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声在季如烟家里呆了六天，两个人每天都过着荤素均衡的生活，季如烟的体重成功涨了五斤，虽然她看上去依然清瘦，面色却比之前红润了许多。


    季如烟最近很少加班，朝九晚五，上下班都由裴之声接送，林澈跟钱思霖问起她来，她还撒了谎，说是想自己开车。


    裴之声出门都戴着帽子口罩，脖子上是季如烟送他的手织围巾，恨不得睡觉都不摘，直接焊在脖颈上。


    保安已经眼熟裴之声了，在他眼里，裴之声就是个吃软饭的无业游民，有一次裴之声买完菜回来，保安还拉着他，苦口婆心劝他年纪轻轻不要不工作，老了容易被女人嫌弃的。


    裴之声憋笑的脸被口罩遮住，只连连应“好”。


    唐宇从季如烟那了解到裴之声是干计算机相关的工作，恰巧他也是程序员，两人偶尔会凑一起交流编程相关的问题。


    唐宇跟季如烟住了这么多年的邻居，难得来她家串门，连自家过年烘的香肠腊肉都捎上了，季如烟戏称这是中国串门最高级别的待遇。她不知道该回什么礼，裴之声当即从自己兜里摸出把打火机送过去。


    有一部分抽烟的人对打火机要求很高，唐宇就是其中之一，他一眼瞥见打火机的牌子，觉得陌生又熟悉。陌生在于，他很少见过实物，熟悉在于，他刷拍卖会的视频见过几次。


    掌心的打火机躺着几个0，他想都不敢想，裴之声却执意让他收下，他戒了烟，留着打火机也没什么用。


    也是这件事，让唐宇不得不怀疑裴之声的身份。


    裴之声身上的衣物都很平价，但是从皮带和掏出来的真皮钱包都能透露出一些有钱人的气息，完全不像是保安跟他吐槽的“无业游民”。


    唐宇很少在网上冲浪，结果没过几天，他就在新闻里面看到了裴之声的照片……


    周五，季如烟车子限号，照常坐地铁上班，裴之声戴着帽子和口罩陪她一起。


    因为起得早，抢到了座位，季如烟坐下去就开始昏昏欲睡，裴之声看着心疼，暗自决定今晚开始一定得有所节制。


    裴之声抬手将她困得东倒西歪的身子轻轻揽住，公共场合，他想了想，还是缩回手，让季如烟的头靠在他肩上，两人都穿得厚实，这样的画面看着让人觉得温馨。


    肩上的女子睡得沉，裴之声抬起手背碰了碰她的手，温热的，挺好，气血果然被他给养回来了。


    这段时间，裴之声每天督促季如烟泡脚，给她熬五红粥，除了晚上容易失控折腾很久以外，别的方面都给她调理得很好。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时间还剩多久。


    裴之声把她送到十字路口，季如烟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跟他说再见，又被人拉回来，“红枣水忘带了。”裴之声把保温杯挎到她脖子上。


    “再这样补下去，我不会流鼻血吗？”


    “我有数。”


    “你在床上也是这么说的。”


    “男人在床上的话别当真。”


    “哦，那你每次说我好漂亮好乖……”


    这次却是裴之声先红了耳朵，“这个你可以当真，因为你确实很——”


    季如烟伸手捂住他的嘴，“够了。”


    裴之声呼吸时的温热气流扫过她掌心，酥酥麻麻，他笑了一声，伸手拉过她毛线帽两边垂下的小毛球，把人拉得更紧，飞快地亲了她额头一下，“乖，好好上班，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好巧不巧，这一幕被马路边等红绿灯的李燃看在眼里。


    光看背影，李燃没认出裴之声，还以为季如烟找了新的男朋友，打卡碰到季如烟，还冲她调侃地笑，“我们如烟也有甜甜的恋爱了？”


    季如烟顿了一下，但还是承认了，“冬天到了，适合恋爱。”


    “不错不错，我就说你最近状态看着很好。”李燃说，“对了，元旦后港城会发一批新的机器人过来实验，你到时候跟他们对接一下。”


    “好的。”


    元旦？原来今年都要结束了啊。


    季如烟看了眼手机，十二月三十日……


    明晚就要跨年了？！


    她怎么感觉跟裴之声重逢后的时间就跟暂停了似的。


    李燃是个嘴很严的人，如果季如烟没有公布自己恋爱的消息，他也不会提前说出去。但是今天去护林区办公的时候，他遇到了陈阿姨，也就是那位热衷于给季如烟介绍对象的老工人。


    陈阿姨从季如烟那边下不了手，就从李燃这边打听消息。


    但凡李燃说一句如烟还单身，陈阿姨一定会紧追不舍，于是，他模棱两可地回了句，自己也不清楚，可能恋爱了。


    这话传到陈阿姨耳里，那就是季如烟快结婚了。


    “什么？如烟要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啊？如烟这笔份子钱我终于能给出去了吗？”


