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案发后第六天惊变
作品:《泉眼无声》 案发后第六天,夜里。
李雪梅心脏不好,被这件事吓病了,在家里病恹恹地躺着。
她一向是经不住事的人,所以姜源也没敢把张朝被捕的消息告诉她,但光听说张文斌被杀害,李雪梅便已经经受不住打击,病倒了。
“张主任怎么会被人给杀了呢,这到底是得罪谁了呀,下手忒狠。”她把一条湿毛巾敷在额头上,脸色苍白,前一阵子的病似乎又犯了似的全身虚软,提不起气力来。
姜源在屋里踱步,抽烟,“你别反应这么大,吓着孩子。”
李雪梅欲言又止,可想了半晌,又没憋住,道,“事情都发生了,瞒不住,再说从咱们厂里分房,再到现在,已经超过十年了,咱们和张主任一直住对门,现在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杀了,你说我能不害怕吗?万一凶手是个什么心理变态,说不准哪天上班路上我也要出事。”
“放屁——”姜源呵斥。
李雪梅不再敢吭声,她把湿毛巾摔在桌上,坐起身,披起被,披头散发地盯着黑灯瞎火的走廊看。屋里全没有开灯,惊惧和恐慌在黑黢黢的空间里游荡,任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姜源知道自己反应过激,语气也过重了,他稍缓了缓,道:“以后上下班我们一起走。我也是不想你影响孩子的心情,搞得惶惶不安,以后还怎么生活。再说老夫老妻还黏在一起,让人笑话。”
“笑话就笑话去。”李雪梅说。
屋内静了,越发静得难耐。
李雪梅却突然弹起身,道,“我听检修部那些人说啊,凶手一直试图阻拦检修部检修设备呢,心机也够重的了。这尸体都泡烂了,警方也就什么都不用查了。”
姜源拍拍李雪梅后背,嘱咐说,“这几天警察可能会过来盘问,你可千万别紧张,咱们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一定要配合调查。”
“知道,我知道。”李雪梅连连点点头,“这些我倒是不怕,只是这张主任尸体在泉水里泡那么久,这些天水厂产出来的水咱们家也没少喝,一想到这个事我就开始恶心,我头皮发麻。”
说着,她便忍不住干呕起来,她捂着嘴,眼泪差点呕出来,她强忍下生理反应,说,“现在整个县城里卖的水,保不齐都是这个批次的水,还有,还有那个自来水,也是那个管道出来的……”
说着,她又下地去厨房,把昨晚上做的菜都倒在了垃圾桶里。
“厂里在事发第一时间就召开了紧急会议,已经决定将最近十天内发出的矿泉水在全省范围内全部召回。再加上仓库里还没发出去的存货,厂里要损失不少。”姜源说。
“会不会影响水厂的声誉啊,这个季度的销售额会大幅度缩减吧,你刚上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李雪梅突然担心起姜源的前途。
姜源摇头,道,“厂里会尽量减小这件事的影响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李雪梅怔怔问,“你说警察能抓到凶手吗?”
姜源道,“能,怎么不能。对了,隔壁嫂子今天状态怎么样?你有没有过去问候一声,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李雪梅道,“晚上他们家里来过好多警察,一波又一波,她连张主任尸体还没见着呢,听说就晕死过去了,她娘家里又来了四五口人,乱得很,我明天再去瞧她。”
李雪梅看看时间,担心道,“姜暮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
“我得出门看看。”姜源披衣出门。
姜暮刚从小双山回来,那里围了那么多人,她看着警察忙忙碌碌,看着张朝被带走。
她孱弱地往回走,走着走着,又停下,在胡同里如一根钉子被订住一样站着,张文斌的尸体突然被发现的震惊感还没让她完全接受,张朝被捕的画面又让她震撼。
思绪像编制的竹篾席子,经纬交织重叠,姜暮很害怕,她不知所措,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发生的。
她告诉自己,他会没事的,听说连恶运也忌惮有光的人。
直到夜深了,她才往家走,走到家属楼下,却碰到开车回来的李舰。
窗户里传来单田芳先生的说书声,书里正说着,“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李舰摔上车门,回头看一眼姜暮,却没理她,直接推开木板门上楼。
姜暮在门口站了许久,觉得李舰应该进屋了,才推开木板门,门内光线微弱,木板门刚一合上,姜暮的肩膀便被一把按住。
姜暮浑身一震,回头看李舰,黑暗将他脸上的油光和褶皱包裹得更瘆人。
李舰伸手,姜暮下意识缩脖子,李舰手心落在她头顶,用力按住,“这回可好,知道我们秘密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进去了。”
姜暮诧异,“你怎么知道张朝知道我们的秘密?”
