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抹胸

作品:《错认未婚夫以后

    夜已深,外间烛台上灯火幽微,发出几不可闻的“筚拨响动。


    虽说耳房有当值婢女,但虞茉不大习惯使唤人,兀自起身,掬一捧清水净面。


    冰冰凉凉的触感镇静了“梦境带来的激荡情绪,虞茉擦拭过水珠,在菱花铜镜的梳妆台前坐下。


    她平素胆子小,可此时此刻,望着镜中身着古装的女子,非但不觉得可怕,反而满是怜惜。


    “是你吗?


    实则,方才睡梦中所经历的,在她醒后已然趋于模糊。


    唯独温母柔和宠溺的嗓音,始终萦绕心头,也令她沾染了原身的恨意——


    恨那对害死母亲的狗男女。


    虞茉“死而复生后,从院中仆从口中听来过只言片语,大抵知道,其实是先有的柳巧儿,然后才有温怜。


    当年,虞长庆与柳巧儿乃是邻里,俗称青梅竹马。一个饱读诗书,志向远大;一个女红出众,温柔小意。


    内情究竟如何,温家人自是不关心。


    但虞茉猜测,柳巧儿在某种程度上无异于糟糠之妻,定是曾经共患难,才令得虞长庆念念不忘。


    否则,单单论姿色,远不至此。


    可从“梦境中来看,他对温怜亦有情,甚至罕见地低声下气。


    搞不好,虞长庆是在高中探花以后,为攀附权势方结识了温怜。出身名门的貌美小娘子,还满腹才学,与之朝夕相处,动心是迟早的事。


    虞长庆这才舍了远在故乡的青梅,促成了新的“缘分。


    后来应是又发生了一些插曲,虞长庆和柳巧儿暗中有了夫妻之实,蛰伏两年,终于闹到温怜面前。


    虞茉追溯不了上一辈的过往,但板上钉钉的是,温母的死,虞长庆需得负起八成责任。


    至于柳巧儿,光是毒害原身,加之派人刺杀她,已然结下了生死仇。


    虞茉眸光微冷,经此一梦,她再难袖手旁观了。


    “咦。她忽而凑近,带得太师椅划出刺耳的摩擦音,但仍不能掩盖心中震撼。


    只见左眼之下竟生出一颗浅浅的泪痣。


    不属于原身,却属于她——


    现代的她。


    什么意思?


    是她与原身趋于同化,还是原身在彻底剥离?


    虞茉心乱如麻,这时,传来打起帘子的声响,很快有婢女低低问:“莫姑娘,可是需要奴婢伺候?


    她顿了顿,抚上剧烈颤动的胸


    口,应声道:“可否帮我请江公子过来?


    “江公子?


    婢女狐疑地转转眼珠,却碍于规矩,不敢贸然追问。思来想去,莫姑娘仅和太子殿下相熟,连忙加快脚步去请人。


    少顷,赵浔虚披着外衣匆匆赶来。


    二人分别不过半个时辰,他将将出浴,听闻是虞茉差人来寻,顾不得整理衣冠。


    见她杏眼盈盈,有薄薄一层泪意,赵浔拧眉看向婢女,厉声问:“发生何事了。


    “你先下去罢。


    虞茉替显然被吓破了胆儿的婢女解围,环抱住赵浔,有气无力道,“别紧张,我只是做噩梦了。


    闻言,他略略松一口气,轻抚她的发:“想听话本?


    “不想。虞茉故意蹭乱他本就未拢紧的衣襟,可怜兮兮地央求,“今晚留下来陪我。


    赵浔喉结翻滚几下,罕见地没有拒绝。


    总归他决意取代江辰,要让虞茉更倾心自己才是。若太过墨守成规,反倒容易给旁人可乘之机。


    “好。赵浔牵着她回至榻边。


    在虞茉茫然而不失震惊的眼神中,他褪去外袍,摘下重重掩映的纱帘,甚至体贴地问,“可要留一盏灯?


    虞茉怔怔点了点头。


    上一次抵足而眠,还是在陈家村的土炕,如今回想,真真是恍如隔世。


    鉴于亲过抱过,她也不忸怩,枕着赵浔的肩,虚弱地道:“你爹娘待你可好?


    “嗯。他轻拍虞茉的背,一面安抚,一面低声回应,“世人皆道他们伉俪情深,虽偶有口角,但在我面前从来温和。


    虞茉记得,江大将军亦有妾室,仰头打量他的神情,继续道:“那,他们仍旧相爱么?


