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老妪
作品:《郎君另有白月光》 另一边,赵晏然厢房内。
赵晏然坐在桌前,桌上一堆银票,上面有路繁叶的担保画押。
但赵晏然并未关注银票。只见他面前摆着几柄形状各异的匕首和飞刀,装着毒药的小瓷瓶、绳索。
赵晏然瘦长的手指轻轻捏着一柄飞刀,耐心地擦拭干净。他眼神专注,下垂的眼尾让他看起来无辜单纯,完全无法同杀人二字联系在一起。
擦拭干净后,他握住飞刀,烛光之下,他的手掌极细微地发抖。
自自己能动以后,他的功力已经恢复到了十之七八,假以时日便能完全恢复。
但与此同时,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像从前一样保持手掌的平稳。无论握剑还是握飞刀,他的手都会微微颤抖。
初学武艺时,掌门便告诉他,握剑的手不稳,便意味着道心不稳。
自己道心不稳,赵晏然承认。自从瘫痪中痊愈后,他就一直在迷茫:如果自己花费数十年习得的本领,只因一个意外就能尽数化为乌有,那他的道心——追逐力量求索极致,又有什么意义?
即使如今侥幸武功失而复得,但下回再来一个未知的意外,他是不是便又要失去一切?那他又何必再去努力,花上十年时间只为追寻剑道那一点极致?
赵晏然叹了口气,摒弃掉这些杂念。鬼门关走一遭,如今能使剑已经很好了。至于道心不稳,只要不与顶尖高手对决,其实没什么影响,不过是割喉时给对方个痛快还是让对方稍微受点苦的区别。
于是他放下了飞刀,继续检查起桌面上其他暗杀的工具来。毒药、麻绳、迷魂散,赵晏然一一仔细检查。
白日他胁迫路繁叶用大笔金银和孟强的情报换回他的性命。其中,金银已经被他花掉买了房子,而孟强的行踪,则让赵晏然决定谋划一起刺杀。
路繁叶告诉他,数日之后的追月节京城将百官来朝,孟强也在其列。于是赵晏然提前开始准备,打算这几日多踩几次点,确保行刺成功。
他并不害怕路繁叶欺骗或者转头出卖他,因为他给路繁叶喂了一粒毒药,并告知孟强死了才能给他解药,强行将路繁叶的性命和孟强绑定在了一起,逼着他不得不说实话。
-
接下来几日,知慈去了酒楼做工,赵晏然偶尔外出踩点,其余时间一直把自己关在屋中。
这日,赵晏然家中则来了一位熟人。
赵晏然道,“我才给你发的信,你怎么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来人正是周师兄,他笑道,“那是自然,听说你能动了,我立刻从东方城星月兼程赶了回来。”
他上下查看赵晏然的状态,"如何?你觉得自己恢复的怎样?"
“尚未完全恢复,”赵晏然道,随即露出一点笑,“不过打你绰绰有余。”
周师兄见赵晏然恢复到从前那副轻狂模样,并未感到冒犯,反而有几分欣慰,他抬起剑鞘,道,“说大话可没用,你究竟水平如何,过两个招式便知。”
赵晏然自然答应。
院内刀光剑影,片刻之后,周师兄手中剑被击飞,赵晏然仍维持挑剑的姿态,神色冷淡,只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笑。
周师兄道,“我输了,师弟,还是打不过你。不过,”他话锋一转,“我注意到了,方才同我交手时,你出招不如原来沉稳,甚至有几个瞬间握剑的手在发颤。”
赵晏然停顿片刻,道,“还是被你发现了。可没办法,自从大病一场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从前那种人剑合一的坚定感了。”
周师兄皱起眉,担忧道,“握不住剑是道心不稳的外显,别在京城浪费时间了,同我回上清吧,让掌门帮你看看。”
听到周师兄提起回上清的事,赵晏然沉默了。
片刻后,赵晏然开口,“我不想回去。”
“不回去?为什么……是因为掌门选诸葛做亲传弟子的事?”
赵晏然冷笑一声,道,“是,换谁能不怨?我刻苦修炼至门派顶尖,又耽搁大半年时间去路府做所谓的历练任务——实际就是给掌门赚钱当苦力。而掌门怎么对我的?我瘫痪的消息刚传到山上,掌门就卸磨杀驴,立刻转立诸葛真为亲传弟子,甚至都不用他去做历练任务。”
“这样的门派,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可留恋?”
周师兄道,“你别激动,晏然。很多同门也认为此事掌门欠妥。但你能因掌门糊涂一回,就全盘否认上清对你多年的教养之恩吗?何况上清的名号和武学资源冠绝天下,身为上清弟子对你来说利大于弊。如今你身体已经恢复,回去之后,掌门自然会重新考虑亲传弟子的人选。”
赵晏然再次沉默,这一次他在动摇。
“……我不知道未来是否会回去。但总之不是现在。”
周师兄问,“现在为什么不行?”
