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徒儿,咱不吵架
作品:《偷星九月天-战争笔记》 棋盘被我们推翻了一遍又一遍,计谋如一团杂线,在雪白的黑板上弯弯绕绕,前驱后拐。
三个月后,我们敲定了所有计划。
白纸上写着三件事,为重中之重,为当务之急:
12堕天使计划。
九月为救世关键之人。
拉琉星入局。
“首先是九月。”玄月手指敲打着白纸上的那两个字:“我们需要把她从黑月铁骑里脱离出来。”
梵天点头,我没抬头,注意力全在一张写满12堕天使名字的名单上。
结尾塞缪尔三个字戳的我五脏巨疼。
“师傅,您有在听吗?”玄月前倾,问道。
“啊?”我抬头,刻意摆出一脸茫然:“我在听。”
“我们.....”玄月深呼吸一口,一字一顿道:”我们需要您去黑掉黑月基地的监控和防御设施。“
”嗯。“我点头,没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继续去看那三个字,恨不得把它们一个个扣下来摔在地上,再踩上两脚。
两秒后。
我猛地抬头。
”你说啥?“
”要我去黑监控?“
”你看我像是高精尖的黑客吗?“
结果证明,师傅是块万能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冷色调的光线凄惨的落在我脸上。
监控画面里,九月和Q博士正透过水晶球,观看人类的未来——那是血淋淋的末日。
水晶球落在地上,激荡起点点星光。我看到那女孩双膝跪在地上,捂嘴痛哭,月光透过巨大的水晶窗,在她身上打下一片阴影。
洁白的飘窗上摆着一本摊开的书,我看不清那上面到底是画还是字,但我已见识过此类情景太多,玄月坐在沙发上把莫莉安的日记读了一遍又一遍的场景——和那几天,在黄昏下把齐冀的笔记看了一遍又一遍地我,如出一辙。
她转身看那天空中,悬在撒哈拉沙漠头顶的圆月,启动分子重组掏出剑就往腹部刺去。监控室里,我猛地起身,转椅地下的轮子在光滑的地面上轱辘轱辘滚。
好在随着嗙的破门声,玄月用精神控制出手制止。
然后二话不说,踱步上前,抬手,啪——
........
清脆的声响通过信号流传进耳机,接着在耳膜内炸开,我干瞪着屏幕,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心想这肯定不是一般的疼。
那天晚上,又一位黑月铁骑成员离开了黑月岛。
上次我来这,带走了玄。
这次来,又要带走一位。
我做好善后工作,把监控内容覆盖,就披上红白相间的预言者外套,率先一步走出基地,而后靠在和当年一样的吉普车旁,眺望着远处的黑月基地。
片羽状的雪花从黑漆漆的夜空中飘落,基地的尖顶被交加的风雪覆盖,逐渐辨不出形状。一种孤寂落寞的悲壮感袭来,让我恍惚间觉得人类的未来是否和这暴风雪一样,永远白茫茫一片,永远会一直这样下去。
突然远处一高一矮一胖的身影正缓缓挪过来,直到第一声长靴踩在厚实的雪地,发出嘎吱一样的闷响,我才从快要冻僵的错觉中回过神,抬头撞见那双酒红色的眼睛。
正准备打开车门示意玄进去,他绕过我,把后备箱打开,从里掏出医药盒扔给我,然后一言不发径直坐进主驾驶座。
而后双手环抱于胸前,一言不发。
我嗤笑一声。
巴掌是你玄月打的,善后还是我来。
你就那么怕九月认出你?
得。
徒弟面冷心热,碍于身份不方便和九月过多接触,这种杂活自然是师傅冲锋陷阵。
Q博士倒是识相,说九月脸上的伤他来处理,被我制止。
老人家看到一屋子的血腥实验品后,吐得肠子都空了,现在脸色极差,撒哈拉沙漠又冷,我丢给他一件厚羽绒就把人塞后座去。
环着脖子的变身器一直都开着,我蹲下身子把医药箱打开,拿出消肿止疼的药品,涂在手指上,有些笨拙地敷啊敷。小姑娘的脸色还是好差,撒哈拉的月光本就惨败,现在照在脸上,更是全无血色。
药膏快要涂抹完时,九月眼角还是冷不丁的掉出一滴眼泪,它像是盛在泪沟里憋了好久,最后被悲伤推搡着才不情不愿地落下来。
拇指条件反射般地抹去那滴泪珠,我依旧是半蹲在地上,兜帽把我的刘海遮住,嘴巴也被口罩遮着,只有一双淡如沉水的银灰色眼睛,和她的视线相望。
”你觉得未来可以....改变吗?“九月梗咽道。
”你是第三个说这句问话的人。“我起身,从车里拉出一件白色羽绒服罩在她身上:”我现在会回答你,是。“
”以后也会。“
我把那栋上海小洋房的钥匙送给九月后,就跟着玄月回到德国。
长风在这世间游荡了三年之久,梵天也转眼间从一十二岁的小女生长成窈窕淑女,玄月也正式步入二十岁的行列,而我一个九千岁的老人,在启动十二堕天使计划之前,被他安排了另外一项差事。
“你让我去VV学院,上学?还要争取留任?”我双手撑在桌上,半个躯体往前倾,光从背后照过来,把面前的玄月笼罩在一片阴影下。
“对。”他点头,然后抿一口红酒。
“我几岁,他们那些小年轻几岁。”我一把抢过红酒:“我的年龄比你手中这瓶82年的拉菲还要久。你确定....”
