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是某个疯子泼下的深红油漆。在一瞬间，连整片街道，甚至是整个大学城的雾气都漫起鲜血一样令人不安的赤色。


    但是这些更加刺激了那些异能者，他们前仆后继地向着楼顶的魔女们发起了猛攻，不让她们就此离开。


    莉莉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察觉到莉莉似乎不太擅长那些抽冷子的远程攻击，这些人甚至安排了专人来打断她的威压，不让她直接切断近处攻击的同伴的异能。


    而这些人发觉到其他魔女似乎对她很重要，对其他魔女下手也一次比一次狠了。


    那些人太过分了。


    杀掉他们吧，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虫子而已。


    那些黑色藤蔓不断地扭曲着这样诉说，就像是它们在莉莉耳边已经按耐不住的杀意。


    一道水膜却在那之前掩护着其他魔女们离开了。


    水膜之后，那些远程攻击的人也突兀地停下了他们的攻击。


    “莉莉，冷静一点。”姜潋兜帽下的面容微沉像是确认了什么，对莉莉沉声说。


    他不希望再看到她绝望流泪的表情了，一点也不。


    即使这意味着...


    他要为她背负下一切。


    “嗯，我知道。”可是莉莉还无暇顾及他在做什么。


    她只是一直在控制她自己把人抽晕，而不是直接吸取他们的生命力量。这真的是比杀戮要困难太多的事情。


    不过...她再也不想做出让自己后悔的行为了。


    “莉莉，快一点！”芙萝拉焦急地呼唤着她。


    在负责断后的莉莉他们前方，芙萝拉正在遥望。


    远处似乎又有人来了。又是来追杀她们的人吗。


    “你们...先离开。”莉莉压低声线，也努力压下心头越来越重的焦躁感这样回答。


    可是芙萝拉摇了摇头，一点都没有要走开的意思。“我们不能再扔下你一个人。”


    “你经常在我看书的时候陪着我。而且她们太吵了。这个寝室不能失去你。”斯卡也给出了她的理由。


    “那，我也留下来帮你～上次我的午饭忘带了，还是你帮我送来的呢，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这份恩情的哦。”


    凯特就像是开玩笑般笑嘻嘻地回答，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真的因为这件事很感激莉莉。没有莉莉，那天她肯定要直接饿死啦。


    “我忘了。”莉莉神情依旧冰冷，却神色动容。


    可她也没有执意再远离她的室友们。


    一小会儿之后。


    地上都是怪物的尸体。


    可这些却不是魔女们造成的。而是有人抢到了她们的前头。


    不过他们无一例外地被姜潋和莉莉联手拦下了。明鹤，林一伏和胖子也留在了这里，直到他们看着芙萝拉她们离开。


    可笑的是那些异能者始终不敢再对断后的莉莉和姜潋动手。因为每个试图越过莉莉的人都毫无理由地倒下了，没人敢贸然上前。


    “既然你们不走，那就一个都别走了。”而姜潋也面无表情地说。


    “是谁说话这么狂啊？”


    “你们来了！”而新的一批异能者的到来终于重新给了之前畏畏缩缩的那些人勇气，“快来加入我们，一起杀魔女！看，那个魔女已经最先现原形了。那边那几个应该也一样！”


    他们指着莉莉，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这种时候谁还会去问莉莉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有很多隐情的呢。


    “呵。”而姜潋的回应，则是他的一声轻笑。


    ......


    “莉莉不是说马上就好的吗，怎么还没跟上来？”魔女们马上就要回去找她。


    可且战且退的魔女们终于听到了某种遥远的钟声。


    那...应该是学院里传来的。


    学院里有一口巨大的由魔法所驱动的自鸣钟，每当整点，以及有重大的事情发生，比如新生入学的时候都会响一次。所以魔女们对它的声音很是熟悉。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到达了大学城后山的脚下吗。


    可是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要知道在大桥那边就已经能看得到这边的奈若尔学院了。怎么会没人在这里？真的很奇怪。


    透过血色的浓雾，她们终于发现连接着后山并不算高的山顶和学院内部的古老廊桥宽阔的走廊上站着一个魔女们最为熟悉的身影。


    那是...他们的副校长。弗雷恩。


    “你们终于来了。跟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吧。”穿着和魔女们相同黑袍的弗雷恩对着她们张开双臂，像在迎接久归的学子。


    但是魔女们没有听他的直接跨进代表了学院的大门的那座廊桥。


    她们现在应该知道这个世界变成这样并不是他的错了，为什么？


    “我的孩子们，你们还在等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弗雷恩笑着问道。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魔女们震耳欲聋的沉默。


    ...芙萝拉始终不明白，弗雷恩老师的种种表现意味着什么。


    不太像急着救人？不，这么说好像并不准确。


    就像是现在。


    他一直在注视着她们，等待着她们过去，就像是即便她们现在在他面前坠入深渊，他也像是只会拍手的人偶般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除非...她们重新踏入学院。


    这非常奇怪。他...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动机呢。


    尽管她明白还有其他的可能。


    斯卡也没有相信副校长。因为她根本占卜不出弗雷恩周围的颜色。


    凯特...不好说。但可以确定，现在她乐于看热闹的心态一定占了上风。


    于是弗雷恩向前迈了一步。


    “孩子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们应该亲手解决你们身后的尾巴。每个魔女都有她们特别的力量。我一直是这样教导你们的，不是吗。”他摇了摇头，似乎对她们这样的叛逆很伤脑筋。


    于是芙萝拉沉默了半晌回答：“弗雷恩老师，这就是您没有帮助我们的理由吗？”