李舰冷笑一声,“这你还要好好问问你的好朋友。”
“张朝只是被带去调查,他不可能是凶手。”姜暮瞪他,颤颤巍巍地跟他确认,“是你杀人。”
李舰诡异地笑,“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不比我清楚吗?”
姜暮怔住了,眼里都是迷茫,“我……我清楚什么?”
李舰凶狠,“明明是你弄死了老张。”
“我?”
姜暮孱弱地站在原地,她痛苦地捂住脸颊。
“不是。”姜暮道。
“不是你还能是谁?”李舰掐她,“你想杀我。”
姜暮激动,“可是上山的是张叔叔。”
李舰疑惑地看着姜暮,似乎觉得她这话讲的有问题。随即说,“他上山还不是因为他担心你。”
姜暮不敢相信,“你什么意思?”
李舰道,“你那天留下书签后,是张文斌把“上”字擦掉了,变成了‘小双山见’,所以我饭局后拿着书签去了旅馆。”
“什么?你那天去了旅馆?”姜暮不敢置信。
李舰道,“我在旅馆没有等到你,才看到书签上被勾抹掉的是个‘上’字,这才知道你约我的地点实际是山上。”
姜暮道,“你怎么知道是张文斌把上字勾掉的?”
李舰道,“不是他还能是谁?这很难猜吗?”
而且仔细一看,他用的笔是跟姜暮字迹不同的油笔,说明不是姜暮勾抹的。
姜暮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李舰鄙夷,“你说呢?”
饭局后他追老张出去,跟他拼命打了一架,痛恨那个傻逼张文斌竟然真的什么都敢说,如果不是姜暮掀桌子,他们就都完了。
可是张文斌却说姜暮精神真的不好,张文斌还脱口而出,“你就不怕兔子急了咬人?”
他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不在意张文斌这句话暗含着什么意思,他满脑子都是饭局上他的恶劣,以为那个傻逼又在多管闲事。
直到他发现张文斌死后,联想到张文斌这句话,他才完全明白,张文斌应该早就猜到她要对他做什么。张文斌在书签上做手脚只是不想让他上山。
姜暮吃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你到底有没有上山?”
李舰惊诧地看着姜暮,彻底从她迷茫的眼睛里明白过来什么,说,“怪不得老张一直说你精神有问题,原来你真的有问题。”
姜暮怔住了。
李舰把衬衫解开,把腰间的伤口露出来,“你干的好事,怎么都不记得了?你用你那把剔骨刀朝我扎过来,你居然不记得了?你不会连打更老头都不记得了吧?”
姜暮呼吸急促,实在不知道李舰在说些什么。
李舰说:“那天我看到老张的时候,他已经被杀了,可当时只有你刚从那里跑过去,我到的时候,他的脖子还喷着血,人还没死透,不是你杀的,是谁杀的?”
“不,我没有杀人。”姜暮说。
李舰道,“你这个精神病,你该好好看看医生了。”
姜暮推他,“我不是精神病。”
李舰道,“是你杀了人,他抛尸,又或者根本就是你们两个合谋。”
姜暮摇头,“你放屁。”
李舰笑,“你以为跟张朝这种人一起混会有什么好结果?他早把你卖了,你以为我为什么知道他知道咱俩的事?是张朝拿咱们的事儿来要挟我勒索我,你知道吗?要不是遇到工人提报修单这个他无法掌控的突发事件,他早就携巨款逃跑了。”
突如其来的信息量,让姜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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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了,她听不懂李舰说的话。
姜暮推搡他,“是你杀了人,明明就是你杀了人,你刚刚说,那晚,你上过山。”
“杀人判死刑,强监判什么刑?就算张文斌威胁我,我至于杀人吗?”李舰声音沉下来,像一块石头咕咚沉入湖底,让人醍醐灌顶。
姜暮心脏狂跳,双眼红得跟兔子似的,她一下子坠入黑暗,是啊,杀人判死刑,□□判什么刑,何至于杀人。
李舰抖了抖西装,“那晚雨那么大,他大概是担心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在山上等我会出意外,所以才上山的。”
他掐住她的脖子,姜暮喘不过气,听他道,“可他为什么莫名其妙死了?”
