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一天之前反将一军

作品:《泉眼无声

    一天前。


    审李舰。


    “铁证如山,即便你沉默,法律却不会沉默。”谢东把卷宗摔在桌上。


    李舰眯着眼睛直视头顶炫目的灯光, “铁证一定是假,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来,我要告你诱供骗供。”


    死到临头,还想反将一军。


    “经权威部门鉴定,你的西装和衬衫上有你和张文斌的血迹,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谢东终于在李舰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抽动,谢东紧盯着他的动作和微表情,知道他开始思考如何应对了。


    谢东悠然地坐下点燃了一根烟。


    李舰思索片刻说,“权威部门是什么部门?所谓的鉴定结果又有几分准确性?作为一名警察,你应该了解血迹分析存在着不确定性,哪怕是国外这方面的专家,他们也一致认为血迹专家的意见往往主观性大于科学性,面对纷繁复杂的血迹情况,你如何确保公平,如何确保真相?”


    “事到如今,还想狡辩?”谢东把剔骨刀拍在桌子上。


    “剔骨刀不是我的,我没见过。”李舰说。


    “凶器上有你和张文斌两个人的血迹,你说你没见过?”谢东拍桌子。


    李舰眯眼仔细看了看那把刀,低吼道,“真相是张朝和姜暮合谋杀人,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你是说你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被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摆了一道?”谢东问。


    李舰露出更加安详的笑容,“对于这点,我也很遗憾。”


    “张朝为什么害你?一个孩子没了爸爸,一定比谁都想抓到真凶。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需要他用亲生父亲的死来陷害你?”


    “他杀了他爸,想嫁祸给我,这就是最合理的理由。”


    “嫁祸?你真当我们警察是吃素的,你有他嫁祸的证据吗?”


    “他持刀勒索,入室抢劫,提前买票意图逃跑,这就是证据,杀人犯的共通之处就是想要逃跑。”


    “持刀勒索,入室抢劫,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谢东无语,“而且,你的意思是说他徒手爬上了你家五楼的阳台?”


    李舰说,“他的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好,他是十项全能。”


    谢东说,“你知道对于敲诈勒索、提前买票这几件事,张朝怎么说吗?你有证据证明张朝持刀勒索吗?”


    李舰说,“我没有证据,如果我有证据,还需要你们警察做什么?”


    谢东不想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道,“事实是,案发当时,张朝有不在场证明。”


    李舰惊讶,“你说什么?”


    谢东道,“他的不在场证明经过多方印证,没有任何作伪的可能。”


    李舰彻底蒙了,事情与他料想的可谓是南辕北辙。


    谢东道,“你之前说你没上过山,现在你怎么解释血衣和血迹?”


    李舰突然沉默。


    “那天晚上,你不但上过山,你还上过两次山。”谢东斩钉截铁地说。


    李舰血气翻涌,“你说什么?”


    李舰沉眸看向谢东,像是揣度着他掌握的证据量。


    谢东历声说,“你两次上山,第一次是去杀人,杀人后慌忙逃跑,第二次上山实际上是为了抛尸——”


    李舰屏息,似乎在隐忍,在犹豫。


    谢东继续,“你和张文斌在水厂门口打架后并没有说服张文斌取消报警的念头,你们不欢而散,你的确驾车离开,但却在途中起了杀心。”


    谢东掷地有声,咄咄逼人,不容辩驳。


    谢东道,“你驱车返回,时间恰好是10:20分左右,你在矿泉水厂门口遇到了张朝。


    “随即你上山,在蓄水池追到张文斌,你们继续争吵,这时候,你们动了手,他划伤了你,你反手杀了他。


    “你匆忙下山,打算驱车离开,可是,你又想起他的钥匙,于是你又上山,拿走钥匙的同时,处理了尸体。”


