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星楠为离开做了很多准备，她观察大半月才准备动身，于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她坐车与顾且行前往机场。


    但离开的不是她，而是顾且行。


    看见顾且行进了闸口，又亲自瞧见他的航班起飞，心中沉重的石头总算落地。


    再见了，顾且行。


    她把手中的虞氏股份按市场价折现换给顾且行的公司，他当然不愿意，所以就得瞒着他。


    当感情不能有所回应，那么金钱是最好的回报。


    虞星楠想，不能总欠着他。


    有一样算一样，她会尽量弥补他丢失的所有，等顾且行到达另一个地方，开启新的生活，她内心的焦灼会好受一些。


    兜兜转转只剩下她一人。


    却又不止她一人。


    虞星楠对上后视镜里跟踪她的黑色轿车，堂而皇之的跟踪，在楼底下蹲点，去机场也没放过，车牌更是肆无忌惮的曝光给她。


    虞星楠知道那些人一定会找上门。


    沈心也不会放过她。


    “虞小姐，这边请。”


    那她就没必要再固执。


    上车后座，沈心取下墨镜，毫不吝啬对她露出嘲讽的笑，“真不知道你在倔强什么东西，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要把股份转出去，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落在我手里！”


    虞星楠出售的20%股份都归给了沈心，她不是明面上的收购方，最后还是落在沈心名下。


    虞星楠无所谓的笑笑，“你能拿得稳再说。”


    “不劳你费心了，虞星楠，现在你身边可没护着你的人，我想让你消失轻而易举。”


    “我也料到撕毁协议对于你而言是家常便饭，沈心阿姨，你在我这信用度为零。”


    虞星楠瞧不上沈心。


    从头至尾，从过去到未来。


    沈心的过往让她没有洗白的资格，即便到死的那天，虞星楠都会不断提及。


    “够了，我没空跟你废话。实话实说，你怎么还不离开？”沈心需要她消失，只有她不在了，翟星洲才会一心一意跟她做事。


    “我需要你的协助。”


    虞星楠很讨厌沈心，却也不得不寻求她的帮忙。


    “我留在这里大半个月，不是因为我走不了，而是你的干儿子在监视我，他不让我走，也不想我消失。”


    沈心的怨气挡不住了，她痛恨虞星楠提及他，哪怕是一个念想都不行。


    “你想去哪？”


    “国外随便一个地方，你能把我送出去，都好说。”


    “成交，三日后我会派人接你。”


    虞星楠下车，走进一家咖啡馆。


    对面停着的黑色轿车也有人走下来。


    是翟星洲。


    虞星楠坐在内侧，身后是靠窗的位置，那边坐了两个年轻的学生，还是看脸面的年纪，于是对窗外站了很久的男人窃窃私语。


    “他在看什么？”


    “好像盯着这边十来分钟了诶！”


    “不会是在看我吧！”


    “才怪！他是不是在等人啊？”


    “精英男西装革履的，等女朋友吧！”


    “好可怜哦，他的眼神好绝望。”


    “绝望？倒是裹着心碎的气息。”


    “你写小说呢，笔给你给你！”


    “少来啦，幻想不行吗？”


    ……


    说是私语，但也全被客人听进去，


    咖啡馆店面小，客人有什么动作都能发现，虞星楠斜对面的姑娘也被吸引，身旁的衬衫男士回头的动作幅度大，吊椅发出嘎吱摇晃声。


    唯有虞星楠淡定的翻阅杂志喝咖啡。


    一个很平常的午后。


    虞星楠度过的毫无波澜。


    只是她清楚，往后这种平静的生活应该也不多了。


    出咖啡馆后，虞星楠一直在沿街道走路。


    黑色轿车跟着她，翟星洲却没有上车，他也在跟她一样沿着街道走路，一前一后，隔了大概十米的距离。


    虞星楠时不时进店里逛逛。


    翟星洲就在门口的橱窗里打量她。


    因为太惹眼，太夸张。


    甚至引起店员的警惕。


    对方小声跟虞星楠说那是不是你的跟踪者啊，要小心啊，要不要为你报警？


    虞星楠往那边看了看，翟星洲仓皇失措的低头，对店员说没事。


    “那他是谁啊？”


