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九)
作品:《穿成笔仙后我emo了》 “他啊,本性难移,有贼心却没贼胆,实在是……”宁舒语不禁笑出了声。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他们刚才既然已经不和,那……他现在在哪?”
梁贝闭眼一瞧,看到了正在胡乱穿衣的张修珉和背对着他坐在床上生闷气的何荣枝。
“大约是要出来了,哦,他跟小厮说要去书房。”
宁舒语捏着袖子往上一提,露出了左手上的烫伤。
虽然已经不疼了,但手上和小臂上还是留下了棕色的痕迹。
“杏儿,去问问老爷有没有好用的烫伤膏吧。”
从门外进来的丫鬟见她正端详那伤痕,有些心疼道:“姨娘,您说您也真是的,早问不就好了?何至于现在落了疤。”
“行了,快去吧,千万别说是我用啊。”
杏儿没应,蹬蹬蹬跑去了书房。
“老爷,杏儿来找您。”小厮站在房门外开了个小缝儿,小心汇报道。
“让她进来。”
张修珉语气不善,脸色也很难看,让进门的杏儿有些不知所措了。
“老爷,姨娘让我来问您看有没有好用的烫伤膏。”
“她怎么了?”张修珉抬眼问道。
“姨娘她,她……没怎么,就是问药。”
见杏儿踟蹰磕巴,张修珉连带着刚才的情绪也一齐发作了出来。
“说实话!”
杏儿吓得一颤,跪在地上如实道:“夫人之前敬茶的时候,将姨娘的手给烫伤了,姨娘一直没声张,想着能好,没想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了,手上还留着疤。”
“怎么会?我之前见她不是好好的么?”
杏儿一听也替宁舒语委屈起来,带着哭腔道:“姨娘怕您担心,每次都往手上搓粉。”
闻言,张修珉搁下书就大步往宁舒语的住处赶去。
夜色已深,宁舒语的屋子里还点着一盏油灯。
“哎!来了来了!”
听到梁贝提醒,宁舒语挺着大肚子将手里写满字的一张卷册叠好收进了匣子之中。
“舒语。”
“相公?你怎么来了?”
见她起身费劲,张修珉立刻走到她身边扶着她。
“你烫伤了?”
“我……”宁舒语当着他的面瞪了杏儿一眼,“没有,王夫人问我要的,不知道做什么用。”
话还没说完,张修珉就将她藏着的左手拽了出来,一点一点仔细瞧着。
“何荣枝干的?”
“没,没有……”
“什么时候?”
一旁的杏儿插嘴道:“就是成亲后第二天,夫人说来敬茶。”
“杏儿!”
“舒语,为什么不告诉我?”
回想起宁舒语为他的前途做的让步,张修珉的心里一阵刺痛。
先是主动将正妻的位子让出来,后来是受了伤也不说,再看看何荣枝,则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一再逼近。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的声音隐隐哽咽,引起了宁舒语的注意,于是用空着的右手顺了顺他的鬓发,柔声问道:“相公心情不好?”
“舒语,我是不是……不应该娶何荣枝进门?”
“吓!说得什么话,相公慎言。”
“她居然想让我帮她父亲舞弊,我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利益,可,她难道不想其中又有多少风险吗?”
宁舒语朝角落里的杏儿一抬下巴,那丫鬟就会意去取了几壶酒来。
“来,相公,喝一杯吧,一醉解千愁。”
张修珉毫无犹豫地将酒灌进了喉咙。
“相公,我还怀着身孕,实在不便陪你喝一杯,不若你帮我喝了吧?今夜就宿在这好了。”
又是一杯温酒滚入喉间,张修珉本就烦闷,此时听到这柔声劝慰,便不管不顾地喝了起来。
“说实话,妾也不太懂这些,不过,夫人说的事情,应该是对相公有好处的吧?”