“他们只会觉得你少年老成。”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一脸诚恳:“老师。”
“叫师傅。”我没好气地说道。
“老师,时代不一样了。”玄月端起瓶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你原来的那张脸。”
“我的脸怎么了?”我透过酒杯的镜面反射端详自己。
“和以前不一样了。”玄月说道:“说实在话,要不是你这一头枯草偏金的头发罕见,我真认不出你,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脸做过手脚?”
“.........”我惊觉,确实,当年陪齐冀一起变老,把自己的脸整的都是皱纹,后来在各个地方走走停停,为了不让人认出,几乎每过个八九十年就换一次脸。
有丑有美有相貌平平,可就是没有原本的样貌。
“对不起啊,我忘记了。”我瘫坐在卧椅里:“可能变不回来了。”
“如果....”细长的手指曲起,在玻璃杯一侧轻轻一弹,随着一声脆响:“我说如果,我还记得老师你长什么样,你能变回去吗?”
“啊?”我只听到吱呀一声,只见梵天咯吱窝内夹着一幅空白的图框,左手抬着支架,动静挺大的撞进来。
我起身帮她分担重量,小姑娘气喘吁吁地把东西撂地上,一双眸子在浓厚的睫毛下亮晶晶的看着我。
“这是要干嘛?”见地上的家伙全是画画用的,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当初给你画过,现在再画一张,你照着把你那张脸变回来,然后....”玄月起身撩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事态:“就打入VV学院内部,到最后决战之前都不准给我变。”
小兔崽子皮痒了,第一次用命令式的口吻跟我说话。
莫不是霸道总裁小说看多了。
“对对。”梵天也附和道:“我也很想看看您原来的样子。”
捂脸,我终于知道她刚才的眼神为何如此明亮。
那幅画一个下午就搞定了。
不得不说皇子的脑子果然好,都是跨越了九千年的人,这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容在我的记忆里犹如被黄沙掩埋的石碑,模模糊糊,他却能把这石碑从大浪里淘洗出来,擦得雪亮呈在我面前。
一个月后,我用存款砸钱,为自己买了一个VV学院的名额。
通过基础测试后,他们送来了一只鸽子,打开布包看到报名地址是伦敦,格林尼治天文台,心想人在德国柏林,鸽子飞不过去,就干脆将白鸽养在家里,取名霍普,英文名为“hope”,随后便踏上前往英国的飞机。
踩点到现场才知,送报名表本身也是一项测试。
中级测试很快就通过了,同行的学员有秃头的英国佬,有傲慢的美国人,也有腼腆的北欧小伙,见人堆里没有一抹纯黑靓丽的秀发,顿时怅然。
“喂,你看到了吗,那个德国佬。”
“看到了,真的帅死了。”
“穿上军装后说不定比那群盖世太保还帅。”
“你还真别说,不过他的发色偏枯草,是不是有些混血。”
“应该有,他的皮肤太好了,好的可以媲美亚洲明星。”
仗着脑子里存着八国联军的语种,我把这些赞叹全部收进耳目,但心底泛不起一丝喜悦。三周前,徒弟逼着我对着镜子和画,每天修修补补,修修补补。
“回来,眼角那块不对。”玄月仗着比我高的个子,一把扯过领子,将我拽回镜子前。
“还有,鼻梁还要再挺一点。”
“你的眼睛我记得是偏桃花眼的,哎,回来——”
那几天,梵天经常能见我如一只脱兔般窜出来,一边嚎道:“连我妈都不记得这么多细节!”
一个星期后,VV学院发来最终的考核邀请。
如果你看到几个青年人走进路边的厕所后就再没出来,请别诧异,他们多半是去面试的,而且是走的马桶下方的特殊通道。
我顺着通道滑下来,拍拍膝盖上的尘土抬头就见一人穿着海盗服,一坨乱糟糟的脏辫垂在脑后,姿态一扭一扭地走过来,之后就见一黑洞洞的枪口顶在我脑门上。
“猜猜我是谁?”那人开口,是女声。
“.......”我脑袋一片空白。
老年人都是夕阳西下喝茶看报,谁知道你这是什么?!
VV学院都这么奇怪吗?
