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沉沦

作品:《郎君另有白月光

    谢琅与徐钰亲卫对话的同时,知慈正携轻鸿提着点心来到将军府。


    这是她最后一次给赵晏然下毒。只要这次成功,自己便能取回自己的寿命。


    糕点盒上层是她亲手做的荷花酥,点心下过了毒。而糕点盒下层的暗匣中则藏了一柄匕首。


    轻鸿趁赵晏然不在府上时过来踩过点,以保证事后能带知慈全身而退。


    但真要在对方地盘下手,知慈还是有一些紧张。


    因为赵晏然提前同门房打过招呼,对方一见知慈,便恭敬无比请她们进府。


    知慈垂着头,微微捏紧拳,不想暴露自己的紧张。


    下一刻,知慈突然听见了杀猪般的哀嚎。


    她被吓了一跳,抬头便见前方一人浑身是血、身上没一块好皮,躺在地上被人拖行着往外走。而那人所经之处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知慈看得有些心惊,问门房道,“这人是怎么了?”


    门房还没回答,旁边一个十五六岁少年便接过话来。


    “他啊,他是我师兄之前的属下,因为不老实被我师兄革职了,结果这人怀恨在心,想了些下作招数害我师兄,被师兄抓了现行。”


    知慈疑惑,“你师兄?”


    “就是赵晏然,我是他上清山的同门小师弟。”那少年笑嘻嘻自我介绍。


    随即他扭头冲拖行着犯人的侍卫道,“老孙,你直接把高飞绑去送给张统领,我就不去了。我要留下和这位姑娘说话。”


    说完他又转回了头,对知慈道,“我师兄记仇得很,谁要想害他,他一定变本加厉报复回去。等会高明被送去张统领那,保管他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小师弟明明说的是方才高飞的犯人,但知慈却莫名打了一个寒噤,“……可这不算滥用私刑吗?”


    小师弟道,“放心吧,深究起来高飞不占理的。”


    知慈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糕点盒,忍不住联想到自己。如果被赵晏然发现自己也要害她,他是会顾念和自己的情分,还是对自己也施以酷刑?


    她瞥了一眼身后陪同自己的轻鸿,轻鸿向她投来安慰的神色。


    知慈心中一激,清明过来:她只剩三个月寿命,不给赵晏然下毒,自己就会死。所以她别无选择。


    想通这点,知慈心中终于镇定下来。


    她开始同小师弟攀谈,“你给你师兄办事,那你现在算他属下?”


    小师弟摇头,“我是掌门派来提前踩点筹备大阅礼的,才不是师兄的下属。不过师兄招待我在将军府落脚,闲来无事时,我会帮他打打下手,比如杀个人放个火之类。”


    原来上清派在谢国战争期间一直保持绝对中立。如今战事已定,谢国大获全胜,观望良久的上清派终于重新派出弟子驻京,并为参加朝廷即将举办的大阅礼做准备。


    小师弟说话期间,一直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望着知慈;话音落下后,他依旧眼睛眨也不眨盯着知慈的脸。


    知慈被他看得受不了,道,“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被知慈点出,小师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索性直接道,“那个,我能问问吗,你脸上的疤是怎么没的?”


    知慈一愣。


    “你怎么知道我脸上曾经有过疤?我们认识吗?”


    小师弟道,“你不认识我,但我对你印象可深了。”


    知慈疑惑更甚。


    小师弟性格聒噪,早就憋不住话了,“唉,我都告诉你吧,一个月前我刚来京城,正好赶上师兄班师回朝,便一块儿参与了师兄和他战友的庆功宴。”


    “宴会上大家都喝多了,师兄一喝多就开始哭,说他很想你,又说你是世间最好的女孩他却没珍惜……总之我都有点被打动了,然后师兄给我们看了你的小像。”


    小师弟继续道,“我当时太好奇了,究竟何方神圣能把眼高于顶的赵师兄迷成这样,结果看完之后——你别生气,你长得实在和我想象中落差太大。所以我更加好奇,猜测你究竟有何过人之处,才能让赵师兄如此念念不忘。”


    小师弟接着道,“正好我想起诸葛师兄三年前来京城找过赵师兄,于是我写了封信给他,问他认不认识你。”


    “诸葛师兄?”


    小师弟道,“对,诸葛真,山上和我关系最好的师兄。诸葛师兄回信说,他一早就猜到你和赵师兄什么关系,还说当初赵师兄在他面前遮遮掩掩不愿承认,简直掩耳盗铃。”


    知慈几乎能想象出诸葛真洋洋得意的口吻,想到赵晏然这个可恶的同门,她突然觉得有些牙痒。


    小师弟道,“不过,诸葛师兄接下来告诉我,你出了意外后,赵师兄本打算跟他们返程回上清。可走到半路时,赵师兄见到一个道姑,就突然疯了。他不断地流泪同周师兄和诸葛师兄一遍一遍重复,说他撒谎了,你其实就是他喜欢的女孩。那副凄惨模样让诸葛师兄都有点不忍心了。”


    知慈怔怔听着这些自己不曾听闻的往事,心口像被小刺扎了一下。


    小师弟道,“那天庆功宴,赵师兄哭得很伤心。不过没过多久,我便听赵师兄同张统领说你没死。那之后赵师兄就像变了一个人,重新变得神采奕奕。所以我一直好奇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没想到今日见到真人,竟这样好看。”


    小师弟的讲述结束了,知慈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


    正好这时,赵晏然从内院走来。


    “谷雨,你在同她说什么?”