半酣的张修珉笑笑,迟滞半天后喃喃道:“做成了自然有好处,满朝党派林立,想来这样的事情从未断绝过。”
夜色深沉,醉意也渐浓,宁舒语一边听着他倾诉,一边劝着。
突然,宁舒语干呕一声,让张修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舒语?你怎么样?”
“没事,兴许是肚子里的孩子太闹腾了,”宁舒语轻笑一声,“当初澄儿在肚子里可没这么坏,想来这次肚里的是个男孩。”
张修珉闻言没有搭茬,只是慈爱地摸着她的肚子,沉默着。
又喝了几杯之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没头没脑地说道:“为了你和孩子。”
这话说完,他直接推开面前的杯子,拎起酒壶仰头灌了起来。
如此两壶之后,人就昏睡在了桌上。
吩咐小厮将人抬到床上后,宁舒语又让杏儿把桌上的匣子拿到了自己跟前,然后便让人都出去了。
宁舒语将匣子打开,取出了自己刚才放进去的卷册,随后便露出了纸张下面的一盒印泥。
卷册一摊,竟是一纸休书。
而这休书上的字字句句,除了宁舒语自己的名字,竟是与张修珉的笔迹如出一辙。
“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
“我只学了休书上这些字的笔迹,任谁学上几个月,都该烂熟于心了。”
说着,她抓着张修珉的拇指在印泥抹了一下,随即用力按在了休书上。
“咦,这上面的时间,怎么是你被降为妾的时候?”一旁的梁贝有些疑惑。
“平白多出来的休书,总该有个理由才是,之前他给我的那一张已经被我烧了,现在这张,才是‘真的’。”
“你想……杀了他?”
“他实在该死。”
梁贝用力抿了下嘴,接着比了个大拇指给她。
“姐你是真的牛。”
……
第二天醒酒之后,张修珉回房找了何荣枝。
坐在梳妆镜前的女人还在生闷气,听到他回来也不回头,一个劲儿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貌。
“需要我什么时候去取题?”
她猛地回过头来,有些不可置信道:“你……你答应了?!”
张修珉沉默地点了下头,看着面前的妻子从烦闷变为激动和柔情。
“你终于想通了!我这就去告诉父亲!嫣儿,快叫人备车,回何府!”
既然已经说好,何虬便在进宫准备春试前跟张修珉吃了顿饭,商量了一下传送试题的计划。
到时候他会找一个亲近的下人送几支笔出来,其中一支笔杆中空,藏了试题,只要在路上遇到此人,要了那支暗藏玄机的笔即可,无需多言。
梁贝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宁舒语,接着便将时间调到了张修珉取到试题的当天。
这天,张修珉下朝回家,袖子里藏了一支笔。
何荣枝早在门口等了他半天,见他回来,她的两眼放光,拉着他往书房去。
半路上,他们正巧遇到了杏儿,只见她抱着一卷被子,正往门外走。
“咦,杏儿,做什么去?”
“老爷,姨娘说她母亲近日身子不好,便想带着小姐回去住几天,还想等您今日下了朝便告诉您呢。”
“这样也好……”张修珉低头看着半湿的地面,若有所思。
“回去告诉舒语,不用特地来跟我说了,我已经知道,让她回娘家的路上慢些,你仔细照顾着。”
说罢,他便抬脚和何荣枝进了书房去。
不到傍晚,宁舒语便已经到了宁府。
这样不声不响地突然回来,宁父宁母均是慌张,以为出了什么事,宁珀更是眉头深皱,感觉下一瞬就要骂那不中用的女婿一般。
“娘,儿就是想你们了,想回来住一阵子,也是一时兴起,才没来得及通禀。”
“哎呀,这说的什么话,娘难不成还会不让你回来?”
然而还是花了好些时间,宁舒语才终于让他们相信,自己并不是因为受了什么委屈才回娘家的。
这让神经紧绷的宁父宁母长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娘这就去叫厨房给你们准备些吃食。”
宁母抹了抹泪花,将张澄接过走出了房门,独留宁舒语和宁珀父女二人静坐。
“舒语,跟爹说实话,出什么事了。”宁珀的神情仍旧肃穆,眼里是掩盖不住的暗火。
“爹,您是不是……很讨厌相公啊?”
