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作品:《敌国质子和风评被害的公主

    这一年新京城的春节与往年并无差异,处处歌舞升平,百姓和乐,只据说除夕夜的宫宴上,帝后又是只露一面便双双回去歇了,倒叫大家觉得,皇上的这场病,病得着实有些久了。


    另外就是,丞相任韶春节也没能赶回新京,他一直在瞿州亲力亲为,帮西南灾地恢复秩序。


    由此,任韶在云国民众间的声望也越来越高,连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都将其救灾事迹编成故事,于各处传颂。


    新年过后,冬日将尽,春耕时节悄然而至,一年一度的皇家祭祀先农,行耕耤礼的日子也要到了。


    蘅芮看着病榻上已然无法起身的父皇,她瘦到下颌都削尖了的面庞上早布满了泪痕。


    谁能想到今岁还未到五十的父皇,如今病得竟只剩了一口气。


    正当蘅芮难过不已之时,原本睡着的皇上醒了过来。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面前是自己最疼爱也最信任的小女儿,用尽力气扯开嘴角笑了笑,然后微微抬起手臂,朝女儿勾了勾手。


    蘅芮马上扑到床前,抱住父皇的手臂:“父皇,您有话对女儿讲?”


    皇上点点头:“芮儿,你辛苦了……”


    蘅芮使劲摇头,咬着牙防止自己哭出声:“没有。”


    皇上又无力地笑笑:“芮儿,父皇对不起你母后,但云国在朕身后不能无君,只可惜你是个女孩……”


    蘅芮依旧摇头。


    皇上喘息着休息了一会儿,接着又道:“但……云国朕还是要交给你,芮儿……朕枕下有两张圣旨,你……拿出来。”


    蘅芮疑惑地伸手过去翻了一下,果然在皇上的枕头下发现一个暗格,暗格里躺着两张圣旨。


    皇上:“打开……看看……”


    蘅芮依言而行。


    第一张圣旨打开后,蘅芮一下惊得瞪大了眼睛,里面写的居然是,一旦他父皇过世,皇位由其唯一的皇子,即皇贵妃之子蘅璃继承,即日起封其为太子,但传国玉玺和虎符均交由蘅芮保管,即由蘅芮监国,直至蘅芮觉得太子可以独当一面,才归还玉玺和虎符。另皇贵妃赐改居祺州行宫,仅每岁新春可回京与子团聚一次。


    蘅芮看完,立即看向皇上:“父皇!”


    皇上垂了一下眼:“明日早朝……朕……便宣之。


    蘅芮又去看第二张。


    第二张竟然是一份国书,是给陈国的,里面的意思十分明确,即宣布云国与陈国的联姻事宜作废,作为补偿,将赠陈国十斛云国海滨所独产的一种彩色贝珠。


    这种贝珠产量极少,平日只供云国皇家,如今十斛简直堪比十万两黄金。而这十斛,将从蘅芮父皇的私产中出,即原本都该是皇上未来的陪葬品。


    历朝历代,坐上皇位之人,几乎都从上位的那日起就开始为自己积攒陪葬品,且非极端情况,轻易都不会动用。


    蘅芮看完,已经趴到皇上床前,哽咽失声。


    皇上缓缓抬起手臂,轻抚了抚蘅芮的发:“芮儿,父皇一生作为夫君,父亲……可能做过很多令你母后,和你都失望的决定,但……身为帝王,又实……在身不由己,如今……病入膏肓,只能尽力……弥补。未来,至于驸马……全凭你喜欢吧……”


    “父皇,父皇,别说话了!您快歇着,别说了!”蘅芮怨过她父皇,但生在皇家,她也理解其中的无奈。


    至少父皇于她,从小到大,除了和亲一事,从未有过一丁点不遂她心意,绝对算是好父皇。


    皇上摇了摇头:“过几日……春耕祭祀,你……带你皇弟,一起吧。另外……估计任韶快回来了,冬日已尽,他再没了借口。放心,父皇会撑到他回来的……只要父皇没咽下这口气,他便不敢反!”


    说完这些,皇上好像用尽了自己的力气,终于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缠绵病榻多时的皇上,好似病况突然好转,竟有精神去上朝了。


    众朝臣,看到皇上重新坐上龙椅的一刻,全欢欣鼓舞。


    然而,当皇上叫人当众宣读了自己那张事先拟好的圣旨后,殿中好些位陪他一路走来的老臣都忍不住落了泪。


    但也有部分朝臣并不赞同公主监国,表示公主即将和亲,再由其监国不太合适,皇上便艰难开口,说了句和亲解除,他已给陈国修了国书,不日便将派使传递给陈国国君。


    如此,再有人心中不满,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皇上唯一的皇子一是年纪尚小,二是与余容公主相比,无论哪方面都太不成样子。


