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第 102 章
作品:《棺椁摇梦铃》 黑暗笼罩大地,高悬天空的圆月,被厚重的云层遮挡住了光辉。
农田里的稻穗和野草交叉错杂在一起,随风摇曳,却一点生命的气息都感受不到。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腥臭味,黑芒占据了倾覆了整片农田。
有一种令人无法言喻的苍茫和孤寂,自内心油然而生。
三枚的眼睛彻底适应了黑暗,她聚精会神,凝视着远方,看着一直在重复起身、叩拜两个刻板动作的老妪。
老妪的动作蹒跚,拜完一次,便立起一块空牌位,再跪下叩头,又立起一个牌位......
如此循环反复,她的速度一直不疾不徐,井然有序。
直到将砸落在地上的所有牌位立起,老妪才慢慢地停止了动作。
三枚循着活人的生气,找到这里的时候,其实老妪已经忙活了好一会儿了。
本以为接下来就是白墨所说的上香的步骤了,不想老妪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就跳起了大神。
三枚:......
老妪的动作来得有些突然,令人猝不及防,三枚稍显错愕。
她其实不确定老妪张牙舞爪的夸张表情,和大开大合的轻浮跳动,算不算是跳大神的一种,但......姑且先这般认为吧。
老妪肢体动作尽管看起来滑稽可笑,而且有些步履蹒跚,看起来却根本不像个盲人。
她游刃有余地行走在小小牌位之间,每一个步伐都是那么的从容老练,脚下的每一步,都准确地踩在空地上,一点磕碰、停顿都没有。
“难怪......”
三枚有些明白,为深渊里的活死人引魂上路这样的事儿,为什么要交给这样一个瞎眼老妪来做了。
够唬人啊!
任何一个正常人,在这样一个黑暗如潮水般涌动的深夜里,乍然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妪,龇牙咧嘴旁若无人地跳舞,不被吓死才怪。
何况老妪嘴里还叽里咕噜念叨不停,神神道道的诡异动作,配上一地密密麻麻的空牌位,怎么不令人浮想联翩,心生害怕?
这时候若是再略过一阵森冷的寒风,偶尔响起一两声奇怪的声音,保准吓得你失魂落魄。
也怪不得白墨说起老妪砸掛的时候,满脸的悚然后怕。
然而三枚看了一会儿,却是摇头失笑:“全是花架子。”
瞎眼老妪动作唬人,也就吓吓不懂事的孩子,其中多半还是托了周边的环境和神秘氛围的衬托。
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见小八耳突然在老妪的身前冒头,而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时候,三枚才小心翼翼地直起了身子。
八耳大摇大摆,闲庭散步一样地在老妪的身边来回踱步,浑身轻松的模样,说明周围没有危险。
尽管如此,三枚依然没有贸然直进,而是小心猫着走,她的目光已经从老妪的身上移开。
她缓步前进,身子扒开草丛的时候,尽量顺着风向,减轻不必要的摩擦。
视线落在老妪的脚边,三枚示意八耳将地上的长袍大褂叼走,自己则时不时看一眼摆在地上的空牌位。
八耳豆眼一眨,瞬间秒懂三枚的眼神暗示。
就在它蹑脚抓起地上的破大褂,堂而皇之地从老妪身前走过的时候,跳大神的老妪,突然停下了动作。
三枚眼尾一跳,给八耳打了个手势:“先撤!”
八耳却是个反骨小犟种,不仅不听话,反而故意走到瞎眼老妪的跟前,豆眼目不转睛地瞪着人不放。
“啧。”
三枚无奈,翻手弹出一枚铢钱,正中八耳头顶鸡冠。
她指尖往轻轻往外一撇,还想上前扒拉老妪的八耳,瞬间就被弹飞,期间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八耳豆眼圆瞪,虚空对上三枚的厉眼,立马认怂,把叨在嘴里的大褂吐掉,它砸吧砸吧嘴,连叫都不敢叫,老老实实地被铢钱带飞,转眼就回到了三枚的身边。
“嗯?”
