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平静的反问，让本就理亏的特调局成员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


    “特调局？”一个女孩捕捉到了关键词，不敢相信道，“你们是政府的人？”


    “哼！”


    一个黑衣人冷哼道，“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做，一个个等死吗？”


    死…


    他们现在就是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地上还躺着四具尸体…


    其实，程凡示意程枫拦下时，还没想好破局的办法。


    他只是觉得，这四个人死后，下一次要死的肯定是他们两个。


    毕竟他们同属于一个队伍，而且在这样一个无人知晓的密境里，谁会愿意牺牲自己的熟人去救外人。


    “他反对又怎样，以我们几个人联手还怕打不过他？”有人阴狠地小声道，“何况，他们两个本来就该死。”


    六个小时，只有杀死六个人才能安稳度过…


    “我也赞同这位…嗯…”方远突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程凡，我弟弟程枫。”


    “哦，赞同这位程凡的话。”方远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如果你们要动手的话，要对付的可是我们三个人…”


    他的话让程凡有些意外，要知道那些特调局成员要做的对他来说只有好处。


    他为什么要背叛自己所属的阵营？


    “啊，好像也不对。两人一鬼才对…嗯，两人一鬼。”


    方远挠着头发纠结着最后确定了自己的说法。


    “方远，你！”


    “方远，杀掉他们六人，我们才可以活着出去啊。”


    显然他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付方远和一个实力待定的御鬼师。


    最关键的，方远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而程凡又很有可能与叶书成相熟，一旦事情败露……


    一下子，他们举棋不定。


    “谁说我跟你们一起就一定要共进退了？”方远义正言辞道。


    “我向来追寻公平正义，你们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我看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不忿道。


    “杨福和！”


    方远猛地大喝一声，震得人不禁浑身一颤。


    “我记得你。”方远语气又平和下去，戏谑道，“你身体的鬼物好像可以引人入梦对吧？”


    “其实我也挺需要它的。”


    那人面色瞬间苍白，退后两步。


    “这种鸡肋的御鬼师，怎么也敢来参与生死试炼。”方远年龄虽小，可一张嘴却毒得厉害。


    “生死试炼？”程凡诧异道，“你们不是作战组的吗？还需要参加什么试炼？”


    “上面临时通知的。”方远笑了笑，但他的右手处骨刀缓缓生出，显然在警惕随时可能发生的战斗。


    “方远。”有人还不死心。“你真的要站在他那边吗？”


    “不然呢？”方远嘴角上扬，“要知道，我们可是竞争对手，从来都不是什么合作对象。”


    “所以，也许你们只是想活着出去。”


    “但我，可是想要胜出的。”


    程凡正在思考，却感觉身子被一股力量裹住拉到了后面，与再次显露红衣原形的程枫擦肩而过。


    他们几人竟然同时攻向了方远和程凡两人。


    耳边环绕着凄厉的哭喊声，让人心神不宁甚至意识恍惚…


    “不！你们不能…”


    隐约得，程凡听到了几声仿佛在近处的惨叫声。


    “幻境？！”


    方远也是如临大敌般得准备大战一场，却没想到那些身形一触即散。


    “哼，现在你还说我的能力是鸡肋吗？”杨福和躲在几


    人身后嚣张道。


    而那四个人，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就变成了四具尸体。


    四个魂晶在他们尸体上空汇聚着。


    “哥，你没事吧？”程枫一边搀扶起程凡的肩膀，一边警惕得看着那几人，以及…方远。


    “方远。”又一个人开口道，“事情已经发生了。”


    “接下来四个小时，我们都是安全的。”


    “你们两个御鬼师，打算对付我们四个人吗？”


    躲在他们身后的杨福和则阴险地喊道，“方远，就算我们之间有冲突，那也是内部的事。”


    “只要你帮我们一起除掉他们两个，我们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起活着出去。”


    程凡靠在程枫的肩膀上缓着神，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不过，这样一弄，他脑海中的思绪不仅被重新打乱，还有些使不上力气。


