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特别

作品:《爱情骗子她玩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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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阳高照的春境里,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少女坐在案边,卷着一身水汽,神容略显狼狈,湿漉漉的发,淌下微凉的雨滴。


    一双杏眼大大睁着,眨也不眨地看着为泠,直勾勾地,像好奇的小猫,没有恶意。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目光仍旧钉在为泠脸上。“不闻中不在,我迷路了,不小心踩进阵里,被传送到了这里。”


    一字一句,像吐石子般说着,声调平平,不带任何情绪,不带任何感情。


    “你在看什么?”


    温温的声色在耳边响起,又一道目光落来,定在为泠脸上。


    两道目光都是如出一辙的纯澈干净,淡淡的情绪,天真若孩童般纯然的神情。


    “不一样……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


    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不用明说,为泠也心知肚明。


    她的脸,不一样。


    那是一张很有辨识度的脸,只一眼便深入人心,像刀子自眼上划过,留下一道久久不愈,无比醒目的痕。


    眼若丹凤,眉如弯月,眉眼间蕴着清清的冷色,五官极其精致,完美得像被人用刻刀一笔一划雕刻而出,单单撇上一眼,会觉些许柔和的冷,淡淡的,没有攻击力。


    可细看,却能看见她眼中夺目的狠劲,是与整张脸所拼凑出的柔和全然不同的韧劲,像野狼般积蓄着可怕的攻击性。


    一个人身上竟会有如此全然不同的反差,看似柔和,实则强硬,实是令人印象深刻。


    除此之外,其实也让人感到——


    “很奇怪吧。”


    为泠垂下眼睫遮住眼中狠劲,面容上的反差悄然消逝,整张脸回归柔和之态。


    她厌恶这张脸,厌恶这些一刀一刀雕刻出的柔和,捏造的温驯。


    这具身体,只有这双眼睛属于她。


    一双嵌在虚假躯壳里的眼睛,被迫屈从伪造的柔和假象,就像将一把火扔在漫天大雪里,要它开出雪花,要它融化,而不是燃烧。


    可它偏要燃烧。


    但再如何燃烧,也经不住漫天风雪,只要它停止挣扎,就会熄灭得彻彻底底,被雪掩埋。


    在那里,它不是主体,只是万千雪粒里不起眼的一点星火,很难被发现。可它偏要被发现,偏要斗争,引得雪野翻腾,火也烧得嘹亮,成为一团不是火也不是雪,奇形怪状的东西。


    不是奇怪,又是什么呢?


    “我长得,很奇怪。”


    “很特别。”


    咚——


    心跳一停。


    特别。


    像是幻听,她觉得是幻听,希望是幻听。


    她下意识去看说话的人,缓缓地,小心翼翼偏过头。


    对上一双纯澈干净的眼。


    “你长得,很特别。”


    不是幻听。


    不是玩笑。


    也不是夸赞。


    真心实意的,他向她毫无保留流露出来的——


    陈述。


    这是事实。


    对他来说,存在于她身上的事实。


    目光遥遥相触,距离不近,却让人无端觉得亲密。


    她有一瞬的退缩。


    为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移开眼,怔怔望向亭外潇潇风雨,她听不见雨声。


    特别……吗?


    “我不知道怎么说,哥哥说的对,很特别。”


    特别。


    好陌生的两个字。


    她细细放在心里咀嚼,轻轻捻在指尖。


    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


    “我是沧俟晞。”


    “我喜欢你。”少女眨动着微湿的眼睫,面上是极认真的神色。“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不过是问询名字罢了,却如此庄重,好像一个人的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


    为泠从不觉得姓甚名谁有多重要。


    于她而言,这些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符号罢了,虚虚套在身上,随时都能摘掉,没有任何用处。


    她有很多名字,有很多符号。


    微启双唇,却又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


    从前无关紧要,随口便能吐出的符号,如今却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来。


    “忘了从前的你吧,从始至终,你都是我的阿舒啊,现在的你,是为泠,但你永远都是我的阿舒。”


    有什么可犹豫的。


    “我叫为泠。”


    “为泠?是什么样的两个字呀?”


    为泠牵过沧俟晞的手,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写下这两字,字形点点闪光。


    “原来是这个泠呀,我还以为和哥哥一样。”


    和他一样?


    为泠撇眼去看对案的少年,冷不丁对上他的眼睛,他一直在看她,目光始终没有移开过。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眼神。


    像小动物般没有任何攻击力,纯真清澈的眼神,被那样的目光关注着,全然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很舒服。


    即便对视,他也没有慌张移开视线,从容地看着她。


    于他而言,于她而言,注视不是冒犯。


    他没有告诉她,他的名字。


    她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是谁。


    他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她是谁。


    他没有过问,从始至终,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没有过问。


    很奇怪的亲近。


    为招待她,不惜擅闯圣地摘下禁果,即便承受着非人痛楚也没有丝毫诉苦求怜的表现,很平静,很纯真,很……


    特别的纯真。


    “哥哥,你为什么总是在笑啊?”


    “因为我很开心。”


    “开心?”


    两道目光交错相连,一道目光悠悠垂下,默了很久。


    “开心是什么样的感觉?”


    沧俟晞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分别贴上两边唇角,轻轻地。“开心就会笑吗?笑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不会笑,不知道怎样才是开心,我似乎从来没有感到过开心。”


    很低很低的声音,没有情绪,没有感情,只不过是声调低些罢了,低得险些被渐急的雨声掩埋。


    若是不细听,全然听不清这句话,只有耳边喃喃不清像风一般的低语。


    为泠不用细听,这句话也明晰地落进耳中,落进心里。


    她当然不会开心,不会笑,甚至不会哭。


    因为她根本没有心。


    赤阑族上古血脉,所有人都没有心。


    蒙蒙雨帘被猛然撕裂,深沉的黑压将而下。


    冰冷的水淌过四肢,牵动着发丝四散浮流,冷意缕缕渗入肌肤,驱散着体内经久不散的麻木。


    浮在水里许久,终于听到一阵步音。


    身子被抱起,凝重的流水脱离衣衫,滑落发丝,耳际哗啦作响。


    他伸出手替她理了理湿淋淋的发,拂掉滞留在脸上的水珠,很轻柔的拥抱,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一只从来都不听话,随时都会逃离的笼中鸟,用美玉精心雕刻出的鸟。


    他总是轻轻地抱着她,不会用力箍住她的身子,他不怕她会逃离,因为她根本动不了。


    “睡得好吗?我的阿舒。”


    睡?


    他明知道,从那天开始,她一次觉也没有睡过,一次梦也没有做过,一次机会也没有给他。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已经知道该如何让她醒过来了。”


    耳畔有温热的吐息,故作神秘般压得低低的。


    “用心可以让她醒过来。


    “赤阑族上古血脉之子的心。”


    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脖颈,似在安抚般轻轻摩挲。


    总是在安抚。


    他到底在安抚什么?


    “赤阑族上古血脉,天生无心,天性无情,若生情便生心。只要拿到这颗心,她就能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