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补汤的药材都给我扔掉！扔得远远的！”


    秦宝姝一口气跑回自己的小院，累得瘫倒在床上，即便气喘吁吁，还不忘把那些让她今日吃大亏的东西销毁。


    可是只要提起，她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闪过方瑀珩那几句反问。


    汪箐和车雪晴不知道发生什么，只能看着得令的小丫鬟急急忙忙跑出去。


    车雪晴看了眼被风吹开的门扇，转身去关上，说了一句：“把外头的门扇也关起来吧，好像下雪了，一会再刮风，屋子里再有炭炉也挡不住那冷意。”


    “不准说门扇！”秦宝姝把耳朵捂住，埋进被子里的一张脸像红透了的果子。


    车雪晴：……


    不说不说，她老实闭嘴关门。


    拂风是唯一明白自己姑娘此时心境的，虽然不懂方瑀珩是怎么跟她说明白，也不懂怎么还门较上劲儿，总之她们都先出去吧。


    她们姑娘这会臊得慌，还是让她自个安静一会。


    拂风就朝两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把这两个还未说亲的小姑娘给一块带了出去。


    秦宝姝把脸埋在被子里，埋得快要窒息了，才抬起头来，翻了个身改成平躺。


    其实也不能全怪方瑀珩不要脸，较真了说，始作俑者是她。


    是她把那有特殊效用的汤给送了过去，才让他着了道。


    ……她最后还踹了他一脚，好像结结实实踢到脚踝上了，也不知道伤没伤着。


    秦宝姝想到这里，又翻了回去，埋着脸害羞地想：他也不是个什么好人，面上端方温润，结果那好看的皮囊下藏着不知道多少浪荡心思！


    他解释就解释，贴上来干嘛！


    所以他就是一肚子坏水，就是想要欺负她！


    “啊……”秦宝姝跟那炉子上的烙饼，再次翻了个面，四肢对着空气一阵乱倒腾。


    她是既气闷又愧疚，还有女儿家的羞涩，总之心情复杂得很。


    不管如何，这几日她是一点不想见到方瑀珩了！


    谁让他占她便宜的！


    于是，某人恶劣心思显露之后，连着七日，别说秦宝姝的影子了，就连鸽子毛都没见到。


    秦宝姝直接把小灰给关笼子里了。


    冯老夫人养好病，精神已经恢复，甚至还因为心结疏通，气色比以往都要好。她无意间听到仆妇给王妈妈汇报事务，说是她的宝儿有七日没到跨院去走动。


    “这可就奇怪，先前拦着，她偷偷摸摸也得溜过去。怎么不拦她了，反倒不走动了？”冯老夫人纳罕。


    王妈妈蹙了蹙眉：“听说姑娘最后一回去跨院，是捂着脸跑回来的？莫不是两人吵架了？”


    这可叫冯老夫人不高兴了：“他还敢跟我家宝儿吵架？你去打探打探，我都能容忍他了，他倒是蹬鼻子蹭脸了？！”


    王妈妈知道轻重，当即去找拂风打听。


    拂风可不敢提补汤的事，斟酌着掐头去尾，只说方瑀珩打翻了秦宝姝送去的补汤，被误会是倒掉了，所以闹脾气没到跨院去。


    冯老夫人听了却说不是：“宝儿可没那么大的脾气。”


    “拂风说了，那一盅补汤，恰好是表姑娘亲手炖上的……估摸着是真闹脾气了，一时半会也拉不下脸去说合，表公子又不能到后宅来，两人不就僵住了。”


    王妈妈有自己的进一步分析，倒合情合理了。


    “小丫头，这还要叫我这老婆子操心，不是她说的，怎么着都喜欢的吗。”冯老夫人好气又好笑。


    话音刚落，挡风的厚重门帘就被掀开，是冯淑晨终于得空回家里一趟。


    “宝儿惹什么祸，还得您给她兜底？”冯淑晨捧着手炉进来，说话时还呵出一片白雾。


    冯老夫人见着她，顿时就高兴地笑：“快烤烤火，雪还没化完，你怎么就跑回来了。路上湿滑，可得小心。”


    冯淑晨让丫鬟摘了兜帽和披风，来到两人身边坐下：“想您了，也好趁机看看母亲和嫂嫂……还有就是，宝姝那丫头……”


    她欲言又止，原来还装傻的冯老夫人就啧的一声。


    “别吞吞吐吐了，是那丫头心里装了别家臭小子，让我成全一下，然后再看紧四郎那小子，别再耍脾气闹事，对吧。”


    冯淑晨就愣了：“您这是……”


    “行了，我老婆子也想清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强扭的瓜不甜，随她吧。那小子如若能高中进士，也算能做配，实在不行，逼着他入赘！”


    说到入赘二字的时候，老人一脸恨色，反倒把冯淑晨逗笑了。


    “嗐，是我自个白瞎操心了。”


    不过她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冯正铭：“四弟的性子，还是不能硬碰硬，我想宝姝也有自己的打算，我们且先在边上观察观察。父亲说他已经劝通了，父亲出门后他来找我，还说读上兵书了，他姐夫提问，也能答个有模有样。”


    冯老夫人就叹气一声：“原本，我就想着宝姝和四郎也不错，可惜你父亲说使不得，你母亲知道后，也暗示了几回不会让宝姝嫁过来。”


