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案发五天前骗补贴

作品:《泉眼无声

    清晨,厨房里传来的水流声叫醒了姜暮。


    姜暮坐起身,顺手挠了挠腋窝和脖颈的热痱子,痛痒感传至四肢百骸,连着小腿肚也痒了起来,低头看时,才发现自己腿肚上不知什么时候鼓出了几个杏梅大的蚊子包。


    门外灶声轰隆隆,只听李雪梅扯着嗓子说,“这孩子,睡得可真够死性的,昨儿晚上下夜班,我敲了半小时的门她都没听见,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最后还是隔壁张主任叫人帮忙撬开了门锁。我进屋一看,这姑娘躺在床上睡得可稳当了,连衣服都不脱。”


    客厅里,姜源站在鱼缸前端着搪瓷盆给鱼缸一盆盆换水,他指着两条翻着白肚皮的金鱼惋惜,“也不知道这鱼从什么时候起竟然烂尾巴了,咱们也没及时发现。”


    “一个女孩子,睡得这么死,也不知道随谁。”李雪梅抱怨。


    “还没死,换水后还是能再长出尾巴来的。”姜源悠然说。


    两个人各说各的,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李雪梅有气无力地把锅盖合上,放弃了烙饼的想法,还是熬药要紧。


    她打从市里回来就生了病,前后足足跑了几趟医院,又跑了几趟中药房,人家说她体内“生了火毒”,于是配了些草药在家里煎,煎了两天也不见成效,心里便焦躁起来,又不知从哪搞来一副坊间配方凉茶,在家早晚各煎一次,弄得家里哪哪都是她熬制的凉茶和中草药的味道。


    可是病情仍然无好转,白天倍感精神不佳,她又要强,坚持上了几天夜班,人都熬透了,脾气性子都暴躁了起来,看谁都不顺眼,对姜暮的容忍度自然而然也下降了许多。


    她把砂锅腾挪出来,扔在灶上,将一大包中药倒进去,锅里冒起一团褐色的药渣沉屑。


    她见姜暮房间没动静,走进客厅喊了一嗓子,“这丫头片子,还不起床,等着我去请你吗?”


    发泄完,又照了照镜子,镜子里呈现出一张憔悴的黄脸,脖子上和额头上红一块紫一块,她顺手又揪了揪脖子。


    这不前一阵子,听了邻居说揪痧去火,她很相信。她开始只是把嗓子揪出了沙,脖子上搞得紫红一片,后来觉得头痛,又把额头揪出了沙,从上到下,皮肤青一片、白一片、紫一片,很吓人。


    不止如此,整个人的精神也被她折腾得像塌了架子一样,脊椎骨堆在一起,干起活来肩膀和脖颈往前探,胸口窝着,情绪更加抑郁。


    李雪梅看见自己这幅样子,又气不打一处来,朝客厅里悠然喂鱼的姜源抱怨了句,“大的小的都不让人省心。”


    李雪梅忙个不停,终于炖上了菜,又来收拾茶几,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本毛选,翻开一看,里面的两万块钱用皮筋绑着,一动未动过,一股邪火又窜上来,她问,“李舰怎么说?”


    姜源学着李舰的语气沉声说:“咱们办厂子是为职工谋福利,不是为了个人私利,副厂长的选任必然是要任贤任能的。”


    话说的婉转又有格局,意思是,厂里从来没有走后门的“规矩”,他们之间也从来没有可以拿钱办事的交情。


    李雪梅感到诧异,气恼道:“你又是怎么说?”


    姜源郁闷,埋怨道:“我还能怎么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一向好强的李雪梅有些生气,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想必是姜源没有给李舰收下这礼的台阶,否则李舰怎么会拒之门外,这两万块也不少了,还是她借的,难道还会嫌弃她吝啬?


    一时间,气血上涌,脸憋的红涨起来,她揪起喉咙上的皮拎了拎,猛咳了几声。


    她起身把几件衣服掏了口袋,扔进洗衣盆里,强迫自己缓和情绪。


    她又坐到姜源身边,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我知道你最是瞧不起走后门这种事情的人,可是为了家庭,为了姜暮,咱们也要努力试试。”


    “这个我当然知道。”姜源道。


    李雪梅轻轻搓着他的手,常年干活的粗糙指腹磨砺着姜源的皮肤,也磨砺着男人的心。


    李雪梅继续道:“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好,她姥姥入院花了多少钱你也心里有数,自从进了那个重症监护病房,那半个月几乎耗尽了咱们这十年攒下的这点工资,我知道你都是为家里的生活才肯去低头的,我和姜暮都知道的,我们只会引以为傲。”


    李雪梅虽然没念过书,也没有文化,可最摸得准姜源的想法,姜源脾气不好,性格急躁,凡事需要正向激励。


    姜源听了这些话,知道李雪梅误会了,解释道,“你不懂,若要送礼,早该提前送,你看李厂长出去销售时怎么送礼,飞天茅台几箱几箱送,长年累月地送,都是大手笔,就为了混脸熟,张主任在这方面的阔气自然更不必提,我们这是临时抱佛脚,有事现烧香,人家看不上也是情有可原。”


    李雪梅惆怅,“那该怎么办?”


