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第一百二十三章 拉下水

作品:《朱明承夜

    乔致用一惊,柳曦既寡淡的反应却出乎梅如故的意料。在立储一事上,柳曦既和他一样,根本不是规规矩矩在吴王赵王这两条道之间做选择的人,但即便他们间接目的一致,柳曦既也不是一个轻易愿意与自己合作的人,可因为诸多复杂的缘故,孤傲的柳大人不得不与自己联手。柳曦既很明摆,不想让自己连累更多人和他们一起走这条绝路,局外人乔致用就属于这样的“更多人”。


    乔致用是个自由得几乎散漫的性子,自故太子死后东宫无主,他们乔家没有了储君的羁绊,富贵不再但安宁有余,这偏巧合了乔致用的心意。他一不求大富大贵,二不求荫蔽儿孙,三不求光宗耀祖,建功立业什么的都是世事所逼,走到现在都是过去多少年积攒的福报和几代人的决心,让这样一个人陷入生死漩涡,他梅如故问心有愧。


    但他梅心“没心”,他的心早就死了。


    “接下来都察院有得忙……”


    乔致用神情凝固,“如故,怎么回事?你也牵扯其中吗?”毕竟乔致用也一直以为,他梅如故也是同自己一样走的是不偏不倚的阳关路。


    梅如故笑笑,拍拍他肩膀:“柳曦既都没紧张,你紧张什么?”


    乔致用的担忧溢于言表。


    梅如故正视柳曦既:“你还记得,去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我向公主借了点人?”


    柳曦既记得,他还抱怨沈明枳小气只借了他八十人,结果被自己一通刺探过后泄露了自己的目的,就是打算借田亩一事捅顺风顺水的赵王一刀子。


    “嗯,继续。”


    “借什么人?”乔致用一脸迷惑。


    梅如故没管他继续道:“然后我就发现,吴王也在翻他赵王哥哥的田亩烂账,所以——”


    柳曦既的目光一凝,心中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挑了半边唇角冷冷重复问:“所以?”


    梅如故摊摊手,“所以我们就联手啦。”


    乔致用不知前因,但听到此不由大惊,一句“老梅你糊涂”还没喊出嗓,就被柳曦既一句冰冷刺骨的事后警告抢了先:“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对,我知道,我在向吴王投诚,吴王以为我要扶持他。”


    他语气十分漫不经心,更惹得柳曦既一肚子火,“敌者有罪,叛者至罪。”


    他们走的这一条路很险,稍有不慎就会被赵王、吴王两者一同夹击,但最坏的下场也不过是被判为敌人;可如若梅如故假意投靠吴王结果放了暗箭,成为了吴王眼中的叛徒,那不仅吴王容不得他,任何一个王也容不下这样一个“三姓家奴”,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除非他有十全的把握,可以一击即中、制死吴王。但连逼宫谋反、残害手足的魏王都能保全性命,柳曦既真的想不出,现在有什么方法可以置之死地。


    梅如故趁柳曦既还没有想通关节,转移话题:“你不必担心我,得和我一起担心下这个没脑子的吴王!”


    他几近暴怒:“他连这点耻辱都忍不了!急急忙忙就要把赵王隐田偷赋的事情抖露出去!他不是腹地做小忍了十几年吗!和燕王一起装孙子装得比人家亲孙子还要孝顺!现在得了点风光就什么也忍不了了!他身边就没有长脑子的人劝劝他吗!”


    乔致用拉住四处乱窜发着火的梅如故,轻拍他的背以示安慰,“现在抖露此事也不算匆忙,有实证咬死赵王不就行了?”


    梅如故推开乔致用,焦躁得又开始来回踱步,“你不懂啊老乔!”


    梅如故又掰起手指慢慢给他讲:“军政之后田务为要,当年郑藩虢之事没有一刀断了魏王的生路,并不是郑家的威胁不够大、魏王的野心不够恐怖、圣上仁慈,而是这样的军政大事在朝中人看来,就只是党争啊!”