    冯淑晨张嘴想说什么，老人拍拍她手：“我没生你母亲的气，她想要给四郎挑个高门大户的女子，我能理解，当娘的自然是偏心。是我的心偏宝儿这了。”


    老人自从想通后，豁然开朗，更能体会长媳的不愿意，谁还没点执念呢。


    “只希望啊，你母亲别逼四郎太过，再母子情分闹僵了。”


    冯淑晨点头：“孙女会劝劝母亲。”


    祖孙俩依偎着又说了体己话，冯淑晨也有提起夫君和公公的意思，说最近朝堂暗流涌动，侯府亦闭门谢客，躲个清闲。


    “正好，你们新婚燕尔，又是拖了三年才成的亲，清闲了正好要个孩子。”


    冯淑晨红着脸嗯了一声。


    冯老夫人想起秦宝姝，笑着说：“正好你今日回来了，前些日子你大哥哥还说要聚一聚，结果你父亲出征了，然后就连着下了三日的雪，也别再挑日子了，就今日吧。你们几个小的，到小楼那聚一聚，还能赏赏残雪。”


    王妈妈那头直接就说：“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


    刚要转身，就被老人喊住，交代了一句：“把姓方那小子也喊上吧，交代他机灵些，不然我老婆子要反悔了。”


    “操心呐……”


    冯老夫人长叹，冯淑晨捂着嘴笑。


    秦宝姝得知大姐姐回来了，哪里还在屋里窝得住，把手里的话本一扔，跳下床就要往外走。


    走了几步，忽然又折回，把那话本塞到了床铺最下方。


    方瑀珩这几日被晾一边，却也没闲着。


    在忤逆黎阁老后，黎阁老倒似真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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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让人送信来让他和赵逸泽继续到学堂去。


    说是会试本就没多少日子了，黎阁老就在屋里养伤，然后让幕僚每日出两篇策问，让他们两人自个答题。


    答完之后，让幕僚看一遍先挑出不足，再送到黎阁老那里，他再把两人喊跟前一一指正。


    这么算下来，方瑀珩在黎家的时间更长了。


    除此之外，他还暗中来往唐家，发现对方是真认怂了，先是做了两次小试探，把和傅家有往来的证据做了手脚。


    然后再来信请求面谈。


    方瑀珩自然不会应，依旧还是那句只要傅家人偿命，对方这才彻底放开手脚，把自己和傅家摘得干干净净。


    唐老爷在边上撇嘴：“你们这些读书人，就爱搞阴谋诡计，要老子直接一刀砍了他，至于那么麻烦。”


    “因为儿子不敢赌万一。”方瑀珩表情严肃，“他们不值得拼命。”


    他喜欢的姑娘，等着他高中去提亲呢，他现在惜命得很。


    唐老爷若有所思，随后嘿地笑了：“确实，一群什么东西，哪里有我儿媳妇重要。忍了二十几年了，没事，老子让他们再过个新年！”


    方瑀珩就那么三头来回奔波，还真的消瘦了一些。他刚回到跨院坐下，连茶都没喝上一口气，王妈妈就过来送消息，把老人的意思也一并转达了。


    于是，秦宝姝在颐安堂见过冯淑晨后，来到花园的二层小楼，一眼就瞧见方瑀珩那熟悉的身影。


    他今日穿着另一套她送的长袍，是亮眼一些的青蓝色，腰间束带一掌来宽，贴身的裁剪更显得他宽肩窄腰，挺拔英俊。


    秦宝姝打量间和他四目相对，第一反应就垂眸往地上看，哪知余光先扫过他腰下，那日被他贴过来的场景再次在脑海里闪过。


    她猛地就把脸撇到一边。


    哪知转动得快了，只听咔嚓的小小一声，她当即疼得眼泪花花。


    冯淑晨离得她近，听见了，吓得脸都白了。


    “宝姝，你扭着脖子了？！”


    方瑀珩在她猛然僵住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冯淑晨声音刚响起，他已经快步来到身侧，瞧见她涨得通红的脸，和眼里含的泪。


    到底是冯家兄妹在，他再是着急，也不敢过于放肆，取出自己手帕缠在手上，才抬手去触碰她僵直不动的脖子。


    “表妹可是这处疼？我学过一些推拿手法，你坐下，我给你揉揉松一松。”


    冯正清和他正说着话，结果他眨眼就蹿到秦宝姝跟前，那神色淡淡让人有距离感的一张脸上，是藏不住的焦急。


    啧。


    冯正清总算明白什么叫区别对待了！


    秦宝姝疼得脑子都发蒙，他说什么是什么，任他扶着坐下，感受到他手指揉按在自己脖子上的力度时，才反应过来这会子大哥哥和大姐姐就在跟前！


    她想要躲开，方瑀珩哪里能让她乱来，一手搭在她肩头，温声说：“表妹莫急，一会儿就好。”


    她坐着，他只能微微弯了腰，才好施展发力，这么一说话，温热的呼吸正是撩过她耳朵。


    秦宝姝的脸更红了。


    ——她明明想好了，苦学几日话本上的内容，想着便宜不能被他白占，她好歹要讨回本钱不是？！


    结果，出师未捷脖子先扭了……秦宝姝简直是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