    再加上近几个月的代父临朝,余容公主处置朝政的能力有目共睹,大家伙便也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


    反正云国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公主监国的情况发生。


    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春耕祭祀过后,果然如皇上所言,远在瞿州的丞相任韶,终于宣布西南各州救灾,包括春耕各项事宜都安置妥当,他可以放心归京了。


    这段日子皇上的身体时好时坏,但总体来讲,还是在往坏的方向发展,不过看样子是暂无性命之忧。


    蘅芮则越来越忙,如今她临朝已名正言顺,便所有朝政事无巨细均得由她做决断。


    另外,她还要带着太子学政,哪怕那孩子每日不学无术,只与她怒目相视,还一言不合就哭闹不止地要找自己母妃。


    因为皇上宣旨的第二日,皇贵妃就被送出新京,去了祺州行宫。


    忙乱之中,二月已过,日子飞快到了三月。


    屋子外冬雪早已消融,春草渐渐冒头,都将原本光秃的地面在边边角角开始悄悄染上绿色。


    一日,蘅芮下了早朝,先去章武宫去瞧太子。那是对方寝宫,也是其读书的地方。


    她对这个弟弟并无什么感情,完全是受父皇所托,另外,也是为云国的未来着想。


    如果这个弟弟要当皇帝,那么以其现在的样子完全是要亡了云国的节奏。


    所以,她还必须管他。


    毕竟蘅芮并不想监国一辈子,只让这个皇弟当傀儡。


    她不喜欢掌权,她不喜欢朝政,其实她喜欢玩,喜欢像自己姑母那般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过一生。


    而且,她还在等一个人,一个要来接她的人。


    一想到那个人,蘅芮停下往章武宫去的脚步,不由往质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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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在的方向看了看。


    那里,此时应该已人去楼空了吧?


    春节过后,据说虞国质子就没再出过门,甚至质子府都没人出来采买过,都是由几家他们以前常采买的店铺给定期送过去,然后由门房接收。


    蘅芮知道,那个门房并不是鸿襄从虞国带过来的,而是年初才在虞国雇用的,还是个聋哑老汉。


    所以,大概率那座质子府里,眼下就只住了那老汉。


    近三个月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顺利回到虞国?


    倒没有消息传来,说虞国国内有什么变故,那么他到底在哪里?安全吗?


    不敢再深想,蘅芮晃了晃脑袋连忙再次迈步向前。


    到了章武宫,还没进院子,蘅芮就听到了正殿一侧的书房里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和小宫人挨打不住哭喊求饶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随即加快脚步。


    进到书房内,蘅芮第一眼就怒火中烧。


    只见满地纸笔散落,墨迹染得到处都是,而那哭喊的小宫人正跪趴在地上,被她那个皇弟用砚台在砸,脑袋上都已血流不止。


    蘅芮一个健步上前,左手夺过砚台,右手重重一个巴掌扇过去。


    只听啪的响亮一声,整间书房都安静了下来。


    蘅璃,即蘅芮皇弟,也是云国当今太子,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像是不敢相信蘅芮会打自己,捂着脸,瞪大眼睛怔愣看过来。


    好半晌儿蘅璃才回过神,接着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啊啊啊……蘅芮,你居然敢打我!你敢打我!我要去告诉父皇!”


    啪!


    蘅璃哭声一噎,又愣了住。


    因为蘅芮又重重扇了他脸另一边一巴掌。


    这一次,他看着脸色寒如雪的皇姐,竟吓得不敢哭出声了,只不停抽咽。


    蘅芮真的动怒了,她冷冷看着他,目光如果是剑,她可能已经刺伤了他。


    “找父皇?你不知道父皇病了?”


    蘅璃:“知,知道……但父皇病了也不会让你打我……”


    他越说越小声。


    蘅芮半扬起头,倨傲乜向他:“父皇就是没病,见我打你,也不会怨我半分,只会赞我打得好!蘅璃,你听着,现在这满皇宫里不会有一人为你撑腰,所以你就算哭破喉咙都没用。蘅璃,你最好明白,从此后,在这宫中你听我的,便能过得舒坦点,不听我的,我就会叫你生不如死!”


    说罢,她头也不回,边往外走,边交待自己身边大内总管:“去,叫人看着太子,让他跪到殿外院子花土碎石最多的地方,不满两个时辰不许起!”


    大内总管闻言略有犹豫,但当蘅芮微微歪过头,凌厉目光质疑般扫过来时,他瞬间吓得浑身一激灵,然后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吩咐人来看着太子。”


    他们身后,蘅璃也吓傻了。


    很快,他就被两个宫人一路推着,带到了章武宫院子里的一处铺满碎石的地界。


    他本不想跪,可脑子里,当皇姐那寒如冰霜的目光一闪而过,他腿一软,扑通就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