身边突然扫过一阵大风,老妪奇怪地低头,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没再听到什么声音,又慢慢地蹲下了身子,伸手在地上摸索了起来。
三枚悄悄上前几步,看着老妪双手哆哆嗦嗦地在大褂上游走了会儿,找到袖口的位置,慢慢地将手伸了进去。
又起晚风,将天空的乌云吹拂明朗,只剩薄薄的一层云翼。
月光透过薄纱般的云层,洒下朦胧的光辉,黑茫茫的视野,霎时变得清明了起来。
幽暗的月色之下,一地的空牌位赫然在目,静谧的深夜里,瘦骨嶙峋的老妪赫赫的呼吸,越发明显。
三枚突然福临心至,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忽而眼尾一挑,心道:“子时了。”
瞎眼老妪,该是要上香了。
果不其然,等三枚再次垂眸,看向老妪的时候,就见她已经从大褂里摸出了一把线香,正准备点燃。
夜色里,火光乍亮,仿佛开出一朵橙红色的花,随着微风轻轻拂过,时明时暗。
老妪手里捻着三支香,慢慢地靠近火光,须臾便飘起了灰色的烟雾。
香被点燃,火便被掐灭。
老妪对着悄然露头的圆月,拜了三拜,最后跪在地上,朝着空牌位的方向,插上了线香。
“嗡嗡——”
三枚视线刚落在空牌位上,脚边的锁魂箱忽而一颤。
木清梅和马大旺一家的幽魂,自从被三枚的紫铜铃铛吸附进棺椁后,便一直沉眠不醒,现下却有动静了。
她的耳朵立马贴在箱板上,却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眉心微微蹙起,三枚的目光,慢慢在老妪的周边逡巡了起来。
最后,她眼神一定,视线完全聚焦在那徐徐飘散的烟雾上。
三枚皱着鼻子嗅了嗅,微微清香,寡淡中夹杂着浅浅的铁锈味。
“原来是引魂香。”
黑渊那些被活埋在养尸地里的活死人,身上丢了的魂,全让这香给引到古井村来了。
“看来他们还没发现,黑渊和那些活死人,已经被自己给封印了。”
她本来还想就近研究一下摆在地上的空牌位和那件长袍大褂的,但现在看来,全都是弄虚作假,混淆耳目。
重点就在最后被点燃的引魂香上,还有那些被引到古井村的魂魄。
三枚不禁摸着下巴,心想:它们最后,会流向哪儿呢?
思忖了一会儿,三枚忽而双眼一亮,她垂眸看着手里的破瓷碗,恶作剧般轻笑了一声。
手掌一翻,她从袖中,也跟着抽出了三根线香。
“既然你用香引出了一条魂路,那我也用香,借你道路一用。”
——
这边茅草屋里,走了三枚,就剩陆衎和两个半大孩子。
阿丑和白墨胳膊贴着胳膊,并排乖顺地跪坐在地上,像做了错事一样,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陆衎斜倚在窗边,一语不发,周身气场却十分强悍。
他就那么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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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下地,目不转睛,安静地盯着阿丑和白墨。
原本跟白墨窸窸窣窣说着什么的阿丑,后背倏而一凉,转头就对上了陆衎的冷眼,吓得她立马闭嘴,默默地蹲坐在了地上,然后又慢慢地跪坐了起来。
白墨见状,也被陆衎的气场震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须臾也自觉跟着阿丑跪坐在陆衎的面前。
随着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正襟跪坐在地上的两人,俱都汗流浃背,心中踹踹不安。
阿丑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出声打破了沉默。
“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小心翼翼、结结巴巴地问道。
“呵。”陆衎冷笑一声,慢吞吞地反问:“你说呢?”
阿丑双肩一颤,“我、我不知道......”
妈呀,这陆大人怎么前后两个样啊?
之前分明还挺柔和的一个人,怎么三枚阿姐一走,瞬间就沉了脸,看起来十分凶狠的样子。
陆衎面无表情,也不跟他们兜圈子,直接道:“三枚心软,即使看穿了你们的小把戏,亦不会狠心戳穿。”
白老太或许是从木清梅和巧儿那里,摸清了三枚的个性,知道她对纯真的孩子,总是包容和耐心的,于是三番两次将阿丑推到她的面前。
这次又来个白墨......
陆衎唇边泛着冷笑,三枚不是软柿子,他也不是纯摆设。
“你俩若还打量着怎么诓人,我是不介意让你们尝尝,我大理寺审讯犯人的手段。”
说完,他站直了身子,稍微转动了下手腕,眼神凉凉地盯着白阿丑。
“啊!!”
阿丑吓得往白墨身后一躲,“二哥救我!”
白墨不愧小小男子汉,身子往前一挺,张开双臂,一下子就护在了阿丑的身前。
“阿丑什么都不懂,有事你冲着我来!”
少年郎气势挺足,眼睛却不敢直视陆衎,视线落在他转动的手腕上。
在陆衎无言的威视下,白墨默默地垂下了头,挺直的身子也慢慢地弯了下去。
陆衎:“怎么,不装冤家路窄啦?”
“我、我、”白墨一噎,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对,我们刚才都是演的,但、但是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我们也没做什么坏事,就是、就是真话、真话说不全罢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好像两个时辰前,白老太也这么说过。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强词夺理的天赋,都是一脉相承的。
再看一脸惨白的白墨,和瑟瑟发抖的阿丑,陆衎心里嗤笑:小孩子就是不经吓,一下子就被他诈出真面目。
陆衎玩味一笑,身子又懒懒地往后一倚。
“若是不想死,就给我老实呆着。”他声音又轻又缓,口吻却冷酷又瘆人。
白墨和阿丑浑身一僵,吓得直吞口水。
陆衎斜睨了他们一眼,“还有,对三枚放尊重点,别以为是个人都能算计她。”
白墨和阿丑猛然抬头,异口同声地道:“尊重尊重!”
“你们在做什么?”
茅草屋里突然响起三枚的声音,陆衎立马转头,就见三枚拽着小八耳,站在门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
白墨和阿丑瞪大眼睛,咻的一下看向了陆衎。
陆衎翻脸比翻书还快,生人勿近的冷漠瞬间退散,看着三枚眉角眼梢都是笑意。
“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