    同样的路口，单位同事一个接一个经过裴之声的身边。他听到了很多次季如烟的名字，无一例外都是跟结婚挂钩。


    揣在兜里的手指摩挲着无名指的素戒，男人低头看着鞋尖，不知在想什么。


    季如烟超过下班时间大概20分钟才小跑过来。


    “等多久了？”她脸蛋红扑扑的，气息还没喘匀。


    “刚到。”裴之声说。


    季如烟扯过他的手掌，紧紧握住，“这么凉，看来到了应该半小时了。”


    男人开始恃宠而骄，欠欠地说，“都怪某人出来太晚，应该给我点补偿。”


    “行啊，什么补偿？”季如烟勾勾他的掌心，“要不然，今晚出去大吃一顿？”


    裴之声按住她作乱的手指，“是我做的饭不好吃？”


    “好吃啊。”


    “那你还惦记着外面的？”


    “呃……”


    裴之声变本加厉，“家花不如野花香是吧？”


    “嗯，是。”季如烟开始摆烂。


    “啧，糟糠之夫不可弃啊。”


    “裴之声你这张嘴，少说两句吧。”


    “嗯，我这张嘴不适合说话。”


    “知道就好。”


    “只适合亲嘴，以及，做别的事。”


    “？”


    于是当天晚上，季如烟就被按着开始做别的事。


    直到她头脑发昏四肢无力，眼角的泪不断溢出来擦都擦不干净，裴之声才消停。


    季如烟闭眼休息了一阵儿，身旁的人忽然掀开被子。


    “你干嘛？”她懒懒推开他的手。


    “看看红了没？”


    “没红，别看了。”


    “嗯……”裴之声奖励似的亲亲她的脸，“越来越厉害了。”


    两人静静温存了会儿，季如烟开口道：“明晚跨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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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怎么过？”


    季如烟翻过身正对着他，男人单手撑着头，捏了捏她的脸，“别这么看着我。”


    “你还记得罗刹山吗？”


    “记得，怎么？”


    罗刹山是他俩几年前常常徒步的山，山不高，风景却很美，在山顶民宿住一晚，周末来回足够。


    “罗刹山半山腰开了家温泉民宿，我身边去过的人都说好。”季如烟说，“所以我定了明晚的房间。”


    裴之声愣了下，摸过手机，给季如烟看一周前的订单。


    “你提前这么久就订好了？”


    “当然，不像某人，临到头来才想起跨年的事。”


    “我那是……工作太忙。”


    “我工作也忙啊。”裴之声说，“伺候你，我不忙吗？”


    “不要你伺候。”


    “那不行。”裴之声又凑过去吻她，“我乐在其中，而且……”他咬了咬她的耳垂，低声道，“你也乐在其中，不是吗？”


    季如烟脸色潮红，稍稍推开他，“明天下班后，你把克里夫也带上。”


    “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


    “我怕明晚我们顾及不到它。”


    “你以为你这几晚就顾及它了吗……”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得以听见克里夫爪子扒门的声音。


    裴之声手指缠着季如烟的黑发，一圈又一圈，卷得认真，季如烟瞧着他的素戒，问道：“你不是不爱戴戒指？”


    她记得裴之声说过，戒指会给人一种束缚感。


    “人总是会变的。”裴之声拉过她的手腕，从指尖一点一点吻过去，“这么漂亮的手，倒挺适合戴钻戒的。”


    说完，他撩起眼皮，打量她的神色。


    季如烟把手抽回来，翻过身，“不爱戴，戒指给我一种束缚感。”


    裴之声笑着从背后抱住她，“我说过的好话你是一句不记，这些话记这么清楚？”


    “好话也记得啊。”季如烟往后靠了靠，跟他贴得更紧，“你说，我们会走到最后。”


    裴之声浅吻她的肩膀，没说话。


    “还说要多种茉莉，这样两个人就不会分开。”


    相处这些天，两人像是一同进入了一个乌托邦，都快忘记了那尚未解开的矛盾。


    这会儿，季如烟顺口提起，裴之声却始终缄默不语。


    “沉默也是种逃避。”


    “我只是想——”裴之声叹了口气，“把所有事都解决好，再跟你坦诚。”


    “你的解决方式，就是让我难受是吗？”季如烟一口咬在他的小臂上，“你真的，很……”


    “很什么？”裴之声等了许久没等到下文。


    “无耻，无赖。”


    “嗯，继续。”


    “不要脸。”


    “还有呢？”


    “你！”季如烟刚转过身，就被男人翻身压住。


    戴着戒指的手跟她十指紧扣着，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稍稍用力，就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这样的姿势，可以吻得很深。


    又是一吻毕，男人眷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对不起。”


    他的声音微微颤动着。


    过了会儿，季如烟感觉到肩窝处隐隐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


    无声的瞬间，回荡在胸腔的已是万语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