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痛苦

作品:《郎君另有白月光

    谢琅和知慈自此决裂。


    那天过后,两人再未说过一句话。即使在宫里偶尔撞见,二人也只目不斜视擦肩而过。


    谢琅变得忙碌无比,他全身心扑在公务之上,不让自己有半刻闲下来的时间。


    可即便如此,只要他一停下,就会再度想到知慈。他吃饭时会想到知慈,走路时会想到知慈,即使是睡觉,梦中也都是知慈。


    自从与知慈闹掰后,二人之间过往的美好和最后的争吵便不断交织着在他脑海中闪回重复。他只觉这辈子从未有一个人让他这么强烈地同时感受爱与恨两种情感。


    谢琅怎么也想不明白,知慈同自己发生了夫妻之实,又怎能对自己没有一点感情?


    痛苦之中,他想起很久以前同池无暇的一次口角。


    那时池无暇有些纨绔习性,常同几个关系要好的官家子弟逛青楼。因为谢琅与池无暇走得近,池无暇自然也喊过他去青楼,但谢琅很干脆地拒绝了。


    池无暇同谢琅勾肩搭背道,“怎么,怕染病?”


    谢琅摇头。


    “哦,我知道了,你想在陛下面前装乖,装好孩子。”


    谢琅板着脸拉开池无暇,“你别胡说八道了。我就是单纯不想去。”


    池无暇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你既然没什么顾忌,又何不遵循本心、及时行乐呢?”


    谢琅皱眉,不赞同道,“有欲望就发泄,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池无暇看他半晌,惋惜摇头,“你啊……古板又迂腐。”


    谢琅道,“我不这么觉得,倒是你,无暇,你马上成家了,若被林姑娘得知逛青楼,她会怎么想?”


    池无暇不理解道,“就那么想呗。青楼女子不过是玩物,又不会给名分。我将明媒正娶的妻子只有林小梅,她又怎会介意呢?”


    谢琅道,“可你不怕她伤心吗?你明明将要娶她,却还和别的女人做那种事。无暇,你真喜欢她吗?”


    池无暇见谢琅咄咄逼人,也不高兴了,他直起身板,反驳道,“我当然爱小梅。可对于男人来说,爱与欲望本就是分离的。我去青楼只为解决身体需求,身份阶级都不同,我怎么可能喜欢上那些玩物?”


    谢琅执着地追问,“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吗?若青楼女子貌若无盐,我不信你还愿意和她共赴巫山。”


    池无暇道,“去花钱当然要点漂亮的,可那就是玩玩而已,也能叫喜欢?这世上我唯一真爱的女子只有林小梅。我选择她做我的妻子,给她名分和尊重,进门后会将执掌中馈的权力交给她,她的娘家兄弟我也会尽力扶持。你告诉我,这些实打实的好处,哪个不比强行禁欲更能证明我的感情?”


    谢琅道,“是,这些都能证明你很爱她,但这些也都掩盖不了你好色花心的事实。爱和欲不可分离,你逛青楼,同妓女上床,都说明你喜爱那些妓女,只是爱得很浅薄,仅限于她们漂亮的皮相。”


    谢琅继续道,“可即便你喜爱的只是她们的身体,对林姑娘来说,你的爱都已不再完整。因为无论你对她多好,都只能证明‘你最爱她’,而非‘你只爱她’——可是,能拆分给很多人的廉价之爱,它的分量又怎能与‘愿得一人心’的专一之爱相提并论呢?”


    池无暇不屑,“你太偏执了,现实世界哪来那么多极端的纯粹之爱?小梅不介意,我丈母娘更不介意——她还劝小梅做个包容贤妇。大家都认为我这样很正常,怎么你个大男人反倒介意上了?你还算我朋友吗?”


    谢琅认真道,“这偏执吗?世间那么多女子都能做到身心唯一,为何性别一换,洁身自好就成了偏执、极端、不现实?我只问你,如果林姑娘也如你一般在外养小倌,你也能面不改色相信她玩玩而已,包容于她吗?”


    池无暇恼怒道,“你别抬杠了。男女身体构造都不一样,对男人来说性是本能;而女人更注重情感,先有感情才有欲望。你怎能用约束女子的规矩来批判我?”


    谢琅摇头,“我不这么觉得,男女生理结构不同,灵魂的构造难道也不相同?大家都是人,对爱、对专一的需求都一样刻在骨子里。说到底,如今这世道由男人制定规则,所以自然要罔顾是非、偏袒男人:男儿花心美名其曰‘雄性本能’‘风流’,女子为此吃醋便是善妒不贤;若女人敢像男人一样花心好色,那更要被冠以东食西宿、朝秦暮楚之名。”


    谢琅道,“可女人也是和男人一样有情感、有欲望的人。世俗礼教将女子规训为贤惠忠贞的工具,不代表她们天生就对相公的风流毫无怨言。所以,身为男子若不能洁身自好,又如何去要求所爱的女子身心唯一?”


