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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你比星光耀眼》 大年初一那天,温礼起了个大早给家里的长辈拜年。
外婆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塞到她怀里,语重心长道:“我们木子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名牌大学。”
温礼接过来,认真道:“外婆,我会的。”
李蓉拿出红包时,情绪忽然低落下来,眼眶微微湿润,方楷在一旁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了?舍不得给了?”
温礼起先不明所以,而后被方叔叔这话给逗笑。
李蓉知道方楷是在替她圆场,立即整理好情绪,说:“妈妈祝你学业有成,金榜题名。”
“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比我这老婆子说得好听多了。”外婆笑道。
村子里的春节比城里热闹,家家户户串门拜年,热闹一直会持续到元宵节,过了元宵节,这个年才算过完。
温礼这趟来青垣待了将近半个月,也到了返程的时候,学校初十一开学,妈妈给她买了初六的车票。
离别前晚,温礼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李蓉敲了两下门,走进来。
脚步声停在身后,却没人说话。
温礼停下动作,看向李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妈妈这两天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像是有话要说。
“妈妈,你跟方叔叔什么时候走?”温礼主动挑起话头。
李蓉说:“就这两天。”
温礼垂下眼睫,闷闷地将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中。
她很想像之前每次分别那样,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一些懂事的话,可这次却做不到。
相处得越久,分别的话就越难说出口。
“木子,热水烧好了,快去洗澡。”外婆突然出现在门口。
温礼合上箱子,应道:“来了,外婆。”她拿上干净衣服,走到门口时,犹豫了下,停住脚步,“妈妈,明天你会送我吗?”
李蓉神色一松,笑道:“想什么呢,当然会。”
得到肯定答复,温礼扬起嘴角,往厕所走。
直到那道身影走远,外婆才走进房间,脸色瞧着也不大好看,她坐在木椅上,咳了几声,李蓉过来给她拍背:“怎么又咳嗽了?是不是晚上着凉了?”
外婆摇摇头,说的却是另一件事:“你工作调动的事情,还没告诉木子?”
“这事儿还没最终定下来,我怕影响她学习。”
“你这工作啊,是越做越远,之前调去J市,虽然远,好歹也在国内,这次倒好,去那个什么……”老人卡顿了一下,说不出地名,“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偏偏就指定你去?”
“妈,这是公司的安排,再说了,现在去哪都有飞机,没您想的那么麻烦。”
“你在J市一年也就回来一趟,去了国外,工作一忙起来,还能记得我这老婆子?”
“妈,您怎么能这样说?”李蓉皱眉。
外婆察觉话说重了些,叹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我话说的不好听,你别放在心上,我就是担心木子,那孩子心思敏感,要是知道了……”
“这也是我担心的。明年木子就要高考了,她爸常年在外面工作,没空照顾她,还有那个女人……”李蓉脸色沉郁,清丽的眼睛里浮起淡淡愠色,“木子这几年性格变了很多,不用猜也知道,她对木子怎么样。想到这些,我真的开不了口!”
“你有没有想过,把木子带在身边?”
李蓉怔了怔,一时间没说话。
就在这时,门把手轻轻转动,门被人从外推开。
温礼站在门口,乌黑如瀑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半张脸,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眼根微湿,流露出几分孤冷。
她怀里抱着干净衣服,显然是落下了什么,半途而返。
“木子……”李蓉出声,嗓音有些干涩。
“妈妈,您要出国了?”温礼语气平静地问。
一个“您”字又将两人拉回从前的状态,母女俩这段时间建立起来的亲密,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李蓉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被温礼知晓,也不知道她站在门外听到了多少,又想起温礼外婆刚刚说的那句话,思绪如同一团乱麻。
在她酝酿说辞时,温礼已经读懂了她的沉默。
“要不是我无意间听见,您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还是您打算一声不吭地走掉?”
“不是这样的,木子,这事公司还没最终拍板,我是打算确定了再告诉你。”
“什么时候确定?”她又问。
事情发展到这,再隐瞒也没有必要了。
李蓉深呼吸,说:“下个月。”
“那祝您好运。”温礼红着眼睛,走进房间,拿起刚刚遗忘在床尾的裤子,转身离开。
-
第二天清晨,方楷开车送温礼去青垣车站,李蓉也在。
昨晚的不欢而散,让车内的气氛如同窗外的天气一样,乌云密布,仿佛下一秒就要向大地压倒下来。
一路无言。
到了候车厅,方楷将行李箱递给李蓉:“你们先过去,我去趟卫生间。”
李蓉知道,他是想把剩余的时间留给她们母女。
“方叔叔,麻烦您了。”温礼说。
方楷于心不忍,但他终归是个外人,不方便插手,点了点头,走了。
候车厅内的椅子又硬又凉,温礼看向远处的电子屏,离检票只剩十几分钟。
李蓉侧头看向女儿,像往常一样温柔地说:“路上小心点,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温礼点头:“嗯。”
“还在生妈妈的气?”
