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魔怔到一定地步的时候

作品:《我与仙君相识于微时

    如果不是答应了她,他根本就不想让她回去!


    到时候还要多费一道手,再把她抓回来。


    宋礼遇不是傻子,他从来就不相信,她回去后,还甘愿回来。


    花祝年是世界上脾气最臭,性格最犟的小老太。


    他觉得她哪怕就剩一副骨头架子,也会扬起骷髅手来,猛抽他两巴掌的。


    她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人,都难以驯服。


    又穷又横,蛮不讲理。


    在她身上几乎看不到半点女子特质,反倒能看出几分粗犷野兽的意味。


    宋礼遇并不喜欢野兽,但他对圈养野兽很感兴趣。


    特别是,看野兽在自己的圈套里,挣扎叫嚣,却不得解脱。


    最后,变得温顺黏人。


    花祝年隐隐感受到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别到时候,她因为一个后生,再把自己给折在这里了。


    她低头扒拉了两口饭:“好,就听你的吧。”


    衡羿猛然看向她:“你听谁的?”


    “我听宋大人的。”


    宋礼遇虽然得到了认可,可内心仍旧不大开心。


    虚情假意地喊什么宋大人?昨晚不是还喊他老登吗?


    养不熟的野兽。


    傍晚的时候,宋礼遇才舍得送她离开。


    还往马车上多加了个人——囡吉。


    衡羿原本不想带,可是他们不带,宋礼遇就不让走。


    囡吉坐在马车里,想象着车队后面,有花不完的金银珠宝,还能赏玩这一路的好风光,像一只飞出牢笼的快乐小鸟。


    花祝年似乎有一种奇怪的魔力,每一个待在她身边的人,都会变得格外开朗,明媚。


    像小孩子一样。


    她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叽叽喳喳道:“出来真好呀!我好久好久没有出来了,也不用跟别人共享老爷。”


    “夫人,你吃不吃糕点呀?”


    “你不吃的话,我可要全吃光喽。夫人,以后,你去哪儿都带着我吧,我愿意跟着你!”


    花祝年撩开绸帘,垂眸看着马车外面,街道上的凄惨景象,轻喃道:“好。”


    现在虽说是乱世,可也只是底层的乱世,于达官贵人而言,依旧是过得很好的。


    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过得很好。


    从来不因世道的改变而改变,永远有着独到的眼光,去归顺于新的王。


    她活了五十年,一直都是在过自己的小日子。


    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权力。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她拥有滔天的权力,是否还能保持现在的心境呢?


    花祝年放下窗边的帘子,不愿再垂眸看众生。


    囡吉忽然尖叫一声,手中的糕点掉落。


    “夫人,你怎么,在流鼻血?”


    花祝年不经意地低头,血迹滴落在她胸前的衣服上,一滴接一滴地,像一朵朵绽开的褐红色小花。


    衡羿连忙递过手帕,让她擦一擦。


    他知道,此刻她的身体已经是极限了。恐怕,到家后没几天,就要离开了。


    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太短暂了。


    他并没有给她多少风花雪月的事,在人间的这些日子,除了挨她的打,就是挨她的骂。


    好像他怎么做,都很难如她的意。


    囡吉看着花祝年虚弱的样子,突然跪下来求饶:“都是我不好,吃了夫人的糕点。老爷说,那是补气血的。我一时贪吃,就没顾着夫人。”


    花祝年倒没怎么把流血当回事儿。


    “不关你的事,糕点太甜了,齁甜,我年纪大了,吃了也是烧心。别听你家老爷的,他懂个屁!”


    囡吉哭哭啼啼地被花祝年扶了起来。


    后面,再没碰过糕点一下。


    老爷吩咐过,虽说她名义上,是跟着薛凡的,可实际上是盯着夫人的。


    夫人路上不能出半点闪失。


    不然,回去她就要被喂野狗了。


    她不想跟那些犯错的下人一样,死后连个全尸都保不住。


    老爷虽然一直都待她很好,可若是翻起脸来,那是连讨饶的余地都没有的。


    囡吉眼泪汪汪地看着花祝年,最后一个没忍住,突然抱着她哭了起来。


    “夫人,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呢。我害怕。”


    花祝年虽然从未对宋礼遇妥协过,可是她并不讨厌那些对宋礼遇妥协的人。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谁想跟宋礼遇那样的人过日子呢?


    况且,还是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


    她跟绒绒的年纪差不多。


    花祝年的包容性很强,从来不把自己所坚持的东西,强加在旁人身上。


    当初,她不过是幸运,遇到了很好的爹娘。


    爹娘没有贸然地强迫她嫁人,不会因为她拒绝嫁人,就将她赶出家门,让她漂泊无依。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她这般幸运。


    也有很多人,是从小就被家人洗脑的。


    只为了将他们塑形为,可以被当成礼物送出去的样子。


    这并不是孩子的错。


    花祝年对囡吉是很怜惜的。


    就像怜惜另一个平行时空的自己一样。


    “我不会有事的。之前,在家的时候,也经常流鼻血。”


    囡吉哭道:“可是,你的脸色好苍白啊。怎么会这样啊?明明在老爷家,还是好好的。”


    在那样险象环生的地方,花祝年始终是强撑着一口气的。


    生怕一不小心,就落了下风。


    现在离开了那里,心里自然是轻松的,但可能也正因如此,才让撑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病相才会突然显露得严重吧。


