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装修好的小诊所正式开张。开业第一天，芥川兄妹都过来帮忙收拾东西。


    上午一个客人也没有，见芥川兄妹两个人失落的样子，威兹曼开解他们，诊所不是饭店，一天没几个人来是很正常的。


    既然没有人来，就先关门吃饭吧。


    横滨是港口城市，很多海鲜产品都很鲜美有食欲。中午威兹曼带着兄妹两人吃了蟹肉火锅，又去公园里待了两个小时。


    这里的公园目前来看还很安全，有几个小朋友正排队上滑梯。


    “去玩一玩嘛，小银。”威兹曼提议。


    进公园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滑梯，没想到威兹曼提起自己，芥川银手指小心翼翼地指着自己，“啊？”


    她去玩吗？


    可以吗？


    威兹曼点头，“今天阳光这么好，晒会儿太阳再回去吧。”


    芥川龙之介也说：“去吧，银。”


    芥川银这才向滑梯那里走去。威兹曼和芥川龙之介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方向，芥川银站到那群小孩面前，有个小女生给芥川银让了位置，几个人排着队再次玩起来。


    两个人都下意识松了口气。


    见芥川龙之介放松下来，威兹曼看他，“小银很黏你。”


    做什么事之前，芥川银的目光总会先落在芥川龙之介身上，甚至哪怕是自己想做的事，也都是在得到芥川龙之介的允许后，芥川银才会行动。


    看着远处芥川银爬上爬下动作飞快的身影，芥川龙之介抿了抿嘴。


    “三年前，我们一起出去找食物。她找到了一条已经熟了的鱼。舍不得吃，想留给我，我也舍不得吃。”


    他们还从未见过那么完整的一条鱼，尤其还是芥川银自己第一次独立地找到了食物。


    “以后我就可以帮哥哥一起找食物了！”芥川银语气兴奋，拿着一条捡到的鱼仿佛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可那是妹妹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芥川龙之介不想吃。两个人都拗不过对方，鱼就放到了原地。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威兹曼垂眸看他，“如果不想说，我们就不说了。”


    芥川龙之介摇头，“第二天鱼被动了，有只流浪猫夜里吃了它，屋子外面是猫的尸体。它死了。”


    看到那只死掉的小猫时，芥川龙之介的手紧紧地攥着。他不敢去想如果昨天他们吃了会发生什么，更不要说那只无辜的猫。


    芥川龙之介的脸色变得格外的差，他本想把小猫埋了，结果没想到刚睡醒的芥川银走了过来，明白发生什么后的女孩摇摇欲坠，见她快倒下，芥川龙之介忙扶抱了她。


    那是银第一次哭的稀里哗啦，说自己害了小猫，还差点害了哥哥。


    把小猫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埋了之后，芥川银烧了两天，夜里也在哭，不停地说梦话。


    芥川龙之介不知道怎么做，只好白天给她敷毛巾，晚上就紧紧地抱着她。


    退烧之后，芥川银的性格就变了很多，没有以前那么爱笑，也比以前安静了很多。


    在行动的时候，也会紧紧跟着芥川龙之介。芥川龙之介不喜欢这样的变化，可他也是一个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直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那只鱼到底是用为了防流浪的动物，还是他们。


    少年语气平静，惊悚的事在他口中变得习以为常。他的脸色也很平静，眼眸里是麻木后的冷静。


    002感慨了一句，芥川龙之介的情绪太稳定了。


    威兹曼反驳他，“这不是情绪稳定，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进入情绪解离的状态了。”


    他做不出正确的情绪反应了，在极为痛苦下身体和精神已经自动开启了保护机制。


    芥川龙之介思绪慢慢地从脑海里清醒过来，说了那么多，他是不是也太冒昧了，丝毫没有考虑威兹曼先生愿不愿听。


    他脸颊泛红，连忙道歉，“对不起，在下说了太多自己的事了。”


    横滨的雪在芥川龙之介住院这几天已经停了。冬天的第一场雪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冷，公园里也没有积雪。


    远处孩子们玩闹的声音不时地传过来，芥川银的笑若隐若现。


    少年坐在威兹曼旁边，眸子垂下，很浅的眉习惯性地皱起，双手礼貌地交叉放在身前。


    “没有这回事哦，我很想听龙之介讲你和小银的经历。”


    看不到的地方，威兹曼手攥得很紧，面上却仍然温和，白皙的脸在阳光下接近于庄重的神情，在少年的眼中宛若于冬雪中出现的神明。


    “龙之介，这一次，一切都会变好的。相信我，想活着的人就一定会活下来。”


    芥川龙之介抬头愣愣看着威兹曼，嘴唇颤抖，什么也没有说。


    之后，两个人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单纯地看芥川银玩滑梯玩了一个小时。


    见威兹曼没有起身的打算，芥川龙之介很想就这么和青年坐在这里。


    青年身上泛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很淡的香气，每次离得很近时，芥川龙之介总是下意识想睡着，眼皮打颤。