    姜源道,“这个暑假学校计划建操场,但资金短缺,前日我申请补助时查了以往财政补贴的资料,偶然间发现厂里过往收到的补贴款和划拨到学校的金额不相符。”


    李雪梅立即警觉,“你是说,中间有人挪用?”


    姜源道,“厂里的财政补贴除了十五年前建小学,以及十年前建图书馆两笔大额的外,在这之间,还有七笔补贴,包括购买图书以及图书馆后续管理的经费等等,但厂里拿到这九笔钱后每次只有一部分转给了校方,上边不知道这些钱没有全部被转到学校,学校也不知道有这么大笔补贴的存在,如此一来,欺上瞒下。”


    李雪梅骇然,“这可不得了。”李雪梅又想到什么,道,“图书馆更不必说了,只说二中那楼,当初学校初建的时候根本没有负责人,也没有校长,更没有财务建账,都是张文斌一手经办的……”李雪梅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这个混蛋,我就知道他不是个东西。可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姜源道,“这边虽然对不上,但政府那边财政补贴的发放记录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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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查到的,我托了点关系,这件事一查就查出来了。”


    姜源愤懑,还有几分怅然,“只是没想到,传闻中他们贪污的方法竟然是这种,我接手财务主任这几年,那账目乱套得很,参与的会计辞职或被辞退,张文斌和几位负责人、知情人统统不配合,无限制干扰我工作,跟本毫无头绪。大家都说他们贪污,可我以为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工程上作文章,所以我的重点都放在这里,可惜根本找不到证据,谁又能想到李舰之流竟然敢在财政专项补贴这一块资金动手脚。”


    姜源咬牙切齿道,“这些年我因为这事儿吃了多少亏,这回且看张文斌还怎么嘚瑟。”


    吃了不少亏确实不假,他这个财务主任一直当的憋屈的很。


    当年建学校和建图书馆时都有大量工程项目要处理,都是张文斌一个人全权负责的,被他故意搞得账务混乱,那个时候本来财账就不健全,如此一来更是一笔糊涂账了,很多工程细款的去向模糊不清,张文斌自己也记不清,连会计有时也搞不清哪一笔钱是干什么用的,厂里上层不满,还派人下来查过,几个老头几个月下来没查出个所以然,最后却把几个会计辞退了。此事引起了领导的重视,姜源临时被推上这个主任的位子,目的就是查张文斌的账,却一直被李舰盯着,竟干得罪人的事,费力不讨好。


    如今却是大快人心。


    李雪梅激动说,“他们真是胆大包天,什么钱都敢动。”


    姜源道,“可惜查不出李舰一点蛛丝马迹。”


    李雪梅道,“张文斌私藏小金库除了能拿点油水,大部分钱大概也是给上边填窟窿的,这要是没有李舰批准,他敢干吗?这事儿跟李舰绝对脱不开关系。”


    姜源说,“我把这件事故意透露给李舰,李舰几句话就把干系摆脱得一干二净,屎盆子全扣在张文斌头上。”


    李雪梅道,“狡兔三窟,李舰心思可深着呢,他要是想全推给张文斌,十个张文斌也对付不过他。”


    姜源说,“不过他话锋一转,又说起咱们邻里之间,讲的是情分,讲的是人情味,他说知道我的做事能力,末了还让我好好干,说这次副厂长选任,厂里上层对我其实还是有在考虑的。”


    “讲情分,人情味?他这是话里有话,一语双关。”李雪梅起身去厨房,开火炸带鱼。


    姜暮走进洗手间,烧水洗澡,水温不够,于是先打肥皂,洗手洗脸,带着皂碱味的泡沫浮在脸上,她轻轻揉搓,脑袋里却想着张朝。


    “快期末考试了吧?”李雪梅从炸带鱼的油烟里探出头,跟姜暮说,“今天正好是周末,那就从今天开始,你去李叔叔家给李煊赫补课。”


    姜暮手顿住,肥皂沫钻进眼睛和鼻孔里,她用力紧闭双眼,屏住呼吸,良久没有说话。


    李雪梅从厨房来到厕所门口,仔细观察她,不悦地问:“你最近怎么回事,越长大越没有礼貌,妈妈在跟你讲话,你怎么不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