“哼,”宁珀闻言用鼻子冷哼一声,完全不想提这个人一般,“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说,之前何侍郎还带着一些人故意孤立和针对您……对吗?”
宁珀的的眼神如两柱冷光般照过来,撇撇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别打听里面的事。”
“您就不想出这口气吗?”
“呵,若不是你们早已成婚,我高低要弄他一下。”
“那便弄吧。”
听到这样直白而没有道理的话,宁珀终于露出了一些不解。
“你说什么?”
“您应该没有忘记他与妹妹……吧,其实,儿之后自愿降妻为妾,就是因为何荣枝在成婚前拿张修珉的前途威胁儿,儿忍了,本以为能引进来个‘凤凰’,没想到‘凤凰’只带着他张修珉高飞了,儿怕是要被这‘凤凰’给踩死在脚下了。”
说着,宁舒语掩面而泣,道:“儿也气啊,奈何两手空空,还有了孩子,实在有心无力。”
“你还在恨他?爹以为你们面上和乐,是已经说开了的。”
“爹啊,他做的事情,哪一个人能忍得?您瞧,”宁舒语将袖子一拽,露出了手上的伤痕,“何荣枝干的,在她和张修珉成婚的第二天。”
“吓!这!她对你做了什么?!”宁珀被惊得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爹您别这么大动静,让娘知道该哭了。”
“他就没有管管?就任那个姓何的欺负你???”
都说父债子偿,没想到到了他们宁家这里,倒是儿老子一同被欺负,这令宁珀的脸上如同被打了一巴掌般火辣辣地疼。
“爹,儿知道,当初您是想通过把我和妹妹嫁给好人家,让我们过好日子的,可你看看,张修珉竟一齐害了我们两个!”
“爹,您竟能忍得吗?”宁舒语说着,两行清泪从眼底涌出,一颗颗落在了她的抬着的手上。
宁珀怔怔站着,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从前受的这些罪,他只能安慰自己一切都会苦尽甘来,可当残酷的现实与女儿的痛苦被这样大喇喇摆在眼前时,他才不得不承认——
就是因为自己的地位太低,官职太虚,才让自己和家人被人踩在脚下。
“爹,儿知道您心里难受,但是,儿今日回来不是为着跟您诉苦的。”
这话将宁珀从自责中拉了出来,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儿本想着就安安稳稳跟着他过下去算了,可儿前阵子听说,听说……”宁舒语忽然蹙起眉头,连说话都带了一些谴责的口气,“他竟然和何荣枝的父亲狼狈为奸,预备在春试上舞弊!”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儿知道,而且,儿确信他这样做了,他是在醉酒后跟儿说的,千真万确!今日他下朝稍晚,就是为了带试题回来,给人家答了送去!”
宁珀快步走到宁舒语面前,握着她的肩头,眼中似有爆竹闪动。
“你说的是真的!可……”那段爆竹的光猝然熄灭,他的手松了松,神情凝滞,“若是将他告发,万一连累了你,岂不是得不偿失?!”
宁舒语冷笑一声,打开了放在桌上的匣子。
“爹爹,他早写了休书。”
“什么?!”
看着展开在眼前的休书,宁珀的火气再也抑制不住了,他双手接过休书,止不住地颤抖着。
“好!好哇!”
宁珀一拍桌子,破口大骂道:“我当初把舒眉嫁给王爷,我是存了爬上去的心思,但也没他们何家人这么贱!”
“既然他张修珉不做人!也别怪老夫对他不客气!”
这动静也招来了宁母,她颇有些担忧地快步走来,问他们发生了什么。
然而宁珀此时什么也听不进了,将那休书收回匣子去,揣着匣子就大步往外走去。
“你先不要多问,饭送我书房吧!”
此时的宁舒语已经将泪擦了个干净,在面对宁母的问询时,也只是含糊应付,半点没有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