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同门

作品:《郎君另有白月光

    与此同时,路府。


    路茂枝心血来潮,强迫沈纤纤服食寒食散,为引开路茂枝的注意力,沈纤纤忙指着寒食散下面垫着的一堆纸张问他来历。


    “……哦?你对这些感兴趣?那是我在宗人府的朋友给我的,说圣上正在寻找先皇之女。”


    路茂枝继续道,“据说起因是前些日子兴佑帝在鞑靼卧床不起,给国内发来了一封信,说自己命不久矣,如今唯一愿望是让自己流落民间的独生女能认祖归宗。可惜他自己也糊涂,只知对方母亲是北风城人,当年送过她一枚金如意,是兴佑元年孙巧工制作的御制金器。”


    路茂枝又道,“嘉平帝读完信后,连夜召孙巧工回忆并绘制当年制作的金如意样式。并当即下发给宗人府,要求他们尽快按线索找到公主行踪;又召集一批太监宫女清点皇家名下值钱的商铺地皮,只待寻回公主后赐予她最尊贵的身份和财产。”


    沈纤纤怀疑道,“这些机要你怎会知道?”


    路茂枝道,“都是公开的,皇帝陛下认为消息传得越开,找到公主的几率便越大。因而还命人特地绘制了一批金如意的结构图,散发给朝臣们以求寻得线索。”


    “不过我倒觉得,知道消息的人越多,遇到骗子的可能性便越大啊。”说到这,他像是药瘾犯了,咯咯笑了起来。


    沈纤纤心不在焉听着,她对这种遥不可及之事不感兴趣。此刻她一心牵挂着自己的心事,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茂枝,跟你说个事。”


    路茂枝仍然维持着笑嘻嘻的神色,看着有些疯癫。


    “我怀孕了。”沈纤纤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路茂枝手支着下颌,沉醉在寒食散的余韵中,半晌,他反应过来,“你怀孕了?”


    沈纤纤点头。


    路茂枝立刻神色清明了几分,道,“我哥说我娶妻之前不能有孩子,你快打掉。”


    得到和自己预料一样的回答,沈纤纤十分失望,道,“这是你亲生的孩子,路茂枝,你忍心吗?”


    路茂枝不耐烦同沈纤纤纠缠,道,“孩子你爱留就留,但路府不会认的,只有正妻才能生长子,这是族里的规矩。”


    说到这里,路茂枝只觉麻烦无比,连吃寒食散的兴致都没了,端起瓷碗藏在袖中,起身要离开沈纤纤的厢房。


    迈出厢房前,路茂枝脚步一顿,道,“对了,你最好出府去堕胎,否则我哥嫂若听说这出,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路茂枝走后,屋中安静下来。沈纤纤失魂落魄坐到塌上,疲惫地趴在几案的一堆宣纸上。


    她费劲心思向上爬,只为摘得荣华富贵。可眼下,她并没有获得她想要的尊重,反而被路茂枝当成了玩物。


    缓了半晌,沈纤纤撑起身。她无意识扫过身下的纸张,路茂枝方才走时,没有把这些公文带走。


    沈纤纤被纸上内容吸引住了。


    纸张正中,是一幅金如意的白描图,右侧则是附注的公文,标明现有的线索:


