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晨早起应卯奉常署

作品:《不知殿下是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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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镜回了府中。


    洛怀安最后骑在马上那般阴阳怪气的模样,着实令她郁结于心。


    她或许不应该就那般落荒而逃的,可事已至此,她又能与之争辩些什么呢?


    黑风死在了小征关。


    他二人儿时的情分,或许也死在了小征关。


    萧镜心绪不宁,连抹春熬的梅花粥也不曾用些,只叫了唐老大夫来替她开了一剂安神汤。


    一夜昏沉。


    寅时初刻。


    她被人生生摇醒。


    “殿下……殿下?”


    “殿下,醒醒,今日需得去奉常署应卯。”


    “殿下,郭太师还等着您呐!”


    郭太师,郭奉常?!


    萧镜蓦地从床上弹起。


    一阵寒意吹过,她又抱着被子缩了回去,小脸皱成一团:“奉常卿今年都八十好几了吧,他老人家就该回家颐养天年,成天指着孤折腾算个什么劲啊!”


    涂夏正将榻前的帘子撩起,往两旁用幅巾拴住。闻得她此言,忽然噗嗤一笑:“殿下该不会是睡迷糊了吧?郭太师前些日子才过了七十寿辰,咱们府上还去送过寿礼的。”


    “七十就七十吧。”萧镜苦着脸摆摆手,“你还是快些替我更衣吧,省得去迟一刻,他老人家又要罚我抄《周易》了。”


    涂夏一叠声地应了,急匆匆地替她更衣洗漱。


    冬月十七。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奉常署的时候,也正是萧镜步入奉常署的那刻。


    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精神矍铄地站在厅中,口若悬河地与堂下诸位奉常博士讲习星宿的推演之法,正是那位郭奉常。


    他远远地见到萧镜,立即就停了话语。


    堂中诸位齐刷刷回头,一齐朝她这处看来。


    大事不妙啊!


    萧镜心中哀声震天,一步一挪地朝着堂中走去,在最末的位置入座。


    见那郭奉常仍一言不发地瞩目着她,萧镜只得赔着笑拱手见礼:“郭太师安好,学生来迟,对不住,对不住。”


    “三月不见,殿下今日,还是迟来了半柱香的时辰。”


    “明白,学生明白。《周易》两遍,晚些时候就送来给太师过目。”


    “好。”郭奉常点了点头,“老臣方才讲到‘荧惑守心’,殿下可知这星象是何预兆?”


    那她哪儿能知道啊?!


    她压根就不信天命,那满天星辰于她,不过是道美景罢了。


    可这众目睽睽之下,她又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胡诌吧,反正这东西神神叨叨的,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呃,荧惑嘛……心嘛,斗牛女虚危室壁,角亢氐房心尾箕……荧惑守心!就是说……”


    萧镜额上滚落一滴汗珠。


    她怎么觉得这比朝堂上与那些老狐狸斗智斗勇还要难熬许多!


    正是如坐针毡之时,身侧之人推了一段细细的竹片过来。


    竹片上的小字端方温润,端得是字如其人。


    萧镜匆匆扫了一眼,心中顿时有了方向。


    她定了定心神,朗声道:“荧惑守心,主帝之灾。帝有失,或因征战之故,或因民生之故。则天子当罪于己,不可牵连他人。”


    郭奉常瞥了一眼萧镜,又斜睨了一眼她身侧递于她竹简那人,慢悠悠道:“话是没错。但……郭通,帮人帮到底。殿下今日的两遍周易,你替他一遍吧。”


    转眼,香炉里的香燃尽了八遍。


    萧镜在郭奉常的座下生生熬了一个时辰,总算挨到了他老人家讲习结束。


    郭奉常身居九卿之首,又是经年的清贵人家。


    父王当年将她放在这处,本意虽是想保她远离朝中党争,可以少些烦恼。但她怎么觉得,再这么在奉常署待下去,她的烦恼是一点也少不了了。


    萧镜缓缓回过神来,见身侧的郭通正收拾包袱要走。


    她连忙拉了拉他宽大的衣袖:“诶,郭大,今日多谢你了。”


    郭通并未看她,只微微颔首:“不妨事。”


    郭通,字孝直,年二十四。


    此人乃是郭奉常的长孙,去年刚与通州郡守的千金成了亲,如今也在奉常署挂职。宫里的郭夫人算是他的远房姑姑。


    他素来是规矩惯了的,昔日萧镜他们约着走马斗鸡,他回回都推说不得空闲。萧镜真没想到,今日他竟然会做出这般出格的举动,当着郭奉常的面与她递这小抄。


    萧镜忽然生出了些探究的心思。


    她揶揄一笑:“我还道郭大素来守礼,今日却卖我好大一个人情!”


    那郭大抬眸看了她一眼,眸中似是有些不解:“殿下乃是主君。为主君分忧,是守臣子之礼。”


    听听,听听。


    这话真应该让洛怀安听听。


    什么是君臣之礼,这就是君臣之礼!


    萧镜轻咳一声:“话也不能这么说。若是主君有过,罪责便应当由他一人承担。”


    郭通点了点头:“臣也这般认为。”


    萧镜:?


    不对啊,郭大不应该说主君有过,是臣下劝谏失职么?


    好像有哪里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正腹诽之际,却听得那郭大又道:“但今日所学着实无用,也算不得殿下之过。”


    萧镜:?


    萧镜觉得她如今的神色应当十分诡异,好半天才找回了一个蹩脚的笑来。


    她字斟句酌地问道:“郭大也觉得这些乃是无用之物?”


    郭通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淡然。


    他不疾不徐,似是在庙堂之上与主君奏对。


    “生死有命不假,但若不去躬行实践,再有何种天命也不过是空谈罢了。”


    “那……那郭太师每次讲习,你都对答如流……?”


    “祖父年事已高。孝顺师长,乃是守晚辈之礼。”


    萧镜语塞。


    是她浅薄了。


    “殿下若无他事,臣就先告辞了。内人尚在家中等我,臣答应了她今日一同用膳,需得守夫妻之礼。”


    “呃……啊,好!”


    郭奉常这一家子,怎么都神神叨叨的?


    萧镜胡乱地应了几句。


    与郭通拱手道别后,她也收拾收拾包袱,飞也似地逃出了奉常署去。


    天色渐暗。


    五味坊天字号厢房。


    萧镜觉得她脑中再度乱成了一锅粥。


    今日先是起了个大早去奉常署应卯,然后又被父王叫到宣德殿说了些近况。等到回府,王衡又带着他那几个狐朋狗友硬凑上来说要赔罪。


    王衡能如何给她赔罪?


    那家伙素日里喜欢倒腾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自诩鲁班得意门生。今日上门送的赔礼,乃是一架他自己用木头做的飞鸟,说是能飞一射之地。


    结果王衡让小厮爬上树梢去做演示,那木头飞鸟竟直冲冲地砸了下来,正巧将这位再世鲁班砸晕了过去。


    世子府众人忙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