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承陛下与娘娘青眼，将腊祭交与臣来备办，臣必定尽心竭力将此大事办妥。只是臣手艺粗糙，且从前并未承担过这样的大事，心中惴惴。”


    皇后微笑：“你的能为，我与陛下都知晓。宫中还有这许多人帮手，你必定能办得。”


    停了一停，皇后微笑：“你已是大周的大司农，今年的腊祭便该你来担当。你只管好生办去，办得隆重且与往年不同，方能显现你的本事。你在北疆做的毳衣极好。但衣帽局备办了所需的绒毛，想尽了办法，也没能将绒毛上的鹅鸭味道去除。”


    宫女捧了件毳衣来，皇后：“陛下与我都觉得这衣裳甚好，极是轻暖，拟在腊祭前赐予臣工。只是衣帽局做成的毳衣总有细毛钻出布面，且有掩不去的鹅鸭味，都做不到骠骑营的毳衣那样好。还是得让你来指点一二。”


    姚姜仔细看过那件毳衣：“这是有两道工没做，臣会与衣帽局仔细分说。有衣帽局的神针妙手，必定很快便能做好。”


    她在心中算了算，又行了个礼：“娘娘，腊祭用物能否再添上些？”


    皇后看着姚姜：“你欲如何添加？”


    姚姜微笑：“北疆所出甚多，都可用于祭祀。且祭祀后陛下还会将祭祀所用之物分给各位大人，我会按着娘娘的提点先将往年所需用物都备好，而后再行添加。”


    皇后点头：“好，便由你来添加。”


    陶内司将一枚腰牌捧到姚姜面前：“姚大人，这是出入宫廷的腰牌。将来姚大人有急事，可用这腰牌请求入宫。”


    出了皇城，与卫骏驰一同坐入马车，她才松了口气：“夫君，我位列九卿了，当真如梦似幻。明年我们一定能离开京城了。”


    卫骏驰：“以夫人之能及所救之人，早该位列九卿。今冬辛苦些，开春后，我们便往各郡去。”


    卫府门外围满了恭贺的人，卫骏驰让人赶着马车绕到后门进入府中。


    来到陆老夫人的上房内，陆老夫人笑道：“姜姜大喜呀！喜讯都传到家中好一阵了。宫中来了人说等候着接旨，贺帖雪片般飞来。我已经知晓了。官拜九卿，当真是我不曾想到的，太好了！”


    刘嬷嬷抱着小玉珑，将她的小手合在一起对姚姜拜了拜：“小姐给大司农见礼了。”


    陆夫人接过小玉珑：“你的爹爹娘亲都这样厉害，你长大也要这般厉害才好。”


    转头又忙着吩咐：“快备香案，去采买鞭炮，备赏钱。等接了旨便放鞭炮，派赏钱，再去城外布施。”


    圣旨来到时，卫家中门大开，门外围满了贺客与瞧热闹的百姓。


    依旧是上回的大监前来传旨，同行的小太监送来姚姜的大司农袍服，冠带及官符等物。


    姚姜听大监读完圣旨，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圣旨。


    大监笑着上前行礼：“大司农位列九卿，实至名归。咱家真没想到能沾两回光，荣幸之至。”


    送走了大监，卫家内的下人全都来给姚姜行礼，人人都面泛红光：“咱家的夫人官拜大司农，咱家的大人将要袭爵，真正荣耀至极。”


    这日到卫府来祝贺的人极多，京中官员都派了人前来恭贺，还有不少人前来投靠，意欲做卫府的门客。


    卫家的管事们迎来送往，直忙到天黑，方才将贺客都送走。


    姚姜对京中官员知晓不多，对着名帖也对不上人。


    陆老夫人与卫骏驰便来帮着看贺帖，再看一看送来的贺礼礼单，打发回送同等礼物，也乱了许久。


    这时来客去尽，陆老夫人才道：“这是这些年来，家中最为热闹的一回。”


    卫骏驰与姚姜到宗祠敬过香，才回来陪陆老夫人用晚饭。


    饭毕，小玉珑被二位嬷嬷抱走，姚姜才道：“外祖母若觉城中太吵，可到农庄去住几日。农庄的房舍我已让人修整清理过，我还种了好些莓果，有的已结果了，外祖母可去尝新。”


    卫骏驰也道：“陛下先赐给我的园子还未修整，陛下这回又给姜姜赐了庄子，一同修整吧。修整完毕，外祖母爱哪一处便在哪一处居住。”


    陆老夫人轻拭着眼角：“你们的孝心我都知晓。我住哪里都好。”


    她看着姚姜：“从前你说家中杂事管不过来，以后只会更加忙碌照管不到。我虽老了，但管事管人还行，你们只管好生做你们的官儿，家中杂事交给我，我再帮你操持些年月。”


    “我知晓你与泽哥儿将我留在身边是为了尽孝心，你们都不愿我再操劳。但我还没老到不能管事。你被授了外官，真正要将百姓放在心头，家中杂事我再帮你管些年。等我果真管不动了，再交给你。到那时，我便真的万事不萦怀，只享天伦了。”


