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从前从前,有一位小姐
作品:《渡秋》 终于,二人来到了正元殿的殿门前。
赵煜却没有立即打开殿门,他似乎有点紧张。
裴元辰明白这种心情,门后面究竟是什么呢,是要降责的父亲,还是······
赵煜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伸出手,用力推开了殿门。
这厚重的、精致的殿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声音,往后缓缓退却。
殿内一片的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裴元辰跟着赵煜走了进来。
高高的门槛,踏进去就是冰冷的玉石地板,入目是两排猩红的大柱,在中间,是冰冷华贵的王座。
王座上空无一人,但是在王座前的台阶上,站着一个人,身着玄色华服,头戴太子冠冕,默默背着身,注视着璀璨王座。
两人刚刚站定,守门的禁卫就合上了殿门,霎时间,殿内一片昏暗,只有殿门旁的窗子上,从缠枝繁复的吉祥龙纹中透出来一点光亮,打在玉石地板上,反射着莹白的光泽。,
太子终于缓缓转过身来,他的眼神从冠冕下的珠帘中射出来,犀利的,冷漠的,从赵煜身上扫过,又落在裴元辰的身上。
见到她,太子似乎毫不惊讶。
赵煜的呼吸起伏,但是他还是没有先开口,大殿之中格外寂静。
终于,太子先开口,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在裴元辰的意料之外,他说:“小七,你穿这身甲胄,很有气势,很好。”
赵煜紧绷的脸颊在这句话后,显露出了松动,他问:“兄长,这是为什么?父皇呢?我母亲呢?”
赵煜也许没有想说那么多,可是兄长两个字一出口,他就止不住地发问,仿佛要一股脑倒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是啊,为什么呢?裴元辰这个皇室斗争的旁观者,也不禁想要发出这样的疑问。
太子贤德,闻名朝野内外,自皇上登基以来,就是被寄予厚望的太子,没有人能够威胁他的地位,更何况到了今时今日,唯一能够相争的人便是赵煜。
但是,赵煜对于太子赵燃,是丝毫没有相争之心的。
真心最不容易查证,但是也绝没有到了太子要把控朝政、忤逆谋反的地步。
赵燃一个一个地回答他,但是却改换了顺序:“父皇就在后面,至于你母亲,你放心,后宫的妃子们,都安好。”
说到这里,赵燃慢慢走下了台阶,他站在第三阶上,恰巧可以从殿门的花纹缝隙中窥见窗外的天光,他道:“至于为什么?”
“为什么呢?”赵燃喃喃自语,忽然,他将目光转向了一直默默无言的裴元辰,他的语气平静而温和,“我想,裴公子兴许可以明白我的。”
裴元辰一愣,没有想到太子的话头会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她从冠冕阴影里看到了赵燃的眼睛,平静的,散发着乌黑的光亮。
裴元辰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口水,她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会有什么可以共通的地方呢?
答案在心头蔓延,裴元辰自己,父母双亡,但是上有骨肉至亲互相扶持,那么太子,父皇尚在。
赵煜也被这句话给问住了,他的嘴唇动了两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子忽然发出一声了然的轻笑,“你瞧,裴公子已经明白我在说什么了。”
太子轻叹了一口气,扶着身边的金首慢慢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他的眼睛依然清明而冷静,他道:“小七,我和你讲一个故事吧。”
赵煜点了点头,他的兄长坐在台阶上,仿佛这不是靖朝最宏伟的宫殿中的金阶,而是年幼时御花园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石头台阶。
他恍若还能感受到,太子带着他坐在石头阶上,分吃的芙蓉糕的香气,屁股下,隔着衣袍也能感受的透骨凉意。
到皇子学堂读书的那些日子,太子总和他一起绕过扶芳汀,在那块最大的青石后,栽着一株瘦高的桂花树;桂花树很瘦,开的花也小,可是每到秋天,她的香气是满园子最盛大的,连绵十里飘香,可是,如果你不防备,只顾着寻找这馨香的源头,那么走到桂花树下,你就会遭遇到无法躲避的袭击。
桂花的香气太浓郁了,猛然间走到树下,却仿佛额头上挨了一棒槌似的,香的人发昏。
但是这两个孩子次次都要挨这一棒槌。
赵燃似乎从赵煜的眼神中想到了同样的事情,于是他先笑着说:“小七,你也要来坐下吗,这台阶硌得慌。”
赵煜摇了摇头,拒绝了。
赵燃也不强求,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始讲述他的故事,在这大殿里,只有三个人是听众。
其中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赵燃。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府邸家的女儿,她和所有人家的姑娘一样,温婉动人,学富五车。”
