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 66 章
作品:《只想将他捉拿归案》 永昌十八年,沈容端十七岁,已经和挽澜在外奔波了六年。
她练了一身武艺,品尽世间好酒。
虽然学武很累,在路上奔波劳碌很辛苦。
但是,无论怎么想,都比她从家中出逃之后,独自流浪乞讨时的那段时间要舒服得多。
那时,她连饭都吃不饱,还常被人欺负。
一日,挽澜突然说,接下来想去河广的文昌府。
听说,那里的秋天很美,桂花米酒很好喝。
闻言,沈容端怔了怔,垂下眼眸,掩饰眼中涌动的复杂情绪。
挽澜提起此事后,她一夜未眠。
意识稍微放松、模糊,便又想起十岁那年的事情。
第二日,沈容端顶着个黑眼圈,和挽澜说,自己打算去独自闯荡一番。
挽澜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没有阻拦。
他的为人处事,与沈容端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有些疯癫,有些……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于是,沈容端就在快要踏入河广布政使司之时,与挽澜分道扬镳,开始独自游览盛朝的大好河山。
不过,晚上睡觉,那个关于家人的噩梦总是纠缠着她不放。
夜里惊醒也是家常便饭。
还好,她习惯了。
偶尔去茶馆,也会听到说书人讲各种各样的奇闻轶事。
其中,最受人欢迎的,往往是主角少时家中遭奸人迫害、长大后为全家报仇的复仇类故事。
每次听到这种故事,她都忍不住多坐一会,一直听到惊堂木响,才依依不舍地喝尽最后一口茶。
——如果她也有仇人可以去找就好了。
可是。
那日,拥入她家的是成百上千的饥民。
她躲在米缸里,一个都不认识,不知道怎么报仇。
而且,里面每个人对她家人造成的伤害大小也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是在人潮中大声叫骂、煽动情绪。
有的人把她父亲揪出来,五花大绑。
有的人扔了第一块石头。
有的人扔了一块比较大的石头。
有的人在她母亲、姐姐的脚下扔柴火。
有的人点了一把火。
有的人吹了一口气,让火舔上了妈妈过年时新给姐姐纳的鞋底。
有的人第一个来。
有的人第一个走。
……
就算沈容端像说书人口中那些传奇的主人公一样,把这些人都一一找到了,她又要怎么报这个仇,才算合适呢?
她真不知道。
说书人还爱说因果报应。
哪怕坏人生前没遭报应,死后去了阎王殿,也是要排队等着听候发落的。
生前做了多少坏事、行了多少善事,都一笔一笔,在簿子上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有人只是骂了她父亲几句、朝她父亲扔了一块小石头。
他得到的报应,是不是就是被阎王爷骂几句、再由牛头马面从阴间的所有石头里,寻找一块和当时他扔出的石头形状一样、重量一样的小石头。
然后,以相同的距离、相同的角度、相同的力道,扔到他身上那个相同的位置上去呢?
如果故事这样讲,茶楼里的听众们,会心服口服、会抚掌称快么?
她真不知道。
这是一笔糊涂账,就像她十岁之后的人生一样。
活又活不清楚,死又死不明白。
所以,她没有目的,也没有目的地,只是想随便看看这人世间。
仅此而已。
一路走走停停,有时收到挽澜的信,有时也给挽澜寄信。
她终于到了皇城。
文昌府,她不愿去。
皇城,挽澜不愿来。
原因为什么?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缄了口,把心中的好奇还给了对方。
不去就不去吧。
所以,他们只好各走各的路。
她到皇城时,是秋天。
满城枫叶纷飞,满目金风玉露,当真秋高气爽。
她便打算在此逗留一阵子,等到快入冬了,再往南方走。
刚好,身上的盘缠也用得差不多了。
于是,她便在住宿的旅店旁的一家茶馆做小时工。
刚好,可以顺便听一听说书人讲的故事。
这家店的老板人十分好,温柔敦厚,客人一见到她,都忍不住多买几碗茶水。
然而,老板的丈夫却是个十成十的混不吝,在赌坊的时间,比在家里的时间要长得多。
老板夫平时从不在店里帮忙,偶尔把店里的钱拿多了,自知没法交代,便在茶馆里老实几日。
然而,他不帮还好,一帮更忙。常常因为吝啬计较、暴躁恶言而引得客人反感,影响自家生意。
沈容端在外行走多年,原本是最不愿介入这些牵三扯四的人事纠葛的。
奈何,一日老板夫白日喝醉,要去赌坊,又身无分文,于是便来了茶坊后堂,找老板要钱。
老板积怨已久,抵死都不再给老板夫一分一毫。
老板夫怒火中烧,竟直接抄起一旁的茶缸,要往老板头上砸。
沈容端此时正好来后堂拿茶叶,见状,眼疾手快,直接把手边一摞茶碗往老板夫后背掷去。
茶碗砸落在地,尽数破损。
老板夫捂着疼痛难忍的后腰,又不敢和身强力壮的沈容端打,只得恶狠狠地撂了几句狠话,一瘸一拐地走了。
沈容端担心惹出事端,第二日原本便想辞工。
然而,晚上躺在床上思索此事,又怕老板被老板夫欺负。
于是,决定再多呆一段时间,好好威慑一下老板夫。
