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破天光

作品:《大雪

    台下众人皆目瞪口呆,连手执双刀的姚万坤也微怔当场。众人俱不知安长思葫芦里卖什么药,怎就忽然将他最喜爱的副使撵了出去。


    秋倚鸣更是讶然,未干的黑血已在她浅色的衣襟上变得碗口大。


    此时,刀光袭来——


    姚万坤抬手格挡,那锐利银光已袭至身前。他犹是一惊,见挡不住便飞身躲过。那把刀比秋倚鸣的碎星更为杀机四伏,片刻不停地逼在他脚下。


    纵使浩然盟比不上江湖上那些名门,可毕竟也在武林中有个响当当的名号。而他姚万坤弱冠之年便以弯月双刀将自己打成浩然盟之盟主,岂非江湖人士所能小觑?他执双刀而上,直取那刀客命门——


    来人是个使重刀的年轻女子,红衣艳丽如火,容貌却还像个孩子。那女子瞳孔紧缩,立时撤刀,弯腰躲过。姚万坤本也不打算杀她,便让他自自己手下逃脱了去。


    朱雀台上二人位置忽而调转,那女子提刀起身,片刻不停。姚万坤挺身而上,双刀一并夹击她手中锐器。那女子刀刃再难前进分毫,被姚万坤定住。他方松口气,余光里却瞧见她轻弯嘴角。


    不好!


    那女子趁他双刀锁紧自己之时,猛地一旋刀身,便将他抡在地上。姚万坤重重一跌,不曾起身,她的刀尖便已接连刺来。他不住躲避,喘息愈急,险些掉下朱雀台,所幸危急之时仍将自己救了回来。他一刀劈在女子脚踝处,她惊而飞身后撤,两人间隔顿时便成了整个朱雀台。


    姚万坤终于缓口气。


    女子也停顿片刻,抬手一抹额上细汗,忽而朝他提刀而来。刀剑都乃近战之物,只要不令她刀尖近身她便无可奈何。姚万坤猛得闪身,那女子见无法接近便猛得停下。


    她片刻未等,忽而朝姚万坤去处扬起一刀——


    姚万坤大惊,不知她那一刀如何自远处袭来,惊慌躲避,脚步一晃,便自朱雀台跌落下去。跌落之时他忽而觉那女子身法熟悉,直至他摔至台下、疼痛袭来之时,他才想起那身法何处见过。


    十年前的朱雀台,那个年轻剑客的破光一剑——


    可这是刀术。那女子竟将破光剑法改作刀法了么?


    “咚——”


    姚万坤跌落朱雀台,其上只余最后一人——


    “那是……火余那个、女宫主?”


    片刻安静后,台下忽而非议四起。辛晚楼还不曾将不知春收回刀鞘,便听人喝道:


    “火余宫能让那个女弟子用凝髓丹,谁能说他们这位宫主就清白——”


    辛晚楼冷冷丢去一个眼刀,立时拔刀而起。不知春自她手中划过满月般的一圈,圆满之时忽而转为沉重杀意,沉闷而果决地朝她身下一斩——


    刀光闪过,众人皆听见一声有如天崩地裂的声响,霎时齑粉满天。尘烟散去,远处观战的诸葛攸不可思议地圆睁双目,眼前景象当真是她做梦都不敢梦的。她张皇下正要往朱雀台冲去,却被一旁的师父诸葛玉拉住。


    “斩开朱雀台是她的本事,自然也是朱雀台的命数。”


    她略带讶异地回头,却见白袍的师父正平静地看着被那女子一刀劈开的朱雀台,神情同她这不知多少年岁间送别无数逝者往生时一般无二。


    她只是在口中默默念一串超度咒语,便从人群中缓步走出。


    辛晚楼还提着刀站在被她一刀劈开的豁口边,台下人目瞪口呆。不知春的刀刃有些卷了,她惋惜看着,说道:


    “谁还不服?那便接着打。”


    秋倚鸣独自瘫坐于地,不无讶异地注视着她,随手一抹唇边黑血。安长思不曾抬头,一言不发。


    许久的静默之后,倒是方才被她击落台下的姚万坤先开了口。他问道:


    “宫主这刀法在下倒是从未见过。不知此法名唤为何?”


    辛晚楼倚刀细想,随口便说:


    “此法名叫……”


    “破天。”


    她的声音很柔软。


    *


    马车回到火余时已是黑夜,宽阔的车厢之内间或响起秋倚鸣几声低低的咳声。那些黑血她咳了半路才咳尽,安长思终究还是将她带回来了。


    辛晚楼抱着不知春,端坐于安长思面前。安长思一路上都垂眸不语,秋倚鸣侧躺着,枕在他膝盖上。


    马车停下,安长思在寂静的黑暗里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拍拍秋倚鸣的侧脸,说道:


    “倚鸣,到了。”


    秋倚鸣睁开双眼,也未理他,兀自起身,便下车去。


    车厢里一时只剩剑拔弩张的二人,安长思率先打破僵局,他摆头低笑,这才第一次同辛晚楼对视。


    “宫主先请?”


