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情话

作品:《叛逆清单

    夏骏华的身型在阳台橙黄的灯光下摇摇欲坠。


    不敢相信,也难以接受女儿真谈恋爱了的事实。


    但之前他分明不反对女儿相亲。


    他想,问题还是出在傅煜身上。


    自己不喜欢这个小伙子?并没有,反之抱着平常心对待,男生给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有能力、有礼貌,长得......


    确实比别人介绍来得那些个小伙子,看着精神。


    可长得帅不能当饭吃,他能给女儿一个家吗?能给她陪伴吗?


    显然不能!隔着一千多公里呢。女儿有个头痛脑热的,身边都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关心着。


    短短几秒,夏骏华好像见到女儿晚景悽凉,胸口憋得慌。


    想问先细节上的东西,无从开口,


    他快速瞄了妻子一眼,再看向夏瑾安:“那就,就先了解了解。反正现在,爸爸妈妈也不阻止你交友、谈恋爱。你觉得好,就好。”


    夏瑾安淡淡嗯了声:“那您选个手机,我给你买。”


    “不用,买个壳就好。”夏骏华坚持着,走到茶几边,端茶喝,想起什么,问:“噢,今晚上你们和傅煜他家里人一起吃的饭?”


    杨丽琴觑他一眼,这事儿不是他怂恿自己去的嘛,没话找话。


    “嗯,就他爸妈。”夏瑾安回答。


    “哦哦。”夏骏华连连应声,又没了下文。


    夏瑾安收到傅煜的信息,摸出手机回复。


    身侧,杨丽琴凑过来,没看她的页面,只问:“傅煜?”


    “嗯。”她给傅煜的备注,就是他的名字,她把手机给妈妈看:“他刚刚过来找我,他说已经到家了。”


    “他家住哪儿呀?”


    “就湿地公园不远的一个小区,就阳台上还带个小花园的那个。”


    杨丽琴若有所思,似在脑海搜索小区的大概位置,最后也只是长长的“噢——”了声。


    夏瑾安察觉到气氛不对,从爸爸在阳台回头那一刻开始。


    她知道他们现在应该有很多话想问,但是并不知道询问的方向,又怕掌握不好词句力度,总体来说,气氛挺尴尬的。


    夏瑾安也没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坐在一旁打开购物软件,看有没有适合父母的手机,顺便在微信上与傅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直到外卖送到,她放下手机。


    傅煜收到她的信息,唇角都会忍不住上提,心尖也不受控的颤。


    尽管消息只是一个字:哦。


    听她说外卖到了,他也放下手机。


    十月末,温度不算太低,傅煜家里提前开了地暖。


    父亲在一旁沙发上,腰间捆着按摩器,发出红光。


    见他没再垂头,傅正承抬头:“明天你舅舅他们来要看你。”


    “我知道,舅舅给我打电话了。”


    “后天,方蕴那姑娘要请你吃饭?”


    “嗯。”傅煜颔首。


    “别让人小姑娘请客,她一个月工资也不多,隔三差五就来我们店买东西,每次来都拎水果,呐,你看这腰带,还是她给我买的。”傅正承说着,突然问:“她现在还没谈恋爱?这么好的姑娘,有个家有个人疼多好啊。”


    “她不谈。”傅煜立刻说。说完便沉默了。


    她本来就是个不婚主义,他大学哪儿会,方蕴又决定丁克,说三十五岁如果能存够二十万,她就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小女孩。


    她在为这个目标奋斗,今年过完年她就不继续守在茶山的工厂里了,县里的这家茶叶公司要拓展业务,她申请调职,去市场部,从一个小推销员开始做,如果有机会,她就可以被外派去其他市,老员工加上是总部员工,她有机会成为组长,或者更高的职位,到时候工资可观。