小官家的女儿,在父母恩爱里长到了十二岁,教习的姑姑是父母花了大价钱从宫里请来的,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个姑姑只是一个很不受宠的妃子身边的宫女,即便是宫里的人,在达官显贵眼里也不算什么。
但是这个姑娘并不在意,她很恭谨地与这位姑姑学习礼仪,日复一日,勤勉有加,终于长到了十五岁。
十五岁那年,教习姑姑告老还乡,在离去以前,想要再见一面自己曾经侍奉的妃子,这个小姐的父母,又一次花出了五百两的银子,为这位姑姑向宫里的娘娘求得一张拜见的庚帖。
在偶然的提议中,这个宫女带着小姐进了宫,见了这个不受宠的妃子。
这是小姐一生中,最不应该出现的事情。
在原本的故事里,她应该在父母的操持下,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官之子,或是榜下捉婿,嫁给一个有前途的文人。
可是很不幸,这并不是真实的故事。在真实的过往中,这个妃子一眼相中了这个年轻美丽的小姐,与此同时相中她的,还有躲在屏风后见到了小姐的皇子。
一见钟情,一往情深,也许是个佳话。
母子二人使用了自己微薄的权力,让这个对于这段姻缘毫不知情的小姐嫁给皇子做了正妃。
起初的一段时日,也真的是蜜里调油,举案齐眉。
可是时间久了,这一切比起来皇宫里的旁人,就变得微小如青苔,既不会开花光彩,也不会繁衍荣耀。
不受宠的妃子,不受宠的皇子,和一个出身低微的正妃。
皇子开始不满足了,他厌倦自己的暗淡,嫉妒旁人的耀眼,也许是命运使然,也许是人心作祟,皇子忽然之间获得了一个最大的机会。
于是,在和小姐成亲后不久,皇子就迎娶了自己的第一个侧妃,家世显赫的丞相之女。
之后不久,皇子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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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意外中,成为了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青苔一样的人生不复存在了,烈火烹油一般的锦绣繁华簇拥了皇子的门庭,老皇帝不得不为这个皇子铺路。
很快,成为太子的皇子迎娶了自己的第二个侧妃,出身名门的端庄女子,带着价值不菲的嫁妆被送入了太子府。
你问起初的小姐呢?
她呀,已经成为了太子府里,最不光彩,最不荣誉的存在,她的出身,无法被她的品格和才气拯救,她仿佛是太子华服上一抹暗淡的绣花,可是在华贵面前,普通也成为了一种罪过,暗淡变成了污点。
尤其是太子登基之后,这个污点要陪着他,陪着皇子登上至高无上的高台,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是一种屈辱,对于皇子而言,是要向全天下宣告,他从曾经是一个不入流的皇子,或许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这件事情一直提醒着他自己的卑鄙和无耻。
总而言之,曾经求娶来的,爱如珍宝的女子,已经变成了皇帝不愿再想起的灰尘。
之后的故事,也许世人都已经知道了。
“天宝六年,皇后薨。”
赵燃的话在这一刻结束,兜兜转转,只有这七个字。
赵煜没有说话,他望着自己的兄长,珠帘后的眼睛潮红一片。
许久,这安静的大殿里才响起了赵煜的声音,他的声调低哑,连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即将说出的话:“所以兄长的意思,皇后娘娘,是······”
“她死在林家手里。”赵燃又没有看旁人,他的目光穿过重重阻碍,望向了正元殿外的天空。
“我母亲,久病不愈,在这深宫中,孤立无援,孤苦无依。”
已经过去许多许多年了,可是赵燃永无法忘记那个夜晚。
雷电声明明被传说可以驱散邪祟,可以屏蔽一切的魑魅魍魉,可是在那个昏暗的雨夜,他在睡梦中惊醒,这个年幼的孩子,担忧缠绵病榻的母亲,连日都昏睡在母亲的碧纱橱中,在深夜他赤脚走出小隔间,想要去看看熟睡的母亲。
但是他看到了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画面——他的母亲,被几个宫女死死按在床榻上,林贵妃,依旧是那样的衣着光鲜,犹如恶鬼,亲手将那碗穿肠毒药灌进了皇后的口中。
那时候他是怎么做的?在极端的惊恐之后,他试图冲进去挽救自己母亲的生命,但是母亲身边的大宫女,溪玉姑姑,立即抱住了她,捂着他的嘴躲在了碧纱橱后。
起初赵燃对此感到了无比的愤怒和怨恨,当然还有无法解答的困惑,溪玉一向待他、待母亲忠心耿耿,贴心备至,为什么不让他冲出去救母亲,他是母亲的孩子,是靖朝的太子,他能够救下自己的母亲。
但是很快,在一道惊雷之后,他立即就在雷公电母的法力之下窥见了真相。
这个真相,击破了所有的粉饰太平和爱恨别离,只让这个孩子就此感到了透彻骨髓的凉意和绝望。
在殿门外,清清楚楚在那一瞬间显现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那华服的袖子长长的,是数十个宫绣娘连日赶制;那冠冕的珠帘在门外晃荡,无比清晰地映照出至高无上的影子。
他那伟岸的父亲,大靖朝的皇帝,一直、一直站在门外,静待发妻的死亡。
从此往后,赵燃的世界崩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