    “游乐园”为什么会变成特调局的生死试炼？…为什么要发邀请函给我们？…如果我们没有提前来又会发生什么？…


    “这么简单的离间计，程凡兄弟，你应该不会相信吧？”


    方远一边说着，一边扭头准备观察程凡的神情。


    可他们这边局势一触即发，而程凡却脆弱得倒在那个红衣的身上。


    “草！”


    方远不禁暗啐一声，要知道他选择站出来，也是考虑到可以和程凡这个休假的御鬼师联手。


    毕竟，反正他们特调局的人，最终可以活着出去参加下一步筛选的，只能有一个。


    “哈哈！”杨福和也注意到了程凡萎靡的样子，“方远，看来你这个队友并不靠谱啊。”


    “那我也不趁人之危。”方远依旧拒绝道，可他却已经犹豫起来。


    “方远，我们只是想活着。”另一个人开口游说道，“毕竟活着才可以走得更远，不是吗？”


    “是啊，方远。”他们四人轮番劝说道，不过也在寻找破绽，尤其是程枫那边的破绽。


    只要找到机会一招击杀，那他们就没有必要打下去了。


    程枫脸上的眼眶处开始流下血泪，他在尽力释放出自己所有的能量来保护程凡。


    魂晶在尸体上汇聚成功，闪烁着诱人而危险的光芒。


    先前任进友的失控，已经表明他们不可能承受得住鬼魂的突然壮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让人觉得无比漫长和煎熬…


    但黑雾的确没有再临。


    “方远，该做出你的抉择了吧？”他们只能根据香燃烧的位置来判断时间。


    而此刻刚好给了方远半个小时，当然这也意味着他们在之前的半小时里没能找到破绽。


    胜还是死？…


    方远看了眼依然靠在程枫肩膀上的少年，然后不着痕迹地靠过去。


    “近者死！”


    程枫沙哑着喉咙喝道，同时无数的红色利刃环绕着他们周围两米的范围。


    “看这阵势，应该快要晋级鬼将了吧。”他们四人反倒悠哉悠哉地分析着。


    “能量强度和储量的确应该晋级了。”先前挨了一刀的成员最有发言权。


    “嗯。方远那小子虽然穿着鬼兵级的制服，但据说他曾经越级击杀过一个高阶鬼将级的鬼物。”


    “不过过程不详，所以上面并没有提升他的等级。”


    “怪不得连组长都不放在眼里。”其他人恍然。


    “希望他们两个不会联手…”杨福和盯着方远的位置。


    一个方远就已经让他们四人忌惮了，如果再加上一个即将晋级鬼将级的未知鬼物。


    那他们这些一次次死里逃生升上来的鬼将级御鬼师的确没多少胜算了。


    “咳，别激动。”方远站在原地不再靠近。


    不过他从程枫的举动可以判断出，程凡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精神混乱中缓过神。


    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对待自己的临时盟友。


    “我只是怕他们突然冲上来。”方远补充道。


    红色的能量利刃环绕着，掩住了程凡的神情状态。


    “那，如果他们联手怎么办？”有人还是不得不提出这个事实。


    “那我们也只有一个选择了。”杨福和狠心道。“吸收魂晶，与他们决一死战。”


    其他三人闻言略加思索沉重地点头。


    “我知道了！”


    程凡恍然大悟的喊叫声引得众人看过去。


    而程枫也收起了能量利刃，程凡虽然面色还有些发白，但已经能够自己站立。


    “好兄弟，你终于好了。”方远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在乎别人的情况。


    听到方远发自肺腑的兄弟二字，程凡有些不适应地挠了挠头发，然后胸有成竹得高声道。


    “你们，事实上已经败了。”


    “败？开什么玩笑，我们还没开始打呢？！”


    有人诧异地反驳，也有人沉默地思索起来。


    “试炼！！”


    眼看他们可能随时发起攻击，程凡连忙喊出这一切的关键。


    “先不管我和我弟什么身份，你们都隶属于a市特调局作战组对吧？”


    他们包括方远也起了兴趣，认真地听着。


    “所以，不管你们进来之后经历了什么亦或我们现在正经历的，都有可能只是一场幻境。”