    姚姜连忙行礼：“我想着外祖母操劳了多年，不敢开口请求。外祖母却来为我解忧，多谢外祖母。”


    卫骏驰：“夫人的食邑作何打算？夫人要上谢恩的奏疏，这事得先说分明。”


    姚姜想了想：“食邑是陛下连田亩带种田的农人一同赐给我了？”


    卫骏驰点头：“正是。食邑中的农人与田地都不再向朝廷缴纳税赋，他们连同房舍田地都被陛下赐给了夫人，归夫人所有。”


    姚姜想了想：“我记得中秋夜宴时，夫君也得了食邑，但我没听夫君分派过这事。”


    卫骏驰：“我的食邑与夫人的食邑不同。我的是虚邑，夫人的是实邑。”


    姚姜还是初次听闻食邑还分虚实，她看着卫骏驰：“食邑还有分别？”


    陆老夫人微笑：“有的。”


    卫骏驰：“实邑是实打实的，是陛下将田地房舍与田地的主人都赏赐下去。而虚邑是朝廷给的一笔银子。这笔银子按所赐的田地与田地主人来计数。”


    姚姜也不知七百户食邑该如何计算为银两，实在算不出来。


    卫骏驰：“陛下赏赐给我的是虚邑，每年我都能得到陛下赏赐一笔银子，这笔银子约是七百户人家一年的所得。即便将来太子登基，我也有这笔银子可领取。这笔银子一半是陛下还我当年建农庄用去的资财，另一半则是赏赐。家中本也有五百户食邑，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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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再得食邑便得小心处置。”


    姚姜：“夫君怎知我的食邑是实打实的，夫君得的却是虚邑？”


    卫骏驰微笑：“皇子各有封地，皇女没有封地，陛下会赐予食邑。皇女的食邑为六百户，公卿也会得食邑，数目都为五百户。至于陛下册封的郡主县主，只领岁?，没有食邑。中秋夜宴时陛下给我封的食邑为七百户，高过了皇女所得，这便是虚邑，是给银子。夫人的食邑为五百户，比公主的食邑低，与如今公卿所能得的食邑数目相同，乃是实邑。”


    姚姜：“北疆建农庄时花的银子是夫君的。陛下也该还这笔银子了。”


    北疆农庄采买牲畜，修整房舍都要花银两。卫骏驰带去北疆的银两被她用去了八成。


    卫骏驰：“天灾连年，又遇战事，当日朝廷的确没有银子来兴建农庄。户部筹措军粮时陛下也开了私库，花费不少，之后赈灾修缮，哪处不花银子,一时顾不到这个。我来兴建，总比没人管要好。现今农庄建好又交给了兵部，这笔银子陛下必定要还我。只是换了名目来还。”


    姚姜想了片刻：“如此说来，陛下给我食邑只怕另有缘故。”


    “家中的五百户食邑，本就在同一处，极好看管。但我的食邑得分开来，分散到二十九郡去，每郡不到二十户，按每户人家三五亩田地来算，每郡我的食邑不会超过百亩。”


    姚姜：“这样算来，陛下是给了我数千亩田地。这些田地不必缴纳赋税，每亩田地收一两银子，每年我都能自这些田地收得数千两白银。陛下这样大手笔，令我心惊。因此，将这些田地拆分开来，才不留后患。”


    “各郡县田土都不同，能培育栽种的良种也有差异。我将这五百户分开来，分到每个郡，正好在那处看良种栽种的情形。只是每一处都得有人管。”


    卫骏驰：“这倒不难，家中农庄有那许多伤兵，待得他们学会良种栽种了，愿回家乡的离开此间，回家乡带着食邑的农人栽种良种。”


    姚姜点头：“每一良种结实的数目我都心中有数。不难管。”


    陆老夫看着姚姜：“你能将收获都算得这样分明？”


    卫骏驰笑了：“外祖母，北疆那许多兵士的吃用大半由农庄所出，这些数目姜姜烂熟于心。她在朝堂说起这些数目来，朝堂中最能揭刺的言官都不敢言语，鸦雀无声。”


    姚姜道：“家中本就有那许多农庄，再加上这五百食邑，陛下心中就不会担忧？夫君兵法精熟，我又手握粮道，虽说只管培育良种，不管良种的分派，收获后也不交到我这里来，但陛下必定有所顾虑。我总得给陛下一个安心。五百户食邑拆分开来，正好用于查看各郡的良种栽种，每县不过三五亩，不会是皇家的威胁。只有我们不足以动摇江山，家中才能平安。”


    陆老夫人点头：“你这样说来，陛下赐这食邑，大约就希望你这样用，你若做他用，还真是授人与柄，给了言官弹劾的借口！”


    卫骏驰点头：“前鉴不远，陛下思虑也多，夫人这样处置甚是周到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