“没有。”
李蓉叹口气:“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
温礼沉默了几秒,平静地问:“那方叔叔呢?”
李蓉反应了几秒才知道她的意思,轻声说:“他们有个分公司在A国,如果我这边定下来,他会申请调任。”
温礼点头:“那挺好的。”
李蓉看着她,轻轻拧着眉,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我是说真的,妈妈。”温礼强忍着情绪,扯出一个浅笑,“有方叔叔在,我就放心了。”
李蓉眉头终于舒展,拉着她的手,又仔细叮嘱了一番。
十分钟后,温礼坐在靠窗的座位,望着窗外快速飞过的景色,想起半个月前去青垣时那种期待的心情,突然有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返程高峰期,出站的人特别多,温礼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在拥挤的人潮里寸步难行。
检票出站,温礼一眼看到了蒋让。他个头高,身穿白色羽绒服倚在围栏边,微蹙着眉,目光在出站的旅客中来回穿梭。
“蒋让!”她挥手大喊。
听见声音,蒋让霍然转头,看见温礼之后脸色并未好转,眉头皱得更深,迈开腿大步朝她走过来。
“让让……”温礼突然噤声,因为她发现蒋让的脸色沉得似乎能滴下水。
蒋让走到跟前,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随后语气凉薄道:“能耐了啊,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你手机拿着就是摆设,是吧?”
温礼拿出手机一看,好几条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
【今天几点到?】
【车次信息发给我,我去接你。】
【睡过头了?】
【看到回我消息。】
【车上没信号?】
【手机掉厕所了?】
【到了吗?】
昨晚得知妈妈可能要出国,温礼心里特别难受,再加上外婆睡在身侧,蒋让发消息过来时,她没敢聊太久,匆匆说了几句,就放下了手机。
这几条消息时间跨度很大,从早上八点多到几分钟前,前后五个小时,温礼这才意识到她昨天漏掉了什么,整个人陷入愧疚当中。
“对不起,手机昨晚静音了,忘记调回来,你在这等了很久吗?”
“你说呢?”
“我刚刚在车上睡着了,我没看消息,真的对不起……”
温礼语无伦次地说着,鼻腔一酸,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突然在这一刻爆发,她眼眶中慢慢蓄满泪水,红血丝清晰地显露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明明从昨晚到刚刚,她都隐藏得很好,甚至在车站时,还心平气和地和李蓉说再见。
蒋让愣住,以为是自己把她弄哭了,刚刚那点怒气全没了,只剩下懊悔:“你哭什么?我骗你的,我没有等很久,我也才刚刚到。”
可是他越安慰,女生反而哭的更凶,眼泪如掉线的珍珠,一颗颗下坠,砸在他的手背上,也砸在他的心上。
蒋让低着头,眼眸中闪过一抹慌乱,声音有些急促:“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很担心你,别哭了,行么?”
可温礼停不下来,她迫切地想找到一个发泄口,来诉说内心无处安放的难过和不安。
“蒋让,我妈妈要出国了……”
“这次又是为了工作,为什么每次都把我排在工作后面?”
“让让,我好难过……”
温礼抽泣着,几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她脸上是无措的神情,眼里蒙着水光。蒋让喉结轻滚,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将她揽入怀里。
滚烫的泪水染湿了他的衣襟,灼得他心口发疼。
蒋让没说话,偏着头,笨拙又轻柔地擦掉她脸颊的泪痕,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广场上人来人往,寒风低低呼啸着,路过的行人向他们投去好奇的眼神,蒋让用羽绒服将温礼罩在里面,低声哄道:“再哭下去,我衣服就湿透了。”
闻言,怀中的女生身体轻颤,细微的呜咽声终于停住。
温礼抬起头,眼睛哭得有些红肿,像核桃一样,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是刚刚在蒋让怀里时蹭乱的。她捋了捋头发,发现自己大半个身子在他宽厚的衣服里,蓦地往后退了一步,一股燥意后知后觉爬上脸颊,染红了她白皙的皮肤。
蒋让看她一眼,低头扯了扯沾了她泪水的衣领,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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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由温热转为冰凉,贴在他锁骨的地方。
温礼瞥见他的动作,眼神飘忽着地说:“对不起……”
“哪来那么多对不起?”