    虞星楠笑而不语。


    他是谁？


    就连虞星楠都忘了。


    他是翟星洲还是松嘉慕？


    有关系吗？


    好像不怎么重要了。


    现在的他就是过去的她。


    虞星楠也曾这样跟踪过松嘉慕，她也被发现过，松嘉慕招呼她过去，揉乱她的发，虞星楠就像暴躁小狗一样瞪他。


    松嘉慕说：“哟，你还不服气？”


    她还是瞪他。


    “被我逮到了不甘心啊！”


    虞星楠指着橱窗里的草莓蛋糕，瞪他。


    松嘉慕有被逗笑。


    “你想让我给你买草莓蛋糕啊？”


    虞星楠的手指头都快戳到玻璃里面了。


    “好，给你买！”松嘉慕太善良了，他不止买了草莓蛋糕，还有栗子蛋糕，芒果千层，“给，不许再跟着我了，我还有事呢。”


    虞星楠站在店门口看他走。


    松嘉慕站在路口，见她果然不跟了，还乐呵呵的跟她招手，脸上的微笑似乎在夸她很听话。


    但松嘉慕亏在了他的于心不忍，亏在他太过善良。虞星楠只是现在不跟，不代表永远不跟。


    松嘉慕不知道他的微笑是治愈她的良药，他一笑就会在她心中激起千层浪，一波一波的荡开，彻底俘获她的心。


    松嘉慕不该对她仁慈。


    虞星楠也不该对翟星洲仁慈。


    她的病症就是他的病症，挨过去放下了，这段感情也就淡了。


    三日后。


    到了与沈心约定好的时间。


    陌生的司机过来接虞星楠，她问都没问，就上了车。


    而那条路越开越偏僻。


    很快，虞星楠接到了沈心的电话。


    “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年轻，你怎么还会信我的话？虞星楠，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好过，你不是想走吗？我一定会送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有人能找到你，永别了，虞星楠。”


    暗夜里的离别会混淆视听。


    虞星楠考虑了下跳车的死亡率，以及面对彪形大汉司机的威胁时的生还率。


    几乎都不行呢。


    沈心是铁了心让她死。


    那么她也不想了，就等死吧。


    司机见她神情平静，视线从她的眼滑落至敞开的领口，喉头因为欲望开始滚动，眼里的欲色更加重。


    虞星楠冷眼压过去，“再看，你的小命就没了。”


    原来是呛口小辣椒。


    司机更喜欢了，满脸横肉，冲后视镜里的人狂咽口水，“臭女表子，你以为你还能活？老板想把你卖了，送到深山边境鸟不拉屎的地方，你逃都逃不出来，不如你跟了我？至少能活下来。”


    “是吗，多谢呀。”


    虞星楠不慌不忙，态度冷淡的提心他，“不过，我劝你还是看路，否则被撞了一定活不了。”


    “妈的，咒我？”


    司机暴怒三秒，第四秒真就出了事。


    虞星楠早已做好准备，惯性之余保护好自己的脑袋，晃动中她已沉下心来，瞧窗外的架势，是有人来救她了。


    车窗被击碎，司机被拽出。


    “你们是谁啊？敢动我试试？我老板是沈总！你谁啊……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别打了，救命啊……”


    暗夜，视线不明。


    根据求饶声可以判断彪形大汉被打趴了。


    虞星楠松开安全带。


    同时，车门从外面拉开。


    翟星洲一把拽住她胳膊，慌乱中抱住她，力道越来越重。


    “没事，没事，我不会让你有事。”


    虞星楠还看到另外一人。


    霍家大少爷霍仲峋，他也正用一副打探的目光盯着她，神秘的微笑，仿佛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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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在他掌握之中。