    小师弟转头,见是赵晏然,笑嘻嘻道,“师兄,你的心上人真好看,我都想追了。”


    赵晏然面无表情,“你哪来的自信?她根本看不上你。”说着,赵晏然踢了小师弟一脚,把他赶走了。


    赵晏然看向知慈,“你来找我,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知慈没说话,小师弟方才的话依旧盘桓在她脑中。


    赵晏然也没在意,见她提着一盒点心,便自然而然从知慈手中接过,“这是你给我的?”


    电光石火间,知慈移开手。


    她冲赵晏然笑笑,“不是给你的,这是我送别人的。”说着,她转身将那盒点心塞到了轻鸿手中,不顾轻鸿错愕的目光,对她道,“我和赵晏然叙叙旧,你先去送糕点吧。”


    轻鸿明白知慈计划有变,她很懂眼色,接过糕点便离去了。


    知慈心中纠结。


    方才的糕点里有毒。赵晏然已经被下过两次毒,再吃一次点心,便会武功尽失。


    可是方才听完小师弟讲述赵晏然在自己死后的伤心情状后,知慈犹豫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下毒后赵晏然失望愤恨的目光。


    见轻鸿提着糕点离去,赵晏然愣了一下,有些失落,“不是给我的啊。”


    知慈敷衍道,“你哪缺这口吃的?”


    知慈还沉浸在自己方才一瞬间的心软反应中,她有些后悔了:不杀赵晏然,死的就会是自己,这道理她明明是清楚的。


    赵晏然轻笑,“怎么不缺?上次我赠与了你酥酪,作为礼尚往来,那盒点心该是我的。”


    知慈听着他说话,神游天外。她开始在心中给自己找借口:其实方才没下手也好事,将军府人多眼杂,又有赵晏然的同门师弟在,善后起来很麻烦。


    于是知慈点头道,“也对,那这样吧。”


    知慈道,“你想吃,我今儿回去给你做,明天就约见在枣花街旧居,你备好酒,不见不散。”


    知慈拿定了主意,准备明日换个清净地方再下手。


    赵晏然道,“那自然好。你我一起生活这么久,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饭。”


    知慈摇头,“别抱期望,提前说好,味道一般。”


    赵晏然哑然失笑,转回了话题,道,“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知慈本来是给他下毒的,但此刻糕点已被轻鸿拿走,于是知慈面不改色撒了谎。


    “我和轻鸿出来给人送糕点,正好路过你府上,便来瞧一眼你的将军府是否如传闻中一般气派,没别的事。”


    赵晏然闻言,不自觉弯起唇角,知慈对他的事感兴趣,这令他心情雀跃。


    但知慈没心情再同赵晏然虚与委蛇,她胡乱找了个托词,“那我先走了,轻鸿已经到人家府上等我了。”便与他告别。


    -


    知慈一路低头回到自己的宫殿,殿内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她陷在思绪中,心中无力。


    从前她一直恨赵晏然贪慕虚荣,嫌她拿不出手。但方才当她得知赵晏然在她死后这样悲伤,她突然就下不去手了。


    在小师弟口中,自己死后,赵晏然真正把她摆在了从前没有的地位上。


    但这些东西来得太晚了。


    对于现在的知慈来说,赵晏然不死,自己就只剩三个月的寿命。所以无论赵晏然对她感情多真挚,只要自己想活,那么就必须杀死他。


    知慈手紧握成拳,指甲扣进肉里。


    她深恨自己的不争气。今天心软,那明天呢?明天的自己不会又在紧要关头掉链子吧。


    就在她最纠结痛苦之时,阴影石桌处传来声音,“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知慈吓了一跳,随即认出是谢琅的声音。


    “你怎么进来的?!”


    谢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嗓音沙哑,自顾自道,“你又去找赵晏然了,是不是?”


    颀长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曾经温润谦和的面容,此刻阴郁而颓废。


    知慈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即冷笑道,“怎么,骂完我还回头找我?你就这么没骨气?”


