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案发后第七天数字
作品:《泉眼无声》 案发后,第七天,中午。
张文斌的死,在小双山县是大新闻,甚至在市里都是大新闻,即便新闻报纸都在封锁消息,但消息不胫而走,像气球一样,在燥热的天气里不断膨胀,等待着爆发。
小双山全部被封锁,工人们不允许随便上山走动,蓄水池也被封锁,半个车间停工,工人们抱怨着、忐忑着,看着警察们一波又一波出现在家属楼、矿泉水厂、小双山,一遍又一遍地搜寻,一遍又一遍地盘问。
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有的怀疑是张文斌得罪人了,有的怀疑是县里出现了变态杀人狂,胆小的女人们不敢随便在夜里出来纳凉,家属楼下的小沙发也被邻居拿回家里,大多数人还是坚信警察把张朝带走就是犯罪的信号。
一瞬间掀起轩然大波。
可人们更在意的还是饮用水的问题,县城十几万居民所引用的自来水和销往全国的矿泉水竟然是泡过尸体的尸水,令人毛骨悚然的新闻标题使全国人民感到恐慌。
一直主打“特级水质生命源头矿泉城”的小双山蒙上巨大的阴霾,涉及到百姓疾苦,政府也高度重视,勒令水厂加大力度整改。
运送矿泉水的火车出了城又返回,一批批矿泉水倾倒在臭水沟里,车间内成列的如白炼一样的矿泉水刚落地便送往回收间,各个省市的订单退回,厂里大面积停产,领导们的会议从早上一直开到晚上。
紧接着,厂里全面停工,设备全部拉了电闸,全部盥洗,消毒,杀菌,记者们冲入车间,全程记录消杀过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工人们开始对厂内职工的人身安全问题进行抗议,要求厂里给予说法,姜源这个新上任的副厂长算是倒了大霉。
武芝华一家更焦头烂额,她的腿还没好,张朝就被带走了,人立时就打击得没了人样,又生了场大病,家里乱糟糟,亲友们轮流来照顾武芝华,老人们开始筹备丧事,他们家的门每天开着,里面冒出浓滚滚的烟雾。
这天早晨,十几个警察对武芝华家里进行全面搜查,家里各个角落都被喷上普米诺试剂,拉上窗帘,地板上斑斑驳驳的荧光随处可见。
武芝华吓得浑身瘫软,拐杖也没力气拄,靠着门跌坐在地,警察带走了家里的所有刀具,以及一个装满书签的大牡丹月饼盒。
姜暮恍惚,她明明记得把月饼盒扔在了楼下垃圾桶里,可为什么又出现在张朝家里,可这除了张朝会干,也没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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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暮去找大乖和棍哥,几个男生也很懵,也很苦恼,他们几个跟张朝关系不错的同学都陆续被叫到警察局问过话,但实际上张朝这两天并没有经常和他们一起玩。
棍哥凑近,小声问,“你说朝子能被放出来吗?”
姜暮说,“能。”
棍哥道,“你咋知道?”
姜暮抬手揉了揉眼睛,回头勉强朝棍哥笑,“我听说这世上有一种魔法,叫做意念,只要你用力去想,无论什么事都能成真。”
棍哥不以为然,“净扯犊子。”
姜暮怔住了。
棍哥说,“朝子说的吧,为了骗小姑娘,那张嘴真是啥瞎话都敢说。”
忽而他看到姜暮瞪红的双眼,棍哥才羞赧抬手摸摸脑袋。
大乖一巴掌削在棍哥的扁脑袋瓜上,“你他妈会说点人话不。”
姜暮回到家,先洗了个澡,平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太阳在天花板上留下一道金色的光。
姜暮瞪着眼睛,几天没睡好没吃好,连眼眶都抠篓了。
那天李舰的话,她不敢全信,她想,张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绝对不会,那天晚上,张朝明明去了武芝华店里,没有上山。
但李舰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她伤过他?她为什么不记得了?