    相爱?


    赵浔眼底有一瞬的错愕,如实答她:“我不曾想过。


    “无妨。虞茉阖上眼,“你只需记得,若要做我的夫婿,不得纳妾不得与旁人有染。否则,趁早和离,莫耽搁我享福。


    “知道。他微微笑着,也不禁回想虞茉方才所言。


    父皇和母后,仍旧相爱么。


    他二人乃少年夫妻,彼时,身为储君的父亲与扮作男子的母亲因灯谜结缘,而母亲恰在太子妃人选的名册之中。


    兜兜转转,坦白了身份,顺利成婚。


    但古往今来,后宫俱是充盈。父亲登基为帝以后,妃嫔也的确多了起来。


    若说相爱,赵浔前头有八位皇兄。若说不相爱,皇后之位无人能撼动,他的储君之


    位亦是。


    他深知虞茉所求实有些惊世骇俗,毕竟,连贵为皇后的母亲也不曾做这般要求。


    可设身处地地想,平日,便是阿凌与她多说几句话,或是她多瞧别的郎君一眼,自己难免拈酸吃醋。


    若是自己妻妾成群,虞茉如何能心无芥蒂?


    思及此,赵浔轻吻她的眉心,正色道:“茉茉,我只愿娶你一人,但其中必然会有些波折,我会想法子解决。只是,你需得信我,也需得耐心等我。


    “好呀。


    虞茉并非杞人忧天的性子,他如是说,她便听之信之。有缘自能修成正果,无缘,那她去寻正果即是。


    闻着熟悉的清冽气息,她心绪果然安宁,唇角微翘,枕着少年的胸膛问道:“以后我们都一起睡好不好?


    “……


    赵浔狼狈地拉高了袷纱被,不欲搭腔。


    虞茉歪头:“?


    他敌不过审视的眼神,略不自然道:“成婚以前,多有不便。


    毕竟,多数时间,夜里需宿在东宫。


    虞茉亦想到这一层,古人讲求“父母在不远游,高门大户更是几世同宅,又未分家,不便夜不归宿。


    她遗憾地“嗯了声,嘟囔:“晚安。


    赵浔反搂住她,低语道:“晚安。——


    后半夜无梦,是以鸡鸣声响时,虞茉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但她向来贪黑不起早,纵然被赵浔抱着坐起,仍旧疲于睁眼,只窝在他怀中埋怨:“我为什么要凑这个热闹,我为什么答应陪乐雁一道去祈福。


    说罢,半是艳羡半是仇视地瞪他一眼,愤愤不平道:“你便好了,还能睡回笼觉。


    “……


    赵浔哭笑不得,“你何时见我贪睡过。


    虞茉心中好受了些,在他胸口蹭蹭,懒声问:“你今日作何安排?


    “明日便要启程,需得看看可都打点妥当了。


    “好困。她继续耍赖,天马行空地想,“外星人怎么还不来攻打地球啊,早起毁一天。


    赵浔听得云里雾里,也不追问,免得她愈发焦躁,只宠溺地掐掐她脸颊上的软肉,温声道:“该起了。


    虞茉不愿,将他推倒,居高临下地睨一眼:“晚些时候,你要来澄明寺接我吗?


    “嗯。


    他微微屈起腿,掩盖住不合时宜的变化,面色发红,耳尖更是红如滴血。


    手中带着虞茉纤细的腰肢离远了些,避免肌肤相亲。


    谁知她竟跟着躺了下来环着赵浔的肩在他耳畔嘀咕:“都怪你要不是你闹着来王府我用得着辛辛苦苦地社交吗?”


    “……”


    若他没记错分明是某人主动提出要跟去。


    但赵浔也不忍见她哭丧着脸于是出谋划策道“不想去便称病我陪你再睡一会儿。”


    “不要。”


    “好……”


    赵浔总算明白她只是想拿自己撒气登时心软得一塌糊涂将人完完全全纳入怀中含笑道:“嗯的确怪我。”


    虞茉听得身心舒畅屈指捏捏他的耳尖语中倦意稍褪:“那便罚你今夜陪我饮酒作乐。”


    他唇角微微抽搐。


    也不知某人古怪的措辞究竟从何处学来


    屋外婢女轻叩房门:“莫姑娘到时辰了。”


    虞茉忙不迭撑着他的胸膛坐起慌乱道:“这便起了先别进来。”


    “怎么。”赵浔缓慢摩挲着她的指节明知故问“怕被旁人发觉我在你房中?”