    令知慈意外的事,谢琅并没有反驳。


    “你说的对,”谢琅声音沙哑,“是我犯贱,我不能没有你。”


    上午谢琅得知父皇可能是构陷老师的元凶后,他内心便一直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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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眼中,父皇励精图治,是人人称颂的明君,无论如何都同构陷忠臣良将一词联系不起来。他甚至觉得如果徐钰和父皇之间非要选一个坏人,那他宁可选择徐钰。


    矛盾和痛苦的情绪折磨着谢琅的内心,他无比渴望所爱之人能纾解他苦痛的情绪——情绪最低谷时,谢琅下意识的反应是来知慈处舔舐伤口。


    他知道自己没骨气,下贱。他厌恶知慈轻浮,恨她玩弄他的感情;可即便如此,他也好想要知慈一个安慰的拥抱。


    知慈嗤笑,“你当初骂我时,可不是这副委屈模样。”


    谢琅没说话,轻颤着去拉知慈的手。


    知慈狠狠甩开,却被谢琅更紧地握住。


    谢琅仿佛抓救命稻草道,“你别走,你不是希望我不给你添麻烦吗?那我以后也不给你添麻烦,你就把我当小倌儿,不走心也没关系,好不好。”


    他说着,拉着知慈的手贴上他的脸颊,神色哀伤而乞求。


    知慈拼命挣扎,“你放手!”


    知慈的抗拒伤到了谢琅,他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心都快碎了。


    “你不能这样,知慈。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是你执意要同我发生关系,是你给我放了那场烟花,是你主动闯进我心里。为什么如今你又不要我了?你还有心吗?”


    知慈却半点没有动容,“我不原谅你,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知慈总算挣开了谢琅的手,转身就向屋里走。


    谢琅站在原地,绝望看着知慈的背影,没有去追,他的声音带着恨意,“你就这么喜欢赵晏然,喜欢到愿意为他保持身心唯一?”


    知慈关门的手顿住了。


    她怎么可能喜欢赵晏然?


    想起方才在将军府软弱的自己,知慈的手下意识捏紧了门框。


    “我不喜欢他,我拒绝你,和他没关系。”知慈背对着谢琅道。


    谢琅讽刺地笑,道,“你对我避之不及,却总主动同他在一起,你说不喜欢他,自己信吗?”


    知慈站在原地,宛若一座雕像。


    倘若谢琅都能看出来她对赵晏然仍有余情,那明日她又如何狠下心来对赵晏然下手?


    想到此处,知慈转身,一步步走回谢琅面前。


    她将谢琅的衣襟拽向自己,让他不得不微微俯身低头,双眸直视知慈。


    二人鼻尖相对,呼吸相闻。知慈平静注视着谢琅的眼眸,语气森冷道,“你在激我?”


    下一刻,她微微侧头与谢琅嘴唇相触,轻轻允吸了一下。


    谢琅瞬间僵住,但知慈的唇立刻离开了他。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


    二人呼吸相闻,知慈望着谢琅,“如你所愿。我确实不喜欢赵晏然,也不在乎什么名节,但那又如何?我依然看不上你,在我看来,你不过就是个空有漂亮皮囊的下贱货色。”


    她口出恶言,注视着谢琅的眼眸从惊喜变得暗淡痛苦,知慈心中被隐秘的快感和恶意占据。


    “这就受不了了?就这,你是怎么好意思说让我把你当小倌儿对待的?”


    知慈解恨地望着他。


    然而,就在她刚想抬步后退时,谢琅突然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摁住知慈脑后,深深吻了下去。


    知慈惊讶地睁大了眼。


    谢琅的吻让知慈血液加速。她突然觉得,此刻的离经叛道行为,让自己甩脱了对赵晏然不必要的心软。


    于是知慈不再挣扎。


    她环抱住谢琅,激烈地回吻。


    此时此刻,这充满了背叛和轻浮意义的亲吻,犹如某种无声的宣誓:她不喜欢赵晏然,也不会对他手软。


    知慈优柔寡断的心渐渐变得坚定。


    但与此同时,谢琅感受着知慈热情的回应,心中却苦涩无法自拔。


    她行动如此热情,内心却如此无情。


    谢琅心如刀绞,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与所爱的人行亲密之事,也可以如此痛苦。


    明明他来找知慈,不是为了这个——不是为了身体的亲昵。


    可即便如此,他却仍然舍不得放手。他心想,只要能留住知慈,怎样都好。


    他恨她随便,可他能怎么办呢?即使她心有所属,他还是爱她。即使她的心不忠贞,他也还是爱她。


    他拿她毫无办法。


    这样想着,谢琅搂在知慈腰间的手大力收紧,他闭上眼,全身心与知慈气息纠缠。


    激烈的吻持续了很久,紧贴相拥的二人终于分开。


    知慈盯着谢琅的脸,唇角勾起一个轻蔑的笑,“你有反应了,果然是个下流胚子。”


    貌若谪仙、不可亵玩的贵公子恍若未闻。他一言不发,不顾知慈的惊呼和谩骂,直接将知慈打横抱起,抱着她进入了宫殿内室。


    谢琅想,这样也好。


    她既是玩弄他于股掌之间的妖女,那他就做甘愿随她沉沦堕落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