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斩命刀

作品:《大雪

    秋倚鸣高举斩命刀立于门边,月色自她身后洒入,却将她衬得有如乘月而来的蓝衣女仙。


    她举刀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郑重地将斩命刀放于辛晚楼手心。


    斩命刀。


    辛晚楼已有十四年未见过它了,她其实从未摸过这把刀,那是她那位厌她至深的、只生不养的父亲随身佩在腰间的刀。


    “先宫主旧物,今日终于回到宫主手里,”秋倚鸣缓道,“如此看来,便也算物归原主了。”


    辛晚楼牢牢握着斩命刀的刀柄,这把刀很沉,比不知春还要沉,通体银黑,透着蛟龙般的肃杀之气。


    “多谢你,小秋。”她垂眸看着手中银刀,神情很真挚。


    安长思头颅微扬,侧目看着秋倚鸣。他的目光平静而麻木,脸上也并无什么多余的表情,秋倚鸣却能看出,他很伤心。


    她转过头,只看着辛晚楼。


    安长思手下两个副使,元翊已死了、秋倚鸣当众反水。斩命刀在辛晚楼手中,不知春在安长思颈上。


    辛晚楼将斩命刀在手中掂掂,转身面向安长思。毫无征兆地,只听“咔哒”几声,她猛地以内力震断斩命刀。


    众人皆惊,连秋倚鸣脸上都不无惊诧之色。辛晚楼只将那碎裂的长刀废铁一般地丢在地上,重又举起不知春。


    “安长思,”她冷声靠近,一条腿踩在他交椅一侧,压迫颇深,“你看清楚……”


    “哪把刀在我手上,哪把刀就是斩命刀。”


    不知春的刀面在他脸颊上轻拍两下,冰凉彻骨。


    安长思大睁双眼望着她,许久,强颜欢笑。他缓道:


    “当然。”


    *


    小白马一路飞驰,可襄王府顶上尖角出现在辛晚楼面前时,她却猛地勒马。


    门外正停着一辆马车。


    那马车色泽古朴而宽阔敦实,共由四匹马一并拉着。辛晚楼心里微沉,纵马缓行上前。


    果然,那拉车的马夫很是眼熟。


    襄王府外的守卫认得她,并未相拦。辛晚楼看他一眼,问道:


    “杨端呢?今日不应当是他上值?”


    守卫支支吾吾,只说:


    “杨大哥他……他箭射得好,方才派到里边守着了……”


    “为什么?来的人是谁,需要你们派一个射箭最好的贴身保护?”


    守卫不敢说,低头摆首。辛晚楼却已猜到,便不再问,大步走了进去。


    玉鸾殿的殿门今日关着,或陌生或眼熟的侍卫绕着建筑守了一圈。杨端正在其中。


    她大步上前,丝毫不顾那些侍卫手中刀枪,背着不知春便猛地撞开殿门。殿中侍立的紫菱猛然回头,谨小慎微地同她对视一眼。


    她一步迈进去,险些在门槛上绊一跤。殿中正有一人青衣,同她背对而立。那人听到动静缓缓回头,露出一双柔和而疏离的眼睛。


    那人轻勾嘴角,缓道:


    “你回来了?”


    辛晚楼冷眼怒视,喘息未平,沉声问道:


    “你要做什么?”


    “听闻辛姑娘孤身一人长在江湖,自是不懂礼法,”那人的语气依旧轻轻柔柔,如个秀才一般,连神色也温和得如同某个邻家公子,“朕也不在乎那些。”


    辛晚楼听后,只冷冷瞪视着他,直挺挺地撤步跪下去。


    “民女,参见陛下。”


    闻淙很快便谅解了她的失礼,朝她转过身来。一个错身,辛晚楼才在他身后看到沈羡亭的身影。


    沈羡亭目光呆滞地坐在床角,偏头靠在墙壁上,下巴勾在怀中,虚抱着自己。


    解休也正跪在闻淙脚下,身上被绳索绑缚、动弹不得。他闭着眼睛,那张高眉深目的脸上尽是隐忍之色。


    她的目光飞快地重新落在闻淙面上。


    “朕来此看看朕的亲弟弟,”闻淙缓道,语气堪称柔和,“看他病成这样,朕心里……实在相当难过。”


    他垂眸看向沈羡亭,他已麻木而呆滞得如同一个断了线的傀儡。辛晚楼忽然觉得,闻淙满脸柔和的惋惜之下,隐约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她觉察到的那一丝笑意令她浑身冷透、如坠冰窟。


    “你知道么?”


