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大好，宋阮提着六袋垃圾下楼，在此之前，宿舍像往常一样进行大扫除，也像往常一样只有他一人参加。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打扫卫生成了宋阮的专属任务，只要宿舍存在垃圾，势必会算到他头上。


    宋阮认了，事实上他不得不认。


    下到一楼，室外的太阳光较温和，打在身上很舒服，匆忙将六大袋垃圾扔掉，宋阮原路返回，心想自己可以凭借这事让室友少找一点茬，可没料到除了室友，还有一个更大更恐怖的隐患。


    室外的走廊，祁阅靠着门口的大柱子，将眼神锁定在他身上。


    宋阮的脚跟绑了几斤重物一样，越走越慢，直到祁阅挥手，他才加速，然后几乎是跑起来，跑到对方身边。


    他一靠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烟味，祁阅看他还算听话，便没有计较刚才的表现。


    “还没上去呢，就看到你提着六袋垃圾出门，你知道那画面多搞笑吗？”


    宋阮紧咬嘴皮，全身绷紧，思来想去才斟酌出一句：“你是专门过来找我的吗？”


    “对啊。”祁阅大方承认：“我无聊，所以来找你玩。”


    宋阮捏紧衣角：“你想玩什么？”


    “不是……”祁阅扶住头，发自内心地笑出声：“你说话可以别搞笑吗？”


    宋阮低头不语，在与对方交谈这件事上，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顺从。


    而祁阅，说出了让他意料之外的话：“脚还疼吗？”


    纵观之前种种，宋阮猜不透对方的心思，如今听到这样的关心，只会让他觉得坏事将至。


    “有一点疼。”宋阮几乎是悬着心说出这句话的。


    祁阅将手拿出口袋，放在眼前人的肩上捏一把。


    “宋阮？”他眉头微蹙，在念完名字后舒展开来：“名字像个女的。”


    宋阮抖动一下肩膀，头正往后缩，突然被一张大手覆右脸，“脸也长得像女的。”


    “还喜欢男人。”


    祁阅摸着那张脸，以他所认为的还算适中的力度拍几下，道：“你到底是不是个女的啊？”


    宋阮屏住呼吸，眼睛睁得溜圆，祁阅盯着他，视线缓慢下移，移至某个敏感部位突然伸出左手。


    然而他还只碰到布料，宋阮就本能弹射出去，惊恐地盯着面前人嘴唇微张。


    “怎么这么大反应？”祁阅收回悬空的手，向前迈步：“心虚了吗？”


    “我……”宋阮眼神空洞，没在看任何东西：“我不是，我不是。”


    祁阅不知道这是在回答哪一个，感觉有点被唬住，这么容易就被吓住，要是再过分点，那得变成什么样。


    他拍拍宋阮的脸，企图把宋阮拍醒：“我问你，你是不是记恨我，怪我坏了你的生意？”


    宋阮不解：“什么？”


    祁阅冷笑一声：“别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表面看起来纯洁，背地里比谁都肮脏。”


    可宋阮确实不懂，是看到他在酒吧穿裙子，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他以为是这个，于是回复：“那件裙子，是工作人员让我换上的。”


    “然后？”祁阅期待他的下一步解释。


    “然后……”宋阮提着心眼，每次的提问，对他来讲都是审问：“就被你们叫上去了。”


    “哎呦。”祁阅不耐烦道：“你能不能说重点啊？”


    “重点是……”宋阮顺应着对方的话，可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到重点是什么。


    两手攥成拳，他的呼吸逐渐加快，变得絮乱不堪，他不知道重点，但知道要是不回答，或者回答不出，肯定会有一定程度的后果。


    “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你想让我说哪一个，服装是工作人员让我换的，换好后我一直在送酒水，然后……然后碰见了上次在酒吧见面有过印象的人，我不知道名字，但他调戏了我一会儿，再然后……我被他带进包厢，之后的事，都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你应该知道……”


    宋阮把心中所能想到的统统说了出来，可祁阅却并不满意，脸色一沉道：“你客人都找上门来了，还不承认？”


    “什么客人？”


    宋阮本能弹射出这句话，可话音刚落，祁阅就甩出一个耳光。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还跟我装，是在把我当傻子吗？”


