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两决绝败走南城门

作品:《不知殿下是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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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年前。


    萧镜六岁,洛怀安十岁。


    萧镜的外祖父乃是那位战功赫赫的云老将军,彼时他老人家尚在人世。


    云老将军虽说早年间被流矢伤了腿骨,终身不良于行,但萧镜和洛怀安的一身武艺,都出自他的悉心教导。


    洛怀安的剑法、枪法极好,可就一样不行。


    他怕马。


    云老将军想空了主意,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中军主帅上阵杀敌,哪能有不会骑马的?这么好的苗子总不能当个步卒吧!


    老将军愁白了好几根头发,终于等到了转机。


    那是丙寅年春天。


    萧镜六岁生辰,王太仆以小儿子王衡的名义,赠了她两匹一母同胞的乌云踏雪。一匹唤作乌骓,一匹唤作黑风。


    六岁的小团子还没有马高,第二天一早却蹲在那马房门口,眼巴巴地向那围栏里打望。


    侍弄草料的马夫哪里见过这阵仗,赶忙找来了老将军帮忙。


    老将军连忙摇着轮椅赶来,却见那小团子像模像样地朝他拱手见礼:“阿翁,狸奴想学骑马。”


    后来呢?


    萧镜记不太清了。


    那时她还年幼,这些事都是后来父王与她说的。


    可对上洛怀安的目光,她脑中却又浮现出一些清晰的瞬间。


    那时萧镜已经稍稍大些了,王太仆家的小儿子也是个爱马如命的,两人又年纪相仿,于是整日厮混在一起骑射赛驹。


    洛怀安倒也日日都来,可他只是远远地看着,从不上前一步。


    后来有一日,王长兄也来凑了个热闹。


    可是才刚赛到一半,在场所有的马匹都像发了疯一般横冲直撞。饶是萧镜熟悉马性,却也被生生扔下了马背。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她摔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洛怀安不知何时冲进场中,半大的少年死死地将她护在身下。


    她安然无恙。


    洛怀安伤筋动骨,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彼时,萧镜在他床边哭得泪眼朦胧。


    可他只是轻声道:“殿下乃是主君,怀安自当护您周全。”


    再后来呢?


    再后来洛怀安就不怕马了。


    直到他举家迁至朔州的时候,萧镜还赠了他一匹乌云踏雪。


    此情此景历历在目,可前两日的“割袍断义”又言犹在耳。


    萧镜一时之间不知该以怎样的方式去面对这位昔日挚交。


    原以为再次相见会是他来世子府查案的时候,她已经想好了要交给他哪些证物,要跟他说什么话,要请他吃什么酒。


    可在这马球场上,还有这么多公子哥们看着,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中帐之中,气氛一时凝滞。


    王衡偷瞄着萧镜的脸色小声嘟囔:“殿下,真不是我叫来的……都是那群混账干的……”


    萧镜斜睨了他一眼:“哦,是么?”


    “呃……”


    王衡语塞片刻,立刻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朝着场中一众看热闹的纨绔们怒道:“还不快挪挪位置!这群没眼见的东西,赶紧的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收了,咱们殿下都快没地方落脚了!”


    一群世家子弟倒是很给面子,乱哄哄地站起身来,有模有样地挪了挪帐中的物件。


    唯独那洛家怀安依旧倚在那主座上,指尖勾着那马球杆子左右晃荡。


    “殿下好大的火气,仔细伤身。”


    “呵,不是说乌七八糟的东西都收了么,眼前怎么还有一个?”


    洛怀安浑不在意这阴阳怪气,他只笑道:“我这来都来了,殿下这逐客令如此匆忙,似乎不太好吧?”


    萧镜抿了抿唇:“怎么,中郎将想找孤切磋切磋?”


    那人倒是不恼,拄着马球杆站起身来:“我这一身骑射的本事都是殿下教的,哪里敢说‘切磋’二字?不过是赶巧舒活舒活筋骨罢了。”


    萧镜冷眼环顾了一遭周围一众看客。


    在场的都是些什么人?


    李半朝的侄孙、郭奉常的外孙、曹少府的儿子、崔宗正的外甥……


    这些看热闹的公子哥们来得还真是有够齐全。瞧瞧这一个两个,煮酒分肉分外和谐,丝毫不像是自家父辈在朝堂上斗得你死我活的模样。


    罢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昨日她便想明白了。


    她与洛怀安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总不至于酒后胡言一句“割袍断义”就真断得一干二净。


    “好啊,中郎将请吧。”


    萧镜解了身上的狐裘,顺手扔给站在一旁的王衡,领着众人出了门去。


    午后天气放晴,太阳晒在身上,尚且有几分暖意。


    洛怀安今日的坐骑乃是一匹枣红马,萧镜的是一匹照夜白。


    那人执着鞭子坐在马背上,朗声问她:“今日怎么不见殿下那匹乌云踏雪?”


    “乌骓身子不适,就不折腾它了。孤这匹照夜白一样赢你。”


    萧镜俯身摸了摸身下那匹白驹的鬃毛:“倒是中郎将,你不是在信中说,黑风日日与你形影不离么,今日怎么不带它来?”


    “小征关,黑风替我挡了一箭,已经没了。”


    小征关,挡了一箭,没了。


    萧镜神情微怔。


    洛怀安说得倒是轻巧。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坐骑能替他挡下一箭,当日血战沙场当是何等凶险?


    她脑中乱糟糟的,跟在洛怀安身后御马下了马场。


    身后众人翻身上马,呼啦啦一群也入了场中。


    两军对垒,每方四人,萧洛二人各领一军。


    王衡执旗居中,乃是主裁。


    只见他手起旗落,马场之上当即尘土飞扬。


    烟尘四起,竟生出了几分战事紧急的意味。


    只听得“啪——”地一声响动,竟是洛怀安甩开了萧镜几人的防守,干脆利落地先下一城。


    萧镜脑中尚且想着那乌云踏雪,这一记暗亏才让她堪堪回过神来,当即面色铁青。


    自打学会骑马开始,她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正是这晃神的当口,洛怀安竟然又将球带至了后场。


    她只得率众一路追去。


    只是众人好不容易将其合围,却见那人拉起缰绳,轻巧地勒马转身,骗过几人后又是一击破门。


    电光火石之间,萧镜已然两度失手!


    场上众人一片迷茫,只觉得洛怀安神出鬼没,全然摸不透行踪。


    萧镜恨得咬牙切齿,却奈何不得他分毫。


    朔州一去十年,他倒是涨了好本事!


    一场终了,比分煞是惨淡。


    洛怀安松松地挽着缰绳,停在了萧镜身前。


    他的笑容着实有些碍眼。


    “京中击鞠的场子大,门框也大。门框一大,就四面漏风,日后殿下可要好生修整才是。”


    “孤事务繁忙,比不得洛小将军分身有术。揽了好几桩案子搁在身上,竟还有时间来这儿凑这个热闹。”


    洛怀安似有似无噙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