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悉兰上下九千年,一世为臣世世臣
作品:《偷星九月天-战争笔记》 在之后,想必大家都知道了。
人类又在打仗。
从八国联军侵华到一战,凡尔赛条约,二战,法西斯势力猖獗,中国大地也是一片血雨腥风。
这中间我不是在躲躲藏藏,就是去红十字学医,想着能做点救死扶伤之事。
我不敢暴露自己的异能,做好时代洪流下的一粒砂子,保住命,已是难上加难。在此期间对日本印象尤其不好,还有法西斯,不得不佩服希特勒的口才,一个落榜艺术生能做到演说家,做到政治家,做到元首,佩服之余我还是想淬上两口唾沫。
在巴黎的那所住处是唯一完好无损的,因为二战期间巴黎不设防。
战争打完后,我在巴黎的小公寓里,开始认真面对战争,思考战争。
以前都是作为执行者,皇帝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现在,我觉得我必须面对当时悉兰帝国与卡伦卡亚的根源性矛盾。
如果德国挑起二战是因为民众生活不好,面包都吃不起,那卡伦卡亚就是因为元素石资源匮乏,发展远远落后于悉兰。
根源性还是那个陨石。
先是天灾,再是人祸,祸在哪,祸在人类的劣根性。
卡伦卡亚既对悉兰的资源虎视眈眈垂涎欲滴,又怕悉兰恃强凌弱仗势欺人。
换做悉兰,也会这样。
地板上散落着各种信件,都是悉兰皇帝临行前留给我的,打包成一团,乍一看很少,实际拆开来能让我看一下午。
我盘腿席地,把最后一封看完,仰头长舒一口——皇帝果然还是认为在这矛盾上,悉兰需要做出让步,说白了,就是告诫我不要对对方大打出手。
人家已经受到足够的惩罚,被他大手一挥,丢在银河系某个犄角旮旯,太阳都照不到,全球的人凭着异能把卡伦卡亚表面冰封,躲在地底成眠,死撑着卷土重来。
”卷你***“我爆粗口,牙齿咬的嘎嘎作响:“九千年后都是一群刚刚开发异能的兔崽子,元素石过了九千年,能量早已所剩无几,卡伦卡亚一群老古董现在打过来,就是老头打小孩——不要脸到极点。”
这些信被我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逼迫自己心平气和,遵循第一封信上,吾皇对我的嘱托:“一切都按照预言来,等预言师家族的梵天开局,等玄月长大,我的爱卿只需要从旁辅佐便是。”
“切莫节外生枝。”
末了还綴上一句:”来一句:臣附议,给朕听听。“
我嗤笑,把这封信扔在地上,懒洋洋道:”臣附议。“
信里字字珠玑,言简意赅,一笔一划穿越时空,勾勒出悉兰皇帝伏案提笔的影子。
这大概就是我心甘情愿追随他的原因。
没有任何的嗜血和暴力,只有属于皇族的优雅和从容,大度和风骨,深沉如马里亚纳海沟,纯粹如喜马拉雅山巅的一捧白雪,高远如曙光破云而出的天际线。
当晚深夜,我遵循皇帝的遗愿,不再单单想着如何向卡伦卡亚报仇,不再单单想着昔日的悉兰帝国,而是整个地球。
于是书桌上多了一行字。
”为了地球。“
第二天傍晚,我开始翻阅齐冀留给我的日记。
我不知道为何拖到现在,才打开故人的随笔,一字一句的读。
估计怕九千年的时光冲淡那场战争,冲淡我对卡伦卡亚的憎恨,淹没曾经的种种回忆,使我忘却曾经的信仰和友人,使我忘却自己是谁,把我的精神内核磨得毫无风骨。
我也曾经在夜晚疯狂,又哭又笑,砸碎窗户对外喊着为何我要受到这份诅咒。
为何我现在孤身一人。
我无比想念他们,但他们的埋身之地我都快忘了。
我嘶吼着,懊悔着,恼怒,愤恨,一切负面情绪把我拖进深海里,灌一大口咸水又让我上浮,让我清醒,让我意识到我还活着。
”我为什么还活着?“
镜子碎裂,被我用拳头砸中的地方凹进去一块,并向四周辐射着大小,粗细不一的裂痕,像是蜘蛛网,镜子对面的我,也是破碎的。