    池无暇嘲笑,“喔,你真懂女人,看来你将来会是个体贴相公。”


    池无暇最后当然没听他的,与谢琅不欢而散去青楼了。但当时自己同池无暇争执时激动的声音言犹在耳,谢琅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谢琅是个理想主义者,他相信爱,也向往爱。在他看来,抛除一切世俗功利的考量,仅讨论两颗灵魂的碰撞,想要获得所爱之人最纯粹完整的真心,就该洁身自好,以身作则,先保留自己一颗完完整整的真心。


    多年来他奉行这套价值观洁身自好。因为皮相优越,从小对他示好的异性就没断过,随着年纪增长,他在朝中渐渐崭露头角,明里暗里同他表露好感的贵族千金不计其数。


    但即便是气血方刚的青春期,谢琅也从未同哪个女子有过交集,因为他不喜欢她们,所以绝不轻率接受对方示好。


    谢琅内心一直渴望,将来遇到成为自己伴侣的女子身体和心灵都对他绝对忠贞,‘只’爱他一人。所以他也一直用同样的感情标准要求自己,为的是遇见那个她时,用身心经历的绝对空白向对方表白。


    那时他和知慈阴差阳错来到无生老母的幻境,知慈为他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璀璨的烟花下,谢琅凝视着笑眯眯望着天空的小姑娘,心头急跳。


    知慈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天她的笑容,对他意味着什么。


    后来,知慈被下药那一夜,他与知慈鱼水之欢。知慈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他,可他推倒知慈的一刻,何尝不是将自己坚守多年的清白交给了知慈?


    对他来说,知慈与他做了最亲密的事,便已经是他认定的一生一世的爱人了。他会娶她,会一辈子对她好。


    但接下来,事态发展却急转直下。


    谢琅同知慈行过夫妻之礼,早已对她情根深种。但对知慈来说这一切却无关痛痒。


    谢琅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他洁身自好等来他的意中人,只为告诉她,有生以来、从今以后,他最爱她、也只爱她。


    但知慈却告诉他,他的清白一文不值,让他‘把那天的事情,忘了吧’。


    可他怎么能忘记?!


    知慈的轻浮让他感到恶心。谢琅知道自己陷得太深了,但他早已无法脱身。


    爱得越深,便越无法忍受背叛。当他听见知慈亲口说出一点也不喜欢他时,谢琅彻底崩溃了。失望和痛苦之下,一向极富教养的贵公子,用平生说过最恶毒的话羞辱知慈。


    他被知慈狠狠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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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耳光,但知慈不会知道,自己羞辱她的每一个字,都是在羞辱他自己。


    他骂她婊子,那拜倒在她裙下的自己又算什么,他坚守多年的洁身自好又算什么呢?


    想到这里,谢琅有些无力地用手撑住头。


    正在痛苦之时,门外传来下属的声音。


    “殿下,徐钰亲卫带到了,属下让他在中堂候着。”


    谢琅如梦初醒,下属提醒了他,前几日他吩咐把徐钰案当年的亲卫带过来问话,现在人到了,他得打起精神问话。


    于是他使劲用手掌揉了一下脸,强打起精神道,“让他进来。”


    门开了,一个瘦弱黝黑的男子略微局促走了进来,向谢琅跪下。


    谢琅摆了摆手,让下属将那男子扶起。


    下属道,“殿下,这位是李志明,曾在徐钰麾下任亲卫一职,徐钰失踪后,便隐姓埋名,一直在吴县做短工。”


    谢琅勉强让自己如平日一样保持体面,但一开口声音却有些发哑,“李志明,徐钰当年战败一事,究竟有什么隐情?”


    李志明抬头。他连日赶路,一直心头忐忑,怕对方不怀好意,自己说出当年内幕会惹来杀身之祸。


    直到方才他来到衙门,得知追查此事的人原来是五皇子殿下,他才终于放下了所有的戒心和担忧。


    “殿下,徐将军他是被冤枉的!”李志明道。


    亲耳听见人告诉他老师被冤枉,谢琅下意识直起身,“此话怎讲?”


    李志明道,“回禀殿下,小人本是徐钰麾下的一名亲卫。三年前那场战役前夕,小人去主帐给徐将军送茶,恰巧听见徐将军在帐内同他的副将商议军情,小人心里好奇,于是倒过茶后又在帐外听了一会。”


    李志明继续道,“徐将军在与他副将商量第二天的兵力部署,他让副将领兵去山谷四周高地提前埋伏,届时他会亲自领兵假意溃逃,将鞑靼人引入山谷之中,再同提前埋伏好的副将带兵里应外合,瓮中捉鳖。”


    “后来,到了第二天,将军他按照昨日我听到的部署将鞑靼人引诱至山谷,可是,本该出现的副将军队却没有出现。因为后援军消失,山谷中大部分士兵都被鞑靼人擒获坑杀。而小人依靠装死,侥幸在死人堆中捡回一条命。”


    李志明道,“殿下,徐将军不是卖国贼,真正的叛徒是他的副将!您一定要为徐将军伸冤啊!”


    李志明激动地看着谢琅,但谢琅听完他的叙述却沉默了。


    谢琅一直相信徐钰被构陷,但李志明告诉他,构陷徐钰的人是他的副将,那事情就复杂了。


    因为这位副将,如今已被嘉平帝提拔为最器重的武将。


    如果李志明说的是真话,那副将作为皇帝心腹,他的背叛究竟是出于个人意志,还是嘉平帝的授意?


    谢琅不愿再细想,他宁可李志明在说谎,也不愿接受害死徐钰和数千将士的元凶是嘉平帝这一推论。


    李志明还在眼巴巴等着他。谢琅勉强道,“我知道了,若你说的是真话,我一定会为徐钰洗冤。”


    谢琅让下属好好招待李志明。李志明走后,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谢琅的脑中纷杂混乱。


    一个是他爱戴的师长,一个是他敬仰的父皇,无论谁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谢琅都觉得难以承受。


    痛苦让谢琅只想放弃思考,他下意识想要逃避。


    犹豫半晌后,谢琅屈从于情感的本能,想去寻求所爱之人的慰藉。


    他麻木地站起身,行尸走肉般离开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