正想着,这时,姜源从厂里回来了,买了一只鸡,一条鱼,还买了新的水,喊姜暮过来帮忙洗蔬菜。
“你爸今天发工资,厂里又放半天假,咱们下午可以好好吃一顿,把这两天的晦气冲一冲。”李雪梅说。
姜源每个月都发工资,但哪个月也没见李雪梅这么高兴过。
李雪梅系上围裙,把鲤鱼放在水池里,鲤鱼没死透,摇着尾巴扑腾,被李雪梅一菜刀拍死,不动了。
她抄起菜刀刮鱼鳞,鱼鳞蹦得到处都是,腥味血味一股脑儿冲进气管,姜暮差点吐出来。
“这几天大家都受到惊吓,可日子也不能总这么过。”李雪梅用剪刀剪掉鱼鳍,剖开鱼肚子,掏出杂碎。
她把鱼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水从鱼肚皮冲进,从双腮冲出,带出血柱。
“你看起来怎么不舒服?”李雪梅注意到她脸色不好看。
李雪梅把鱼装进盘子,把水槽里的鳞片和内脏拢到一起,扔进垃圾桶。
姜暮突然恶心,她“腾”地冲进厕所,趴在洗手池上,胃里的食物一股脑哕了出来。
她拧开水龙头,拼命往嘴里灌水,再继续呕吐。
李雪梅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她的后脊梁骨瘦得硌手。
姜暮双手撑着洗手池,看着水流在池中央打起漩涡,哽咽起来。
姜暮折腾一遭,李雪梅给她拿了药,和姜源说,“别说她一个孩子了,连我都觉得后怕。”
“你后怕什么?”姜源问。
李雪梅说,“当然是因为张朝那孩子,你说他怎么就,怎么就……”
姜源说,“人家孩子就是被带去问问话,你瞎想什么。”
李雪梅说,“要不是真有事,咋就偏把他带去?再说你怎么还替他说起好话了?”
姜源说,“我不是替他说好话,只是我觉得一个孩子不应该承受这么多……”
姜暮脸色更不好了。
李雪梅转移话题,“进屋去看看你爸给你买了什么。”
姜源把新买的凉席打开,铺在姜暮的小床上,姜暮摸了摸光滑的席面,一股凉意从手心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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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姜暮去医院给李雪梅取中药,遇到武芝华。
武芝华早上跟警察撕扯,又摔了一跤,伤情加重,腿上石膏被拆开,医生敲打她的反射区,检查她的神经功能,又看了她之前拍过的x光片,建议重新拍一张x光片。
医生和姜暮一起扶着武芝华躺在x光机的工作床上,慢慢将她的伤腿调整在成像区的位置,叮嘱了一句,“稍微坚持一下,保持这样别动。”
医生随即走到自己的工作桌前,拉开抽屉挑出一排铅制数字,又从自己大挂口袋里摸出一卷医用橡皮膏胶布,扯下一条胶面向上摆在桌上,他猫着腰用小镊子把铅字按照此刻的年月日时间顺序贴在橡皮膏胶布上,最后他把这排精心排列的数字放在武芝华的伤腿旁,道,“一般情况下为了节省时间,我都是让患者自己摆时间的,今天看你伤得太重……”转头又叮嘱了一句,“别动,千万别碰倒了数字。”
说完就跨出铅门到操做间进行拍照了。
姜暮怔忡地看着这一幕,跟着退到x光室外。
她的目光又下意识落到医生桌子上没有收好的之前的武之华的x光片的时间,显示的是10点30分,她的耳朵里充斥着那晚武芝华的尖叫声。
姜暮顿觉毛骨悚然,心跳加速。
她猛站起身,全身忍不住地发抖。
医生诧异,只见姜暮突然跑出去。
…………………………
案发后,第七天,下午。
走进技术科走廊,就闻到臭气熏天的气味。
“死者致命伤在颈部,是被人用锐性致伤物刺切右颈总动脉导致大失血死亡。”
技术科,老袁穿着防护服,戴着手套,按住尸体的颈部,给谢东看,只见创腔内有几条蛆虫在涌动,“死者头部没有明显骨擦感,右颈部可见一较大创口,探查创腔可见右侧颈动脉断离,创腔被蛆虫破坏严重,很难从创口上判断凶器的形态。”
陈立荣退后了一步。
老袁说,“不过探查创底可深达颈椎,椎体可见刀痕,能看出刺器很尖锐,边缘一侧较厚。”
老袁将伤口合上,指着背部的照片道,“死者背部一处刀伤,我怀疑这是凶手趁其不备刺来的第一刀,死者吃痛回头,随即被踹了一脚,仰面倒下,其后,死者反抗,凶手一刀刺中其颈动脉。从常识来讲,如果颈动脉切口是第一刀,没必要再从后背来一刀。”
老袁对着旁边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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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体骨架比划,说,“骨头上的刀痕由右上至左下倾斜,应该是凶手持刀,抬手刺入,因为身高矮,所以他扬起手扎下来的时候,会有向左下切割的力。”
谢东说,“你是说凶手惯常用右手。”
老袁说,“没错,另外根据死者身高判断,凶手身高应该不高,大概在160-165公分左右。”
老袁道,“剩余十二处刀伤分别分布在腹部、胸部,这些创口也直达肋骨,在肋骨上有明显的平行痕迹,怀疑是死者倒地,甚至是死后无反击能力时被凶手连续用力刺入的,这说明凶手非常仇恨死者,有虐尸泄愤情节。”
“凶手真是残忍,如果是张朝,就算他特别恨他的父亲,他会对父亲的尸体泄愤吗?”安茜问。
陈立荣抚摸下巴,“如果真是张朝,那他真够变态的。”
“张朝身高175,应该不是凶手。”安茜说,“而且如果是他,他的动机又是什么呢?如果是因为长期被家暴,导致性格扭曲,当晚他一时情绪失控,似乎有可能,可是我看张朝,性格非常阳光,要不要测一下他的精神状态?”