    “就是这样。”弗雷恩微笑着。然而一如既往，即使是在微笑，魔女们也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绪。“你们应该克服那些陈旧的价值观。去杀掉他们，然后回学院吧。作为你们的老师，我允许了。”


    他简直就像是...在故意享受这样带着负面情绪的冲突。芙萝拉因为她忽然冒出的想法而打了个冷战。


    “不要害怕，去吧，芙萝拉。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勇敢的孩子。哦，还有斯卡，你一定足够聪慧能够理解这一点。凯特，你还在等什么？这一定会很有趣。”


    弗雷恩老师的话让魔女们简直像是被看透了一样令人毛骨悚然，而又控制不住地想要服从他。


    但是芙萝拉最先掐着她的手心清醒了过来，然后是另外两位魔女。然而她们依旧是警惕地盯着他，没有任何的行动。


    “......”弗雷恩像是挑了挑眉，但是脸上的表情仍然不像是有任何的变化。


    直到雾气中再次出现了一个他等待了许久的黑色影子。


    “哦，我最亲爱的孩子，你终于来了。”他笑起来。


    原来是其他人也终于赶到了！莉莉也在其中。


    只不过他们后面跟着很多的异能者，且战且退。


    尽管姜潋下手很重，但仍然有新的异能者就像是有某种理由般不断地出现在了这里，看来这也是莉莉久久没有过来的原因。


    而弗雷恩呼唤的，正是莉莉。


    “别过去。”姜潋马上面色一沉，紧紧地抓住了莉莉的手臂。


    他并无半点认错。


    那个人，的确就是那个曾经让一城的人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活尸的男人。


    背叛了姜潋的也正是他。只是今天的他手中没有拿着那把从不离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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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扇子。


    “可...他是我的父亲...”尽管想象过相见时的景象，莉莉仍然陷入了混乱之中。毕竟在那本日记里，父亲是想要帮助她才会让这个世界变成了这样。


    而从后面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来看，尽管有些偏激，但父亲好像并没有错。


    她好像的确...只带来了死亡和混乱......


    “莉莉，过来。”而就像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莉莉的迷茫，弗雷恩再次温和地呼唤着她，尽管她现在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姿态。


    于是莉莉像是被迷惑一般，拼命挣开了死死抓着她的姜潋，也没有理会室友们的阻拦，一步步走向了弗雷恩。


    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其他人还在交战。二话不说，姜潋立刻朝着弗雷恩发动了他的异能。


    可是在那之前，莉莉抬起手，让所有的能力在瞬间失效。


    虽然莉莉没有说话，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脸上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表情。


    “......”姜潋的手指深深地嵌入了他的拳头之中。


    “现在我也给你们最后的机会。上前吧。”弗雷恩满意地看着莉莉的靠近，同样对魔女们抛出了诡辩的橄榄枝。


    “不。我们不会过去。”可是魔女们并没有给他机会，一齐拒绝了他。“对不起，但是我们不信任你。弗雷恩老师。”


    “是吗。”弗雷恩似乎有点意外，但没有介意，而是转过头，对来到他身边的莉莉低语：


    “看到了吗。很遗憾，看来我们只能亲自动手了，莉莉。”


    “动手...？父亲，您在说什么？难道我们不是直接回到原来的世界吗。”莉莉愣住了。父亲不是因为她才...？


    “当然不是，我的傻姑娘。我们首先得重新恢复这个世界的平衡才行。”弗雷恩耐心地回答。“你看，她们也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不是跟那些怪物一样吗？”


    弗雷恩的手，笔直地指向了莉莉的室友们。


    “所以如果不离开，她们就必须为这个世界赎罪。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过来吧，我的孩子。看来你仍然需要我的教导。”


    “......”果然。这个人从未变过。姜潋深深地紧皱眉头，有些担忧地看向莉莉。


    莉莉的鸟爪紧紧勾着地面微微地颤抖着，似乎正在说服一直养育她长大的父亲和说服一向对她十分照顾的室友之间天人交战。


    “可是弗雷恩老师，我有一个问题。你自己的罪又该谁来赎呢？”也就在这时，凯特忽然举起手，就像在课堂上一样笑嘻嘻地提问了。


    “哦，孩子，那些怪物是深渊带来的。”弗雷恩理所当然般笑着平静回答。


    “可你现在在让莉莉伤害我们。按照你的理论，那些怪物伤害了人类所以有罪，但我们并没有。”斯卡也摇了摇头，淡淡地补充。


    “确定真的没有吗。”弗雷恩反问着。不等魔女们回答，他又自顾自地对莉莉说下去，“看看你的身边吧。莉莉，即使纯净如你也伤害了你的同伴。对吗？”


    “她们也只是暂时还没做而已，但是这是迟早的事情。所以还是不要继续维护她们了，好吗。现在，去吧，杀掉她们。我的好孩子。”


    弗雷恩就像是在学院时一样巧舌如簧，将所有人一步步带入了他的逻辑当中。


    不仅如此，他的话语中好像带着一种奇妙的魔力。要不是因为一直在这里的芙萝拉，魔女们肯定会选择自我了断。


    也许是因为这样，弗雷恩的面容也带上了一丝不解的阴霾，似乎开始了有针对性的寻找，但在此期间他仍然坚持不懈地劝诱着魔女们。


    莉莉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从那些她身上时而变回藤蔓，时而又锐利地重新长出的羽毛就可见一斑。


    但随着弗雷恩脱口而出的最后一句话，她像是过电一般猛地一抖。


    终于，她低着头，一步步地朝着她的室友们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