深夜,白月当空,惨白的光线流水一样泄进来,但它始终触及不到最黑暗的角落——角落里一青年弯腰屈在洗手池前,青色的经脉在苍白的手臂上蜿蜿蜒蜒,像是攀附在枯木上的青藤,前额碎发被打湿,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镜子里的人,有时咬牙切齿地发抖,有是又如溺水者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每次发疯都是这样,隔壁也总会有人来敲门,或者砸墙,用各种语言辱骂我。
我习惯了,或者根本不在意这种。
最后我都会冲到木床旁的书桌,粗暴的拉开桌肚,把里面碍事的东西都撂到一边,原本整齐摆着的物品都被我搞得凌乱不堪,但我那时已然毫不在意,我只管要找到一把小刀,用拇指顶开刀袖,接着在书桌上刻下”为了帝国。“
刻完后,我仿佛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找到了一块木板,找到了精神支柱,然后决定一直守在那。
每次发完疯就去刻字,辗转反侧各地,每一张都无一幸免。
现在,我又去刻字了。
当我翻开那一沓厚厚的书页,抬眸第一眼便是:
“此生有三幸,一幸拜得教授艾伯特,今虽将辞,师恩常忆。”
“二幸追随皇帝,征战沙场,平定山河。”
”三幸得遇右翼,愿岁并谢,与友长兮。”
他在最后一行字下划了一行有一行——他每次划重点都这样。
九千年了,我当初离开那栋屋子时,只顾草草扫了眼,就提箱走人。
现在翻开,突然觉得,我当时是不是应该看下去,或者在他墓碑前多留一会。
我用了三天时间,看完了他留给我的所有笔记。
第二天夜晚。
一酒馆内。
我趴在桌上,晕乎乎的望着手中的酒杯,酒杯里还有一半的威士忌,在昏黄色的灯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说到酒,我很少喝酒,也很怕。因为年少时喝过,喝的那叫一个不省人事,疯疯癫癫。这种意识不掌握在自我手中的感觉,太糟糕了。
但我还是喝了。还连着干了两瓶,就差白的兑红的。
酒馆里除了法国人,还有两个中国人,一中年一老年,再加上杵在中间的我,正好组个醉鬼三人组。
正要把威士忌猛灌下去,旁边那位中年大叔开口了,说,你一个外国人,挤在我们这,干啥子呢?
我拍拍桌子,有些口齿不清:大哥,你别看我一头枯草黄,我中文说的可溜了。
必须得溜啊,都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待了三千年啊,就差个败家子清朝。
那人又开口,问喝这么醉是干嘛,是被老婆赶出来的,还是和女朋友分手了?
我一开口,正要说齐冀,话到嘴边,突然惊觉,不能把自己的家底全部透露光,就随口编了个老套的说辞,竖起食指慢悠悠道:“我有一个朋友。”
那人噗嗤一笑,两眼冒出看八卦的兴奋劲:“继续。”
酒精上头,我稀里糊涂地顺着杆子往上爬,继续道:“他喜欢一个朋友很久,但他说不清这种喜欢是...嗝.....是出于友情,亲情,还是爱情。”
旁边那位灰头发的老爷子,也凑过来,两眼虽浑浊,但在此刻,却冒着灼灼金光。
“然后那位朋友也是,闷骚,平常看着端端正正的人,背地里写小日记,写的日记也让人捉摸不透,说是爱慕吧,有,但说是友情吧,也有,反正就说不清。”
“嗯,那他们有表白吗?”大叔抢过我的酒杯,让我说完再喝,免得醉了,瓜说不完整。
“没有。”我再次打嗝:“他们互相陪伴了好多,好多年,那个闷骚被拖去和别人相亲,也不愿意,就喜欢待在我朋友身边。”
“那绝对是真爱了。”大叔仰头叹气。
“但他们都是男人啊。”酒杯被我重重地砸在桌上。
“那又算什么?”那大叔拍桌道。
酒杯里的液体在灯光下梦幻地晃荡着,我瞪大眼睛看他。
天哪,你们是在法国待了多久,这么开放?