“你刚刚说刺器边缘一侧较厚?”谢东问老袁。
“没错,”老袁丢下手套,“是单刃刺器,非常尖锐,刀尖角度不大于二十度的可能性比较大,并且这种刺器与普通的菲薄的刀片不同,它的刀背有一定的厚度,类似于剔骨刀、带棱的刮刀。”
“死亡时间有变化吗?”
“蛆虫实验需要几天的时间。”老袁说。
老袁洗手,又换上一副干净手套,指着一份足迹鉴定报告说,“经过对比,脚印是皮鞋,经过跟张文斌的鞋进行对比,是张文斌的脚印。”
陈立荣道,“可惜了,看来凶手精心处理了现场,一枚脚印都没有留下。”
老袁说,“精心处理确实不错,但我怀疑抛尸的人是穿着张文斌的鞋拖拽的,所以只留下张文斌的鞋印。”
陈立荣道,“真是头疼。”
老袁道,“但我们可以合理推断,抛尸的这个人或者说凶手应该是一名男性,因为从死者身高和体重来判断,女性很难扛起或者背起他,在水泵房发现的血迹形态虽然是拖拽,但是落水口有很高的铁皮包着,尸体拖拽到落水口后,需要把尸体举起,再抛入。”
陈立荣看着照片里,水泵房里围着水泵的将近两米的铁皮,说,“就算凶手是男性,他身高一米六五,需要举起那么高,也很难抛尸啊。”
老袁展开旁边放置的几样死者遗物,说,“死者随身携带东西不多,一盒红双喜,一个新城饭店送的打火机,一个黑色羊皮皮夹。皮带上有明显的挂钥匙痕迹,而且皮带上的钥匙扣还在,钥匙却不翼而飞。”
“检修部员工提到过,张文斌平时为了工作方便,日常都会佩戴一串各个设备检修房的钥匙,挂在皮带上。而且参加饭局的人说清楚记得那天张文斌的皮带上挂了钥匙。所以,钥匙有可能是在饭局后丢失,或者被凶手拿走了。”安茜说。
“凶手拿他钥匙做什么?”陈立荣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种可能,”谢东说,“钥匙可以打开水泵房的铁皮锁。”
安茜道,“凶手难道是想掩盖真相?凶手根本不需要把尸体举起来,只需要继续拖拽然后丢下去即可。”
老袁道,“另外,他钱包里还有一枚书签,有字迹,虽然钱包进水,书签洇湿,但如果幸运的话还有可能采集到指纹。”
“这倒让我想起……”安茜看着那枚红色书签若有所思,“我们从张朝房间里带回来一个红色牡丹花的月饼盒,里面都是这样的书签,上面也都有字。”
“什么字?”谢东问。
“像是摘抄。”安茜说,“都是诗句,名人名言这类的摘抄,或许父子之间有看书的习惯,张文斌会经常写一写书签给张朝。”
“做一下笔迹鉴定。”谢东说。
谢东弯腰认真看那枚书签,安茜也凑过来。
“你觉得这最后一个像什么字?”谢东问。
安茜和陈立荣看过去,“见。”
陈立荣看着从张朝家带回来的十几把刀,老陈不屑说,“别看了,没一把是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