    这些都是某天她打电话,特别兴奋地告诉傅煜的。


    她能分享的朋友并不多,以前一起在美甲店、化妆品店上班的那些姐妹,还是和卓磊一起骑车的朋友,她渐渐疏远了。


    酒吧也已经有一年没去过,上次去,还是一个不太熟的同事碰见她,说是结婚,请她去过单身夜,顺便给她介绍几个男生。


    她们依然抽着烟,染着发,延长的美甲在灯光里闪闪发光,那些和她年纪相仿的女生,看起来明媚、漂亮。


    而她经常穿着灰扑扑的工作服,烘烤后的茶灰茶渣会落在头发上,每天要都要洗头,染头发,太伤头发了。


    也有些朋友,在朋友圈里晒娃,二胎也有,生了孩子老公就会奖励一个金镯、金项链。


    一次在工厂里独自一人醉了酒,她给傅煜打电话,说她其实很羡慕,哭得稀里哗啦,然而转头就忘了,继续说要单身到底。


    而那一天,傅煜是在挂断电话,才反应过来,那是卓磊的生日。


    他们约好这一年的生日一起去北京找他。


    然而这个诺言,永远无法兑现了。


    *


    周六,傅煜在一家烤肉店门口见到方蕴。


    她穿着一件黑色呢大衣,头发随意扎了个低马尾垂着,也没被包,手揣在口袋里,踏着一双黑色跑步鞋,轻快跑过来。


    傅煜从未见到一身如此简单、朴素的方蕴。


    从前她上街,发型、衣服、配饰都得仔细配好,尽管这些物品,价格并不昂贵,她也视若珍宝。


    因为这些是卓磊替她买的,用一个lv的包的钱,她换了一大堆她喜欢的东西。


    “好久不见了。”傅煜撇头看她:“你脸怎么了?”


    “和狗打架。”方蕴淡淡说,表情微变。


    “你哥?”


    “是狗。”方蕴强调。


    行吧,确实是狗。


    傅煜没再说什么,进店。


    方蕴脱下大衣,里面是一套黑色运动服:“你的身体好了?”


    她说着上下打量他:“看起来挺精神。”


    “差不多好了。”傅煜倒是更疑惑:“你很冷?”


    “山上冷。”


    邱云山的温度比县里低,方蕴觉得特别低,尤其是到冬天,飘雪的时候,她经常被冻得直流泪。


    傅煜将菜单给她。


    方蕴推开:“我买了套餐。才129。”


    傅煜神色僵了瞬。


    他想买单来着,转眼方蕴已让服务员验码。


    放下手机,她突然问起:“听说是你高中同学去的北京?”


    接到傅爸爸电话的时候,她病了,还待在满是中药味的房间,条件不符合,不然她一定过去,然而刘如卿说,她服的那些药至少一周才能代谢完。


    傅煜拖不得。


    傅煜坦言:“不是,是女朋友。”


    “什么!”方蕴嗓门忽地大了,和从前一样咋咋唬唬的,突然意识到什么,捂嘴,小声说:“怎么没听你说过?”


    “她去北京的时候是高中同学,现在是女朋友。”


    “是哪儿人?”


    “就祁平的。”


    “你怎么不叫她一起来。”方蕴一脸八卦。


    “他今天约了高中同学。”


    “哦哦。”方蕴颔首:“那,那,哇,你这速度挺快呀,才几天就同学变情侣了。”


    “我高中就喜欢她。”


    “噢,法院那个女生。”方蕴立刻想起那个迷迷糊糊的身影。


    一次,她和卓磊一起去法院,陪他们打球。


    傅煜当时看一个路过的女生,然后被球砸了,接着被人起哄。


    后来就听傅煜说,女生很优秀,他不确定,又很肯定。


    就像她自己,不确定能否让卓磊的家庭接受她这样没学历,又无家可归的人,可是又无比的肯定,他可以不要她,但她只有他。


    “恭喜你了,你这可真够痴情的,毕业那么久了,还惦记着。”方蕴说。


    “我这人有点执着。”


    方蕴看着他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他们同样执着。


    她问:“她也在北京上班?”