    “八年前翦水花案之后,朕也偷偷去看过他……”


    闻淙缓道,那丝笑意逐渐收敛。他的目光如欣赏玩味一般地看着沈羡亭。


    “他那个时候,疯得比现在还厉害。”


    “可惜……”


    “竟然好了。”


    辛晚楼猛然抬眼,看见闻淙忽然伸手,朝沈羡亭探去——


    她立时便要上前,颈上却霎时一紧。她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某个侍卫趁机将麻绳套上了她的脖子。


    空气再进入不了她的肺腑,窒息令她一个字都叫不出来,只无声地跪地挣扎,十个指尖拼命在颈上绳索处抓挠。


    闻淙却只是掰过沈羡亭的肩膀,捏着他的下巴迫他看向辛晚楼。他的神情忽而便自空洞中裂出一丝惊惶悲戚的裂痕。


    “闻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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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看着,一辈子记住她现在的样子。”


    闻淙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指尖愈发用力地掐在他颈上。


    “既然疯了,就疯一辈子。我留你一命不死——也留她一命不死……”


    他猛然松开沈羡亭,将他丢在一侧。那勒着辛晚楼的侍卫也随之松手,将她扔在地上。


    空气终于又回到她胸腔之内,辛晚楼不住呛咳,已是动弹不得。紫菱欲惊慌上前,却被侍卫手中长枪拦住。


    解休跪在地上,高声喝道:


    “陛下——他好不了的……再好不了了……求陛下留他一命,我带他回骊山去,一辈子不回长安城了——”


    “朕当年便是这样信薛华存的,可惜朕想错了,”闻淙缓声说着,一双笑眼柔和地弯起来,“长安城很好,朕留弟弟……在朕眼前养病。”


    此话说完,闻淙背着双手,便向门外踱去。走至门槛时,他本已抬脚,却忽而收回一步,低头看向地上喘咳的辛晚楼。


    “挑个日子,你嫁给他吧。”


    他抬腿而出。


    随行的侍卫一走,紫菱立时冲只辛晚楼身旁。正要扶她起来,忽而听见“咚”一声大响。


    她转过头去,看见沈羡亭不知怎么从床上了下来。


    紫菱看看各人,忽而不知该如何好,便将辛晚楼拉起来,又起身去扶沈羡亭。


    沈羡亭却已踉踉跄跄地起身,走几步,又摔在辛晚楼跟前。


    辛晚楼咳喘之声已渐消,他手足无措地跪坐在她面前,想碰却不敢碰的样子。


    他病了之后那些鲜活是神色已不太多了,甚至好像也不再会哭了。直至此时也只是不住蹙眉,想不通什么一样。


    他愈发焦急起来,喘息声愈重。辛晚楼抬手拉他,忽而却被他躲过。


    她手中一空,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辛晚楼颈上麻绳的勒痕渐渐献出鲜红的印子,沈羡亭正盯着它。他的神情茫然而忧怖,望着那勒痕,迟疑地缩回双手。


    “不……不行……”


    他忽而起身,踉跄着往别处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上哪儿去,一迈步又跌一跤。紫菱慌忙抱住他,他的恐慌之色却丝毫不减。


    “会死的……不行……不行……”


    紫菱死死压住他不住挣扎的身体:“什么?”


    “辛晚楼——”解休喊道,“出、先出去——”


    辛晚楼茫然不知所措,只听他的,慌乱间便逃出去。


    闻淙的马车在王府外刚刚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