“那,谢谢你?”
蒋让曲指弹了下她额头:“跟我还客气,拿我当外人?”
温礼摇头,鼻子又有点酸:“没有!”
“先回家。”蒋让说着,从她手里拿走行李箱。
刚走一步,手腕忽然被拉住。
温礼吸了吸鼻子,说:“我饿了,先去吃饭行吗?”
奔波了几个小时,她连水都没喝一口,肚子更是饥肠辘辘。
蒋让低笑:“行。”
-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家里空无一人,温明哲他们要晚上才回,没了宫文秀的唠叨声和温淼的嬉笑声,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
温礼放下行李箱,脱去外套,掀开被子躺下。
这一觉睡的格外沉,直到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温礼半眯着眼,在床上胡乱地摸索一番,然后接通电话。
“喂……”
“过来吃饭。”是蒋让的声音,一开口就是直奔主题。
温礼“啊”了声,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嗓音软绵绵的:“现在吗?”
蒋让反问:“几点了?”
温礼将手机拿远看了看:“七点多……嗯?七点多了!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蒋让不再废话:“赶紧过来。”
“噢……好。”
挂了电话,温礼又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才起床,她简单地挽起长发,换了件短款棉衣,出门。
隔壁门没关,蒋让在客厅里看电视,温礼像往常一样,在玄关处换上属于她的那双鞋。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浓烈的香味从里面飘出来。
温礼眨了眨眼,讶然道:“你妈妈在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蒋让随手将电视关了,起身,往厨房里走,路过她身边时,轻描淡写道:“你也没问啊。”
温礼一噎,跟随他的脚步走到厨房门口,扬起笑容打招呼:“蒋阿姨,好久不见,我来蹭饭了,打扰啦!”
“平日没见你这么有礼貌。”蒋让在一旁拆台。
温礼暗自瞪了他一眼。
“说什么打扰,不过是多加一双筷子的事。”蒋清雅关了火,将菜盛入菜盘里,“阿让,你带木子过去。”
温礼朝他吐舌,两人幼稚地用眼神较着劲儿,一前一后往客厅走。
没一会儿,蒋清雅脱下围裙,端着最后一碟菜出来。
一顿饭吃得很融洽,温礼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阿姨,你炒的菜太好吃了!”
蒋清雅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洗碗时,温礼主动提出帮忙,蒋清雅也没阻拦,拿了围裙给她系上。
温礼盯着女人艳丽的侧脸,眸光轻晃,心中某个地方轻轻触动了一下。蒋清雅温柔的模样,总是让她想起妈妈。
“怎么了?木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蒋清雅问。
温礼并不想破坏气氛,挽起袖子开始刷碗:“没有啊,阿姨。”
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她听见蒋清雅说:“你妈妈因为工作要出国,是吗?”
温礼诧异地转过头,很快就琢磨过来:“是蒋让说的吗?”
“其实不是。”蒋清雅说,“他只是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问我,如果公司要求我出国工作,我会怎么抉择?”
“那您会怎么选?”
“我说,会的。因为我不仅仅是一个母亲,也是一个女人。以往的世俗观念里,总说女人要相夫教子,但你看现在这个社会,女人如果只想着依靠男人,那到头来就是一场空。我喜欢我的工作,因为它带给我的不仅是收入,更多的是让我实现自我价值,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追求,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否定你妈妈对你的爱。你说,是吗?”
这些话李蓉从没对温礼说过。
温礼知道蒋清雅的好意,事实上,听她这么说,自己心里的确好受一些。
“我知道了,阿姨,谢谢您安慰我。”
蒋清雅看着她,问:“你会不会怪阿让?他那个性子你也知道,一点都不会安慰人。”
温礼想到今天在广场的画面,耳根悄悄红了。
他哪里不会。
明明很会。
蒋清雅摸了摸温礼的头发,语气柔和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认我做干妈,反正咱们两家离得近,你跟阿让也亲如兄妹……”
“不行。”蒋让突然出现在门口,脸色阴沉。
蒋清雅愣了下,脸色有些尴尬:“你这孩子,不会是吃醋了吧?人木子还没说什么呢。”
“我……”温礼呐呐地开口,却再度被打断。
蒋让咬牙:“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另外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