    就在姜暮被释放后,他们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李舰身上,很快他们便接到了举报电话,举报者是矿泉水的工人,该工人说当晚10:45分左右,他出门上厕所,看到李舰的车停在通往小双山的大铁门前,他正好奇准备上前查看,但车却开动了,他便去墙根撒尿,可是车开出去没多远,又开回来,李舰鬼鬼祟祟地下车,冒雨上了山。


    李舰10.20第一次上山,10.30与张文斌争吵,10.45第二次上山。


    姜暮是十点三十左右到山上,在打更房避雨,准备回家时遇到张文斌的尸体,具体时间不确定,且并没有看到凶手。那么也许,李舰杀人后没立即抛尸,抛尸是冷静后的行为,所以现场处理得很干净。


    由此,时间线明确,李舰第二次上山就是为了处理尸体。


    谢东道,“所以,你比警察了解张文斌的尸体所在,所以你提议开会封了山,并纵容打更老头下山赌博……


    “同时,因为你第一次上山前被张朝看到,所以你给了张朝一笔封口费,后来你也没想到水泵那么快要检修,你拿着张朝的学籍档案威胁张朝帮你偷报修单,并在警察发现尸体时第一时间把张文斌的尸体在水泵房的消息告诉张朝,成功将警察的视线转移到张朝身上。


    “你想尽办法,嫁祸给张朝,只是千机算尽,你没想到,血衣和匕首被收破烂的意外拿走,更想不到,张朝有不在场证明。”


    时间仿佛凝滞了,这一番推理,恐怕连李舰都觉得合情合理。


    谢东也不藏着掖着,直说,“目前证据链已经趋于完整,但你却对你的处境一无所知。”


    事实上陈立荣写好的逮捕申请书已经提交,案件可能很快就会走入诉讼程序。


    李舰震惊之余,已然知道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了,好久才说,“我的确上过山,但我没有吵架,也没有杀人。”


    谢东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李舰目光灼灼,烟味勾起了李舰的浑身的细胞,李舰道,“给我一根烟,我需要冷静一下。”


    谢东把烟盒推过去,李舰伸手在桌沿上磕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李舰垂着头看着地面,手掐着烟立于耳侧,良久,他抬头道,“我和老张确实有冲突,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不至于杀人。”


    李舰点燃香烟,目光仍然平静,他道,“饭局后我们确实在雨中的大街上吵架,也动了手,但我上山不是因为这件事。”


    李舰神色沉痛,“我看到张文斌时,他已经奄奄一息,我想救他,我立即脱下西装外套堵在他的脖子上,又给他进行心脏按压,但血喷在我的身上和脸上……”


    他有些说不下去。


    李舰又道,“当我意识到他已经断气时,我很害怕,我立刻跑下山,可是良心又不安,所以我又上了山……但是我到山上却发现,尸体已经不见了。


    “我再次跑下山,回到家,满身血迹,没想到还遇到了邻居……


    “之后我以为杀人凶手是张朝,我认为他之所以勒索我,就是想逃走,所以,我扣下他的入学档案,想要知道真相,正巧那天检修部工人路过,谈起水泵检修,他神色紧张,后来老张尸体在蓄水池被发现,我便猜测他抛尸。


    “是张朝和姜暮杀人抛尸,我确定,你们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谢东目光沉稳地盯着李舰,脑子却飞速运转,试图在他的话里找到新的矛盾点和破绽,并作为突破点发起新一轮攻击。


    李舰露出慈祥的笑容,他说,“人类最悲哀的事情就是活着活着就被经验打败,看到有人脱裤子就以为在尿尿,以经验来判断程式化的东西可以,但是案件不可以,因为案件背后是人,人的个体化差异巨大。”


    他像是一个洗脑的组织头目,露着神圣的光辉,继续道,“更可怕的是,人类善于用自己的经验去揣度别人的体验,自己的家庭不幸福总觉得朋友受了伤就是被家暴,自己工作不顺利总觉得女同事升职加薪是因为长得漂亮性格风骚,按照你们的经验,你们觉得李舰会为了这点屁事杀人,但李舰真的会吗?也许他远比你们想的要高明的多,不需要用杀人来解决问题。”


    谢东道,“如果不是坐在这里,我很愿意跟你探讨这个哲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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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可惜,哲学解决不了你的困境,只有证据可以。”


    李舰道,“假证论证不了什么,事实是我没有参与张文斌的诈骗案,我与此事无关,何来那张我的签字?后面就更不会因此杀人了。”


    谢东皱眉。


    李舰又道,“事实是,我衣服上的血迹,并不是来自杀人,而是来自于救人。”


    谢东道,“如果你真的做了心脏按压,说明当时他还没死,还在大量流血?”