    凌晨已过。


    翟星洲不愿意离开虞星楠的房间。


    那是一间酒店的套房。


    虞星楠在卧室，翟星洲就守在门口，隔着虚掩的房门，透出一丝光线，虞星楠可以看到他低垂的脑袋。


    虞星楠是要走的，但她明白一个人走不了，如果她强硬离开，霍仲峋会帮翟星洲。


    她推开房门。


    翟星洲就像被惊动的家犬，抬头看她，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在不丹的每个日夜，松嘉慕过得不愉快，她也过得生不如死，松嘉慕弃她恨她却逃不开她。


    虞星楠很清楚自己生了病，她哭着绑住松嘉慕的手腕，眼泪没有停过，跌落在他的腿上，松嘉慕再也不挣扎了。


    “我放弃了。”他无力的叹气。


    射向虞星楠的目光平淡的没有感情。


    她只能一次次的抱住他，“不要怨我，不要恨我，为什么不能爱我呢？松嘉慕，与我一起就这么难以忍受吗？”


    他沉默着，一直沉默。


    “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没法忍受你离开我的事实，松嘉慕，你爱我一次，只要一次，说你爱我，说你不会离开我。”


    可松嘉慕从头至尾都是那么的倔强，他用最平淡的语气告诉她，“我总有一天会离开你，当我死的时候，我就会离开你，永远离开你。”


    “我不许，我不允许！”虞星楠疯狂的吻他，眼睛、鼻子、嘴……他始终无动于衷，像永远融化不了的冰，一块木头，一颗难以打磨的巨石。


    如今，翟星洲变成了她。


    “别走。”翟星洲握住她的脚踝，虞星楠低头看他，卑微的人半跪在她面前，失去了往日的尊严。


    “别走。”轻柔的恳求，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


    “虞星楠，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


    她看了他好一会，眼神漠然，平淡无光，“放手。”


    翟星洲放了。


    “你走不了。”他说。


    虞星楠自顾自往前，翟星洲在她身后起身，再一步步靠近，“大小姐，到我身边来，我保证虞氏是你的。”


    “你真好笑，虞氏本来就是我的，用得着你来给？”


    翟星洲声音低沉，“你卖出去的股份又回到沈心手中，她占据太久，你想再拿回去很难，而且你几乎散了一半救顾且行的公司，那是一个无底洞，霍仲峋想要的东西，没有拿不到手的，你跟他对抗不会有好结局。”


    他完全变了一人。


    到底是有了帮手，懂得迂回战术。


    “然后呢？我想离开，他也会帮你阻拦？”虞星楠试探着，到门口就再也走不出去了，门锁着，她不是房间的主人。


    “虞星楠，你可以离开，但要留在我身边。”他特别绅士的抛出橄榄枝，虞星楠转头看他，视线相撞那瞬，翟星洲的眼神里溢出的强势占有欲是她从未见过的情绪，他到底是变了。


    虞星楠很陌生，那股子强势即便是在松嘉慕身上都未曾有过。


    “我不同意。”她退后一步。


    翟星洲贴近她，圈禁她。


    呼吸沾染她的气息，偏头在她耳边回，“你会同意的……难道你不想知道商慕心在哪里？”


    虞星楠感觉到他的危险，强势变强迫，要挟人的事他信手拈来，松嘉慕只会拿自己的命要挟她，到最后也不会伤害她。


    翟星洲不一样。


    他彻底变了。


    “我十分清楚商慕心对你的重要性，否则你不会千方百计前往港城，她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没有我，你找不到她。”


    拿捏人的软肋。


    再狠狠的咬上去。


    耳边的嘶吼、低｜喘不再遮遮掩掩，他尽情享受厮磨猎物的快感，双手与她合十，掌心相贴。


    “虞星楠，我可以麻痹自己成为任何人，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他。”


    翟星洲也搞不清自己是爱得疯狂，还是爱得病态，他宁愿成为一个死人的替身，一个起死回生的替身，也要将虞星楠留在身边。


    卑微如他，也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