府上的一切侍从们都穿上了雪白的丧服,等待在门口。


    为首的正是太子侧妃,秦玉。


    秦玉的眼睛肿如核桃,脸色苍白而憔悴,身形消瘦,白色丧服在她身上显得过于宽大了,可是她的神情却很平静,仿佛早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结局。


    裴元辰跟在赵煜身后,赵燃的棺木被送入灵堂,一路上身边便响起了凄凄哀哀的哭声。


    灵堂里烧起了祷文,裴元辰垂着眼睛站立在一侧,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味道。


    带着一点融化的香灰气息,在半空中不断地缠绵飞舞,一时半会也落不下。


    赵煜蹲下身子,他安静地从侍从手里拿过了一封金墨书写的悼文,递到香烛上点燃,而后掷进燃烧的火盆中,秦玉跪坐在他身边的蒲团上,眼睛里不断地流落泪水,可是却一声不吭。


    赵煜低声道,“还请皇嫂节哀。”


    秦玉轻轻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她的目光始终没有从棺木上离开。


    赵煜站起身来,门客们上前来,如今老皇帝无法处理朝政,即便赵煜要在这里为太子守灵,却还要不时接见文武大臣。


    这时候,裴元辰才见这女子从蒲团上撑着手似乎要站起来,只是连日伤心,如今没什么力气,一晃差点跌倒回去,裴元辰赶忙上前扶住,半搀半扶,秦玉才站了起来。


    她这时候才强撑道:“殿下,府中已经为殿下备好了居住待客之所,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赵煜连忙道:“自然不会,辛苦皇嫂了。”


    秦玉只是垂了眼眸,再次微微一行礼,又在侍女的搀扶下跪在蒲团上。


    赵煜带着人离开,前往秦玉安排好的院落。


    裴元辰自觉跟上,只是从游廊下拐过几道弯,便看到了院子的正门,上面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安定园”。


    赵煜停住了,这正是太子亲自题字的,他低下头,又带着人进去。


    停灵第五日,六皇子回来了。


    这时候裴元辰和赵煜正在灵堂中,赵煜每日要在此处呆上两个时辰。


    秦玉连日操劳,既要照常运转太子府中的事务,又要守灵,难免耗费心神,这时已经支撑不住,回了自己的内院休息。


    正是晌午时分,灵堂里分外安静,正值深秋,若有落叶吹拂在院子里,也有几个小侍从手脚轻快的捡走。


    裴元辰只听见门外响起了一声马匹嘶鸣,待她仰面望去,只见几重门外,一个恍惚的白色身影跳下马来,大步走了进来。


    真奇怪,裴元辰心里想,还没有看清楚是谁,她心里就分外肯定,这就是六皇子了。


    走得近了,侍卫们才醒过神来一般,通报声才传了过来:“六皇子到!”


    六皇子出生起,就随着生母被送往了地方上的行宫,任谁都知道,这是皇帝不喜的缘故,三岁上才匆匆取了一个名字,上了皇室的宗谱。


    裴元辰恍惚记得,她年少拜见宫里的姑姑时,无意间还听见几个宫人议论起来此事,说是六皇子的生母不安分,借着伺候过先皇后的福分,这才爬上了龙床。


    少年终于走近了,模样有些瘦弱,甚至不及比他年岁轻的赵煜。


    真不幸,他长得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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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元辰看清楚了他的样貌,又无法抑制地在心底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六皇子径直走入了灵堂,他先是向赵煜行礼:“赵恒参见昭王殿下,殿下万安。”


    赵煜扶他起来,定定看了看他,便道:“六哥不必多礼。”


    这声“六哥”并没有让赵恒的脸色有什么改变,他依旧脸色如常,看不出来什么情感外露。


    赵恒身着白色的丧服,进门前也许已经打理了,衣摆上没什么褶皱,只是一撩衣袍,就跪在了赵燃的灵前,默默烧起了纸钱等。


    赵煜也重新蹲下,按道理来说,平辈兄弟之间是不可以跪拜守灵的,尽管赵燃是以太子的身份逝去。


    赵恒却浑然不在乎这些,察觉到赵煜的动作,他也并没有说话。


    赵煜轻轻揭开一层燃烧的纸钱,让底下的灰纸能燃烧地更充分一点,“太子兄长生前还曾提起你。”


    只有这样一句话,赵恒神色一动,这才转过头来看他,“殿下,兄长走之前曾与我寄过一封书信,如今只求殿下能了了兄长的一桩心愿。”


    “六哥只管讲。”


    “兄长不愿入皇陵,只想能和母亲一同葬回桐山,”赵恒看着赵煜,一字一句恳求,“我和母亲会在那里。”


    桐山就在赵恒所处的行宫一带,也正是先皇后江婉仪的故乡。


    赵煜垂下头,努力眨了眨眼睛,憋回去了通红的泪水,点了点头,“我当竭尽所能。”


    赵恒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来一点笑意。


    这时候一个侍女来到了灵堂,裴元辰看向她,认出来这正是秦玉身边的贴身侍女,于是轻声提醒了赵煜。


    这侍女行礼,“参加两位殿下,我家侧妃想请两位殿下到正堂中叙事,此时正在等候二位殿下。”


    赵煜看了一眼赵恒,心里猜到了一点,于是点头应允了。


    裴元辰留在了灵堂之中,等待赵煜谈话结束。


    她看着赵煜和赵恒的背影,兄弟之间略有相似。天上的云彩散了又聚,却怎么也不成形状。


    端慧皇太子的丧仪持续了半个月,终于结束了。


    一具华丽的空棺木在不久之后,于百官见证下葬入了皇陵,裴元辰和赵煜知道,那里面只有一件太子冕服。


    但是同时,由赵恒扶棺,将赵燃和先皇后的棺木迎回了桐山。


    在随行的队伍之中,还包括了太子侧妃,秦玉。


    到了现在,皇帝的没有夭折的五个孩子,赵燃和赵烨已逝,而五皇子确实身有弱疾,连皇太子的丧仪都无力参加。


    赵恒更不必说了,兜兜转转,皇城之中,只剩下了一个赵煜。


    深秋第一场大雨结束的时候,皇帝昭告天下,封赵煜为太子。


    不久之后,初雪还没有落下,皇帝病危告急,赵煜代为监国,侍疾左右,裴元辰跟随着霍宁等人,一同随侍宫中。


    秋天的叶子已经落光了,朝野内外心照不宣,等待着皇帝崩逝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