    李舰道,“是,血还在喷。”


    谢东道,“你没看到凶手吗?那么短的时间内,凶手根本来不及逃脱。”


    李舰眯眼,“没看见。”


    谢东问,“你既然选择心脏按压,说明你想救他,你为什么没有选择下山打120?或者找打更老头把人抬下山?打更老头的打更房就在二百米处,你却没有求救,这是前后矛盾。”


    李舰道:“心脏按压只是下意识反应,可随即我就意识到他当时已经活不成了,他的脖子被人捅了一个大窟窿,我怎么救他?”


    “那么你为什么不报警?”谢东问。


    李舰笑,“我害怕啊,我当时满身血迹,还跟老张打了架,不是凶手恐怕也被你们当成凶手,就像现在这样。”


    谢东道,“如果心里坦荡荡,又怎么会害怕?”


    李舰道,“人嘛,总有不理智的时候。”


    谢东道,“不救治不报警,你有重大作案嫌疑。”


    李舰道,“你这是主观臆测。作为一名警察,你越线了。”


    谢东道,“你自己的伤呢,你怎么解释你腹部和手心的刀伤?”


    李舰道,“这与案件无关。”


    谢东道,“如何无关,你是说这些伤不是张文斌划伤的?”


    李舰道,“没错。”


    谢东道,“你说你上山后只看到了张文斌的尸体?没有看到凶手?”


    李舰道,“是。”


    谢东道,“这不可能。”


    李舰愤怒,“我不知道什么不可能,我只知道你们已经把一个善良的想救人的人定义为了杀人犯。”


    谢东道,“但凡嫌疑犯,没有承认自己凶恶的。”


    李舰道,“我本就没杀人,我堂堂矿泉水厂厂长,何必呢?”


    谢东道,“越是善于伪装的罪犯才越是可怕,不是吗?”


    “你在有罪推定。”李舰愤怒,“我要告你。”


    “我们已经写好了逮捕申请,你好自为之,真的打算一句都不说吗。”谢东看看头顶的时钟,还差一分钟十二点。


    李舰道,“我无罪,我说了是姜暮和张朝合谋杀人。”


    谢东说,“十二点我会准时离开,在申请逮捕前,这是你能够坦白的最后机会。自首的意义是什么,你应该明白吧?”


    这无声的威胁彻底令李舰焦虑起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机会也在被压缩。


    一根烟抽完,李舰意犹未尽,他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李舰从未觉得一分钟竟然如此漫长。


    一分钟到,谢东站起身,李舰突然道,“等一等。”


    谢东又坐会座位,李舰又寻思了约摸两分钟,一根烟燃尽。


    李舰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我有不在场证明。”


    谢东几乎崩溃,“你说什么?”


    李舰道,“我确实是十点半到达山上,但我当时跟姜暮在打更老头的打更房避雨,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谢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再次质疑,“你说什么?”


    为此,谢东再次找到打更老头询问,打更老头坚决说没和李舰在一起,但打更老头的闪躲眼神却引起了谢东的怀疑。


    谢东感觉得到姜暮、打更老头、李舰三人之间一定有什么秘密是他还不知道的。


    那天傍晚,谢东站在十字路口,如芒在背,他顺着马路往火车站方向走。


    顿时,一个想法像剪刀一样将他的头皮豁成两半,但就那样突兀地冒出来——如果李舰当时真的在打更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