    乔致用一愣,又听:“还有什么费志皋、邹秉童,还有刑部谢补之的事情,牵扯田务!这是生民第一大事!国之痛处!结果呢,该贪的继续贪,该当官的继续当官——”


    乔致用听明白了,该贪的每个人背后的利益集团都在贪,至于该当官的继续当官,指的应该就是兖国公主驸马郇海山。


    梅如故手掌都被自己拍红了,但他还在声嘶力竭:“屁点事都没有!为什么?因为这也是党争啊!直到最后魏王猪油蒙了心造反逼宫,该杀的都杀了,可杀可不杀的就没杀,这是为什么?还是党争啊!”


    “圣上也在怜惜被党争逼得走投无路的儿子!”


    “但这点怜惜,害死人啊!现在吴王就这样把事情抛出来,那还只能是党争,既然是党争,那赵王要脱罪反咬轻而易举,他吴王也一点不干净,到头来,又不过是他们夺储较量中的一环!”


    柳曦既看着梅如故心气上涌时的癫狂样,将自己按捺了很久的问题压了下去。


    其一,蒙了魏王心的猪油究竟是不是他梅如故自己?柳曦既一直很好奇,梅如故身不在京,却能准确地预警到魏王的动作,他凭借什么?


    其二,梅如故大骂吴王无脑,早早抖露赵王田亩事只能沦为党争牺牲,但在柳曦既看来,只要赵王和吴王仍在,“党争”一事就永远无解,根本不是时间可以解决的,那他梅如故究竟在痛惜些什么?他还有什么格外不可告人的预谋?


    其三,如果田亩事真的如梅如故所料重创了赵王,那他又藏了什么后手来对付吴王?


    梅如故喘吁吁地平复了很久,等生气的劲儿过去后,方才脱力地对柳曦既说:“你如果暂时不想和赵王翻脸,那此事就由我来——”


    看着梅如故的眼神,柳曦既就能读出,他说得亲切,其实并不想自己插手。柳曦既莫名有了种不详的预感,上回有这样的感觉,还是沈明枳请命代帝南巡的时候。


    乔致用忽然止住了梅如故,朝廊下款款走来的南夫人笑着点点头,又推搡了灵魂出窍般的柳曦既和冷汗涔涔的梅如故,“走走走,先吃饭先吃饭,有什么话,吃过饭我们再商量。”


    这是他惯用的躲事的伎俩。


    梅如故与柳曦既并肩走着,前头引路的乔致用等旁人都走开后问道:“前几天刑部郇尚书突然请了假,也不说什么缘由,听严侍郎说公主病了,公主到底怎么样了?”


    郇寰请假就如柳曦既告病不去长英公主生辰宴一样稀奇,连圣上下了朝后都留住严中立问了个清楚,随后立即派了御医和宫人前去问候。旁人从严中立口中挖出了兖国公主大病的消息,纷纷咋舌,心里不是惊叹郇寰作为驸马都尉有多么珍视公主,而是兖国公主这病究竟得多凶,莫不是要病死了吧?好在隔天郇寰准时入宫上朝,让许多看戏的人失望而归。


    当时乔致用听了这个消息也担心了很久,所幸后来没有传出什么坏消息,事情一忙就暂时忘了,方才听梅如故向兖国公主借过人,应该是有消息互通的渠道,故而发问。


    梅如故反应了会儿答道:“现在没什么事,健康得很,听我家夫人说三日后梁国公主办的马球会她应该会参加,南夫人届时随内人去看看你就能放心了。”


    乔致用慢下脚步神色犹豫。蕊姬是他乔致用明媒正娶的夫人,但始终不是乔氏一门认可的媳妇,而京城风气差,明里暗里膈应人的法子不计其数,平日里蕊姬怕他担心都很少出门,把蕊姬送到那样的龙潭虎穴他舍不得,他还怕如若尤夫人或者兖国公主护她、为她出头,会给她们自己惹来多少麻烦。


    梅如故没考虑到乔致用的犹疑,柳曦既猜到了,但他向来不会安慰人,“梁国公主是张家的儿媳。”


    张家老太爷很欣赏诸如乔致用这些的年轻人,张家必然会十分欢迎他乔致用的妻子光临,大家都是来宾,总没有几个敢当着主人家的面扇主人家的耳光,但多么舒心是绝对说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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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致用报以微笑。