    公主流落民间,图中金如意是证明其身份的唯一信物。此外,公主母亲姓周,北风城人,但由于三年前北风城沦陷,当地人口大量流动,目前已经无法寻得任何线索。


    周氏?读到这里,沈纤纤心中一动,她的母亲就姓周。一个荒谬的念头划过她脑海,她连忙又去仔细看那幅金如意的白描图。


    端详之下,沈纤纤才发现这幅白描图上,金如意繁复的纹路被详尽描绘出来,栩栩如生。


    沈纤纤越看越眼熟,这东西、这东西……她好像有一件一模一样的。那件金如意,还是当年从北风城出逃时,知慈为了让她振作送给她的。


    她连忙去翻柜子,和知慈闹翻之后,她便把知慈送她的金如意扔在了箱底,再没拿出来把玩过。


    沈纤纤翻了半晌,终于找到。她把金如意捧在手心,仔细端详着手中金如意,最终确认它的花纹细节和白描图上一模一样。


    周氏的女儿……拥有金如意……两桩线索联系在一次,沈纤纤心脏狂跳。


    自己是公主?……不,不对,沈纤纤又想起一件事:过往沈父对自己很疼爱、对知慈很冷淡,如果知慈不是爹爹亲生的,而是母亲和他人私通所生,那一切就能说通了。


    知慈才是流落民间的公主。


    想清这一点,沈纤纤心中顿感不是滋味。


    她与知慈虽然闹掰了,但并没盼着知慈倒霉,偶尔想起知慈离开路府要养加上赵晏然两个人,她反而有点怜悯,觉得知慈可怜,暗自希望她日子没那么艰难。


    但沈纤纤希望知慈过得好,却并不代表能接受知慈过得比自己好。知慈长得不如自己,从小就不如自己受欢迎,沈纤纤理所应当认为知慈过得应该比她低一等。


    可如今自己把日子过成这副凄惨模样,还推远了自己喜欢的赵晏然;而知慈如今非但看着和赵晏然关系走得很近,还突然成了金尊玉贵的公主。说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


    凭什么?她沈知慈凭什么压过自己!


    等等……


    沈纤纤福至心灵。她突然想到,金如意现在在自己身上。爹娘已经死了,没有人证,真相还不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想到这里,沈纤纤连忙重新阅读了一遍宣纸,以确定自己的想法。只见上面除了周氏和金如意白描图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线索。


    沈纤纤拿定了主意,没有人能阻止她往上爬。


    她喊道,“小鹃!小鹃!走,咱们出门。”


    被唤作小鹃的婢女进了屋,“姑娘,咱们去哪?”


    沈纤纤将公文和金如意一并仔细装好,交给了小鹃,又对她道,“你先去把这东西交给宗人府,他们看后自会有人跟进处理。然后再去孙记医馆寻我。”


    小鹃道,“姑娘,你去医馆做什么……不会是……”


    沈纤纤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路茂枝那个混蛋,他不要这个孩子。”


    小鹃皱眉,不敢相信二少爷竟如此凉薄,“好,姑娘,奴婢这就出发。”


    -


    枣花街天字院。


    沈纤纤突如其来的造访令赵晏然情绪不佳。


    毕竟是自己曾有过好感的女孩,赵晏然选择相信了沈纤纤口中的苦衷。但人与人相处需要缘分,陪自己度过最艰难时刻的人不是她,因此即便得知她没有背叛,赵晏然心中也没再升起半点波澜。


    但令赵晏然真正感到冒犯的,是沈纤纤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问自己为何不再喜欢她。


    赵晏然极度骄傲,因此完全无法忍受沈纤纤摊牌她早知自己对她有意思,这无异于从前把他当傻子玩弄。


    她以为她是谁?人人都得围着她转?


    他心中憋着火,恰巧这时大门被人敲响,赵晏然回过神,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身着道袍的弟子,打头的正是周师兄。


    只见周师兄还未开口,他身后青年便抱臂冷笑一声,“小子,半年不见,连句师兄都不叫了?”


    赵晏然瞥了对方一眼,冷冷道,“你如今是掌门座下首席弟子,不在上清山上执牛耳,千里迢迢跑京城来做什么?”


    原来青年正是赵晏然瘫痪后,取而代之成为掌门亲传弟子的诸葛真。


    诸葛真道,“掌门特派我来探望你。本以为经此一遭你的性格会有所收敛,但谁知你这张嘴巴和从前一样刻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诸葛真嘴巴不饶人,但并未说出他来此的真正理由。


    诸葛真多年来一直是上清山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打遍同辈无敌手。


    而赵晏然比他小好几岁,且刚入门时武功底子薄弱,所以诸葛真前几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但谁知赵晏然天赋异禀,进步神速,只短短几年的时间便冒出了头,在各种同门切磋之中将他压着打,成为上清乃至全武林不世出的天才。


    眼看掌门把所有的资源分给赵晏然,诸葛真心里极度不平衡:优秀的人都骄傲无比,谁会甘居人下?