    但是今天是开业第一天，他答应了威兹曼先生要帮对方维持诊所的安全。


    现在距离吃完饭几个小时了。


    不上班真的可以吗？


    感觉到芥川龙之介隔几分钟就落在自己身上的小眼神，威兹曼好奇但没问，想看芥川龙之介什么时候会说出来。


    又一次芥川龙之介瞥了过来。


    “？”威兹曼看他。


    “是不是要去店里了？”芥川龙之介小声问。


    店里？


    啊。


    威兹曼这才想起来他今天可是开了一家店，才没过去多久，他这就又要上班了。


    要不是让龙之介信他，他是真的不想上班。要是每天带着他们每天在天上飞该多好。


    也只能想想了。


    威兹曼这才起身，还没有叫芥川银，女孩在看到他们起身后，和那几个小孩说了几句，应该是告别的话，就跑了过来。


    脸也因为长时间运动变得红扑扑的，但是是很健康的颜色。


    “他们住在附近吗？”威兹曼问。


    芥川银点头，“嗯。”


    “下次有机会还来玩，这里离诊所不远，出来活动活动对身体也会有好处。和他们说再见了吗？”


    第一次和同年龄的小朋友在安全的环境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芥川银将黏到脸上的头发捋到后面，很乖巧，“嗯，他们说下次再见。”


    芥川龙之介面色恍惚地看着小银脸上自然流露的笑。


    好久没有看到了，他迷迷糊糊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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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之后，小诊所再次开门，只不过到晚上也没两个上门的。


    回去的路上芥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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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之介本就浅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小脸像个苦瓜，就差问黑手党这两天怎么不赶业绩了。


    刚下完雪，黑手党下层这些员工也都是每天打卡拿工资。


    可能天气冷了，也就不愿意打斗了。


    芥川兄妹听着威兹曼一番分析，觉得确实好像有道理。


    真正目的不是开诊所的威兹曼有比上班更重要的事。


    “识字？”


    一天吃完晚饭，被威兹曼召集在餐桌旁的芥川兄妹异口同声。


    之前连饭都吃不饱，更不要说是上学了，两个人虽然差了几岁，文化水平确实差不多，都属于文盲。


    “对！”威兹曼点头，“要是诊所忙起来了，可能还需要龙之介帮我给病人拿药。而且识字本来也没坏处嘛。”


    知道可能会被拒绝，威兹曼尽可能说的是对自己有用，才看到了芥川龙之介迟疑的神色。


    养了好几个孩子了，威兹曼教育经验的第一步就是先识字！


    “本来你们两个人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


    “在下不要上学！”芥川龙之介一点儿都没犹豫。


    芥川银看了哥哥一眼，“我也不需要。”


    威兹曼无奈扶额，怎么觉得“我不想上学”这五个字总出现在他的身边。


    作为一个二十出头就成功在德国读完博士，还研究异能力的科学家，威兹曼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不想上学？


    没事。


    他又不是第一次当老师了。


    那就他自己来教！


    芥川龙之介就看威兹曼拿出了今晚一直在裁的硬纸片，上面不知什么时候被威兹曼写满了他看不懂的东西。


    “以后每晚，我们先学点儿东西再睡。”威兹曼将纸片分给他们看，双手放在桌子上，“我们晚上关门早，时间很多，不要浪费了。”


    “先生以前是老师吗？”芥川龙之介仔细翻过一张又一张的卡片。


    “当过一段时间的家庭教师，后来转行从医了。”


    威兹曼知道他们两个每次都会在看他的时候发会儿呆，他觉得是两个人很少看到外国人，所以总觉得新鲜。


    而对于威兹曼的经历，两个人也很好奇，但是出于礼貌，从来不问。


    不过每次威兹曼说到这些时，两个人又会竖起耳朵认真听。


    威兹曼也很乐意给他们讲一些在国外、东京还有京都的事。


    “可横滨并不安全。”芥川银听完威兹曼这些年去过的地方，小声道。


    横滨这里，天上掉个人都能砸伤一堆异能力者，更不要说属于特产的异能力者。


    所以威兹曼为什么要来横滨开诊所呢？


    芥川龙之介闻言看向威兹曼，显然也好奇这个问题。


    当然是为了你们这两个小崽子了。


    但是又不能说。


    “嘛...”


    不知道怎么回答兄妹两个人问题，此刻威兹曼突然想到了一个把横滨当真爱的人。


    当初夏目漱石是说什么来着？


    002非常贴心地把夏目漱石的画面调出来。


    “可能这就是横滨的魅力吧。”


    威兹曼语气高深，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


    不太懂威兹曼的意思，但是听起来好像很有内涵，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似懂非懂。


    实则一点儿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