姜暮咬牙切齿,“我要杀的人是你——”
“但是你们却弄死了老张。”李舰笑得得意。
“跟张朝无关。”
“鬼才信。”
李舰要走,姜暮拽住他,“你是不是对警察说了什么?你是不是乱说话了,所以张朝才被抓。”
李舰推开她,拍了拍自己的袖口,道,“他想威胁勒索我,拿了钱还想跑,而我只是如实向警方提供我知道的事实。”
“你居然真的陷害张朝?你到底跟警察说什么了?”
李舰又说,“咱俩的事儿,等先把他送进去,再找你算账。”
李舰上楼,姜暮站在原地,声控灯暗了下去,她连续打了几个冷战,她抱紧自己,蹲了下去,直到姜源从外面回来找到她。
夜里,李雪梅和姜源都睡不着,武芝华家里不断有人来,警察,亲属,友人,同事昼夜不眠地有脚步声和说话声,武芝华的哭声响彻整栋楼。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李雪梅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李雪梅走到姜暮卧室门口,轻轻推开一条小缝,看了看里面正坐在书桌前认真看书的姜暮,又轻轻合上门,到厨房取玻璃杯,撕开一袋牛奶,昏暗的光线下,丝滑雪白的液体缓缓流进玻璃杯里。
她推开姜暮房间的门,把牛奶放到她桌上。
李雪梅摸摸她头发,手下触感潮湿温热,“头发长了容易热,你看都起热疹了,不过长了倒是好看一点,依我看,留长了,扎起来吧。”
姜暮摇头,“不,这两天就去剪。”
姜暮把鬓角的头发掖在耳后,在抽屉里拿出两个蝴蝶卡子,把额前的头发分成左右两边,用卡子卡住。
李雪梅想了想又道:“发生这种事可怎么得了,你还是别出门,留着吧,扎起来,好看。”
“爸爸会不高兴。”
正在这时,防盗门便被敲响了,姜源去开门,便是警察。
姜源将人让到客厅,李雪梅泡茶,他们把姜暮的门关得严严实实。
他们讲话很小声,姜暮只隐隐约约听到那警察说他们刚去过张文斌家和李舰家,还有几个同事在楼上几家走访,让姜源知无不言。
姜源和李雪梅感叹着警察为人民服务办案不易,随即任由警察把两人分开单独问话。
姜暮吃过退烧药,躺在床上,耳朵跟踪着门外的动静,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她看着天花板,夜光像滤过筛子一样,在天花板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所有发生的一切也像这光影,模糊不清,捉摸不透。
她脑子里再次闪现暴雨那日的情形,她的身体还似浸在那雨水里,每一个毛孔都能回忆起那天的感受。
她有时闭上眼睛,还能看到张文斌脖子里喷薄出来的血。
他捂着他的脖子,但血还是从他的指缝里迅速渗出来,他惊恐的双眼,渐渐委顿的身躯,像被吸血鬼吸光精血,像一条快被太阳拔干水分的垂死挣扎的鱼。
她紧紧闭上眼睛,紧紧抱住自己。
这一晚,警察也盘问了姜暮,问题无非是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案发当晚为什么阻止张文斌说图书馆的事,她掩盖掉了张文斌、李舰和她之间的秘密,就像姜源和李雪梅也顺其自然地掩盖掉张文斌和李舰之间的小金库一样,大家反而异口同声说——不知道张文斌到底想要说什么,张文斌大概想要阻挠姜源被推举为副厂长,说什么报警只是吓唬人的,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