    辛晚楼那时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秋倚鸣的背影,思忖着她究竟如何想——安长思惯会花言巧语,却有一颗最冷的心肠。他今日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秋倚鸣竟当真愿跟他回来,态度却又冷冷淡淡。


    安长思忽然开口,倒是将她从此间思绪里拽了出来。


    她冷眼一看,也走下马车。


    守在车门外的是元翊,安长思那所谓的“最好的药”还真是有效,他被安长思一脚踹得吐血,现在竟然却如没事人一样了。


    辛晚楼乜他一样,不由冷哼一声。


    走入火余宫,却不见那最早下车的秋倚鸣的身影。安长思四下望一眼,便问:


    “倚鸣呢?”


    “她说累,回房睡了。”元翊答道。


    安长思叹一声,很心疼的样子:


    “她是辛苦。”


    正说着,几人便已走至演练场之内,火余弟子皆已在其下列队等待,堂内提早布置了两张交椅。


    不等旁人相请,辛晚楼便已兀自在居中那张坐下,不知春搁在手边,随意地交叠双腿。


    安长思没多话,顺势在旁边那张坐下。等他落座,今夜集会方才开始。


    “诸位,”安长思轻巧开口,但其下万籁俱寂,即便如此众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朱雀台——赢的是火余。”


    他在门人们惊讶而赞叹的窸窣声中接着道:


    “我们火余,也是出了个武林魁首……”


    他朝辛晚楼看一眼:“复兴火余,指日可待。”


    辛晚楼轻笑一声。


    “可我不知,安首领如今要复兴的火余,同原先那个——究竟还是不是同一个?”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


    安长思锐利地看向她,笑容还挂在脸上。


    “属下不懂,”他缓声道,“还请宫主明示。”


    “装什么?安长思,你有什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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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懂?”辛晚楼也看向他,指尖在不知春的刀柄上摩挲。


    “原先的火余姓辛,如今的姓什么——”


    “安么?”


    灰衣人细长的眼睛里在一个瞬时透出一丝狼子般的凶光,但片刻即褪。


    “怎么敢呢?”他笑着说,“属下最是胆小之人。”


    “安首领真是说笑——九步蛇、凝髓丹,你若胆小,这世上便没有胆大之人了。”


    说着,辛晚楼已在刹那见抄起不知春。她将刀反手握在自己手心,刀尖自安长思胸口一路向上,最后停在他的喉管处。


    “有时我真想把你的心肝全都剖出来,看看你如何长得这般不要脸……”


    他垂眸看着自己喉管处的刀尖,神情却很平静。他还不曾开口,元翊便已气血上头,骂道:


    “你这女人,我们火余宫人不过是看着安首领的面子叫你一声‘宫主’,你还真想在此地教训起安首领了?”


    “怎么?我还不够格?”她笑出声响。


    堂下一人附和道:


    “若非安首领,何来火余宫今日?你这妖女也就是好命姓了辛,否则如今哪有你说话的份?”


    辛晚楼看向安长思,笑道:“哦?安长思,你这些手下今天算是将你的心里话一并说出来了。”


    安长思平静地看着她那卷了的刀刃,许久冷声一笑,说道:


    “晚楼,我不过是当狗当够了,如今,想当人了……”


    “想当人?”


    辛晚楼又说:


    “你是想当人上人。”


    “不管用多下贱的手段、惨害多少人命,你都要往上爬……安长思,若你这般的人真成了人上人,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安长思并未否认,只说:


    “你呢……同我一样,不过是艰难求生的蝼蚁,抓到一块浮木便拼命地爬。你是我养大的,自然像我。你只说我残害人命,殊不想你辛晚楼跟着哥舒拏云作杀手那么多年——你以为你就干净?”


    “我手上的人命官司若要遭报应那也只是我的事,”辛晚楼缓道,“我杀孽这么重,安长思,不知春也不差你这一条命。”


    元翊听后大惊失色,提剑上前,直取辛晚楼命门。辛晚楼将安长思推至身前,元翊手中剑身猛得转向,剑一歪,不知春一刀劈在他颈窝处。


    鲜血喷涌而出,无一丝生气儿地,元翊倒地而死。


    方才开口那男人看了不由后退几步,脸色一下变得涨红。辛晚楼看见,便说:


    “火余宫主惩治火余逆贼,有何不可?”


    他怒指辛晚楼,已是气得面红耳赤,骂道:


    “你这妖女……竟连元副使都杀……你——斩命刀都不在你手上,谁人认你这个宫——”


    哧啦——


    他目瞪口呆地停顿下来,难以置信地低下头。一把刀正插在他身上,刀尖从腹部穿出来。


    他一愣,那刀忽然猛地被人从身后抽出,一时鲜血淋漓。他摇晃一下,便倒下去。


    犹是死不瞑目的模样。


    堂中人皆瞠目结舌地看向那一处,满身黑血的蓝衣姑娘正站在此,高高举起手中满是血迹的长刀。


    “斩命刀在此,谁人敢不敬宫主——”


    秋倚鸣高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