第二日,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的雨丝夹着冬日的寒风,轻拂在街道上,带来刺骨的凉意。
茶馆里显得格外冷清,熟客稀稀落落,连平日里滔滔不绝的说书人今日也少了几分兴致,话头散漫,偶尔停顿,仿佛被这冷雨削去了锐气。
忽然,门帘被掀开,一阵风夹杂着寒气涌了进来。
几名绮襦纨绔的富家子弟倨傲地迈步而入,四处打量了一番,眼中是毫不遮掩的嫌弃。
然而,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最终还是选定了座位,又去门口请什么人进来。
最后被他们谄媚恭敬地请进来的那位公子,才刚一踏进茶馆,原本零零散散的低语声顿时戛然而止,仿佛空气中所有的声音都被他瞬间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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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那说书人手中折扇轻摇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半句话悬在唇边未曾落地。
四周的人不约而同地抬眼望去,目光如潮水般涌向那人。
茶馆内霎时静得只剩下雨滴打在窗棂上的细微声响。
低头斟茶的沈容端,也不由得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映入眼帘的男子身着一袭深蓝色的圆领袍,衣料质地考究,外罩一件绛紫色的绸缎披风,领口和袖口用银丝精细刺绣着复杂的云纹,映着茶馆昏暗的光线,隐隐泛着华贵的光泽。
他的身姿挺拔而修长,披风下摆随着步伐轻微摆动,随着秋冬交替的寒气,带来一股冷冽的气息。
皮肤白皙,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眼角微挑,薄唇轻抿,显得既凌厉又带些桀骜。
狭长的丹凤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耐,目光似乎不屑在四周停留,直接略过了众人,坐到了大家给他让出的佳座之上。
他的双手笼在袖中,手指骨节分明,偶尔露出一截修长的手指,显得矜贵而有距离感。
眉间隐约透着几分冷意,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清贵而倨傲。
坐定后,他眉头紧蹙,又用目光在茶馆简陋的陈设上扫了一圈,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小爷这辈子还没来过这么破的地方。这里的水,能喝吗?”
“叶公子,咱们且坐着避一下雨,待下人取了伞来,就可以走了。”
众星捧月般围着他坐的其他几位公子连忙满脸堆笑,七嘴八舌地劝着。
语气里透着小心翼翼,仿佛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要拂袖而去。
“行吧。”
他不耐烦地应了一声,眼皮微垂,看也不看沈容端刚刚端上来的茶水,修长的指节无聊地叩着桌面。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愣神的说书人身上,眉梢轻挑,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
“喂,说书的,讲点什么来听听。讲得好了,小爷赏你。”
“……哎!好嘞!”
闻言,说书人这才回过神来,满脸惊喜,精神抖擞——
今天这是碰上财神爷了!
说书人清了清嗓子,开始抑扬顿挫地讲述一段关于捕快的传奇故事。
只听他说,那捕快身姿挺拔,眼神如炬,行踪诡秘如鬼魅,每每在重重疑云中拨云见日,识破凶徒伎俩,智勇双全。
每一句话都仿佛带着无形的钩子,牢牢勾住茶馆里每一个人的耳朵,连空气也似乎随着他的语气时紧时缓。
那位公子一开始依旧慵懒地半倚着椅背,手指无聊地敲打着桌面,神情淡漠。
但随着故事的展开,他的注意力逐渐被吸引过去。
说到一场惊险对决,捕快与匪徒斗智斗勇,几乎命悬一线之时,公子的眉头轻轻皱起,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桌沿,仿佛在替故事中的主人公捏一把汗。
当说书人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一场夜半追凶,神捕快躲过层层机关,最终擒获凶犯时,公子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而明亮,仿佛置身其中,随着故事情节的紧张氛围而屏息凝神。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手掌早已不再闲敲,而是专注地放在桌面上,目光一瞬不瞬,呼吸仿佛也随着故事节奏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