“是啊,小伙子我和你港,你别看那些热恋的小情侣。”老大爷也开始接话,手指头弯弯一曲,就对准左前方正在热吻的男女:“现在搞得轰轰烈烈,要死要活,再过个几年,多半会腻,没生孩子倒是可以分的干干净净,生了的还得考虑孩子,继续互相看不顺眼。”
“那咋办?”我和大叔认真聆听老大爷的教诲。
“还能咋办,继续过呗。那种能陪你一起过日子,老了还照顾你的。”老大爷竖起一大拇指,露出被香烟熏过的黄牙:“我算是看透了,什么男女男同拉拉,能陪你一起安安心心过日子的,那才是实在。”
哦,好像是哦。
旁边那大叔也开始叹气:“我就是被老婆赶出来的,闺女还在背英文法文呢。”然后猛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我不就是偷偷买了个小音箱嘛,他就说我败家。”
“不过啊,老爷子你说的对,日子还是要过的,我还得等我闺女长大,去读牛津大学,还得等老了,陪那婆娘去看看泰晤士河的风光。”
酒馆外,星辰漫天,而我,烂醉如泥。
拖着沉重如泥水一样的步子,终于挪到了租屋前。掏出钥匙打开门,摸到书架拿出笔,不管多凉,只管往地上一坐。
木质地板上摊满了笔记本,还有零零散散的纸页。
我挑开钢笔笔帽,蘸着墨水在最后一页写下: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记人间雪白头。
写完这句话后,缓了好多天才神智清明。
想过轻生,但一想到还有事情没做完,许给国家的承诺还没兑现,就拿起铁锹,把这个鲁莽的念头埋在土里,还在上盖了一寸又一寸的泥巴——防止它在再次生根发芽,开出妖艳的罂粟花,引诱我陪它一起陷进去。
战争结束。
我去那曾经埋葬齐冀的地方找墓碑。
原本不抱希望,结果还真被我找着了,因为地方还是在预言家世家,没有被当作古遗迹圈起来。我趁四下无人,拨开坟前杂草,虽然石碑被数千年的风吹雨打侵蚀,但下面的土地依旧是那捧土。
我浇上半壶酒,另外半壶一口闷。
“抱歉啊,我还得再等等。”
“我,我们还有未完成的事。”
“还有啊.....”
”你们也等等我呗,我们把那天说好的酒喝了,再去投胎。“
”好吗?“
说完这句话,又觉得这样,未免过于自私。
人家赔了我一百年,我就要人家陪我搭上九千年,不投胎。
太不厚道了,就抬起手扇了自己两巴掌。
1990年,我在上海买了一套小洋房,办完手续转头就去找医院看病。
看什么病?心里疾病。
九千年太长,我精神本身不稳定,现又得知自己被人暗恋了一辈子,自己也不自知地喜欢着别人。
当然要找个医生好好聊聊。
可惜当时没做好准备,2007年的中国心理学没国外发达,那人看我手舞足蹈地表达自己的心里问题。
末了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宛平南路600号。
烈日炎炎下,一席白衬衫的我踏足在这地址门前,顿时傻眼。
啊,这是精神病院。
于是宛平南路600号门前的垃圾桶多了一张揉皱的纸条。
上面写着扯淡二字。
那帮活了二三十年的人,怎么可能开导我一个九千年的老妖怪。我靠在窗前喝可乐,晃晃瓶子里还剩些许,便仰头一口闷,垃圾桶前闪过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只听一声哐当脆响。
外面晚霞漂亮得要死,可没人陪我欣赏。大片大片的火烧云铺在天边,霞光从里面破空而出,深蓝色的星空永远是那样深邃,喧宾却不夺主,永远看着地上的人人事事变来变去,它就横在头顶,做永远的幕后。
同一年,有个叫艾米的女博士,带着考古团队进入古悉兰的皇陵。