    巴掌清脆响亮，瞬间吸引周围人的目光，宋阮被甩得发懵，模模糊糊听见人声议论，他不敢看，只是低头，用手捂住被打的侧脸。


    而祁阅走过来，生硬地扯开那只手，毫不留情地继续落掌：“你是我遇见过最不聪明的人，在我面前有什么可装的？m了就是m了，说你几句恶心，总比几个巴掌要好，你自己能掂量得清吧？”


    “我……我错了我错了，真的错了。”


    别打了别打了，都是他的错，卖什么？m身体吗？他卖了总行了吧：“对不起，我是卖了，对不起，能不能别打我了……”


    这莫须有的罪名，他轻易扣在自己头上，祁阅抬起他的脸，用力掐住，“这会儿知道承认了？你客人，还以为我们上.了你，跑单了，真是可惜。”


    “你跟他谈的价是多少？要不要我把钱给你补上？”


    宋阮颤抖着摇头，脸颊上的肉被挤得鼓起。


    他不知道对方为何平白无故说他m，一定是在他醉酒后发生了什么，客人生意？想到这两个关键词，再结合自己在酒吧的遭遇，一夜一千，莫名其妙的女仆装，以及对他态度不错的主管，种种疑点相互纠缠，他的脑中顿时闪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敲击了一下，他以为的折磨，误打误撞地拯救了他，眼泪从他睁得大大的眼里流出，划过脸颊，进而划到祁阅指上。


    祁阅忙松开手，正想骂出几句，却看到对方蹲下抱头痛哭，他一时无语凝噎，朝围观人员大叫一声“滚开！”，然后蹲下用力推宋阮：“你发什么神经？扇了你两个耳光就哭成这样，要不要脸？”


    宋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成这样，保住了清白，应该高兴才对，所以在包厢里被人欺辱、被人灌酒，也应该高兴才对，可受着这样的折磨很痛苦，他宁愿去客人床上，也不想经历那些事，可为什么，为什么，无论怎么选，怎么走，总要有一环罪受。


    他开始承受不过来，所以流出了很多眼泪，没人理解他，为何两个耳光就有如此大的反应，不是耳光，不是耳光啊。


    祁阅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模样，莫名烦躁：“我告诉你，你再哭，我就一脚把你踹飞几米。”


    这话像指令一样传入宋阮的耳中，令他强忍住失控的情绪，肩膀依旧耸个不停，抽噎声逐渐减小，他将所有的泪水截在半途，最后倒流回体内。


    祁阅站起身，朝地上人踢两脚，不屑道：“最好别在我面前哭哭唧唧的，烦不烦。”


    宋阮将手攥成一个拳头，几乎是握得发颤，他拼命使左脚劲，站在祁阅面前红着眼问：“你还有事吗？”


    尽管他很克制自己说话的语气，但祁阅还是听出了不服。


    “你还想被打？”祁阅反问，宋阮就一个劲地摇头，可低头的那张脸，就是一副不服的表情。


    祁阅看不到，便没有计较，想起在酒吧发生的事，他又问：“那瓶十四万的酒，你知道你没喝完吗？”


    “知道。”宋阮答了，这时候的语气还带点哭腔，他想问昨天遇到两个壮汉的事，但又害怕对方发火。


    可祁阅却主动说了出来：“这几天有没有人来找你要钱？”


    “有。”


    “几个？”


    “两个。”


    “这样啊，”祁阅点点头，似在打着什么算盘：“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宋阮想问很多，却因无法预料对方的下一步行动感到心慌。


    “请问，我以后是把钱还给他们吗？”


    “是。”


    说完短短一个字，祁阅就什么也不说了，只看着宋阮，像在等待下一个问题。


    “那……他们要我还十五万。”


    “所以？”


    祁阅故意承接上这么一句，见对方迟迟不回复，应该是不敢开口说想说的话，他就得到满足，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不过，有些事他还是得表明清楚，免得对方误会。


    “宋阮，其实我很早就把债交给了他们，那天晚上，纯属是耍你的。”


    他将手搭在宋阮肩上，用力下压，可再怎么压，都没有他接下来的话来得沉重：


    “所以你喝没喝完，都一样。”


    宋阮僵在原地，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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