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生病

作品:《郎君另有白月光

    当晚回到家中,知慈就病倒了。


    她发了高烧,浑身酸痛,却仍坐在院中吹凉风,想着今天看见的老妪。


    赵晏然从他的厢房中探出头,“怎么还不休息。”


    知慈没有回话。


    于是赵晏然身着寝衣,走到知慈身前。


    “你怎么了?”


    知慈摇头,“我没事。”


    但知慈的模样哪里没事,她脸颊通红,眼神迷蒙,正是发烧的症状。


    赵晏然伸手朝知慈额头试了试,“你发烧了,额头很烫,赶紧回屋吧。”


    知慈不耐烦抬头,“我说了没事!”语气很冲。


    赵晏然愣了愣,发烧的知慈相比平日十分反常,言语之间像个任性的小孩。


    于是他耐下心道,“你回屋躺着,否则病情会加重。”他去拉她的手,想带她进屋,却被知慈一把甩开。


    知慈嘟嘴不高兴道,“屋里不透气,我想再外面吹会风。”


    见知慈如此固执,少年也不再同知慈多话。他不顾知慈惊呼,打横抱起知慈。


    “你干嘛?我不进屋!”


    知慈使劲挣扎,但女孩儿的力气哪里敌得过少年,赵晏然易举钳制住知慈,将她抱回她的厢房,给她脱下鞋,又盖上了被子。


    一盖上被子,知慈就停止了挣扎,因为被窝好温暖。


    “我去煎药,你懂事些,乖乖躺着。”


    赵晏然去厨房煎药,两刻钟后,他端着药回到了知慈屋内。


    知慈没有再闹脾气,因为和衣而眠不舒服,她还换了寝衣,才躺回被窝里。


    “现在知道照顾自己了?”赵晏然笑话她。


    知慈脸颊红红,有些迷糊,没有说话。


    赵晏然端着药过来,舀起一勺,耐心将药吹凉,喂知慈服下。


    知慈喝了一口,脸皱成一团,“很苦,不想喝。”


    赵晏然很温柔道,“不苦,不信你再试试。来,再来一勺,很快就好。”


    赵晏然语气温柔,让知慈的委屈莫名消去,她听话地又喝下一口,赵晏然轻笑道,“真棒,我们知慈真是坚强的好姑娘。”


    这话听着像哄小孩,但对于此刻的知慈却十分奏效,接下来知慈果然乖巧喝下了所有的药。


    赵晏然道,“睡吧,发一发汗,烧就退了。”


    知慈依言闭眼,半晌,眼角却流下泪来。


    赵晏然见知慈哭,不禁有些无措,“怎么了?”


    知慈抽泣道,“今天遇到一个失独的老妪,看到她,我就想起自己的娘亲。”


    知慈哭道,”小时候每次生病,娘亲都会给我唱歌儿,可她如今却再也回不来了。”


    见知慈哭,赵晏然有些心疼,“那你更要尽快好起来,否则你娘亲在地下也会难过的。”


    知慈抽噎,“你说得对、我要尽快好起来。”


    可好转又有什么用呢?知慈心想,即使自己好转健康,这辈子娘亲也再不能哄自己入睡了。


    就在她心意最低落难受时,耳边却传来了轻而低的歌声,是赵晏然哼唱起了一首童谣。他的声音悠扬而温柔,带着少年特有的鼻音,好听极了。


    赵晏然哼唱的,是他家乡哄小孩的一首歌谣,多为妇人哄孩子时用到。此刻被少年哼出,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赵晏然自幼尚武、崇拜力量,对唱曲、跳舞这类取悦他人的技艺嗤之以鼻,认为侠客给人唱曲儿赏听是自甘下贱,所以没人知道,他的歌声其实很好听。


    方才看到知慈委屈的模样,赵晏然只觉心口像被人狠狠揉了一下,又钝又痛,他只把知慈哄好,让她不那么难过。


    知慈听着听着,安静下来,赵晏然的歌声让她回到了童年时发烧的那个雪夜,温暖的房间内只有娘亲照看自己,没有凉薄的父亲,也没有分走娘亲注意的姐姐,娘亲眼中只有自己。


    她满足地向下挪了挪身子,又躺回了被窝,重新闭上了眼。


    一时间,屋内安静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知慈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看起来睡着了。


    赵晏然凝视着知慈的睡颜,心中被一种难以描述的情愫填满。


    他脑海中突然响起周师兄白日的问话,“你喜欢她?”


