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游泳队本次世锦赛取得了优秀的成就，满载而归，但他们并没有轻松多久，由于本次世锦赛的延期，世锦赛和奥运会间隔不足七个月，他们即将步入封闭集训期。


    不过这次还算有点良心，某几次世锦赛，东道主宣布多次延期，世锦赛直接延后到奥运年，一年两场大赛，能够调整的就两场全上，否则可能需要放弃一个。


    步入集训的日子枯燥单调，一般是三点一线的生活，最近唯一一个小波澜是林子衿的男朋友说不想她老训练，根本见不到她的人，能不能别练了云云，他养她啊，三番五次下来，他就光荣变成了前男友，名言响彻a省——


    恋爱可以以后再谈，奥运只有四年一次。


    这也代表了，在这个时间段，最重要的是备战奥运。


    他们先是去高原集训，然后集训地点在北京，到了五月底，原本就拥挤的首都变得更人群密集了，黎琉想着好不容易来一次，至少得看看吧，水立方，鸟巢和国家体育馆那一块已经get，晚上就约了江路川去夜骑，沿着北京的胡同欣赏夜景。


    黎琉觉得自己得画个妆出门，她比着化妆教学视频化了半天眼线，精致的狐狸眼是没画出来，差点变成黑山老妖系。


    她对自己的手残深感懊恼，胜负莫名其妙升了起来，决定回来一定得征服眼线这个小玩意，也快到约定的时间了，索性全都擦掉，只打了个粉底，涂了个口红。


    黎琉提前十分钟，五点五十分到了门口，但江路川没到。


    她给江路川发消息，也没收到回应，像是一颗石头丢进水里，很快就没了踪迹。


    **


    中午，江路川肩膀的老毛病发作了，他去了医疗室，又熟练地去了医院，说补一针封闭。


    医生自然不能让他说打就打，经过检查，给的建议是动手术。


    “我知道，”江路川用另一手捏扁了矿泉水瓶，抛进垃圾桶，打了个三分球，他说：“先补一针。”


    齐盛英没有反对他的意思。


    医生觉得江路川没听懂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说让他和教练好好沟通一下，又说：“你的肩伤一直没有得到完全的治疗，伤势经年累月积累，我是不建议再拖下去。”


    “我知道，”江路川也重复了一遍，他用食指碾过自己的拇指指腹，那里的指纹已经很淡很淡了，他很难使用指纹锁，不容置喙地说：“我的状态还在巅峰，比完奥运吧。”


    事已至此，医生也没法阻止他，反倒是江路川一脸放松地说：“速战速决，晚上有约。”


    **


    五点五十五分，黎琉没等到江路川，本来想给他打个电话，转念一想，他说不定有事，再等等吧。


    她还在思考，如果江路川放她鸽子——


    突然，头顶的淡淡暖阳被一个阴影笼罩住了，一瓶温热的牛奶贴在她额头上，江路川敛下眼帘，漆黑的瞳仁被阳光染得亮了些：“去哪？”


    黎琉改了主意，她说：“我不想夜骑，我们走路逛一下胡同吧。”


    “可以。”


    两人并肩一起往公交站走，五六月份的北京不冷不热，即将步入炎热的，挥洒汗水的，激情澎湃的，万众瞩目的奥运会。


    黎琉不认路，打开手机地图搜索北京最知名的胡同，以及公交路线。


    由于注意力在手机上，黎琉没太看路，不小心被一个小石头绊倒了，歪了一下，江路川眼疾手快用一只手拎住她，两人的距离蓦然被拉得接近，她能看到他垂下的眼眸和浓密的眼睫，甚至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


    一个有点暧昧的距离。


    暧昧尚来不及升温，黎琉眨了眨眼，大脑自动匹配了江路川身上浅淡的气味，是来自医院的消毒水，她站好了，看着江路川：“你是去医院了吗？”


    黎琉的眼睛清透见底，神色认真，江路川没骗她，说：“打了针封闭。”


    黎琉敛了眼眸，掩藏了眼里的情绪，沉默了好一会，说：“我们回去吧。”


    江路川风轻云淡地说：“小事，都打完针了，逛个胡同而已。”


    黎琉没说话。


    江路川朝来临的公交车抬了抬下巴：“车来了，走。”


    黎琉没动静，江路川也停下了脚步，然后他就听到，黎琉抽了抽鼻子。


    江路川僵在原地，哄好哭泣的女孩比让他训练一点的难度只大不小，难得有点无措，像是个毛头小子，只说：“比完就去手术，不哭了。”