和预言一样,谬尔五世的亡魂同样过了九千年,K先生首当其中开门,顷刻间就被占了躯壳,没过多久他便带着冰棺里的孩子逃到撒哈拉沙漠,吞了研究经费,一步步建立起自己的基地,还把这群孩子命名为黑月铁骑。
艾米博士痛心疾首,加上看到冰棺上明明白白写着的世界末日语言,于是一手建立VV学院,期间无数次想找回12个孩子,奈何撒哈拉沙漠太大,信号太差。
她似乎不知道K先生已经不再是那个能干稳重的部下,同事。在我眼里,那半身快入土的年老躯壳里藏着的是一嗜血的灵魂,但她,信息量有限,只是以为对方想自成一家,自立门派,于此,念及旧情,没做刁难。
VV学院表面上打着侦探学院的旗号,背地里是实实在在地用异能为警方处理非正常事件。
而后第十三个孩子被她发现。
他们做了一件我能为之肃然起敬的事——不管冰棺上对这个恶魔之子如何描述,血液里留着在他们看来多么肮脏的东西,他们依旧敢和世界政府对着拍板,并且决定收养这个孩子。
取名——齐潇洒。
虽然心脏上被装上炸弹,但那遥控装置,几天后便被我拆了。
方法很简单,挑个乌云密布不见月的夜晚,潜入联合政府的地下基地,来到最高级别的储藏室,噼里啪啦操作一顿开门后找到装置,换上一假的,完事。
废弃大楼的天台上,装置被我拆的七零八碎,甚至想再加把火,烧了它。我叼着棒棒糖:”九千年了,我还是学了很多东西的。“
”一边说对方是恶魔之子,一边又想对方帮自己对抗卡伦卡亚,世界政府的脸皮可以做两星之间的屏障了。“
”再说,碰上我这种不看出生的,不看血统的,算你们倒霉。“
2001年,千禧年,我把那件红色披肩改成披风,后边剪成燕尾状,整体轻巧,燕尾锋利。
2002年,我去观察过黑月铁骑,谬尔五世为了挣钱只把这群孩子当特工训,没做虐待,在执行任务中他们表现出空前的团结,大部分都没长歪,尤其是为首的玄月,不愧是师承我手,表面功夫做足,肮脏的活能不让弟妹去做,就不做,谬尔五世派单的杀人任务,也是能放过就放过。
再去看看在VV学院茁壮成长的齐潇洒,虽然被校长破军带的有些花心,但骨子里端端正正,秉承着艾米博士的风骨和给他的名字,一边过潇洒人生,一边行江湖大义。
2003年,我坐在德国的故居,思考未来,谋划一切可能,想到最后脑子里全是信仰和故人,最后在木桌上刻满三行字:
“为了帝国。”
“为了地球。”
“一世为臣,世世为臣。”
落地窗前,橘红色的晚霞铺满整个天空,我在窗前来回踱步,不时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分针一直在走着。”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不是今晚就是明早...
后又道:“它不会不按预言来吧。”
思来想去觉得毛骨悚然,便冲到水池边,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双手齐上地往脸上扑水,扯起一旁的毛巾使劲擦,势必要擦去这恐怖的想法。
然后再低头看看手机上的讯息,网页打开来全是关于哪家墓地风水好——我已经开始为战后的我安排居所了。
小时候不想死,成为右翼后不怕死,现在,就是一门心思求死。
我犹如一滩烂泥铺在卧椅里,眼神呆滞的望着毫无星星的夜空,直到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叮咚——直到电脑上收到一条秘密短信——是来自A国的。
预言世家就在那。
光标点在那,单机点开,那行信息,那行文字在我脸上闪烁,我不禁嘴角上扬。
“要开局了。”
《黄昏往事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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