    思及此处,赵晏然情难自禁地伸出瘦长的手指,轻轻触碰上知慈红而滚烫的脸颊。


    知慈似有所感,她眼睫轻颤,迷蒙地睁开眼。


    赵晏然立刻收回手,却见知慈似乎并未清醒,只是咕哝了几句梦话,便又继续阖眼睡去。


    赵晏然愣了愣,哑然失笑。


    那之后他依旧坐在知慈床榻边,细致照看着知慈,却再也没有逾距的举动。


    -


    赵晏然照顾了知慈一天一夜,知慈终于退了烧。


    但随即,二人之间相处时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有一次,知慈同赵晏然说话,半晌得不到回应,她抬起头,便见赵晏然一直凝视着她,眼中蕴着笑意。见知慈抬头看他,赵晏然立刻扭开脸,脸色微微发红,半晌才给出回应。


    赵晏然的扭捏,让知慈也有些不好意思。她隐隐觉得,二人关系更进一步,似乎水到渠成。


    知慈又卧床两日,直到第三日时,才彻底痊愈。


    身体康复后,知慈惦记着心事,于是前往衙门,毫无意外看见了老妪。


    老妪仍在衙门附近徘徊,差役不愿接待她,但也一直没有驱赶她。


    知慈未作逗留,离开了衙门口。改道去往戒备森严的锦衣卫北镇抚司。


    她打算去找谢琅。


    在养济院期间,知慈同谢琅闲聊时得知,他接下来为协同办理白巾教审讯一案,会入驻锦衣卫北镇抚司一段时间,并告诉知慈需要帮助可以去找他。


    知慈心中明白谢琅同自己身份云泥之别,如非必要本不该去打扰。


    但她看见那老妪,便想起自己死去的娘亲。她见不得可怜的母亲在外面为给儿子伸冤受尽委屈。如果她的孩子地下有知,那他该多自责痛心。


    所以病情康复后,知慈便抱着试试的心态,想将老妪引荐给谢琅。如果谢琅愿意帮忙最好,若是不成她也算尽了份力。


    她来到北镇抚司,门口守卫问她,“你找哪位?”


    知慈道,“民女有事想寻谢琅殿下。”


    “你叫什么?”


    “我姓沈,名唤沈知慈。”


    门卫点头,让知慈稍等,他进去通传,片刻之后,门卫与一小太监出来,示意知慈可以进去了。


    知慈由那小太监领着走进北镇抚司,七拐八拐,最终领至大狱之前。


    数名锦衣卫面无表情地站在大狱四周站岗,戒备森严。


    而谢琅则正同一位身着锦缎华服的妙龄女子站在一处,那女子在同他说些什么,平日温文尔雅的谢琅此刻神色竟有些不耐烦。


    那女子道,“殿下,这盒点心还请您收下吧。”


    谢琅抗拒地退后保持距离,道,“吴姑娘,多谢好意。但你无事却频繁往来此地,于你的名声实在不好。”


    吴姑娘还欲再说,小太监领着知慈上前道,“殿下,知慈姑娘我带来了。”


    谢琅侧头,朝知慈看了一眼,对吴姑娘道,“我有客人来了,抱歉,先不聊了。”


    吴姑娘回头,也看到了知慈,见知慈与她年纪相仿,吴姑娘瞬间眼含敌意。她剜了知慈一眼,才提着食盒走进了大狱。


    一旁,谢琅对小太监吩咐道,“下次你别让她靠近我。”


    小太监为难道,“殿下,她爹是大理寺卿,锦衣卫都不敢拦,小的怎么拦啊。”


    原来,白巾教落网,反贼们都被关押在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大狱。而吴姑娘的父亲大理寺卿,这段时日也一直在北镇抚司提审犯人。此刻吴姑娘过来,便是打着探望父亲的旗号,找机会亲近谢琅。


    谢琅无奈,君子的涵养却让他没有再说出其他难听话。


    他看向知慈,温和道,“好久不见,知慈。我听闻赵兄弟身体恢复,已经出院,他最近身体如何?”


    知慈道,“他已经完全恢复了。”


    谢琅点头,“那便好。他真该感谢你。”


    知慈道,“殿下,我今日是想来求你一件事。”


    谢琅闻言,依旧温和,“说来听听?”


    知慈道,“我认识一个老妪,家住战乱频繁的边境,儿子因当地县衙腐败,强行被衙门的人拉去充了壮丁,最后不明不白而死,老妪连一分抚恤金都没有分到,钱全部进了县衙的腰包。”


    知慈继续道,“老妪一路求官却没人为她讨公道,最终求到了京城。我见她实在可怜,便想着来求问殿下,能否同有关衙门打个招呼,为她主持公道。”


    谢琅沉吟片刻,“可以,你把她带来吧,不过此事真相如何,我会秉公调查。”


    -


    得了谢琅应允,知慈立刻去寻老妪。


    老妪还在原处站着,双目无神。知慈上前,对那老妪道,“婆婆,您还好吗。”


    老妪抬头,知慈这才发现,其实单看五官她年纪也就三十多岁,但也许是经历了生活过多的磋磨,让她皮肤暗淡皱纹横生,才显得十分苍老。


    老妪望着知慈,浑浊的双眼有些可怜。


    知慈道,“我没有恶意,婆婆。我原是北风城人,三年前北风城被白巾教攻占沦陷,我的娘亲在战争中被误杀。那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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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听了您家的事,我就想起了自己的凄惨过往。”


    那老妪原本麻木的神色,听知慈这样说,再度勾起了她的伤心事,神色变得哀戚。


    知慈道,“所以我想帮帮您。我认得一位贵人,他听说了你的事,十分同情,他或许能为你的事帮上一二。”


    “当真?!”老妪抬头,眼中满是热切。


    知慈点头,便见老妪激动地留下泪,要给她跪下,“姑娘,您是我的恩人!”