    “没有,她是二中的老师。”


    “老师!太厉害了,那你们岂不是异地恋?”


    傅煜淡淡笑:“嗯。”


    “不容易。”方蕴问他:“准备她去北京,还是你回来?”


    他们没有聊到这些,这几天夏瑾安只询问他的身体情况,是否吃药,周五因为舅舅来,也没和夏瑾安见面,他们的聊天很平常,也很平淡,不像情侣,至少不像热恋的情侣,没有一句甜言蜜语,暧昧,所以,这样深入的问题,也没有。


    他想,跟着夏瑾安的步伐。


    因为她说,她看了学校,准备考研。


    傅煜说:“还早呢。”


    “还早,我记得你已经二十五了吧。”


    “二十五,不早吗?”傅煜轻快地问。


    “也是,大城市里,二十五岁,不对,是很多人二十五岁还读书呢。”方蕴也说:“那不急,等我攒攒份子钱,到时候给你包个大红包。”


    “你呢?现在有没有改变想法。”


    方蕴摇头,用一种玩笑的口吻:“等我哪天也能跑去北上广,可以考虑找个男人玩。”


    傅煜轻笑。


    方蕴说:“真的。”


    她声音忽地有些沉:“一分彩礼他们都别想拿。”


    傅煜的目光重新落到了她颧骨位置的那团青上,口吻变得严肃:“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方蕴轻描淡写地,恢复一贯地散漫状:“非给我介绍一个男的,听说是那看门狗的同事。”


    方蕴的表哥在隔壁县某个工厂当库管,托关系塞进去的。


    从小他就和方蕴不对付,方蕴父母缺钱,小时候三万块将她“过继”给了舅舅一家,他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在她初一的时候又生了个妹妹,妹妹比她命太多,没留在县里,随着父母挣了钱,住进高端小区,读着市里的初中,穿着漂亮的衣服,坐着父亲买的奥迪,上下学。


    而方蕴的初中,因为唯唯诺诺的性格,被霸凌被欺负也不吭声,表哥倒是不再对她动辄打骂,反而是会“温柔”的拿起她换洗的衣物,抚摸她的头顶。


    直到某一天,她再也受不了,在深夜,表哥再次进入她房间的时候,学着学校里某个刺头教她的方法,抄起舅舅的酒瓶,砸到了他的头上,狂奔去了七号网吧。


    那天后,她成了卓磊的女朋友。


    那天后,表哥头上的伤还没好,就去医院躺着,被卓磊甩了一脸钱,却只能无能赔笑。


    卓磊让她甩掉了一身懦弱的泥,给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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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她底气,教会她反击,然后像完成任务的天使一般,离开了这里。


    方蕴提起这件事,脸上没有伤心,嗤笑:“就他那逼样,我给你说,路边的石墩子都比他眉清目秀,三十岁秃头,看起来像个唐氏儿。”


    她假装打了个干呕:“多看一眼我都要吐。”


    傅煜笑了笑:“没事,以后等你调去外地了,会有很多选择。”


    “我对男人真的不感兴趣了。”


    “我指的不是男人。”


    “嗯,对,大城市机会多,单身的一大把吧?”方蕴眨着眼睛问他。


    “挺多的,我们公司的出纳,四十多了还是单身。”


    方蕴吸气耸肩,眼睛亮亮地,对未来充满向往。


    烤肉的烟缓缓升起,她的眼眸愈发明亮了,吊顶的灯晃在她的眼里。


    傅煜看夏瑾安发来她们三人一起吃饭的照片,一抬头,见她仰头眨眼,看样子不像被烟熏到。


    他不知道应不应该主动提起。


    犹豫着放下筷,却见到她眼角的泪划了下来,用力揩去。


    她说:“哎呀,这烟。对了你知不知道,明狗他老婆怀了双胞胎,高兴坏了,而且刚好他们那片儿拆迁,他现在都成有钱人了。”


    她的笑容很夸张。


    傅煜想了想,说:“我见到卓磊了。”


