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揭穿”身份

作品:《缨枝暮鼓

    薄枝肩头的伤口虽不影响日常,但有伤在身总归是不舒服的。


    上朝日,她一早便穿戴整齐,整装待发,就连松夏都微微吃惊,主子一向惫懒,怎得今日都不赖床?


    薄枝此刻不知自己侍女的心声,只坐在铜镜前,看着脸上重新易容的自己,唇角随意地勾出一抹笑,甚为勾人。


    而铜镜中映出来的一张雄雌莫辨的姣美面容也跟着勾出了一抹笑,看得身后的松夏心惊胆颤。


    这几日薄枝心情都不大好,总是淡着一张脸愣神,或是静静捣鼓自己做的机关,便是在养伤的小六和十一都不会随意往她身侧凑。


    松夏虽不知薄枝在思虑什么,但她知道薄枝总是有谋划的,眼下她看着主子的笑,心下更是确定了几分。


    薄枝天蒙蒙亮,便穿着蓝红朝服,身姿落拓的迈上了马车,马儿往皇宫驶去。


    车内薄枝捻着纤细葱白的手指,眼睛从车窗缝外望着什么,整个人清醒的很。


    这几日她复盘了当下朝中所有的局势。


    二皇子萧景逸被禁足在安礼阁,其身下所有势力皆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牵连。


    尤为是郎家,既没有成功把郎卿月嫁给二皇子,又在朝中失去了一个皇子的助力。


    左右丞相皆按兵不动,唯有萧宏礼还在大肆旗鼓地为月末到临的朝会做准备。


    萧宏礼之前一心想拉拢她,后见拉拢不成反倒想至她于死地。


    若是她直接向他示好,反倒会是因人怀疑。


    薄枝心中微定,若是想报复萧肃,恐怕还是得从萧宏礼身上下手。


    马车渐停,车外曹叔提醒,薄枝才走下马车。


    脚步落地,她环绕四周,便见周围官员的目光已经聚焦在了她身上。


    薄枝心下莫名其妙。


    尤其是他们看向她的眼神怎么还多了几分......炙热?


    她身子一僵,动也不敢动。


    “薄枝,听闻你与裴将军日渐交好,可是真的?”大理寺卿凑了过来好奇问道。


    旋即其他人也慢慢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还有,裴将军平日里可有什么喜好?亦或是有什么常去的地方?”


    “裴大人他可是真的喜欢看书?听闻他平日里都书不离手!”


    “......”


    这些人将薄枝团团围住的问,而站在中心的她听到裴怀瑾的名字就忍不住黑上一次脸,问到最后,薄枝的面色已经难看至极。


    这些人都是长舌妇吗,打听起人来没完没了的,薄枝忍得拳头都要硬了。


    她张了张嘴,骂人的话就要脱口而出,这时她身后远处传来制止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平淡的声调响起,众人寻声望过去。


    薄枝身后远处的裴怀瑾淡淡地望了过来,那群围在薄枝身侧的人顿时鸟飞兽散地后退了几步,自觉地与薄枝隔开了些距离。


    而她听到身后声音的瞬间便意识到身后是谁,故此连头都没有回。


    肩上隐隐伤口处的粘腻提醒着她,裴怀瑾已经与她划清界限,而她与他,不死不休。


    薄枝下巴微抬,眼睛看向这些官员,疏离地澄清道:“诸位误会了,在下与裴将军并不熟悉,只是上次在下身体不适,裴将军不得已才会将马车借给我。”


    “在下只是一介微薄小官,担不起裴将军厚爱,还望诸位谅解。”


    她说完这话,便抬起了脚步,人群自动从中间分开,给她让出了道路。


    看着薄枝离开的背影,众官员无话,周围甚至还多了几分尴尬,尤为是大理寺卿,眼色复杂,看了看薄枝,再看看正望着薄枝离开背影的裴将军。


    凭借他多年判案的经验,他怎么看,都感觉这俩人怎么这么像是赌气闹着要和离的两口子。


    大理寺卿猛地摇摇头,直呼自己真是老糊涂了。


    今日的朝堂之上,萧肃突然拟旨给三皇子赐婚,对象却是王家嫡女。


    王家家主也在官员队伍之列,一向与世无争,任兵部尚书一来一直碌碌无为。


    圣旨赐婚,不得推辞。


    王家主出来领旨谢恩,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


    赐婚事一出,便是朝局的又一次变化。


    要知道,此前王家一直保持中立,哪位皇子也不来沾边,如今一道圣旨便将他们与三皇子捆绑在了一起,萧肃是铁定要为萧宏礼来铺路。


    另是户部上书当下秋收之际,因夏季水涝一事,百姓收成不好,甚至各地已经出现了流民,请求圣上能够下旨做好防范措施,做好赈灾准备。


    薄枝耳朵竖起来听,灾民一事,不容小觑,现下虽是秋收之际,百姓却余粮不多,若是等到冬季大雪,那才是真的饿殍遍野。


    萧肃坐在殿上,沉吟片刻,便下旨让户部拟一个折子上来,呈上详细可行的举措。


    正当众人以为今日早朝即将结束之时,殿上有一人出乎意料地站了出来。


    “圣上,臣有一人要告。”男人身着朝服,位列众官之首,位子甚至比丞相们还要靠前一两步,身姿挺拔地行礼,却分毫没有卑躬屈膝的姿态。


    萧肃看着裴怀瑾站了出来,眼中一时来了兴趣,“哦,裴卿是要告谁?”