一滴冰凉的汗水顺着额角缓缓淌下来,心道要玩。
便一不做二不休,迅速把那支劣质左轮□□拍开,接着一记扫堂腿把人撂倒,没想到那人反应迅速,双脚离地瞬间就启动扳机,一只子弹出膛,耳边呼啸而过一声鹰呖,我及时闪躲,只听磅的一声————身后的金属门多了个坑。
真枪。
心中的大草原被一万匹草泥马踩踏而过,瞬时成了荒原。
“小姐,有话好说。”我服软。
于是我成了这批考生中,唯一一个报不出杰克船长大名的人。
“校长是什么恶趣味,居然让我们走厕所通道?”
几个男生骂骂咧咧地嚼舌根,我带着兜帽靠在墙角,默默地砸吧刚才的事件,默默地把心中那片大草原再种满草。
感觉被戏弄了,有些不爽又有些好笑。
人群里少数几个女性想靠过来,但见我冷着一张脸,只能望而却步。
考核过程很顺利,玄月和我都心知肚明,VV学院里破军和文曲,武曲拥有第七感,不好对付,其他都是第六感,我在隐藏第七感的条件下,绰绰有余。
整场考核下来,我成了唯一一个毫发无损,还弄哭校长的人。
明明被打的是我们这批考生,他哭什么哭,我半蹲在地上掏出咖啡糖上前讨好,被他一巴掌拍开。
“廉贞,他把我当小孩子!”
说罢又张口开嚎。
我,廉贞,文曲,武曲:.......
“以后,我可以争取留用吗?”
廉贞把VV学院的徽章别在我胸前时,我开口问道。
“那可是需要走很长的一段路的。”
“嗯,没事。”
破军将基地移动到德国,彼时正巧雨过天晴,夕阳无限好。
我的VV学院之旅正式踏出第一步。
在室内被白炽灯的打光照的太久,金黄璀璨的阳光海浪般的涌过来,天空一半云层一半湛蓝。空气被过滤过,混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一寸寸地漫过我的心肝俾。
景色从未如此清澈明朗过,我希望人类的未来也是如此。
脚步往下挪,跳过一级台阶时,身后传来哒哒哒的高跟鞋声。
是那位玩cosplay的接待员。
说实话,cos也是我刚学的。
那句:“你们年轻人真会玩。”正要脱口而出,被理智逼了回去。我怔怔地看着他,她被我看的有些脸红,腼腆笑道:“那个时候吓到你了。”
“我看你考试前,脸色都不太好,在这里和你道个歉。”
“没事。”我摆摆手。
转身正欲离开时,小资还是杵在那,一双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我仿佛看到她心底的算盘在啪啪作响。
“还有什么事吗?”
“我觉得,我觉得你像一个人。”她瞪大眼睛,靠近我:“像张起灵。”
.....
那啥,张起灵又是谁。
“你觉得像就像。”
我大步离开,身后袅袅传来一声呼喊:
“下次出cos,我带你一起,绝对能carry全场。”
“好——”我抬手挥别。
回到德国,短暂庆祝后。
我们迎来了第四个年头,也是第四次,去为已故的莫莉安,献上纯洁的白玫瑰。
墓地选在北欧,二战的战火没有烧到这,我们同样也希望,决战的硝烟不会飘到这,所以挑的越偏僻越好。
每逢四月,都会来这。
有时我也会偷偷来,就当是放风,逢人问起,我都会说——这里沉睡着一位伟大的预言家,也是一位伟大的救世主。
然后看守墓园的老大爷会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挪过来,摆手:“哎,你见过一位长发的男子吗,我记得他经常来。”
哦,玄月你比我来的还要勤快啊。
彼时,梵天和我一左一右,着黑西装站于玄月身后。
玄月将那束白玫瑰稳稳地放在墓前,接着后退两步。
一瞬间,天地间就只剩下树叶沙沙,虫鸣鸟叫,天空阴暗,厚重的云层酝酿着暴风雨,但又憋着,迟迟不落雨。
凛冽清风掀起前方之人的衣角,将一件宽大的风衣吹得衣袂翻飞。我曾经问过他,莫莉安得笔记本读了多少遍。
他手掌摩挲过一成不变的封面,但我依旧能瞥见内侧泛黄的,有些陈旧的书页。
“很多遍。”
“你认为她是一位怎样的人?”
“很任性。”
“你现在还恨她吗?”
“........”
没有任何后话。
毕竟当事人不是我,被推上救世主位置的也不是我,接下来即将成为恶魔的人也不是我。
我对于莫莉安得态度没玄月复杂,但我听说他经常来,看见他每年四月的这个时候都会雷打不动的在她坟前摆放她最爱的白玫瑰。
我就可以敲下定论,莫莉安从没选错人。
纯洁的玫瑰可以带来希望,优雅的红酒可以容纳一切污垢。
“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会....很血腥。”
玄月窝在后座,闷闷地说。
车载音乐是一首非常悲壮的纯音乐,我眉目微蹙,按下暂停键就将它掐断。
“你当你的恶魔,梵天当她的预言师。”
“至于我,就来当屠杀现场的清道夫。”
安全带上扣的那一刹那,我就抬手将音乐切到了wake up,接着猛踩油门,一辆银色的保时捷如出膛子弹,沿着笔直的道路忘小镇的尽头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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