    知慈连忙拦下了她,“快别这么说,此事是否能成还未有定论,您先随我去见那贵人吧。”


    随即,知慈引着老妪回到了北镇抚司,将她引荐给了谢琅。


    谢琅听完老妪的讲述,决定帮助她,老妪又连连冲二人道谢,知慈推拒半天,见再没自己能做的了,便告辞离开。


    -


    此间事毕,知慈回到家中,却见赵晏然不知所踪。


    知慈未作他想,径自回了自己屋中,找了个话本子开始放松。


    “叩叩,叩叩。”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声响,知慈连忙放下书,可“叩叩”的声音依旧持续传来。


    知慈竖耳细听,发现声音是从右侧墙壁传来的,应是有人在墙后钉钉子发出的声响。


    因为京城土地金贵,朝廷颁布法令,禁止建造院落独立的独栋房屋。因此近几年新建的城内院落大多为联排房屋,即几家住户的房子院落独立,但墙壁相连。


    赵晏然买下的房子便是一套联排院落中的一户,知慈住在房子的右厢房,因此厢房的右墙壁后,便是右边邻居的房间。


    此刻墙壁不断发出的叩叩声如此清晰,知慈微微皱眉看着墙壁,不知隔壁邻居搞什么鬼。


    没过多久,凿墙声停了下来。墙壁背后传来一个略显尖细的男声,“我钉好了,把卷轴递给我。”


    声音隔着墙壁,像笼着一层厚雾,模糊不清。那男子话音落下,立刻便有人接话,但因为隔着一层墙,知慈只能听出说话的是个女人,年纪音色则一概听不出来。


    “给你。真是服啦,这房子又没人住,为什么要大晚上喊我们过来打扫。”


    男子道,“别抱怨,上面的安排,你我哪有资格置疑。”


    女子道,“你真死板,我听说这房子是陛下赠与那位流落民间公主的财产。如今那公主不知所踪,又怎会过来住呢?简单打扫便是了。”


    尖声男子又说了句什么,但因为他远离了墙壁,知慈听不清楚。


    那之后知慈只能偶尔听到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以及拖动桌椅的声音。


    知慈心中腹诽,这房子价值不菲,墙体质量竟然这么差。随即她转回注意力,顶着噪音继续看话本了。


    -


    午夜将近时,赵晏然身着一身夜行衣回到了家。


    知慈正要洗漱,见他回来,道,“你去哪了?”


    赵晏然黑布蒙面,只露出俊朗的眉眼,“我去踩点。”


    “踩点?”


    赵晏然道,“我得了消息,追月节将至,届时各地官员都会进京述职。而我的仇人,也在其中。”


    “所以你踩点是为了要杀人?”


    “没错。”


    上次赵晏然敲诈路繁叶,一是换来了这栋房子,二是换来了孟强的情报。


    追月节期间,孟强也会来京城。皇帝会在郊外避暑山庄设宴接待群臣。


    路繁叶告诉他情报后,赵晏然便告诉他自己要去刺杀孟强,而且要让群臣百官亲眼看着孟强去死。


    路繁叶吓得面如土色,说要报官。


    当时赵晏然狞笑一声,“我动手时会准备两把匕首,一是带你路府标志的精钢刀,二是普通匕首。”


    赵晏然道,“你若老实,我便用看不出来历的普通匕首杀孟强;你若声张,那抓捕我的人胸口插的就是路府的精钢刀,届时朝廷若怀疑你贼喊捉贼也没办法。至于我给你下的毒,你便也自寻解药吧。”


    闻言路繁叶果然再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激怒这位活祖宗。


    言归当下,赵晏然同知慈说完此事后,知慈的神情有些担忧。


    “我知道你武功高,但……你还是小心些。”


    见知慈关心他,少年心中不自觉感到温暖。


    他酝酿半晌,终于说出了一直压在舌根的话,语气不自觉放得轻柔。


    “对了,你追月节那天有空吗?”


    知慈动作一顿,飞快瞥了赵晏然一眼,唇边掠过一丝笑意,“嗯……那天我白天要在酒楼帮工,不过晚上收工后倒没什么事。”


    “那倒时不如和我去外面逛逛?”


    知慈心中仿佛微风吹过,涟漪阵阵,“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