    黎琉的叛逆期还没过，江路川不让她哭她偏要哭，忍了忍还是掉了两滴眼泪，末了还用江路川的袖子擦眼睛。


    江路川：……


    得，擦就擦吧，这他没办法。


    黎琉想让江路川早点去手术，今天就去，马上就去，现在就去，她要和他一起去，亲眼看到。


    但这个诉求在她的脑海盘旋了一圈，又迟迟没有说出口，她的内心深处，和他有一种深刻又强烈的情感共鸣。


    她没办法请求江路川放弃，就像江路川不会让她放弃。


    黎琉擦完了眼泪，把江路川袖子弄得皱巴巴的，鼻子有点酸：“那你比完后一定要去。”


    她强调：“我要和你一起去。”


    “好。”


    公交车已经走了，江路川望了一眼离去的公交，说：“等下一班？”


    黎琉摇了摇头：“不想去。”


    “不是说要逛北京？”


    “后天早上吧，先回去休息吧，”黎琉说：“后天我们去天安门看升旗。”


    **


    六月一号早三点半，黎琉和江路川出发去往天安门，一路上遇到许多同行的伙伴。


    他们提前预约，四点出头就到了天安门，但依旧逃不开人潮涌动，在一片人挤人挤人挤人中，黎琉和江路川终于得以成功进入，并且获得了比较中前部的位置，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


    天边还是一片暗色，远处亮起了灯光，天安门被璀璨的明灯笼罩，乌泱泱的人群不断涌动，还有很多兄弟姐妹拿起自拍杆合影留念。


    有几个小姐姐还说要和黎琉拍照，黎琉自然没拒绝，何乐而不为呢。


    她又拉人给她和江路川拍照，她摆了个她自认贼自然非常好看的姿势拍照，余光瞄到江路川又在装酷。


    黎琉：“你怎么不笑，笑一下啊，这么美好的凌晨，你真的不笑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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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路川：“。”


    黎琉不让他装酷，伸手怼到他的唇边，提起了一个不错的弧度，就收了手：“我之前教过你的，肌肉记忆。”


    镜头对准了黎琉和江路川，抓拍了一张照片，两个人都没看镜头，他们站在人潮之中，镜头中央，黎琉的手指还轻轻点在江路川唇角边，江路川的眼眸垂下，唇角带了弧度，莫名有些温和，在看她。


    他们身后是无边的人群和耸立的，璀璨的天安门，快门轻启，在北京时间4：30分，记录下了这个精彩的瞬间。


    时间渐渐流逝，过了一会儿，周围的嘈杂渐渐隐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赞美、感叹和惊呼，但黎琉前面是一个青年人扛着一个老年人观看升旗，她被遮住了视线，根本看不到，她猜测是庄严肃穆的仪仗队出来了。


    好不容易来一次却没看到升旗，黎琉心里非常郁闷，本来想让前面这哥们能不能有点素质，但又听到老人和旁边的人聊天，得知他是一位退伍的军人。


    老人眼里慢慢闪烁了泪花，眼睛泛红，黎琉叹了口气，就没让前面那哥们挪动。


    江路川把黎琉拉到自己身前，视野确实开拓了不少，但前面还有几十个人头，完全挤不进去，黎琉只能踮起脚，才能看到仪仗队的阵仗。


    到了某一刻，黎琉周围的所有人，无论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值中青年的年轻人，还在读书的小朋友，都变得安静了，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一个地方，黎琉和江路川也不例外。


    随着国歌响起，五星红旗缓缓升到最高，直至顶点。


    **


    黎琉和江路川看完了全程，八点钟去吃早餐，黎琉在来的第三天尝试了豆汁，闻起来就有种奇特的感觉，她心说有些东西就是闻着一般吃着香，然后她不信邪地喝了一口。


    结果自然是让人敬谢不敏。


    黎琉跟莫妮卡学得蔫坏，秉持着独遭殃不如众遭殃的原则，给江路川点了一杯豆汁。


    那股奇特的味道再次呈了上来，黎琉殷勤地说：“你尝尝。”


    于是江路川打开了，面不改色地喝了，瞧着还挺风轻云淡。


    黎琉最后也没搞懂，他到底是真的认为好喝，还是又在故作镇定。


    不过她肚子里的坏水还没倒出去，就陷入折戟了。


    早餐店人满为患，黎琉和江路川打算打包走人，她和江路川各点了一碗炸酱面打包回去吃。


    回程途中，旁边的两个人在聊马上举办的北京奥运会。


    黎琉期待，但又有点紧张，她说：“奥运会要来了，我还没去过奥运会呢，这次又是在北京办，如果没游好的话，就会让很多人失望。”


    江路川眼疾手快地丢了剩下半杯豆汁，黎琉一点都没发现，只听到他说：“你是王牌。”


    黎琉抬眼看他，紧张消散了点，没忍住笑：“嗯对，我是王牌，那你呢？”


    而这时，王露给她打了个电话，她走到一边去接通了，再回来，就忘了这茬追问。


    本次奥运会坐落于北京，几十年前，这个国家，这座城市也举办了一场惊艳世界的奥运会，几十年后，奥运再度降临这个阔别已久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