    但就在诸葛真郁郁不得志之时,事情却出现了转机,赵晏然意外瘫痪的消息传回上清,掌门当即放弃了赵晏然,钦点他成为了新的首席弟子。


    诸葛真虽然对赵晏然的遭遇有几分唏嘘,但作为既得利益者,他还是暗自高兴了好几回。


    但谁知没高兴几日,赵晏然身体恢复的消息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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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回了门派。诸葛真慌了,因为掌门只论强弱,不念情分。他既然能立刻拿下瘫痪的赵晏然,那便同样可以再度放弃自己。


    果不其然,接下来几天,诸葛真发现掌门同他说话时总爱皱着眉沉思,显然是在估量什么。


    诸葛真内心饱受折磨,又对目前的情况毫无把握。于是前几日掌门要挑个弟子下山探望赵晏然时,诸葛真不顾他人看笑话的目光,主动请缨。


    掌门萧云意味深长看着他,半晌道,“你去吧。”


    诸葛真见掌门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心中敢怒不敢言,暗骂掌门无情无义,只把徒弟当工具利用。此刻他毫无愧疚便罢了,有什么资格摆出一副看透自己心思的模样?


    诸葛真领命下山,一路风尘仆仆,他暗自希望赵晏然瘫痪病好的事是假的,但此刻赵晏然站在自己面前,依然摆着从前那副欠打的臭脸,诸葛真最后的期望也破灭了。


    诸葛真故作不经意道,“你既然病好了,怎么还不回门派?”


    赵晏然没回答他,只是嗤笑一声,撇过脸去。


    见师弟不把自己当回事,诸葛真有些恼火,“不是,你装什么——”


    旁边,周师兄见二人气氛极僵,连忙打圆场,道,“都是同门,吵什么吵,都和气点。”


    诸葛真心道不该和这小子一般见识,于是径自坐了下来,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赵晏然则坐到诸葛真对面,道,“师兄,半年不见,你怎还开始打扮自己,别上香囊了?”


    诸葛真硬邦邦道,“不关你事。”


    一旁周师兄补充道,“你不知道,诸葛师弟心里头还惦记着几年前来上清做客的那位沈纤纤姑娘呢。前些日子他扫除客房时翻出了当年那姑娘忘记带走的香囊,便配到了腰间,你说他是不是自作多情——”


    诸葛真怒声打断,“你闭嘴。”


    诸葛真确实一直惦记着沈纤纤。当年沈纤纤来上清做客时,诸葛真便将她对赵晏然格外偏爱看在眼里,他心中嫉恨不已,所以自然不愿在对方面前暴露自己的心事。


    而另一边,赵晏然听见沈纤纤的名字,又想起方才沈纤纤主动上门一事。


    虽然方才他与沈纤纤闹得很不愉快,但看到单相思的诸葛真,再联想到沈纤纤方才小心翼翼想同自己修复关系,赵晏然还是不由自主心下暗爽,仿佛无形中压了诸葛真一头。


    诸葛真欲盖弥彰解释道,“我听说纤纤回北风城后不久,北风城便发生了战乱。我挂着她的香囊,只出于上清弟子怜悯苍生的门训,想为她祈福,没别的意思。”


    周师兄并不买账,继续逗他道,“你接触过的北风城女孩又不只她一个,怎么不见你给其他姑娘祈福?比如那个……春儿,她不是对你一直有意思吗?还有小芬,每次上山都要找你搭话。”


    诸葛真被周师兄的话绕了进去,嗤声道,“那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我和她们说话的欲望都没有。若谁喜欢我就得给她祈福,那我浑身上下岂不得挂满香囊?”


    诸葛真见周师兄没完没了打趣他,有些不耐烦,于是转移话题问赵晏然,“小子,听周师兄说你重病期间,一直有个女孩在照顾你,她什么身份?不会是你相好吧?”


    诸葛真正好看到身前石桌上有张女子的画像,便瞄了两眼。那画像中的女子身姿虽美,但面有长疤,贯穿面部让她彻底破相,容貌可憎。


    就这长相换做是他,倒追都不乐意。


    诸葛真用幸灾乐祸的语气道,“她就是你相好啊?”


    想到赵晏然找的女伴这副模样,诸葛真从进门起脸上便挥之不去的抑郁和失望此刻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扬眉吐气的神情。


    赵晏然本想说是,可他看见诸葛真脸上写满‘你怎么混成了这样’,一个‘是’字就这样卡在了赵晏然喉咙里。


    也许是不想在对手面前丢了面子,也许是因为觉得知慈拿不出手,鬼使神差地,赵晏然迎着对方戏谑的眼神道,“不是,只是普通朋友。”


    赵晏然话音落下,然而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院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打开,知慈站在门外,不可置信又伤心地道,“普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