    “臣要状告礼部郎中薄枝隐瞒背景入朝为官,意图重查当年薄家旧案。”


    男人声音轻淡,却仿佛掷地有声的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旁。


    听到此话的萧肃抬头,越过前排官员,看向了站在队伍最末的人身上。


    就连其他官员都扭身回头,将末尾的薄枝给暴露了出来。


    殿下的官员们八卦或是惊诧的目光驻足在她身上。


    一时之间,薄枝成了众矢之的。


    薄枝缓缓抬头,瞳孔一瞬间的放大,看向远处男人的背影。


    她本以为裴怀瑾会放她一马,万万没想到,他会在此时揭穿她的身份。


    虽然这身份对她来说仍旧是假的。


    殿上萧肃鹰眸看向薄枝,凝起了眉毛。


    “裴卿你详细说说,是什么薄家旧案?”


    男人拱手回:“是,圣上。”


    “圣上可还记得八年前的一则贪污案,其中囊括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官员,薄枝的父亲便身处其中,后来被您判了抄家流放。”


    萧肃听裴怀瑾如此说,脑中才浮现出这么一丝印象,时隔多年,此事当时已经尘埃落定,倒是没想到如今会再次被翻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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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非是陈年旧案,皇帝亲审亲判,无人敢有置喙,而当初敢于置喙的人,此刻坟头草都有一米多高了。


    在场几乎大部分人一瞬间看向薄枝的目光都变成了怜悯,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殿上萧肃神色也颇为不悦,他判的案子如今被翻了出来,他想起当初薄枝入朝为官之时他召薄枝入宫谈话那一次,那时他不将薄枝放在眼里,因此对她眼中隐隐藏着的不驯颇为感兴趣。


    觉得“他”是个可用之人,


    如今看来,薄枝依旧在他眼中像一直蚂蚁一样,可以随时捏死“他”。


    萧肃看着殿下的薄枝,心中瞬间多了几分膈应。


    他正了正神色,收束了眼中的不悦,看向薄枝道:“薄枝,你还有何话可说?”


    众官员又将目光投向了薄枝,而薄枝抬头,看向了萧肃,又将目光移到了始终站在前面的男人背影上,终于抬脚走了出来。


    她上前两步,没有立即下跪,而是拱手道:“回圣上,裴将军所言,是真的。”


    她脸上神色淡定至极,一度让众看热闹的朝官觉得,今日这事可能圣上又会像之前一样轻拿轻放,毕竟圣上之前对薄枝毫无缘由的偏袒众目共睹。


    甚至连队伍中那些看薄枝不顺眼的御史们都会这样认为。


    而下一瞬,薄枝又开口了,“圣上,臣请求圣上明察秋毫,还家父一片清白。”


    萧肃听了,眉毛在冕旒下皱起,就连下面的小官都觉得薄枝未免太不识趣,竟然就这样直接打萧肃的脸。


    而沉默了有一会儿的裴怀瑾也终于开口:“圣上,臣以为薄枝隐瞒身份为官不纯,伪造户籍来源,乃是欺君之罪。”


    薄枝猛地抬头,眼睛射向了裴怀瑾,誓要将他的背影盯出一个洞来,她何时伪造过户籍了?


    她的户籍没有问题,何来伪造?


    却不料下一刻裴怀瑾便从怀中拿出了一份文书呈了上去。


    萧肃接过内侍手中的文书,看了两眼,再看看殿下的裴怀瑾。


    他将文书扔在了地上。


    “薄枝,你还有何好辩解的!”


    萧肃面上状作大怒的模样,冷眼看着薄枝。


    薄枝却依旧站在那,犹如木头般看着地上的那纸文书,她知道,这次是她栽在了裴怀瑾的手上。


    萧肃转头看向裴怀瑾:“裴卿,你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台下男人神情如常,道:“臣以为应先将薄枝下狱,稍后再行处置。”


    无人敢信,明明前两日还在被谣传他们二人关系交好,今日却在朝堂之上拔刀相向。


    薄枝站在原地,暗琥珀色的眼眸中谲诡,透着不可置信。


    几乎便是裴怀瑾提出来的瞬间,萧肃心中便是满意,他暂时也不想再看到薄枝那张脸。


    “来人,将薄枝压入刑部大牢。”


    殿外立即便进来了两名守卫,上前压住了薄枝的双臂,钳制着她离开。


    金殿内鸦雀无声,众臣面面相觑,全部无言。


    唯有一人望着薄枝被带走的身影,虽面上静默无波,袖中的手指却无端被掐出了月牙的弯痕。


    唯有坐在殿上的萧肃,得到了暂时的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