    出城后,他们没有投宿在什么客栈,而是找了一家道观。


    里面全是坤道,都是女孩子。


    花祝年准备把宋礼遇给她的那些东西全捐了。


    从天下人手里,掠夺来的天下之财,最后理应再送还给天下人。


    只是,她可能没办法一一送到天下人手里了。


    就留给这些坤道吧。


    本来,她是不想再进任何宗教场所的。


    但可能是,仍旧抱着一丝幻想,还是来这里投宿了。


    娘曾经带着她几下江南,也有在沿途的道观投过宿。


    里面的那些坤道,个个都是饱读诗书。


    无人理会世俗,都在求道升仙。


    花祝年就是在那里才知道,女人是可以一辈子,不用嫁人的。


    娘说,在这个时代,女人追求权力和修仙,都是很稀罕的事。


    也是很令人敬佩的事。


    众生皆困于自身的既定框架之中,不得解脱。


    能挣脱出来的,都是心性坚定的奇人。


    不过,她小的时候,世道还没现在这样乱。


    不知道这些修道之人,如今在乱世,是否还有良好的环境,能去追寻心中想要的东西。


    花祝年轻扣着道观的门,一名年轻的坤道走了出来。


    对方向她行了个礼,整个人清清冷冷的。


    花祝年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


    不过,可能是出于试探的心思,她还是不免问道:“我能,看看你们这儿的功德碑吗?”


    爹娘曾经在各地的宗教场所,都有所捐助。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也是有的。


    小坤道探出头,看了看她身后的车队,将几人迎了进去。


    花祝年被带到功德碑前,跟之前在寺庙里有所不同的是,这里的功德碑擦得很干净。


    她拿着烛火找到了爹娘的名字。


    小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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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很是机灵,她对花祝年说道:“师父说过,在这上面留有名字的后代,是可以来借宿的。夫人,你们几位,可是要借宿?”


    花祝年怯声说道:“可以吗?这上面有我爹娘的名字,但是我们没钱。”


    她胆怯是因为,害怕再遇到像上次一样的事。


    “可以的。前人积德,后人享。前人造孽,后人遭殃。这是世间亘古不变的规律。前人既然已经交了钱,后人自然不必再交。”


    衡羿听完后,他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生怕自己的小信徒,再像之前在寺庙一样,被人狠狠伤害一次。


    总算是让她找到了一个清净之地。


    不知道,这对她来世修道,有没有帮助。


    他真的很想改变她的心意。


    求她不要那样固执,宁肯去做一个孤魂野鬼,也不想再度转世为人。


    倘若她肯来世修道的话,虽然不知道要多长时间,但他们,还是有机会再见的。


    小坤道帮几个人安排了住处和饭菜。


    衡羿和囡吉在吃的时候,花祝年去找小坤道的师父,谈捐助的事。


    囡吉闷闷不乐道:“夫人为什么要全都捐掉啊?她是不是信道信魔怔了?宁可把钱给虚无缥缈的神仙享受,也不留着自己用。她真是不懂得好好爱自己啊,怎么这样痴愚?”


    衡羿想起小信徒宁可让贺平安吃咸菜,也要留出钱来给他买上好的香烛,不禁笑出了声。


    他宠溺地轻喃道:“她本来,就是很魔怔的信徒。狂热又固执,是我见过的,最难教化的人。”


    不过,如果不是她几十年如一日地这样魔怔,他又怎会被她打动,下来守着她呢?


    当一个人,魔怔到一定地步的时候,连真神都会觉得害怕。


    甚至,感到亏欠。


    他的小信徒,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让所有高高在上的人,突然就丧失了俯视她的底气。


    在人间的高位者,宋礼遇对她俯首称臣,害怕她身上那些难以磨灭的野性和暴力。


    在仙界的高位者,哪怕如他一般,没做过什么错事,也是极为害怕的。害怕她如同顽石一般,不可调伏,不可教化,不可规劝。


    她要做到的事,就一定要做成。


    世间种种压抑而强悍的阻碍,只要到了她面前,仿佛如涓涓水流淌过一般,难以阻挡她的坚定的心。


    旁人说她痴愚也好,说她迷信也罢,都不会对她造成一丝影响。


    他的小信徒,幸亏是人。如果是魔的话,那他可要头疼好一阵子了。


    囡吉叹气道:“可是,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衡羿好言劝她道:“所以,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跟着花大娘,日后是要吃苦的。”


    囡吉思索道:“回去要喂野狗,留下来只是吃苦,那我还是吃苦吧。”


    衡羿觉得很无奈,他看了看这家道观的环境,干净整洁,萦绕着香火气。


    “不如,你来这里修道好了。”


    囡吉突然把碗一摔:“神经!在家我只要伺候老爷一个就好,出来也不过是跟着夫人吃几天苦,这都没什么的。你突然让我来这里修道,一下子伺候那么多人,我哪儿伺候得过来?”


    衡羿不解道:“只是修道而已,上哪儿伺候人去?你唯一要伺候的,只有自己的心,和旁人是没什么相干的。”


    囡吉冷笑一声:“一看你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你也不看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以为这跟你们小地方那道观一样呢?”


    他疑惑道:“这里的道观,是大了些。不过,都是修道场所,似乎跟大小没什么关系吧。这有什么不一样的?”


    囡吉大口大口地吃着斋饭,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不跟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愚人计较!且等着看吧,过不了多久,你就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