    **


    蕊姬也朝亲来迎接的长荣微笑示意。张家长媳认识户部梅侍郎家的尤夫人和他家的一对双胞胎公子,也立即猜到牵着梅家小姐的美艳少妇就应该是兵部乔侍郎金屋藏娇的夫人,连忙上前热络道:“尤夫人,南夫人,你们可算来了。”


    尤夫人朝张家长媳招呼过后刚刚要拉着蕊姬给长荣行礼,就被长荣制止:“快进去吧,不必多礼,位子都给你们留着了。”


    两位夫人不用行礼,但梅家小辈却一个也逃不掉,入了席面后被满帐子的贵妇们拉着看来看去,东边一个邕国公主赞不绝口,西边一个长华公主爱不释手,又婶婶伯母地叫了一圈,才被人引到了坐得边上正和长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的沈明枳眼前。


    长英眼前一亮,笑着上上下下打量着梅谱移不开眼,“好俊俏的姑娘。”


    梅谱娇滴滴地按照母亲的指示,给沈明枳和长英见礼:“见过兖国公主、长英公主。”


    沈明枳面对孩子向来很亲切温柔,让月珰给梅家兄妹端了上好的瓜果甜点,便笑盈盈对向尤夫人和蕊姬,但她们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听长英轻柔地问梅谱:“你叫什么名字啊?”


    尤夫人的笑脸一僵,沈明枳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直装老成持重的梅家双胞胎憋笑憋得辛苦,最煎熬的梅谱耳朵红得快滴出血来,“我叫梅谱,谱子的谱。”


    长英显然没想到,人人赞颂至今的大才子梅如故竟然会给女儿取这么没谱的名字。她愣了一息,好在窦晴柔的教诲到位,长英还能诹出《范村梅谱》来夸一夸梅侍郎的才华和对梅姑娘的期许云云,言辞恳切,让人佩服。


    沈明枳不由得起了坏心思,想看看长英会如何夸梅家双胞胎这“梅洐梅沸”的名字,但见尤夫人实在称不上好看的笑容,只能作罢,将梅谱牵到膝前,顺势将早就准备好的藕色小荷包从袖子里掏出来放到梅谱小小的手心,“拿好了。”


    尤夫人连忙起身要辞谢,但梅谱早就受过老爹梅如故的嘱咐,说是这位兖国公主给你什么就拿什么,千万不要客气什么的,虽然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抿着嘴角笑得很高兴,等母亲推辞完了方才娇羞地谢过公主的礼物。


    沈明枳不会厚此薄彼,又招来了梅家双胞胎,又命月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只翠色锦囊,递给梅家双胞胎,尤夫人还没坐稳又要起来推辞连道礼物贵重,沈明枳表面上对着双胞胎、实际上对着满帐子里各怀鬼胎的人说道:“拿着吧,你们的父亲曾经也教过本宫读书识字,也算是半个先生,这一点小东西算不了什么的。”


    邕国公主远远看着,本来还临时让人去准备点小礼物要送给梅家兄妹,听见沈明枳这番话便笑着作罢了,命人牵来了自己的儿女,让他们去找梅家兄妹一起玩耍,围坐的贵妇但凡带了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孩子的纷纷效仿,这样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尤夫人坐立难安。


    沈明枳看向一直笑看无言的蕊姬,自己又从袖中掏出一只水蓝色的荷包:“唉,只是本宫还准备了一只,怕是暂时送不出去。”


    长英娇笑:“乔侍郎家可要多努力啊!”


    蕊姬随着众女眷一起笑了起来,随即被众人的慰问围得水泄不通,也没注意忽然走入这一片欢声笑语中的梅依径,他规矩地朝所有人行完礼,才冲着沈明枳笑道:“公主送不出去,不妨送给我吧,都察院苦寒,我拿了好回去改善伙食。”


    众人俱是一静,长英舒展的蛾眉逐渐蹙起,沈明枳却接得很坦然:“本宫这荷包只送小辈,送了你,你大哥和都察院柳大当家的怕是都要记恨上本宫了!”


    梅依径大笑两声,在尤夫人亲自来逮他之前逃之夭夭,临走前不忘格外朝长英“小声”道:“我家大人今日当值来不了,就顺便托我来和长英公主殿下说一声,希望公主不要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