    “先前我看到你们的时候就有了疑惑。”程凡眼神越发明亮，所有事情的脉络在他眼里越发清晰起来。


    “我只是来a市旅游而已，却意外收到邀请函来到这里。”


    “我以为“游乐园”这个鬼物，是在玩弄人性。”


    “扩大人性的邪恶一面，或者将人变成鬼物的附庸。”


    “但，直到方远点明这只是一场试炼。”


    “生死试炼。”有人不死心地反驳道。


    显然，他们已经预料到程凡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嗯，生死试炼。”程凡无所谓道，“既然知道它只是一场试炼，那我原本的思路就需要重新梳理了。”


    “首先，它通过我们的记忆找出我们的痛点，并分开击溃我们的精神防线。”


    “然后，把我们放在一起。”


    “你们明知这是一场试炼，却把关注的重点放在了生死二字。”


    “在发现我们和…嗯…其他几个不知是否是真人的待在一起时，选择了隐瞒自己的身份。”


    “一方面是因为特调局这个机构本就不便公开，而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你们的私心。”


    “你们清楚，在这里即使是你们，也可能丧命。”


    “所以你们隐瞒身份试图逃脱自己应有的职责。”


    “对抗鬼物，保护民众。”


    “而后，黑雾降临，你们的成员丧命。”


    “然后，一个…民众死亡，却换来一个小时的平安无事。”


    “所以，你们在生死的压力下选择了…”


    “闭嘴！！”他们四人面色铁青。


    程凡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自己已经把真相说了出来。


    啪啪啪！


    “厉害啊！”一旁的方远惊叹不已地鼓起掌来。


    面对他的称赞，程凡还是感觉很不好意思，“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不然也不会站在我这边吧？”


    “哈哈，是吗？”方远心虚地咳嗽一声看向那四个人。


    “听到了吧。”


    “你们在生死试炼中，选择牺牲普通民众来保全自己的性命。”


    “这，与我们特调局的宗旨明显相悖。”


    “闭嘴！！”一人气极反笑地指着方远，“你一个疯子也配讲特调局的宗旨？”


    “我们无数次出生入死才走到今天，凭什么要用这个试炼来决定我们的未来？！！”


    枫不安地抓住程凡的胳膊。


    “嗯，我看他们要疯了。”程凡咽了口唾沫，挪到男孩的身后，“你来保护我。”


    “好。”


    程枫会心一笑然后冷着脸看向那四个人。


    “对，他说的都是假的！！”杨福和慌张过后，眼神深处露出凶狠。


    或许，这一切都是鬼物编造的幻境，但他们的确做出了令人发指的选择。


    不管特调局是否以这次试炼的表现来考察他们是否真的适合继续下去，他们的未来注定打上了一个问号。


    何况，这场试炼从一开始就给出了关键词。


    只不过他们太过情绪化，以至于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和选择。


    当然，最关键的，或许是他们从未把特调局的宗旨放在心中。


    “这是你的谎话！！”杨福和阴狠道。


    “如果你说的对，那为什么我们还没被放出幻境？”


    “是啊。”


    他们如同溺水的人一样抓住这棵脆弱甚至虚幻的救命稻草寻找着生机。


    “一定是假的。否则，真相都已经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关住我们？”


    “那当然是因为我们还没决出胜出者啊。”


    方远笑着打破他们的幻想。


    “方远！！”


    “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你们一起！！”


    没想到是那个被方远一句话震得浑身冷颤的杨福和最先做出了破釜沉舟的选择。


    他径直抓住一颗魂晶开始吸收起来。


    他的头皮宛如沙堆般脱离开来，整个人都被鬼魂之力完全占据。


    “死战！”


    又有一人高喊着吸收了魂晶。


    “玛德，这群人才是真正的疯子啊。”方远忍不住又爆了脏话。“不是说只想活着吗？”


    看着他们吸收魂晶后变得恐怖的身躯，程凡却有种莫名的失望。


    这群人，原本应该是与鬼物死战的啊，可他们现在却将矛头转向了自己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