    她才不上当拨开纱帘麻利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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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浔取来外袍慢条斯理地穿妥见虞茉端坐于镜前梳发随口道:“今日预备穿哪一身。”


    “在闷户橱上放着。”她顿了顿回眸“你帮我拿过来。”


    他果然见到一团素白衣裙有心替虞茉掸平抖了抖不料落下来小片布料。


    赵浔并未多想躬腰捡起目光触及绣工精湛的莲花不吝称赞:“这图样衬你。”


    虞茉闻声侧目待瞧清他手中所为何物瞳孔颤了颤急忙夺过来面红耳赤道:“你拿我的抹胸做甚。”


    抹胸?


    赵浔登时蜷缩起指节慌张后撤一步嗓音艰涩:“我去唤人进来服侍你绾发。”


    “等等。”虞茉并不回头努力装作镇定嘱咐他“记得来接我。”


    他自然应“是”顶着通红的脸翻窗而出。


    不一会儿院外响起庆言的声音紧接着婢女们鱼贯而入替她张罗穿衣、绾发。


    虞茉唇角弯了弯将他把玩过的抹胸抚平。——


    因是要去佛门清净之地不便佩戴繁重首饰虞茉乐得清闲择一支低调的银簪。


    等穿戴妥帖乐雁并两顶软轿已候在外间见虞茉出来招呼道:“母亲说了不必特地去向她请安咱们在山脚碰头便是。”


    “此去澄明寺约莫要多久?”


    乐雁平日里


    多是骑马前去,今儿坐车,是以只能唤来贴身婢女,问过后方答:“不到半个时辰。”


    虞茉了然地点头,入舆内,与乐雁说起悄悄话。她问道:“你和段郎平日可有书信来往,或是相约出府?”


    “不常有。”提及心上人,乐雁难免露出羞赧姿态,话音也低了不少。


    她奇了:“不见面不聊天,怎么谈恋爱。”


    见乐雁目露困惑,遂斟酌措辞道:“我的意思是,你二人既不碰面也不通书信,一年到头见不了几回,何谈相知?又如何得知对方心意?”


    乐雁自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亲昵地晃了晃她:“若换作是你,会怎么做?”


    虽然古今有别,但人心皆是肉做的,加之虞、温两家正有活生生的反面例子,虞茉认真地道:“至少,托世子查一查段文珺的私人作风。”


    见乐雁虚心听取,她也不怕被当作虎狼之词,继续,“确定这段郎洁身自好,没有外室通房莺莺燕燕,才算是有资格被你看在眼里。”


    “然后呢?”


    “然后。”虞茉指骨一压,将弯曲的穗子捋平,“然后就顺其自然,看你二人性情可否相投,志向是否一致。譬如,你说他有意入京,而你是要留在苍州的,何不早些谈开,免得以后感情深厚了却又需得面临离别。”


    乐雁想了想,轻叹:“也是,强扭的瓜不甜,而且我虽倾心于段郎,却吃不准他心中有我。”


    “不妨事。”虞茉宽慰道,“你瞧阿浔生得仪表堂堂,想来家中兄弟也不差,若是段文珺非你良人,再寻个更俊俏的。”


    “……”乐雁讪笑一声,心虚地转眸看向纱窗之外。


    有年岁相近的姊妹说话解闷,竟不觉得疲惫,连到了山脚下,虞茉还精神奕奕。


    二人相携出了马车,王妃的轿撵也将将抵达,为表敬意,均徒步入寺。


    山间晨雾尚未散去,缥缈云海笼罩着金光闪闪的高塔。而石径两道燃了烛火,绘有经文的灯面满是肃穆气息。


    仰头眺望,如临仙境。


    虞茉只觉心思清明,再不见躁动之意,沉默着攀登一阶接又一阶。


    踏上千阶石梯,已有香客摩肩擦踵,四处烟雾缭绕。小沙弥等候多时,合手作揖:“请。”


    于是,两位健壮仆妇伴虞茉并王妃一行三人,绕道往寺庙深处行去。


    临近住持所在的禅室,着红金袈裟的沙弥躬身来迎。王妃熟稔地问候,抬步入内。


    虞茉自然要跟着,却见最先引路的小沙弥伸臂将她拦住,温和笑道:“慧德师丈早有交代,他解不了施主心中所惑,还请随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日记】


    老婆只对我发脾气=老婆只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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