赵晏然道,“……我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师父和同门。”
说到这份上,周师兄终于不再劝他,“行吧。我不管你了,不过过段时间师父肯定会派其他人来劝你。”
周师兄不再执着,反而有了闲心观察起周围,他环顾院子,道,“这房子就是你靠敲诈路繁叶的钱买的?”
赵晏然嗤笑道,“是又怎样,我违法了门规,你要替掌门清理门户?”
周师兄兴致缺缺,“算了吧。你找上门当天,路繁叶就写信向掌门告状了。掌门得知你痊愈,便写信让我来看看你的情况,至于路繁叶的事,他只在信末尾轻飘飘提了一嘴,没有深究之意。”
周师兄看向赵晏然,道,“你真不回上清了?买了房是准备定居京城?”
赵晏然简洁道,“不是。”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记得沈知慈吗?”
周师兄道,“当然,一直照顾你的姑娘。”
赵晏然道,“她无处落脚,能找到的地方条件简陋,要和其他人一起挤大通铺,恰好我出院后也要再寻住处,便买了个院子落脚。”
周师兄面露费解,“那有必要直接买房吗?你又不能在这久居。”
赵晏然道,“我不需要,但她需要。若有一天我走了,她还可以继续住这,不必再费神找住处。”
周师兄沉吟半晌,得出结论,“你喜欢她?”
“……不喜欢,”少年垂眸,鸦羽般的长睫盖住了眼中的迷茫,“我只是……不想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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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师兄看着师弟俊挺的侧脸,有些哭笑不得,“行吧,你们这帮师弟行事我一向理解不来。我走了,你好好想想回上清的事吧,这段时间我都在京城,想好就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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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晏然同周师兄说话时,恰好知慈收工回家。
经过衙门时,知慈在路边遇见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妪蹲坐在路边,嚎啕大哭,闻者无不侧目。
知慈近来日日能在此处撞这个老妪,她或者眼神呆滞、口中念念有声,或者如此刻一般哭泣。说不好奇她身上发生了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恰逢有个提着菜篮的好事妇人路过,见状便走过去弯腰问那老妪,“大姐,你遇到什么事了?”
老妪闻言抬头,红着眼道,“我儿子死了。”
知慈缓下脚步,竖耳等待下文。
“我本是西北边陲的普通农人,家中世代种田。但边境战乱频繁,每逢鞑靼人骚扰边境,当地知县便会自下辖的村庄抓壮丁填前线。”
“三个月前,我儿子去城里采买家用,便再也没回来过。还是后来同村的人告诉我,我才知道,原来他刚进城,便被知县手下的人绑了去充壮丁。”
老妪抹了把脸上的泪。“他是我唯一的孩子,上了前线便意味有去无回。老身并非不明大义,可如今在城里抓人的督战兵比上前线的兵还多,他们身体强壮、有编制领月俸却在城里晃悠,仗着小小的权力作威作福,而我儿一介农人却要被抓到战场填线,天理何在?”
“刚听到这个消息,我还尚存一丝侥幸,祈祷我儿能平安归来。可三个月后,我收到了我儿的染血的铭牌——他死了。”
“那群兵卒将铭牌匆匆塞给我便要离去。我拉住他,‘军爷,他的遗体呢?’兵卒说他尸骨无存,我又问,‘他没留下别的东西吗?’,兵卒依然说没有。”
“我儿被他们绑上战场,连点念想都没给我留下。我不甘心,希望他起码死的有点价值,最后问道,‘抚恤金呢?’,那兵卒便甩开我的手,不耐烦地说,‘没有,他没立过战功,哪来的抚恤金?’”
“我被带得跌坐在地上,说不清痛苦更多,还是愤怒更多。他们在说谎!朝廷在镇里张贴过公文,凡战场阵亡的士兵家属皆要发放抚恤金。他们说没有,是他们私吞了!我儿的命成了他们牟利的工具!”
“我去衙门讨公道,却被衙门搪塞打发掉——哼,因为本身就是知县授意。我儿根本不是战死,而是被自己人害死的。于是我继续向上级衙门去求,就这样一路求到了京城。”
老妪讲述期间,周围渐渐聚集起了一群人,听到此处均唏嘘不已。但众人也皆是普通百姓,对老妪的遭遇虽然同情,却也没能力给出什么实质帮助,为老妪嘴上声讨了片刻,便也渐渐散去了。
知慈站在老妪面前,心中触动。她看着老妪,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活着的时候,便像老妪一样,总是护着自己,生怕自己被别人欺负了去。
可她死了,再没人如她一样在乎自己,维护自己了。
她心中难过,回家路上都失魂落魄。
当晚回到家中,知慈就病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