    方蕴浑身一僵,抬眸不可思议地看他,薄唇微抖。


    “那个手术,我给你提过的。在我的意识里,我可以见到所有我记忆里出现过的人。这些记忆可以被保存,反复进入。”傅煜说:“不过这项研究目前还不成熟,容易被困在意识里,就一辈子都醒不来了。”


    方蕴压眉:“你想说什么。”


    她想傅煜会和那些人一样,在卓磊车祸后的半年里,经常告诉她要走出来,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人要往前看。


    你要清醒。


    但傅煜却说:“这项技术可能十年内就会投入市场,使用费用很高,听说提取一次记忆就得几十万,你真的得好好挣钱了,因为那里面的人真的太真实了。”


    “对挣钱。”方蕴收了眼泪,夹起一块肉送嘴里嚼:“买房子,养孩子,去试试这个技术,说不定到时候我都老了。他还是小屁孩模样,嫌弃死了。”


    方蕴翻着白眼,傅煜淡笑。


    饭后方蕴打车匆匆离开,今晚值夜班,还要收货,她赶着回去。


    夏瑾安那边结束得比他找,转场去了一家咖啡厅,女生聊起来,很难一顿法就说完。


    傅煜到的时候,三个人都同时一顿。


    钟睿先站起来:“傅煜,好久不见。还是那么帅哈。”


    他的个头倒是壮了不少,傅煜笑着看他,礼貌与他握手:“不愧是体育委员,有劲儿。”


    “哪儿呀,上周去撸铁,差点儿把腰闪了。”沈叶馨接话:“傅煜,你,你看看喝点儿什么。今天钟老板请客,随便点。”


    “钟老板现在在忙什么?”傅煜随便要了杯柠檬水,他刚吃了药,也喝不得别的。


    “他考上国土局啦。”沈叶馨立刻说:“我爸妈就一直担心我们在外地不稳定,现在,他们一下就安心了。”


    “恭喜你了。”傅煜笑说:“好事将近了?”


    “快了快了。”钟睿挠头,笑得腼腆:“攒攒公积金,买了房就,就结婚。你们呢?”


    沈叶馨觑他一眼,明明吃饭的时候就说了,刚谈刚谈,上来就提结婚,太不礼貌了。


    傅煜看夏瑾安,柔声说:“我都听安安的。”


    “你自己没想法呀?”夏瑾安温声怼他。


    “那我现在预约,再给公司请两天假。”


    “你。”夏瑾安轻轻拍打他一下。


    这两天微信上没见他这么贫呢。


    傅煜歪头冲她傻笑。


    大概是与久别的人在一起,大概是他们都保持着曾经的心,这样的相处很舒服。


    他们聊着高中糗事,聊着美食旅游,没有工作,没有生活的压力。


    临近十一点,话题才结束。


    他们开车离开,夏瑾安家离咖啡厅不远,傅煜步行送她回家。


    见面之后的话反而没有在微信上多。


    沉默了有一段路。


    “冷吗?”傅煜看她只穿了一件卫衣开衫。


    “不冷,你吃药了吗?今天有没有活动手?”


    “有,药也吃了。”


    傅煜的话停了停:“今天我给方蕴说了实验的事。”


    “嗯?”夏瑾安偏头,不明所以看她。


    “我骗她说可能十年就会投入市场,让她好好挣钱,提取了记忆,就可以见到卓磊。”傅煜说。


    “那是假的,没意义吧。”


    “嗯,是假的。”音落,傅煜脚步停下,转身,垂眸。


    萧瑟的风刮过脸庞,轮廓利落的脸添了点儿憔悴,又多了两分温柔,呼吸变缓。


    “安安,你知道吗?”他的唇轻轻开合:“在意识里,你问我走不走。”


    “我想走,因为我在想我的父母该怎么办。”


    “但是...如果有一天,在未来的,当我是孤身一人,当这项技术真的可以使用。”


    “我愿意,愿意永远被困在有你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